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8.08 【羅黃】蓮塘記事1~14+番外1~2(完)(1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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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8-08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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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1~14+番外1~2(完)(1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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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塘記事

作者:白磊

1.
羅喉一邊前往蓮塘一邊跟路上遇到的各種小動物以及修練有成的妖打招呼。

瓷白又骨節分明的大掌上有著一個油紙包，隱隱逸出一點甜香。

腳上的鞋已經舊了但羅喉覺得還能再撐一陣子便不打算換掉。踩著高高低低的石子路，一般人應該會走得有些跌跌撞撞。但對羅喉來說，卻是如履平地。

理由無它。這條路他走太多次了。

這平靜的村落，沒有多大變化。

從羅喉住的屋子沿著石子路往下走大概不用一刻鐘，會看到一畝很漂亮的荷花田。誰種的誰養的已經不重要。因為已經不可考。

早先前附近的住家為了進出方便而開了一些小路的關係，荷花田就縮減成一個池塘。

有趣的是，蓮塘裡面有一尾很漂亮的魚。比一般的魚體型要大上許多，在有些濁的池水裡，那銀白色鑲紅邊的鱗片依然顯眼。

「喲，又要去餵魚啦？」一只胖浣熊呵呵笑著。

「嗯。」羅喉簡單打過招呼，點點頭回應一聲後就要繼續走。

「欸，羅喉，你也餵牠餵太好了吧？」胖浣熊聳了下鼻子，聞到紙包裡的味道後怪叫了起來。

「有麼？」羅喉停下腳步，投以疑問的一瞥。

「你那明明是雲塵盦點心坊的紅棗糕不是！！」夭壽啊，那家點心坊出產的手工點心有夠貴屬人的啦！胖浣熊又多嗷了幾句。

「是。」羅喉繼續往前走，胖浣熊搖擺著肥胖的身軀跟了上去。「餵牠吃這麼好，那以後牠嘴不是更挑了嗎？」

「不知道。」想想似乎好像真的是這樣，但羅喉依然照著他自己的速度走到了蓮塘邊。那只大魚已經等在那了。

胖浣熊碎念了幾句後飛也似的跑掉。似乎已經習慣胖浣熊碎念完就落跑的行徑，羅喉依舊淡定地打開紙包，拿出深色還泛著甜香看起來像拜拜用的發糕般的糕點，將外包紙剝掉後分兩半，一半就這麼餵向了那只銀白色大魚。

銀白色大魚似乎嫌太大塊了般，對著羅喉便是噴了他一口水。

羅喉也似乎習慣了般略偏頭閃過，低笑道：「再快上一些說不定就可以噴到我了，加油！」

銀白色大魚不甘心般的甩尾，原地轉了一圈後張口吞下羅喉撕成小塊的糕點。

剩下的一半則是進了羅喉的肚裡。

沒一會袋裡的六個糕點就這麼沒了。而銀白色大魚至少吃掉了四個。

羅喉收好紙袋，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想了想說：「下回買肉包，你要不要？」

銀白色大魚斜著腦袋瞥了羅喉一眼。那感覺是十足十的不屑。

「那我就當你要吃了。」羅喉淡淡一笑，結束了每日餵魚的行程。

當羅喉的身影消失在蓮塘可視範圍內時，銀白色大魚彎著身子躍出水面，一團柔和的銀白亮光閃過後，一名俊秀的銀髮青年就這麼地雙腿交疊，優雅地坐在荷葉上，一副就把荷葉當成椅子般的悠閒。

似乎有些不滿意地哼哼，潔白光滑的額前中央處有著一抹像是硃筆畫過的痕跡，狹長的雙眼，眼尾微挑。鮮紅色的長長睫毛搧動著。淡蜜色的雙唇輕抿了一會後勾起一抹訕笑。銀白夾紅的長髮映著陽光，閃閃生輝。

「肉包？」青年開口了。「你拿去給那只肥浣熊吃還比較實在點。還嫌我吃太好…怎不想想你吃得還比我好呢，臭浣熊！喂，叫你吶，再不出來是要我潑你一頭水是不是！」朝著石子路旁的草叢喊了過去。

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那只胖浣熊嘿嘿笑地竄了出來。青年哼了一聲，說：「怎麼，嫌我吃太好？」

「沒、沒這回事…只是覺得那糕點看起來很好吃而且聽說很貴…嘿嘿！」

「下回再多言，信不信我澆死你這個土肥圓！」青年修長蔥白的指尖拾起附近荷葉上的水珠，輕彈而出。

水珠有若實質般地擊中胖浣熊的腦袋，啪嘰一聲讓牠的腦袋溼成一片。胖浣熊哇啦啦的叫著，青年哼了一聲，漂亮的海藍色眼眸冷冷一瞪。

「跟他說我不想吃肉包，敢買肉包來我讓他淹死在這裡！你要不去說，你也一樣小心我淹死你！」指了指池子，用姆指作勢劃過自己脖子再向下比。

胖浣熊只得低聲下氣地說是，然後問了句：「那不然你想吃什麼啊，黃泉？」

被喚作黃泉的青年，單手支著臉撐在大腿上，看著浣熊好一會後說：「不然叫他買蓮子酥吧！」

「不會是琉璃仙境的蓮子酥吧？」

「對。怎麼，有‧意‧見？」瞥了一眼過去。

「沒～！！沒意見，我去說…我這就去說…」胖浣熊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腳一樣蹦得老高，沒一會就竄逃得不見影了。

這是一個很平靜很祥和很一般的村莊，只是因為很剛好的是個修行的好場所，所以常看到各式各樣的妖。

羅喉天生擁有強大的靈力，但是他跟這裡的妖相處得非常好。

羅喉聽了胖浣熊的說詞後只是低低笑著。說來，他跟那只銀白色大魚還真的是莫名牽來的緣份。他當時只是路過蓮塘，看到一只棕色的老鷹飛撲下來，接著是水面上水花四濺。一只銀白色大魚狠狠的甩尾將池水潑向貌似想將牠吃掉的老鷹，老鷹不服氣地繼續揮拍著翅膀在水面上撲騰。

那雙罕見的赤色眼眸一瞇，想也不想地運起天生強大的靈力一掌拍了過去。

老鷹猝不及防，被他一掌轟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地轉著圈飛得老遠摔進了樹叢裡，銀白色大魚整個傻掉般地張大嘴看著羅喉。

羅喉想了想，從懷裡拿出原本要吃掉的小塊粉糕，扳了一小塊下來，直接投餵到大張的魚口裡。

回過神來的銀白色大魚用漂亮的魚尾巴甩了羅喉一臉水。但羅喉閃得極快，只有幾滴水珠濺到他的領子。羅喉將碎掉的粉糕塊遞了過去。

「要吃嗎？」

看銀白色大魚顯然是在考慮，好一會之後便看牠張開口等投餵。羅喉淡笑著將之一塊塊的投進牠嘴裡。

身後傳來鳥類撲翅膀的聲響，羅喉看到那只老鷹狼狽萬分的重新飛上天，在池子上空飛了一圈，確定根本已無機可趁，這才悻悻然地長鳴一聲飛走。

於是羅喉又多了一個習慣。每天都去城裡頭買點心，然後回來這裡餵魚。

若是運用他本身的靈力，半個時辰內來回都不是問題。主要是不想嚇到其它人，羅喉也就只移動到城門口前拐彎的地方，再散步般進去，買好了東西再到同樣的一個拐彎那再一瞬間回到他的住處。

那隻大魚喜歡蓮子酥，這又有何難？羅喉拍了拍胖浣熊的腦袋瓜，說：「既是如此，就沒什麼難。」

「很貴欸！」

「名利金錢皆身外物，你還放不下，又如何有利於修行？」羅喉忽地失笑道：「難怪你會被那隻魚給噴水了。」指了指胖浣熊還溼著的頂上毛。

「才不是！」胖浣熊哼哼。「他威脅我吶！就只知道威脅我，一點都不尊重我年紀還比他大呢！」

「雖是如此，你修為還是比他低了。」羅喉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關鍵點。碎念著的胖浣熊揮了揮手，就這麼一溜煙的竄出門。

隔天，羅喉便照例進縣城裡買點心。買了蓮子酥後，想了想還是走到包子舖買了一個菜包一個肉包。

白白胖胖的包子散發著熱氣跟香氣，比蓮子酥的味道還濃。羅喉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地走到蓮塘。蓮子酥外皮易碎，但內餡倒是十分綿密香甜。聽說負責做糕點的是琉璃仙境的管家，而真正的老闆是個閒人，老見不到人。

羅喉心想，若真是閒人又見不到人那絕對是遊山玩水去了。自言自語般地說給銀白色大魚聽，銀白色大魚貌似一臉不屑。羅喉索性盤腿坐下，挑開裝著包子的油紙包，就這麼吃起了包子。

銀白色大魚顯然是愣了，漂亮的魚尾巴甩起池水潑向羅喉。羅喉瞬間移形換位，挑眉淡笑著看向銀白色大魚，還把肉包撕一小塊下來。

「要吃嗎？」

銀白色大魚再次向羅喉噴水。羅喉照例閃過，隨即看到銀白色大魚頭也不回地竄進池底。

「生氣了嗎？」羅喉輕笑，自顧自的吃完肉包，把剩下的素菜包子連同油紙包擱在池邊，起身走人。

確定羅喉離開了，銀白色大魚再次化成人形，氣呼呼地坐在蓮葉上。

「就跟你說不要拿肉包來，什麼意思嘛！」瞥眼看到羅喉特意留下的包子時黃泉火氣更盛打算拿去扔了。

可是當他拿起來聞到味道時，發現有些不對。

──不太像肉包會有的氣味…

好奇地剝開一看。一股撲鼻而來的香氣。那是蔬菜用香油炒過的香氣。切碎的蔬菜裡還有一小塊一小塊橘紅色的胡蘿蔔。黃泉想了想，咬了一小口。

──好吃。

麵粉的香甜，配上香油炒出來的香氣，蔬菜自然的鮮甜，真的很好吃。

黃泉默默地把素菜包子吃完了。原先燒著的怒意，也被澆熄了。起而代之的，是他彆扭的不想承認的歉意。

隔天，羅喉照樣的出現。銀白大魚貌似乖巧地在水面上等著他。羅喉挑了下眉。他看到池邊被小石子壓著的油紙，再瞥向銀白大魚。意念一轉，盤腿坐下後從懷裡拿出了小紙包。

挑開看去，是白白紅紅的花瓣狀糕點。紅的部份晶瑩剔透，泛著微酸的味兒。

大概是這糕點不太好弄成小塊，羅喉想了想，食指中指併攏隔空朝這糕點輕劃。於是便看到它被分成了兩半。

就這麼劃了幾下，羅喉捏起小了很多的碎塊，投餵。銀白色大魚張口吞下，在水面上撲騰了一會後像是抗議般地對羅喉噴水。

「太酸嗎？」羅喉笑了起來。「這是山楂糕，我想應該不至於酸到讓你受不了才是。」

銀白色大魚的魚尾巴用力一甩，顯然是更大的抗議。

「那還吃不吃？」

銀白色大魚妥協了似地張嘴讓羅喉投餵。雖然最後像是受不了般在水面上撲騰，但後來都沒有再對羅喉噴水。

「因為買不到悅梅茶坊的栗子糕，只好改買山楂糕了。下回，再買給你吃。」

銀白色大魚斜著腦袋看著羅喉，甩甩漂亮的銀白色尾巴，轉身游走了。

羅喉走出幾步，忽地想到什麼似的轉身，卻只見滿塘蓮葉隨風搖曳，再不見銀白色大魚的身影。

「…也罷…」羅喉將剩下的山楂糕擱在池岸邊，轉身回家去也。

過了好一會，黃泉終於現身。白皙的指尖拈起擱在岸邊的糕點，蹙眉好一會才丟進嘴裡。

「唔…真的會酸…」黃泉皺著一張漂亮的臉，低喃著。「這傢伙故意的吧…」有些忿怨地伸出光裸的足尖，踢了身旁的蓮葉一下。

──可是…真的很好吃…黃泉心想。

[ 此帖被51196119在2015-08-08 17:5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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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5-08-08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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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 2

2.

黃泉心情非常不好。

他踢著腳邊的蓮葉，把蓮葉踢得是晃過來又彈回去。在蓮葉上的水珠則是眼看就要被晃得飛出去了，下一刻又被接住然後又晃向另一邊。

以上無限次的重覆。

最後黃泉雙手用力拍向池面，激起兩道比他高的水花。「煩吶！！臭浣熊你個土肥圓滾哪去了給我出來！」

沒一會那只胖浣熊就真的竄出來了。「欸，叫我呢？什麼事？」還嘿嘿笑著。

黃泉斜瞄牠一眼，冷冷地道：「說！他人呢！」

「啊，你是說羅喉啊…」浣熊抓了抓腦袋。

「他的名字叫羅喉？」黃泉挑了下細眉，說道。

「你現在才知道？我以為他有告訴你吶！」

「……這不是重點！」黃泉雙手抱胸，細長的鳳眼瞪著胖浣熊說：「重點是，他人呢？」

「欸…這…」胖浣熊顯然有些支吾其詞。

「他已經有五天沒出現了，你竟然不知道什麼原因？」黃泉雙手抱胸，面上表情淡然冷漠，但周身的氣息已經冷到讓人發顫。「需要我幫你澆點水回復一下你的記憶嗎？」說時，黃泉鬆開雙手，左手隱泛白光。

「欸！冷靜點…別動氣啊！這個…這這這…」浣熊連連搖手。「你…你你你你自己去他家看看不就好了嘛！我這幾天也沒瞧見他出門啊！他出門又不會跟我報備的不是嗎！」浣熊內心覺得自己被兇得好冤！改天一定要跟羅喉說，看能不能討個高級點的點心來吃！

黃泉心想也對。要不自己就走這麼一趟吧！再說，他非常不喜歡不守信的傢伙！這人不是說要給自己吃栗子糕的嗎？！都五天了不見人影到底是怎麼回事！

問了羅喉的家在哪之後，黃泉起身輕巧躍起，足不沾地，朝羅喉家的方向掠了出去。

來到那棟簡樸的木屋前，門扉虛掩。黃泉毫不客氣地踹門而入。

羅喉似乎剛回家的樣子，有些微怔地看著踹門而入的黃泉。

黃泉細眉微蹙，打量了羅喉好一會後才開口：「你說話不算話！」

「有嗎？在質問人之前，是否應報上自己的名字以及所為何來？」羅喉轉了個方向，面對黃泉。

「我有必要聽你的話照做嗎，羅喉！」黃泉雙手抱胸，訕笑道。「不守信用的傢伙可沒這樣的權利！」

羅喉按了按額角。忽然跑來一個人，踹門而入，還指著自己的鼻子訴說自己失信於人…這是什麼情況？想了想，他並沒有與誰做了任何約定，更何況自己對於這位不請自來踹門而入的漂亮青年一點印象都沒有。於是再度開口。

「我不記得與你有什麼約定。」

「你想抵賴？」黃泉瞇起雙眼。羅喉對於黃泉的怒意張揚有些莫名奇妙。

黃泉驀地上前揪著羅喉的衣襟，恨恨地低吼著：「你說你要買栗子糕給我的！說好的悅梅茶坊的栗子糕呢？你遲了五天沒出現，什麼也沒說！！我說你不守信用難道說錯了嗎？羅喉！」

──栗子糕？悅梅茶坊的栗子糕…？他只跟蓮池的那尾銀白大魚這麼說過而已…那麼說起來的話…？

關鍵字的出現總算是讓羅喉有些明白過來。「原來你就是那尾銀白大魚。」

「什麼魚不魚的就算我是條魚也是有名字的！」黃泉貌似更火了。

羅喉眨了眨那雙赤紅色的眼，貌似有點無辜地看著黃泉。好一會後羅喉才說：「所以…你叫什麼名字？」

「…黃泉。」鬆開手，雙手抱胸盯著羅喉看。

羅喉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前襟，指著椅子說：「坐。要喝茶嗎？」

「…涼茶。」都被這人搞得火氣都上來了，不解解火氣還真的受不了。黃泉心想。

羅喉點點頭，還真的倒了杯涼茶給黃泉。看著黃泉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思考了一會後說：「不是我不守信。不若你在此地暫等，我等等去帶回來。」

黃泉斜瞄了羅喉一眼，擺明了懷疑的態度。

羅喉完全不管黃泉懷疑自己的那眼神，只是整理了一下被抓亂的衣服，就這麼走出去，而且還沒把門帶上！

黃泉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數著時間。一刻鐘過後，黃泉便聽見羅喉的腳步聲。然後看到他提了一只漂亮的漆盒回來。

漆盒內墊了張油紙，還用木片格出好幾個格子，整整齊齊地放著還散發香甜氣息的栗子糕。

羅喉捏起一個看起來軟呼呼的栗子糕遞過去。黃泉下意識的直接伸手要接。於是羅喉就放在他的掌心。「說好的栗子糕。」羅喉低低一笑。

黃泉的回應是瞪去一眼。看著手掌心裡可愛看起來又軟綿綿的栗子糕，黃泉優雅地捏起吃掉。

香軟綿密的口感讓黃泉滿意地笑了。於是再不客氣地伸手捏來便吃。羅喉再幫他倒了杯涼茶後說：「並非我不守信。」

「原因？」黃泉掃掉了近半的栗子糕，將盒子往前推向羅喉。

「我四弟君鳳卿最近出了點事，所以我去處理了。」羅喉倒也不客氣，捏起一個便朝嘴裡丟。

「那是處理完了？」黃泉單手支著臉，喝著茶。

「不。」羅喉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有點棘手，我是回來找人問問的。」

「你說你四弟叫君鳳卿…為什麼這名字有點耳熟…」黃泉蹙眉道。「該不會是…」他忽然想到最近聽來的事情。「該不會是最近剛修練出第七條尾巴的大白狐吧？」

「是。」羅喉抿了口茶。

「認妖當兄弟你也夠奇特了。」黃泉哼了哼。

「他被某個不長眼的妖調戲，說到我這來，我當然要處理。」

「哈！」黃泉輕蔑一笑。「說穿了，妖本來就以魅惑為主，更何況是狐妖。被調戲不是很平常嗎？」

「喔？」羅喉倒也不氣，打量著黃泉。

「幹嘛這樣看我？」黃泉皺眉，下意識的縮了下肩。

「既然你說妖本就以魅惑為主…那麼你也是走這樣的路線？」羅喉勾起一抹笑，邪肆到讓黃泉心頭一顫。

羅喉本就生得俊俏，可偏偏那抹帶點調侃意味的壞笑，卻讓黃泉覺得這人不只是俊俏，還帶了點邪魅的感覺。可這感覺並不壞。

黃泉怔了會，隨即用鄙視與不屑的眼神啐了一聲：「別把我跟那些妖混為一談！」

勾起唇角，自信滿滿地哼笑著說：「我可是照正常修行方式才有如今的道行，跟那些魅惑人類吸取人類精氣的低等妖可不一樣。」

羅喉點點頭，說：「這很好。」

「那是當然！」

「鳳卿也是如此。」羅喉淡笑著接口。「所以，我幫他出口氣，不為過。」

黃泉啞口無言，嘖了一聲後悶不吭聲的喝茶。羅喉將漆盒推過去。「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不知情，會這樣想、這樣的反應很自然。」

「誰管你有沒有責怪我！」黃泉瞪了一眼過去。伸指纏玩了下自己的長髮後對羅喉說：「你就說說你遇到的問題吧！我好心點幫你想想辦法。」

羅喉喝了口涼茶，看了黃泉一會後說：「那隻妖很狡猾，躲進一個觀賞用的法器裡，藉由所待之處年代久遠的靈氣掩去自身氣息…雖然還是被我發現了。」

「那就用個理由借過來把牠逼出來狠狠揍一頓不就解決了？」黃泉哼了哼。

「我亦是如此打算。」羅喉低笑一聲。「只可惜那法器目前所在位置不是我能隨意進出的地方。」

「少來。」黃泉訕笑了一聲。「這世上你無法隨意進出的地方除了西方極樂世界跟無間地獄，你幾乎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去，看你願意不願意罷了。你的能力明明就幾乎跟我這個修行千年的妖沒什麼兩樣。」

羅喉抿了口涼茶說：「一切照規矩走，是好事。」

「所謂好事，就是好在省事，是不？」黃泉嘲諷般地接口。

羅喉低笑不語。黃泉哼了哼，說：「反正你現在就是卡在你不能隨意進出那個地方…或者說，你能進去，只是會帶給你麻煩罷了。到底是什麼地方那麼神神秘秘的？」

「深宮內院。」羅喉看向黃泉。黃泉挑眉輕呵一聲。

「如你所言，我想去的地方，即使是當朝天子，亦無法阻擋。我只是不想招來任何麻煩事。」

「你只是缺少一個幫你施法迷昏人的幫手。看在…你讓我吃了這麼多美味點心份上，我就大發好心幫你一把如何？」黃泉單手托腮，笑得清麗，還夾了一絲狡黠與算計。

羅喉揚眉看著黃泉好一會，隨即低笑道：「想要什麼？」

「這個…」指著栗子糕。「再來個一份。外加…你上次買的素菜包子。」

「那邊可不比一般地方。」羅喉正色道。

「就算是機關重重，畢竟也是人想出來擋人用的。除非他們還多設想了一層擋妖用的。更何況…修行千年而得的道行也不是擺著好看的。」黃泉笑意加深。

羅喉但笑不語。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並說好了什麼時候去探個究竟之類的。

羅喉忽地想起一事。「你似乎不喜歡肉包子。」

黃泉像是要糾正羅喉的用詞般地加重口氣：「是討厭！非常討厭！」

他才不會告訴羅喉，在他還是條魚還沒來到這個蓮塘的時候，就因為有人在當時他待的水池裡亂扔肉包子，水面上多了一層油花，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而且還害他差點呼吸困難。所以他非常厭惡這個食物。

「那素菜包子就不討厭了？」

「味道還算差強人意。」黃泉輕哼，撇頭。

「原來是條吃素的魚。」羅喉輕抿一口茶。

「你未免太無聊了，羅喉！」黃泉瞪去一眼。「我吃不吃素與你有何關係！」

「投餵的樂趣總還是有的。」

黃泉無語只能怒擲眼刀。羅喉一派悠然自得地喝著茶。末了黃泉還是冷哼一聲，將杯子推了過去要羅喉幫他添茶。羅喉低低地笑著幫他倒了茶，看著雙頰泛著薄紅的黃泉，笑意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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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08-08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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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 3

3.

自從知道羅喉住處之後，黃泉索性不在池子裡等羅喉了。時間差不多就直接過來踹門而入。

羅喉被踹第二次門的時候，輕吁一口氣，一臉面癱地對黃泉說：「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一尾魚也可以這麼暴力。」

「我也不知道原來一根蘿蔔也有著跟我差不多的靈力。」黃泉涼涼地反擊回去。

「這麼暴力，一點都不像看起來很優雅的銀白色大魚。」羅喉呵了一聲後說道。

「怎麼？」黃泉拿起茶杯。「心疼你的門了？」

「不。」羅喉驀地勾起邪魅的壞笑。「心疼你的腳。」

黃泉正要喝下一口茶，聽到羅喉這麼說的當下就狠狠的嗆咳了起來。

「…羅喉！！你什麼意思！」黃泉好不容易平復過來，立刻指著羅喉發難。

「雖然我家的門並非無堅不摧，但這幾日都讓你踢上那麼有力的一腳，在它壞掉之前我反而比較擔心…你的腳…或者我該說，你的尾鰭，還好嗎？」羅喉一本正經地回答。

黃泉按下額角不斷跳著的青筋，瞥向羅喉，說道：「放心，好得很！」好到隨時都能甩你一臉水！黃泉心想。

「我已經知道你的腳…或者說，你的尾鰭…很有力，下回就不需要這麼暴力的對待那扇門。」羅喉淡淡一笑，替黃泉倒茶。

在黃泉發難之前，羅喉很快的端出一盤白花花的點心。

「自家做的桂花糯米涼糕，要試試嗎？」

白花花的糯米糕捲成長條狀，切成一段段，上面淋著淡金色的桂花糖水。還可以看得到一朵朵乾燥過的桂花。

「看不出來是根會下廚的蘿蔔…」黃泉訕笑了一句，但仍然捧場地拿起一邊的木叉戳起一塊放嘴裡。「不是說什麼…君子遠庖廚嗎？」

甜而不膩，還有著淡淡花香；糯米糕捲黏度適中，還有一點點本身的甜味跟香氣，與桂花糖水並不衝突。

「若是說你眼前有材料有器具，而你又餓了的時候，是不是該自己料理呢？」羅喉瞥向吃得不自覺揚起滿足的微笑的黃泉。

「那你是君子還小人呢？」黃泉哼哼一笑。

「我只能說我不是聖人，也不能算普通人，如此而已。」羅喉遞了條手巾過去給黃泉。

「你說君鳳卿是你家四弟，那中間應該還兩個吧？怎不見人影？」黃泉大方接過抹了下嘴。

「那兩位都是熊。既然是熊當然在山裡。」羅喉一本正經地說著，同時亦抿了口茶。

黃泉抽了下嘴角，說：「你還真的是認妖當兄弟認上癮了！」

「此話正好反了。」羅喉微微一笑。「是他們認我當兄弟。」

「認你當兄弟？那他們認個人當兄弟還真是妖類奇葩。」黃泉哼哼。

「那我是否該說，你與一個人類過從甚密也算是個異數嗎？」羅喉亦自行戳了個自己做的糕捲打算吃掉。此舉惹來黃泉的不滿，抄起木叉便搶。

羅喉眼明手快地閃過黃泉手裡的木叉子，黃泉心有不甘，立刻轉動木叉子追竄上去。

羅喉左閃右躲，眼見糖蜜都快要被自己甩掉了，眼神一轉，手裡叉著的糕捲便這麼地轉了個彎之後來到黃泉嘴邊。

黃泉瞪著羅喉好一會又看著那糖蜜快要滴到桌子上的糕捲，只得張口讓羅喉餵自己吃。

「我與誰過從甚密干其它妖類什麼事！」黃泉嚥下後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他們認我當兄弟我其實是很高興的。」羅喉一手支著臉，看著黃泉淡淡地笑著。

「說來也奇怪，論歲數你應該是最小的才是。」黃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撇過頭去，這麼說了。

「這就要問他們了。」羅喉再戳起一塊，湊向黃泉的嘴邊。黃泉瞪去一眼，伸手便要搶過來，只見羅喉又很快的退了開去。

「羅喉！我可以自己吃！」

「我說過了。投餵的樂趣總是有的。」

「你！」黃泉咬了咬唇，狠狠的瞪過去說道：「現在我是人不是魚！！」

羅喉又湊了過去。這回是拿得穩穩當當的，任由黃泉搶過木叉張嘴一口吃掉。

黃泉拿起手巾擦了下嘴，有些不甘願地瞪過去。這人做的點心其好吃程度不亞於那些個高級茶坊點心坊的現成點心啊…雖然是再簡單不過的一道小點心，黃泉很無言地一直想把整盤全吃掉了。

一邊唾棄著胃被掐住的自己一邊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愛吃了。

約定的日子到來，時辰差不多是入夜時分，也是一般人在熟睡的時間。羅喉依然一身赭石色長衫，一頭金麥色夾紅的長髮隨意披灑在肩上。黃泉則是一身雪白滾紅邊的長衫，銀白摻紅絲的長髮則是紮起了高馬尾，雙手抱胸，神色不善地跟羅喉兩個人杵在一片寂靜的皇宮裡。

照理說，兩個人就這麼大大方方的站在御花園裡，應該要惹來一群所謂的御林軍那類的，但別說這個，就連所謂的密衛都沒瞧見。

不是他們有什麼特權，而是全部都被黃泉的術法給迷昏了。他倆站在可以看見皇宮的山頭，然後黃泉只消念個咒，一陣白光閃過皇宮上空，然後黃泉就率先輕躍而下，足尖一踏地後再離地飄飛而起，在夜空月光下，顯得優雅中帶點夢幻的味道。

羅喉輕輕地笑了一聲，以著讚美的眼神看著黃泉時而出現時而消失的身影好一會後這才舉步追上。

而黃泉之所以臉色不是很好看是因為在來的路上兩個人又拌嘴了。為的還是之前說好的條件黃泉想再多加一個。羅喉覺得黃泉要求太多。黃泉認為自己幫他處理好迷昏人的事，照理說應該可以再多要求一樣東西。

羅喉就是不肯給答覆，惹得黃泉心不甘情不願地施法。

「我說你呀…」黃泉有些怒意地瞪著眼前的背影。「我要求的又不過份！」

「這麼多東西你能一次吃完？一條魚的胃口有那麼大嗎？」羅喉沒有轉身，只是用帶著笑意的嗓音說著話。

「哼…我有說一次全要嗎？羅喉！就算我是個人，胃口也有限的。我的胃袋可不是無底洞！」

黃泉伸腳踢了踢倒在自己腳邊早就沒了知覺的守衛，放眼看去，這倒了一地的人…還真像對雙手負後，舉步向前的羅喉五體投地般拜倒在地呢！

黃泉撇了下嘴角，心想這傢伙要真當了皇帝也差不多是這樣的囂張跋扈吧？看看這傢伙走路的樣子，多囂張啊！

再多追加了一句自大的傢伙當結尾之後，這才施施然地跟上羅喉的腳步。羅喉的步履很穩，周身的氣息倒是一陣強過一陣。

倉庫上有條鐵鍊，還用上了龍紋黃銅大鎖，很明顯是鎖上的。區區一個大鎖，當然是難不倒羅喉。只見他伸指一捏一捻，便將其中一環捏扁並捻開了一處，環環相扣的鐵鍊便出現了缺口，當下連同龍紋黃銅實心大鎖就這麼地嘩啦啦地掉在地上。

打開門，並沒有預期中的什麼機關等等東西。羅喉走進了供放著各式珍玩的小櫃子前，正中的格子裡擺放的正是那只觀賞用的法器。瞬間釋放的氣場壓力讓黃泉乾脆直接退到門口，省得自己也受牽連。

「你，出來。」低沉的嗓音輕喝著。雖是輕喝，但仍然充滿威壓感。

一片寂靜。

「不出來嗎？」伸手抓起那只法器，低呵了一聲後屈指彈了彈那黃銅做的法器。

尋常一般人類可能聽不到，最多也只聽到指頭彈上金屬的聲音。但對於像黃泉這樣的妖，卻是聽得十分清楚。那是一陣很低沉若鐘響般的聲音，震得連胸腔都起了共鳴般難受。黃泉摀著耳，皺眉，同時亦運起妖力護著自己的心脈，十分不爽的瞪向羅喉。

羅喉略轉頭，失笑道：「忘了你也是妖，再退後些吧！耳朵，摀緊了。」

黃泉嘖了一聲，低罵了句：「麻煩！」依言照做。

沒一回又是連續撞鐘般的聲音響起，黃泉不禁再退了幾步。那聲響一停，啪地一聲一團東西掉地上的聲響顯得格外突兀。

那是一隻鼬鼠。只是相對來說，尺寸大了不少。羅喉眼明腳快地一腳踩著那隻鼬鼠的背，耳邊聽得牠唧唧吱吱的求饒。

「饒過你？為何？」羅喉雖然是用著像聊天般的口氣，但整體說來，還是有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

「當初鳳卿是怎麼被你調戲的，又是怎麼拜託你閉口或者住手你卻不當一回事的？嗯？」腳下稍稍用力，便聽得那鼬鼠慘吱一聲。

黃泉挑了下眉。這人還頗重情重義的，雖然是結拜的兄弟，但他卻視若真正的手足一般。雙手環胸，饒富興味地看著羅喉訓著鼬鼠，時不時的伴著鼬鼠的慘叫。初時聽得還頗有興致，但是到後來，黃泉開始打哈欠。

心想再這麼說下去，等等這幫人全醒了就不好了。於是開口打斷羅喉的訓話：「喂，羅喉，時間不多。」

──要痛快一刀還是凌遲好歹也該給個交代了吧？

羅喉點點頭，彎身拎起那隻脊骨差點被踩斷的鼬鼠，低笑了一聲後說：「今日暫且到此為止，再有下次，你的脊骨必斷無疑。」

說完向後扔了出去。黃泉退開一步以免被砸中，就這樣看著那隻鼬鼠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被扔得遠遠的，貌似還聽到了有些微弱的東西掉水裡的聲響。

羅喉將法器放回原位，拍了拍衣服的灰塵，看了看天色，點點頭對黃泉說：「回家。」

「喂！」當他是什麼？這是哪門子的口氣來著！黃泉心想。

「趕得及的話，城裡的包子舖剛開，素菜包是第一籠剛蒸好的。」羅喉嗓音隱隱帶笑，黃泉感覺自己再次被掐住了胃。「更何況，桂花糖蜜的材料也是要做的。」

「……你個臭蘿蔔！別老是拿食物來掐我！」黃泉只能咬著牙恨恨地擠出這麼一句。雖然這分明是自己自找的。

羅喉笑而不語，雙手負後邁開步伐。

──正所謂，願者上鉤。無意中釣到一條大魚，當然要好好的養著免得跑了不是？

更何況這條魚還帶給他不同於平常的樂趣。

黃泉跟著羅喉的腳步，在天明時分來到了城裡的包子舖。果然如羅喉所言，素菜包子是第一籠蒸好的。羅喉要了兩個素菜包子後將其中一個放在黃泉那微涼的掌心上。

「小心別燙著了。」

掌心明明傳來的是油紙上剛蒸好包子的熱度，但黃泉總覺得還有其它的東西往他心裡頭直鑽。

到底是什麼呢？黃泉決定不要想那麼多。就看著羅喉又走進了雜貨舖子裡買了不知什麼東西，忽地轉身說了一句：「拿好。」

「什麼…？」

黃泉接住了一個小紙袋，黃泉動了動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什麼？」

「加了茶葉水的糖花。」

糖花？那應該是甜的吧？可是當放進嘴裡時，黃泉那張精致漂亮的臉全皺成一團。

「羅喉！！你！！你整我！！這分明是苦的！」

「現在不就在回甘了嗎？」羅喉抱著另一個紙袋，輕輕地笑了。

黃泉一怔。的確，現在是口齒生津的回甘。「所以這到底是什麼？」黃泉咬碎了那還帶了點苦味的糖花，皺著眉問了。

「苦茶糖…降火用的。比涼茶好多了。」

黃泉微怔，然後瞪著羅喉的背影好一會，才洩憤似地咬碎糖花，嘁哩喀嚓的。

「一大早的火氣甚大，對身體不好。」羅喉回頭看了黃泉一眼，十分正經地說。

「哼…聽說白色的蘿蔔性寒，我倒想啃上幾口看看是不是真的能降火了！」黃泉意有所指地反擊。

雖然是苦茶糖，但是黃泉還是捏了一小撮丟嘴裡，再把紙袋子扔去羅喉那。羅喉反手輕鬆接住，在漸亮的晨曦中淡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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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8-08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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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 4

4.

雖然說，蓮塘因為有黃泉在，而終年都是綠油油的一片。粉的白的大朵蓮花一年到頭隨時都能見到。

這天黃泉依然坐在蓮葉上，斜靠著另一邊比較高的蓮葉，白皙的足尖踢著腳邊正在掉花瓣的粉色蓮花，每輕踢一下就掉一片花瓣。

沒多久，花瓣便掉得差不多了。青青綠綠的蓮蓬就這麼被黃泉的腳尖踢得原地晃圈圈。

羅喉走來蓮塘的時候便是看到這麼一幅慵懶美人圖。雖然那位美人看起來一副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欺負蓮蓬很有趣嗎？」羅喉看著頗無辜的蓮蓬，說了。

「與你無關吧，羅喉。」黃泉哼了哼。

羅喉乾脆走過去，伸指輕捻便把那支蓮蓬摘了下來。沒了能踢著玩兒的物件，黃泉爬坐起來怒瞪羅喉。

「喂！你幹嘛！」

「此處的蓮子品質不輸給琉璃仙境，可有興趣嚐嚐？」

「除了蓮子酥蓮子湯還能做成啥？」黃泉哼道。「怎麼？還沒熟成的蓮子你就要拿去做？」

羅喉低笑著，手上發出陣陣柔和金光。原本還有著殘餘花蕊的蓮蓬慢慢的變大，裡面的蓮子也慢慢的膨脹起來。沒一會，就變成了熟成狀態的蓮蓬。羅喉俐落地將還有著翠綠外皮的蓮子取出。黃泉見狀只是輕哼了一聲。

羅喉將蓮子收入衣袋內後說他會再想想。拿出裝了糖花的紙袋拋去給黃泉，黃泉倒也不客氣地接手過來，直接捏了一撮出來就丟嘴裡再扔還給羅喉。

──另類的投餵…羅喉心想。

「然後呢？你家四弟沒對你說什麼？」黃泉索性單手支臉撐在腿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羅喉。

「他只說，他想看看修行千年的魚妖長什麼樣子。」羅喉一本正經地說。

「你答應了？」

「現在正在問你。」羅喉雙手負後，一雙赤眸隱隱帶著笑意。「你不想見，我自會回絕他。」

「見或不見，有何差別？」黃泉眼神撇向旁邊，哼了一聲。他絕對不承認羅喉沒有擅自作決定還特地來問他願不願意，此舉讓他覺得很窩心。

「他想親自謝你，對你來說，實屬小事。見或者不見，你決定便可。」羅喉低低一笑。

最後自然是允了羅喉。於是一身白衣的君鳳卿到來時，黃泉只是彆扭的揮著手說沒什麼不要在意云云。君鳳卿給黃泉的感覺一點也不像狐狸。態度溫文爾雅，笑起來雖是雲淡風輕但也有著文人雅士的氣質。

──他哪一點像狐狸了！黃泉心想。

過了十數日，黃泉接到胖浣熊的通知，羅喉要自己過去他家一趟。來到羅喉的家門口，看著門正想踹進去，卻聽到小孩子的嚶嚶泣啼。黃泉咋了下舌，特別退後了好幾步仔細看著自己是不是跑錯地方了。

沒一會，門無風自開，羅喉的嗓音傳了出來。「黃泉，進來吧！」聲音隱隱含了絲無奈。

黃泉挑了下眉，這才走進屋裡。瞧清楚羅喉懷裡的那一團布包裡面是什麼之後，黃泉顯然是愣呆了。

「你沒事帶一個嬰兒來這裡幹嘛？」黃泉傻愣當場一會後立刻質問羅喉。

大概是黃泉的音量比較大些，羅喉懷裡的嬰兒眨眨還含著淚水的大眼睛，看向黃泉後，隨即皺起一張粉嫩的小臉，委屈萬分地放聲大哭。

黃泉終於知道為什麼一進門就看到羅喉一臉無奈。這哭聲雖不及震瓦，但音量倒也夠吵人的了。

黃泉按了按額角，說：「能不能讓你懷裡的那團東西小聲一點？」能直接消音的話會更好，黃泉心想。

羅喉只是無奈地看了黃泉一眼，輕輕地拍撫著懷裡的嬰兒。好一會哭聲漸止，黃泉這才坐到羅喉對面去。黃泉看了看羅喉懷裡的嬰兒，還一抽一抽的哽咽著，挑了下眉道：「這孩子長得倒是不錯，眉清目秀…男的女的？」

「女的。」羅喉調整了下抱姿，輕輕拍撫。「不過，不是我帶來的。」

黃泉問了糖花跟茶水放哪，當這裡是自家屋子般地拿來桌上放著。邊往嘴裡扔糖花邊打量著這小女嬰。

「有名字了嗎？」坐過去伸指戳了戳那粉嫩的臉頰，看小女嬰皺著臉閃躲或是用肉肉的小手撥開自己的手指。

「輕些…小孩子皮嫩，容易留印子。」羅喉無奈地說著。「還未幫她取名。」

「哼嗯…你說，不是你帶來的那是誰帶來的？」黃泉喝了半杯茶水後問了。

「鳳卿。」關於羅喉那有些無奈的表情終於得到真正的解答。黃泉嘴角抽了幾下。

「羅喉，你一定非要幫你那狐狸小弟幫到這樣的地步不可嗎？難道說這孩子是他的？」

「不。」羅喉按了按額角。「這孩子是他撿到的。他說，遇到了也是個緣份。」

「他撿來的就他自己負責為什麼要丟給你！」黃泉嘖了一聲。

「他不方便帶著人類的嬰兒四處跑。」

黃泉有種想要把那隻狐狸逮回來狠揍一頓的衝動。當然，動了君鳳卿就等同跟羅喉翻臉。他目前還不想跟這根大白蘿蔔翻臉。

「所以就丟給你…？我說羅喉，你也未免太好說話，還是說你根本太寵你家的狐狸小弟了？」黃泉瞥了羅喉一眼。

看著羅喉懷裡的小女嬰瞇起眼，打了個呵欠，滿足地動動小嘴，揮揮肉肉的小手，閉上眼睡覺去。黃泉看著看著，竟有點移不開眼。

羅喉看看懷裡的小女嬰，再看向黃泉，淡淡一笑後要黃泉坐過來。黃泉回了句：「你要幹嘛？」但還是坐過去。

「手張開。」

「嗯？」

「給。」

就這樣把小女嬰放到黃泉手裡。軟綿綿，熱呼呼。雖然隔了一層布，黃泉還是感受到這樣一個小小的、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自己手上。有些僵硬地抱起小女嬰，羅喉拍了拍黃泉的手臂指點他怎麼抱才不會累後，嗓音隱含笑意。

「抱得很有架勢。」

「喂！」

「噓…她睡著了。」羅喉輕聲阻止。「鳳卿目前確實是無法帶著她，再者…她的父母死於強盜搶劫，若不出手，她遲早也會落入豺狼之口。所以託我照顧。」

「既然君鳳卿要當她爹，那姓氏就該是君，看她這麼可愛…將來長大也合該是個美人。」黃泉放棄想要用手指戳那粉嫩嫩臉頰的衝動，隨即想說自己幹嘛那麼聽羅喉的話。不過想起這小女娃的哭聲…黃泉決定還是克制一下比較好。

「所以？」羅喉單手支著臉，一雙血眸隱帶笑意地看著黃泉。

「所以你就幫她取個長大能當個美人的名字吧！這不是我在行的！」黃泉撇頭。

羅喉一時沒忍住，側首悶笑了起來，惹來黃泉銳利的眼刀以及想罵人卻礙於手上的小女嬰睡著了不能嚇醒她而忿怨不平的哼哼。

羅喉輕咳了幾聲，忍住了笑，輕聲說：「那就…叫她曼睩吧。」

黃泉輕哼了一聲不發表任何意見，好一會才有些捨不得般地將懷裡的小曼睩還給羅喉。

羅喉將已經熟睡的小女嬰放到一邊不知何時做好的藤編搖籃裡，說：「要留下來吃點東西嗎？」

「你做了什麼東西？」事實上黃泉早已聞到味道。鹹香鹹香的，好像有醬油跟香油的味道。

羅喉神秘一笑，轉身走進廚房。沒一會便端著一只小蒸籠出來。看得出來已經放涼了一小段時間。掀開蓋子，裡面是用荷葉跟棉繩綑起來的一團東西。羅喉伸指俐落地解開繩結，將包著的荷葉打開。

裡面是類似粽子的東西。但可以看到一顆顆白胖飽滿的蓮子。

「這是什麼？」黃泉抽了下嘴角。「粽子嗎？端午都過了好不好！」

「荷葉飯。裡面用的就是那天採下來的蓮子。」羅喉將筷子遞了過去。看黃泉接過時，忽然想到什麼般地看著黃泉。

「幹嘛？」黃泉被他這麼一瞧，抖了幾下差點掉筷子。

「你……會拿筷子嗎？」羅喉一本正經地發問。

黃泉怔了一下。「羅喉～！！！」不忘壓低嗓音的忿忿低吼。「好歹我現在是人形，你真當我不會拿嗎！」

「……筷子快被你捏斷了。」羅喉好心地提點。

「哼！」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像是要反駁羅喉的質疑般地用俐落的筷功夾起掉在盤子上的蓮子吃掉。接著是挾了一團看起來用醬油炒過的糯米飯吃掉。

恰到好處的鹹味跟香氣，糯米的黏度適中，黃泉再多吃了幾口，發現裡面還有切條的香菇。不過有趣的是，就是沒有肉。黃泉吃掉一半的荷葉飯，將盤子推給羅喉。

羅喉吃了幾口後，將蓮子挾出來，以著穩當的姿勢，來到黃泉的面前。黃泉臉泛薄紅，瞪去一眼後猶豫了一會才湊過去將蓮子吃掉。

──果然另類的投餵比之前的投餵要更加有趣多了！羅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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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5-08-08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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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 5

5.

黃泉來到羅喉家門口，下意識的想踹門，卻又想起小曼睩的存在。於是提起的腳就這麼懸著。沒一會門無風自開，羅喉嗓音亦傳了出來。

「黃泉。」

黃泉輕哼一聲，索性將提起的腳就這麼順勢邁出。

走進屋裡，看到羅喉正要把小曼睩放進搖籃裡。小曼睩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轉啊轉的，看看羅喉又看向黃泉，忽地伸出了肉肉的小手，向黃泉揮動著，還咿呀笑得很開心。

羅喉停下動作，想了想又抱了起來。「黃泉。」

「怎麼？」

黃泉坐在桌前，看著羅喉走了過來。

「張手。」

「幹嘛？」

「給。」

於是就這麼的把看到黃泉很開心的小曼睩放到了黃泉張開的雙手裡。黃泉一怔，先是下意識的把小曼睩抱好了，這才瞪向羅喉。

「羅喉你什麼意思！」

「曼睩看到你很高興，要你抱。」羅喉噙著笑看著黃泉。

小曼睩咿咿呀呀的不知要表達些什麼，但很明顯的她的確是看到黃泉很開心。

黃泉伸指輕輕地點了點小曼睩的粉嫩臉頰。他還記得這粉嫩嫩的小臉之前被不知道控制力道的自己戳出了紅印子，看起來就像被自己虐待了似的。在羅喉的提點下他終於知道要控制力道，用點的就好。

好一會才說：「幹嘛打啞謎！羅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乾不脆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羅喉一講他就照做。醒悟過來後不單只是想罵人，還想罵自己。

──沒事幹嘛聽他的？呿！

對於羅喉，黃泉總是沒來由的想跟他唱反調。然後又覺得這真的不像自己。可是他又很熱衷於想拆羅喉的台。雖然往往到最後輸的一直都是自己，很少有扳回一成的時候。

羅喉淡笑了一會說：「並無。」可不是嗎？他也只是要黃泉張手，他好把小曼睩送到黃泉手裡罷了。

黃泉瞪去一眼後輕輕地拍撫著懷裡有些不安份的小曼睩。羅喉轉身走進廚房，然後端出兩個盤子。一盤是冰糖蓮藕，另一盤是糯米糕夾了豆泥餡。

羅喉接過還在咿咿呀呀的小曼睩。小曼睩皺起小臉一副要哭的樣子。非常怕她哭出來的黃泉索性伸手再抱了回來。「她再哭我可不敢再來了。」

羅喉挑了下眉，忍住想笑出聲的衝動。挾起一片冰糖蓮藕過去，黃泉無奈地張口啣了過去。淡蜜色的雙唇夾著淡粉紫的藕片，隨即技巧地往嘴裡塞。艷紅的舌尖一閃即沒。

黃泉抿了抿唇，咬去仍留在唇上的糖蜜，咀嚼了好一會後嚥下。

「有點過甜…」黃泉嘟噥了一句。

「我以為你喜歡甜的所以糖水多放了點。」羅喉看著黃泉剛才的舉動，忽然很想再看一次。於是再挾了一片沾沒那麼多糖蜜的藕片過去。

黃泉瞪去一眼，無奈再張口吃下。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卻看到羅喉伸指過來在黃泉唇畔輕抹了一記。

「沾到了。」羅喉頓了一下，就這麼把指尖上抹來的糖蜜直接舔掉。

黃泉意識到這是什麼樣的舉動之後雙頰爆紅，正想怒吼，卻被懷裡的小曼睩那天真的笑聲給壓制了下來。

「羅喉！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黃泉那白皙的臉紅得幾乎要滴血了。恨恨地咬牙低聲威嚇。

「嗯？」羅喉貌似被兇得很無辜地看向黃泉。「吃糖蜜不是？」

黃泉騰出一手按下額角正在跳動的青筋，深呼吸幾下。他不能老是被這根大白蘿蔔給氣得要斷腦筋，不然枉費自己千年來的修行了！

「你對別人吃剩的東西這麼有興趣？」斜瞄他一眼，有著明顯的鄙視跟不屑。

「非也。」羅喉這回改戳裡面夾了豆泥餡的糯米糕過去，並說這點心叫芸豆捲。「只是單純的不想浪費自己作出來的糖蜜罷了。」

「夠了你！」張嘴叼走後不給羅喉機會般地騰手將芸豆捲塞嘴裡，附帶了挑釁意味濃厚的哼唧一聲。

羅喉不以為意，沒一會像是感受到什麼般的蹙了下眉，對黃泉說：「等等再拿出來給你吃。」接著收走了桌上的盤子後面向門口。

黃泉也靈敏地感受到似乎有著什麼正慢慢接近這裡。仔細體會了下，隨即嘖了一聲，低罵了句：「麻煩來了…」看向羅喉，「我要不回蓮塘去？」

「不。」羅喉低笑著。「他不敢。」

聽得門外的人低低地咦了一聲，隨即加快腳步來到門前禮貌地敲了下門。

門被打開，一位穿著紫黑底繁複花紋長衫的紫髮男子帶著溫和的微笑來到羅喉跟黃泉面前。先是對羅喉一揖後這才好奇地打量抱著小曼睩的黃泉。

黃泉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哼了一聲。

「在下楓岫，不知這位是…？」

「黃泉。吾友。」羅喉很淡然地代答。

「哎呀…沒想到您有位有著千年道行的朋友，真是令楓岫好生佩服，真想問問您是怎麼辦到的。」

「楓岫，你可以說人話嗎？」羅喉倒了杯茶過去。「神棍語言我聽不懂。」

被喚作楓岫的男子輕輕呵笑，自腰間抽出一把羽扇搖了搖，說：「不用對我有戒心，黃泉。在下雖是修道者，但不至於沒眼睛沒腦袋。」

「哼，遇過太多你這種神神叨叨加沒眼睛沒腦袋的說要收掉我，結果反被我整的。你算客氣，我大度大量些不跟你計較。」黃泉拍撫了下小曼睩後說了。

羅喉輕輕地呵了一聲後說：「黃泉，勞煩你帶著曼睩出去走走，她這幾日都待在室內，總還是得去曬曬。」

聽得出來羅喉有意思要跟這神棍談事情，希望他避嫌。黃泉什麼也沒說地起身，走了幾步後忽地回頭說：「不怕我帶著她去幹壞事？或是我把她給怎麼了？」

「我相信你，黃泉。」

黃泉撇頭，低罵了句無聊之後這才走出去，不忘把門給甩上。

聽著很大的一聲碰響，羅喉無奈地按了按額心。這隻大魚似乎跟自家的門有仇一樣啊…

「您確定他是魚不是兔子嗎？」楓岫此時搖著扇子似笑非笑。

「………」羅喉默然了一會，淡淡地開口：「是隻兔子魚。」他可沒看漏在黃泉甩門走人的時候，那一雙半透明的耳廊，紅到可以泛熱氣了。

「所以…現在是要跟我討論，到底是兔子還是魚的事嗎？」羅喉轉身面對楓岫。楓岫哈哈一笑說自然不是。

黃泉抱著小曼睩就這麼晃到了蓮塘那，想了想，就找了片夠大的蓮葉，在葉子上施法讓它變成一個可以主動輕輕搖晃的搖籃。把小曼睩擺好後黃泉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心想哄小孩果然是件很麻煩的事。

照例坐在蓮葉上，百般無聊地曬著太陽，聽著漸漸弱下去的咿呀聲，心想這小傢伙終於肯睡了。陣陣涼風吹來，黃泉斂眸看著池子。

算算時間，照羅喉的個性應該是準備把人轟走了。雖然兩人認識差不多半年多，但黃泉瞭解羅喉的個性就是簡單俐落不拖泥帶水。照今天那根神棍的說話方式，八成不用太久就準備被羅喉轟走吧？

黃泉沒有忽視隨風傳來氣息的改變。細長藍眸陡地精光一閃，起身喝道：「誰！」

左手負在背後，朝君曼睩的所在位置虛劃幾下。右手銀藍光芒一閃，化出了一支紅月銀槍。

一名棕髮深褐長衫頭戴彎角冠的高大男子朝蓮塘這走來。

「又見面了。」男子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哈…」黃泉勾起一抹嘲諷意味十足的笑，「又想來做什麼了？上回搶地盤不成，這回重整旗鼓後又想要再來嗎？問天敵！」

「汝之地盤吾已不在乎。」問天敵傲然一笑。「汝身後的嬰兒才是吾所要的標的物。」

黃泉挑了下細眉。「問天敵，你膽子不小，上回才被羅喉搧了個大耳光，這回又想動他的家人…你以為他會善了嘛？」滿滿的嘲諷意味，讓問天敵十分不快。

「此嬰並非羅喉的家人！」問天敵怒道。

「啊，我知道，不過現在是羅喉給了她名字，還收養了她…喔，正確說來…」黃泉心情甚好地笑著。「是代替他四弟養著她。」

「此嬰命格特殊，靈氣純淨，奉給妖世浮屠的主人再合適不過！」

「呸。」黃泉優雅地啐了一口。「他們竟把腦筋動到小孩子頭上來，還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變態！」

「汝與吾同為妖類，不應反目成仇！」

「誰跟你是同類…」黃泉鄙夷地再啐上一句。「那叫做同流合污，小爺不屑！」

問天敵暗感可惜。眼前此妖有千年以上修行，若能加入己方，那妖世浮屠想一統人界的理想會更快實現。

問天敵放棄遊說，直接動手。既然無法成為助力，那就不要讓他成為阻力！

黃泉看他撲了過來，輕喝一聲，手裡銀槍矯若游龍般迎了上去。問天敵雙掌齊出，化去銀槍強勁的劈掃，亦閃過致命的戳刺。翻身以己身妖力化為實質光球，擊向黃泉。

黃泉揮舞銀槍帶起陣陣冰寒之氣，一槍掃開光球後輕叱一聲以著刁鑽的角度向問天敵刺去。問天敵的修為也不差，閃過幾次後很快的在重重槍影裡找到真身一掌帶著剛勁力道劈向槍身。

黃泉嘖了一聲旋著身子卸去那剛猛的力道同時一手施法向君曼睩所在處加強了結界保護，槍尖一晃，帶出了漫天飛雪。

問天敵怒喝一聲，雙手召來強勁氣流將雪花掃開，此時銀槍已然化作巨大槍影直擊問天敵。只見問天敵雙掌齊揮，兩顆光球飛了過去。

槍影與光球互撞，一時蓮塘上空氣流大亂，黃泉與問天敵雙雙被震飛。

黃泉勉力穩住身子，身上的氣息有些紊亂。他下意識地看向君曼睩所在處。小曼睩完全沒感受到外界的激戰般睡得十分安穩。

就在彼此僵持對峙時，一聲沉穩的呼喚打破了僵局。

「黃泉。」

黃泉一怔，原先緊繃的情緒立刻鬆懈下來。「羅喉！」

情況顯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黃泉跟問天敵就這麼浮在蓮塘的半空中，黃泉還握著一把銀槍，很明顯的是對峙狀態。羅喉雙手負後，一派悠閒，但全身的氣場很明白的寫著四個字。

非常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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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 6

6.

在看著黃泉甩門走人之後，羅喉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楓岫絮絮叨叨地訴說著自己的奇遇，最後是聽到楓岫說：「那個盒子聽說是在某縣小山城裡的翡月湖底…」

「湖底？」羅喉終抬頭看向楓岫。「你是要我幫你撈起來？」

「既然有隻現成的魚妖，那不若請您跟他說說，拜託他幫個忙，楓岫感激不盡！」

「哈！」羅喉低笑了一聲。「楓岫，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去請黃泉幫忙你？」

「就請您看在同樣是養了隻難搞兔子的飼主份上？」楓岫以扇掩面，只露出一雙隱含笑意的眼。

「此理由不成立。」羅喉非常乾脆地駁回了楓岫的請求。

「欸？這…」楓岫眼神一轉。「不若我請拂櫻送些點心過來？」

「有些什麼？」羅喉直到此時才倒了杯茶給楓岫。

「我想想…」

「不管是什麼，總得嚐過味道才行。」羅喉低笑了一聲。

「啊…？這…」楓岫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你可以先回去考慮一下。我要去找我家的兔子魚了。」羅喉哈地一聲，非常滿意地看著楓岫明顯是落在下風的表情。

──明顯的送客之意啊…楓岫嘆了口氣。「那麼，改日我再帶來給您挑選了。」

送走了麻煩人士，羅喉整理了一下衣服，邁步走向蓮塘。才走不到一半的路程，便看到蓮塘方向傳來不尋常的氣息。羅喉蹙了下眉。因為黃泉跟小曼睩都在那，要真的是出了什麼事…

羅喉索性用上了己身靈力，迅快地移動到蓮塘前。然後他看到的是，黃泉揮動手中的銀槍，妖力化做巨大槍影跟另一人的光球互撞，能量激蕩震開兩人。

而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綠色搖籃裡，君曼睩像是感受不到外界的激烈對決般睡得很香很沉。

黃泉還下意識地看了君曼睩一眼，像是確認她的安危。

感受到黃泉的氣息很紊亂，可見方才的一場激戰似乎讓他吃了虧。羅喉頓時有種非常不爽的感覺。

於是出聲輕喚：「黃泉。」

黃泉一驚看向他，隨即鬆懈了警戒般地回應：「羅喉！」

羅喉看到黃泉那一眼有著意外也有著驚喜，對著黃泉緩緩伸手。「過來。」

黃泉怔了一會，先解開小曼睩的結界，抱起小曼睩走了過去。羅喉伸手拉起黃泉修長白皙的指掌，掌心交疊，凝神了一會後說：「沒事吧？」

「沒事。」黃泉彆扭地撇頭。羅喉搖搖頭。真是隻彆扭的兔子魚。瞧，耳朵都紅了！

「你與黃泉有何過節？」羅喉抬首看向問天敵。

「過節？沒什麼過節。這隻大笨鳥問天敵想把你家的小曼睩帶去餵飽他家上司，我自然是不准。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對想拉攏我，我不願意同流合污。差不多就是這樣。」

羅喉聞言赤眸一瞇。周身氣場亦為之一變。黃泉自認識羅喉以來，幾乎不曾看過他發脾氣。就算是先前看他教訓調戲君鳳卿的妖怪也不過就是訓話。

但現在，雖然羅喉是面無表情，但是那種〝啊，他真的生氣了！〞的感覺油然而生。於是黃泉下意識地抱著小曼睩退了好幾步。

「好膽色…」羅喉冷笑了一聲。「敢動我羅喉的家人，膽子不小。」

說著，羅喉手裡忽地生出了一團黑中帶金霧氣般的東西，接著忽然拉長。竟是化作一柄黑金色的闊背戰刀！羅喉輕提戰刀，輕巧一躍。

竟是連聲招呼也不打，提刀便砍。問天敵雙手化出一道法陣，交擊之時竟發出金屬之聲。羅喉挑眉，唇畔泛起一抹玩味的笑。

變招再來，不再只是試探。招招皆是殺意俱足。問天敵亦心下懍然。沒想到羅喉手提厚重的戰刀竟然反應如此迅快，移動如此敏捷！絲毫不受手裡的重兵器影響。才剛擋下一招，趁著羅喉抽刀的時候要出手，卻見羅喉反手又是一刀劈了過來。不只是戰刀，兩人近身搏擊時，問天敵一點便宜都占不到。

金屬交擊聲不斷的響起。漸漸的，問天敵陷入了純挨打毫無還手機會的境界。問天敵被逼得出險招，趁著被逼退的同時再拉了點距離，雙手一揮，兩顆光球先後攻向羅喉。

羅喉見狀只冷冷一笑，一刀揮過，先攻的那顆光球被劈散。隨即刀尖指天，冷然看著接續而來的那顆光球。金紅光芒交雜，在黑金戰刀上竄流，最後化成了巨大刀影。

羅喉低喝一聲，毫無花巧地斜劈而過。巨大刀影不只是劈散光球，還從問天敵的左肩斜劈而過。問天敵當下受重創，帶著一蓬血花跌落地面。

彎角頭冠亦隨之掉落在地上，發出聲響。羅喉刀尖指著努力爬坐起來的問天敵的額心。尖銳的刀尖刺破了皮，自他額上緩緩地滲出一縷血絲。

「留你一命，回去轉告妖世。想動我羅喉的家人，唯有拿命來換。」羅喉抽回刀，雙手負後，以著睥睨之姿看著問天敵，說到最後，嗓音轉寒。

黃泉心想為了君曼睩他生這麼大的氣…幸好當時沒跟這根大白蘿蔔翻臉啊…

看著問天敵狼狽不堪搖搖晃晃的走人，羅喉輕揚右手，黑金戰刀消失不見。一瞬間，又是那副悠閒帶點面癱的樣子。彷彿剛才兇狠模樣是假象一般。

「看不出來，你為了君曼睩發這麼大的火氣。」黃泉半調侃地說。「你年紀也有了，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傷身啊羅喉。」

「並非只為了君曼睩。」羅喉轉身看向黃泉。一雙赤眸閃著笑意。「你亦是羅喉的家人，黃泉。」

黃泉瞠眸，呆愣當場。羅喉從他手裡接過小曼睩。小曼睩只是略略動了動肥嫩的小手，打了個呵欠，動了動小嘴後繼續睡。

羅喉走了幾步，回頭發現黃泉還在發呆，沒跟上來。想了想，對黃泉伸手，輕喚：「黃泉。」

黃泉這才如夢初醒般地看向羅喉。

「走吧！冰糖蓮藕跟芸豆捲都還有剩。」

看著羅喉伸出的手，黃泉竟然有種下意識的衝動想直接走過去握住。但不知為什麼，就是走不過去。羅喉看著眼前這漂亮的青年想過來卻又不敢過來的樣子，搖頭失笑。他乾脆走過去，拉起了黃泉的手。

「回家。」

回家。對他來說，是多麼平常卻不可得的一件事。千年來，他幾乎要忘記自己原本的家在哪。只知道是一個很漂亮的湖泊。家人什麼的，就別提了，他有記憶以來便是自己一個人。所謂的家人，對他來說，只是殘存的影像罷了。

後來，他認識了其它兩尾魚，一尾銀白一尾紫黑，跟他們情同兄弟，原本生活得還算不錯。之後，是自己因為覺得越來越無趣而離開。他現在也不知道那兩尾魚如何了。畢竟，都過了好幾百年了。

現在，有個人，對自己說，是他的家人。而且，還要自己跟他一起〝回家〞。黃泉內心有著難以言喻的情感。

然後他發現，羅喉握住自己手的時候，一股沛然卻溫和的暖流輕緩地透過他的掌心，帶起他本身的妖力，療癒方才被震傷的地方。

黃泉雙頰泛紅，輕輕地掙了下。「夠了…還有，我自己走，別拉拉扯扯的…難看！」

羅喉聞言只是低笑，手指卻扣得更緊了些。

「喂，羅喉！」黃泉有些急了。

「真的沒事了？」羅喉意有所指地瞥了他一眼。黃泉微微一怔，隨即撇頭不語。

眼見家門在望，羅喉也就鬆開了手，轉而輕拂黃泉那方才激烈打鬥而亂了的鬢髮。黃泉瞪去一眼，卻沒拍掉羅喉的手。

「啊…對了。」羅喉等到黃泉坐好了，把小曼睩放進搖籃裡讓她繼續睡後開口。

「這是你護著曼睩的謝禮。」羅喉拿出一袋糖花。

「太甜了，來杯茶！」黃泉哼了一聲扭頭不看羅喉。

羅喉只是無聲笑著，知道眼前這漂亮青年只是口不對心，也就順著他的意倒杯茶給他，再把方才未吃完的兩盤點心端出來。

黃泉看著羅喉的手，憶起方才自己的手被牽扣住的時候，那溫暖乾燥的手心裡傳來的溫和暖流。不只是療癒己傷，那感覺就彷彿自己浸在水溫恰好的水裡一般，舒服極了。

白皙的臉悄悄地泛起了紅暈。羅喉看黃泉這樣，探手過去輕觸他的額。「怎麼了？」

「沒、沒事。」黃泉略偏頭，避開了羅喉的手。「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人。」說著，看向羅喉。

「那…」羅喉坐了下來，單手支著臉似笑非笑地看著黃泉。「你覺得我又是什麼人呢？」

「知道還用問你嗎？」黃泉瞄了羅喉一眼，有種你問的問題很蠢的意味。

「我說過我只是個安居此地的一般人，只是剛好擁有平常人不會有的力量罷了。」

黃泉哼了一聲，心裡想的是：少忽悠人！拿起筷子挾了片蓮藕吃掉後說：「那個神棍到底是來幹嘛的？」

「來拜託我事情的。」

「你面子不小嘛羅喉。」黃泉扯了下嘴角。

「這事你也有份。」羅喉看著黃泉抿了口茶，忽地這麼說。

黃泉一怔，一口茶嗆進氣管，當下嗆咳得整個人非常難過。羅喉失笑地坐過去幫忙拍撫著他的背。黃泉氣極了，指著羅喉恨恨地道：「你故意的，別說沒有！」

羅喉沒否認，但拍撫的力道輕了許多。好一會後說：「楓岫請我幫忙把沉在湖底的某個箱子撈上來。我就想到你，而他也想拜託你，只是我還沒跟他談好條件。再者，這件事也必須你應允了才算數。如果不想或不喜歡，大可跟我說，我再幫你回絕。」

黃泉哼了哼，說：「條件？什麼條件？」

羅喉好整以暇地看著黃泉，悠然道：「他的老相好會做點心，所以想拿吃食當報酬。」

──又是吃的！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成了個吃貨的！黃泉扶額嘆息。

「黃泉？」看著黃泉似乎在苦惱著，羅喉輕喚。

「………沒事。」黃泉搖手。「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要他自己挑好東西再來說。」

黃泉垮下肩直接趴桌上。他確定自己已經因為某根大白蘿蔔的餵食而變成了一隻道道地地的吃貨魚。舉凡聽到吃的他就會想像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東西會有怎樣的味道…而這該怪那根大白蘿蔔呢？還是要怪自己呢？

黃泉無奈地趴桌上，只露出一雙眼看著依然疑惑地盯著自己瞧的羅喉。

「黃泉…」羅喉伸手輕輕地揉了揉黃泉那手感非常好的銀白蓬鬆的腦袋，「真的覺得很困擾的話，但說無妨。我會跟楓岫說的。」他不想看到這麼沒活力的黃泉。他還是想看到一臉忿恨不平地瞪著自己指著自己罵著自己的黃泉。

羅喉覺得，這樣才是他熟悉的黃泉。

「夠了～住手！」黃泉用力拍掉羅喉的手。「不要弄亂我的頭髮！」用力的瞪去一眼。

「那麼，你的決定？」羅喉收回手。

「………到時候看他拿來什麼再說了！」黃泉有些彆扭地撇頭，拿起茶杯仰首將茶全飲下。

羅喉只是勾起唇角，愉悅地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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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5-08-08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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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 7

7.

在楓岫的第三次造訪時，黃泉終於答應跟著前往楓岫所說的地方。但有三個條件，首先，小曼睩必須要絕對安全；其次，羅喉一定要在場，最後，事成回去後羅喉必須答應他提出的要求。

楓岫點點頭，悠然笑道：「我相信，拂櫻會好生照應。他非常有經驗。」

至於羅喉，他只對提出以上要求的黃泉說了一個字。「好。」

對於羅喉如此乾脆爽快的答應，黃泉是意外的。他以為羅喉會跟自己說些很像駁回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模棱兩可的回應。

羅喉看著黃泉，說道：「我只要求你一件事，黃泉。」

「嗯？」

「你必須要平安。若是危及你的性命，就算沒把盒子取回，你也必須立刻回到岸上來。這是我唯一的要求，黃泉。」

聽著羅喉那正經八百嚴肅萬分的表情跟語氣，黃泉驀地有些臉熱。「囉嗦的臭蘿蔔！」說時還撇過頭。

楓岫輕咳了幾聲。雖然這兩人的言行互動總令他覺得杵在一邊似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般的尷尬，但他還是搖著羽扇溫和地說：「那麼，有請兩位跟楓岫走這麼一趟。地點楓岫已算好，還請兩位隨楓岫來。」

兩人走出屋外時便看到地上不知什麼時候畫了一些奇怪的東西。羅喉像是見怪不怪般的雙手負後走了進去。

說也奇怪，踩進那些個看起來頗怪的圖畫範圍內時，羅喉便化成一陣輕煙然後消失。黃泉撇撇嘴，也就這麼地跟了上去。

一腳踩上時，便是一片白霧迎面而來，黃泉下意識的想揮去時，手臂卻被握住。

「從背後偷襲可不是好習慣，黃泉。」羅喉隱隱帶笑的嗓音傳進黃泉耳裡。

黃泉這才看清楚自己方才是在羅喉身後，而剛想揮去白霧的手就這麼差點拍向羅喉的背。

「是你離我太近。」黃泉抽回手，睨去一眼後說道。

羅喉只是無聲一笑，看向眼前的寧靜水面。黃泉走到羅喉身旁，亦放眼看去，雙眼亦為之一亮。

眼前透藍的湖面，反射著漂亮的水藍色天空以及幾朵飄過的白雲，三面環山，一面是樹林。湖水清透乾淨，輕輕地拍拂著岸邊的聲響聽起來很是舒服。黃泉腦海裡開始騰起殘存的故鄉景象。

貌似也是個山明水秀，林木蓊鬱的地方。溪水潺潺，蟲鳴鳥叫，一派自然。順著有如銀色緞帶般的溪流往下，便可以看到一個湖泊。他還依稀想起，自己常常順流而下地往湖泊竄游，然後再跳著越過淺灘回去。

羅喉看著身邊的黃泉由訝然轉而若有所思，眼神一轉，輕笑道：「此處果然漂亮，比之蓮塘要更令你喜歡吧？」

黃泉從自己的思緒裡拉回到現實，再看向羅喉。好一會後才說：「再怎麼漂亮或是寬廣，還是比不過蓮塘。」

沒來到蓮塘又怎麼會遇到令他印象深刻、有時讓他總恨得牙癢癢的想狠狠咬上幾口的壞心眼大白蘿蔔？

羅喉只是哈了一聲。斂眸感受下此地的氣息後，對身後的楓岫說：「此處仙靈之氣頗重。讓黃泉去，不會太危險了嗎？」

「總還是值得一探。」楓岫溫和的嗓音響起。

「聽起來…很像是不論成功與否都無所謂？」羅喉回身看了楓岫一眼。

「兩位是受我請託，我也不可能坐視兩位陷入危機。盒子若是能取得，自是最好，若是代價讓兩位有性命之危，楓岫也寧可不要那勞什子物品。」

黃泉有些輕蔑地哼了一聲。「拿這麼誠懇的帽子來扣，讓人覺得不做還真對不起你啊楓岫！」

楓岫仍是一派溫和，羽扇半掩面卻也遮不了那充滿笑意的眼。黃泉瞪去一眼，扭頭再看向那漂亮的湖泊。

「黃泉。」羅喉開口了。「不用勉強。」

「何來勉強之說？」黃泉輕笑著，帶點嘲諷意味。「不是都答應了，這是你情我願，怎算勉強？」

羅喉無奈搖頭，同時亦對楓岫瞥去一眼。楓岫輕咳一聲，斂了下眼。

黃泉擺了下手道：「喂，神棍，你倒是說說，怎樣才尋得了那盒子。就算下水，這範圍這麼大，要找到什麼時候。」

楓岫無奈地撫了下額。怎麼跟著羅喉一起喊自己神棍了呢？無奈歸無奈，但還是拿出了兩條項鍊。

「這個能指引你找到那個盒子。如果有什麼狀況，也可以透過它讓我們知道。」將其中一條遞給了黃泉，正要轉頭對羅喉說明時，羅喉只是大手一撈，拿過鍊子，阻止了楓岫繼續往下說。

楓岫咳了幾聲，只好說：「麻煩你了黃泉。」

黃泉抽了幾下嘴角，雖然覺得這整件事感覺起來還是有點問題，但既然答應了，他也沒想過反悔。手上的鍊子被羅喉拿走，黃泉正要拿回來時，卻被羅喉拿著鍊子幫他掛上。

黃泉微微發怔。「羅喉，你…」伴隨而來的是止不住的臉上熱潮。

「黃泉，我只要你平安。」

黃泉瞪了羅喉一眼沒說話，轉身面對湖泊，修長的手指解開了腰帶，長袍順著漂亮的肩背滑溜而下。

雪白結實流暢的肩背，柔韌緊實的腰臀跟修長的雙腿一覽無遺。黃泉回首看了羅喉一眼，縱身躍入湖水。

羅喉看著黃泉躍進水裡時，那雙修長有力的雙腿瞬間化成披著銀色滾紅邊鱗片的魚尾巴。黃泉抹了下臉，再次回頭看向羅喉。羅喉淡淡一笑。黃泉哼了一聲，流暢的一個轉身，下潛。

看著黃泉消失在水面下，此時湖面微風輕拂，將垂在肩上的金紅髮絲吹得輕輕晃動。楓岫上前一步，輕輕地喚了一聲：「武君。」

「我已不屬天都，切勿再喚我武君。如今，我只是羅喉。」羅喉一擺手，嗓音輕緩。

「武君仍不想回去嗎？」楓岫輕嘆一口氣。

「無此必要。」羅喉低笑一聲。「天都的運作已上軌道，就算沒我也能一切順利。如今的生活正是我想要的。」

現在有他想要守護的人事物，有了目標，那麼又何必再回去那束縛自己心性的地方？羅喉心想。

「有什麼困難得要學著自己解決，而不是一直依靠外力。我羅喉之前所帶領的子民們，若仍是如此軟弱，那也合該被淘汰。」

聽著羅喉如此堅定的語氣，楓岫也只能無奈。

黃泉一潛進水裡，胸前的鍊子便發出一道幽幽藍光，在昏暗的環境裡便像是一道指引的光芒。黃泉便朝那光芒指向的地方迅快的游去。

越接近湖底，黃泉越覺得有些壓力。不是水壓而是氣氛。似乎闖進了什麼生物正蟄伏著的地方，而對方發覺了正警戒著，隨時會出手般凝重。

黃泉起了戒心，留意著四周。沒一會便看到藍光正映照在湖底的一只金屬盒子上，反射著幽然光芒。

正想著趕快拿了盒子回岸上去，手還沒觸到盒子，四周便起了很大的變化。

強勁的水流推力伴隨著奇異的聲響，黃泉迅快的閃過，但仍被水流給波及，不由自主地翻轉著身子，直到撞到另一邊的岸壁上才停止。

黃泉驚愕地看著眼前閃著鎏金光芒巨眼的生物。還未來得及思考到底是什麼，對方張嘴便撲了過來。黃泉俐落地閃躲後竄到湖底，伸手抓了盒子便朝水面上游去。

羅喉此時陡地睜眼，揚聲呼喚：「黃泉，上來！」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此時像是煮滾的水般水波翻騰，黃泉跟湖底的那奇特生物一起突破水面飛騰而起。

黃泉將盒子擲回岸上的同時，他身後的奇特生物也跟著撞了過來。黃泉覺得自己像被巨石撞到般一陣劇痛猛烈襲來，眼看著要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撞到山壁上時，眼前一花，撞進的是一個溫熱的懷抱。

赤裸的後腰傳來溫暖的感覺，身體被牢牢的抱住。這氣息，他再熟悉不過。

「羅…喉？」

站在空中的羅喉一手將黃泉扣得緊實，另一手亮出闊背黑金戰刀，刀尖直指自湖底竄出正想要對黃泉攻擊的奇特生物。

在燦爛的陽光下，它有著修長蜿蜒的身軀，渾身金燦，金光閃閃的鱗片比拳頭還大，以及一雙鎏金的巨眼。但卻有著一條鎖鍊般半透明的東西，纏著那金燦的身軀。黃泉終看清它到底是什麼。

「……龍？」

竟是一尾金龍。原本還想發動攻勢的金龍看到羅喉的戰刀時，卻驀地沒了攻擊人的意思。羅喉挑眉，忽地傳來震耳欲聾的高亢笑聲。

「哈哈哈哈…久見了，羅喉！」

羅喉確定懷裡的黃泉意識仍清楚，只是貌似受了傷。黃泉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勉力推著羅喉，但羅喉卻絲毫不為所動。黃泉有些難受，索性靠著羅喉的肩，努力壓制住體內兩股力量的衝擊。修長的手指悄然揪緊了羅喉的前襟。

羅喉收刀貼臂。「天尊，此為久見之禮嗎？」

金龍幻化成人形，是一名有著繁複裝飾，頭冠有如天台般的白髮白衣男子。那雙鎏金般的眼睛看著羅喉，隨即搖頭苦笑道：「別動氣，吾若知是汝的人，豈會隨便攻擊？」

羅喉冷哼一聲，正欲再開口，發覺懷裡的黃泉正在發抖冒冷汗，於是將刀收起，張手將黃泉原先褪下的長袍吸了過來，遮去那漂亮的身軀，打橫抱起後示意回岸上再說。

拉起黃泉的手要診視，黃泉掙了掙，硬是抽了回來。羅喉無奈地再拉起，同時亦開口道：「都這時候了就別鬧脾氣。」

黃泉撇頭不說話。額角不斷流下的冷汗說明了他仍在忍著不適。天尊走了過來，卻被黃泉狠狠的瞪了幾眼。羅喉鬆開黃泉的手，看向天尊，說：「他被你的龍氣給傷了。」

「解決方法汝亦曉得不是？」天尊看向黃泉，搖搖頭，心想這妖真彆扭。「羅喉，真是抱歉。吾無法離開這裡…」

「我自會解決。」羅喉輕嘆了一口氣，看黃泉明明很痛苦卻完全不吭聲，只是緊緊的揪著蓋在身上的衣服，在羅喉懷裡微蜷著身子，細細地發著抖。

楓岫出聲道：「唯有將龍氣自黃泉體內導出，黃泉才能免去被龍氣重傷而減損道行。」

於是憑空變出一隻小瓷碗，裝了一半的湖水，遞向羅喉。「為了黃泉，不能再多猶豫了。」

天尊亦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劃破自己手指在碗內滴下幾滴血。羅喉看了黃泉一眼，大掌輕撫上他仍勉強睜著的雙眼。「睡吧，等你醒來便好了。」

一股熱流慢慢的從雙眼處滲進自己體內，緩解了龍氣跟己身妖力衝撞的痛，同時亦讓他慢慢放鬆，睡意上湧。見黃泉陷入昏睡，羅喉這才伸指朝自己手腕處輕劃。鮮血濺進碗內，慢慢擴散成一小片的鮮紅。羅喉輕抹方才的傷口，只見傷口慢慢癒合，最後消失。就像不曾受過傷。

「以龍血為引，再配合您的力量，才能以不減損黃泉道行的前提導出龍氣。」楓岫溫和地說明。

「楓岫，你欠我們的，欠大了。」羅喉瞥了他一眼，平穩地說。

楓岫苦笑著搖頭不語。黃泉此時有些迷糊地醒過來，聽見羅喉低沉的嗓音要自己張口。下意識地照作，卻喝進了滿口鐵鏽味又嗆鼻的東西把他嗆得猛咳。羅喉將黃泉扶坐好，掌心抵上黃泉胸口，渡進己身力量。

沒一會，黃泉身上竄出像是水氣般的白煙。天尊張手，那些白煙像是有志一同般地往天尊的掌心竄入。

黃泉張口吐出最後一股白煙後這才完全清醒。但因壓制衝突而體力跟能量都耗盡的他，就這麼地化為原形。楓岫體貼地指著地上一個已經裝了湖水的玻璃缸。

將大魚放進水缸裡，看大魚甩尾巴開始游動，確認已然無礙後，這才轉向天尊。

「天尊皇胤，身為御天龍族之首的你，怎會在此？你身上的鎖鍊又怎麼回事？」

天尊苦笑著搖搖頭。「赤麟吶…就是為了他，故在此地戴罪反省。」

「若不是那條鎖鍊遮去你大半的氣息，我早認出是你也不用這麼麻煩。」

「吾以為是哪隻膽子特別大的妖敢來這裡，沒想到是汝的人。是汝要那盒子的嗎？」

「不是我是那邊那位神棍。」羅喉想也不想的直接指向身旁的楓岫。

懷裡揣著盒子的楓岫苦笑，搖著羽扇彎腰一揖。

「既是如此，那盒子的原本主人若尋來此地，吾便說是汝取走的？」天尊頗感有趣地看著羅喉以及他身後那缸裡的銀白色大魚。

羅喉不以為意，只是轉身低頭仔細觀察黃泉的狀況。黃泉在缸裡游了一圈，冒出水面來，跟羅喉對看了一會後便張口噴他水。羅喉低笑著偏頭閃過。

天尊出聲道：「羅喉，真的抱歉，這個是一點心意。」說著，攤開手掌，兩道光芒過後，出現了兩顆約莫姆指粗細的珠子。

「龍鱗珠？」羅喉接過後微微一怔。

「護佑汝等不受邪靈侵擾。雖然吾之能力被鎖鍊封印大半，但這點心意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羅喉淡淡一笑，拍了拍天尊的肩。「戴罪封印修行，你也辛苦了。那麼，告辭了。」

「不送。」天尊亦瀟灑一擺手彎腰致意後化為金龍投入湖底。羅喉輕鬆地托起水缸，對著裡面的銀白色大魚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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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 8

8.

羅喉看著缸裡的銀白色大魚始終就拿著漂亮的魚尾巴對著自己。就算自己轉了個方向，銀白色大魚也跟著換方向。

就是拿牠自己的魚尾巴對著羅喉。十足十的鬧彆扭。

「黃泉。」

──靜到落針可聞。

「已經第三日了。」羅喉單手支著臉，伸指戳了戳玻璃缸。

腦海裡響起黃泉的聲音。但只有一個單音。

『哼。』

──不錯，有進步。羅喉勾起邪魅的壞笑。

「糖花，不吃了嗎？那我要拿去丟了。」

一瞬間，銀白色大魚扭過身子，看著羅喉好一會，又甩甩尾巴轉回去不理人。

「確定不吃？」羅喉起身拎起裝了糖花的紙包就要往外走。

『喂！』

「嗯？」羅喉停下腳步。

『……你們人類，都這麼愛浪費食物嗎？』黃泉嘲諷般地說著。

羅喉低呵一聲。「你不是不吃？」

『我有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要吃〞嗎？』

「所以呢？」羅喉轉身，看著銀白大魚不甘不願地游了一圈後發出白光落在椅子上。黃泉那細長的眼眸狠狠的對羅喉瞪去一眼後撇頭。

羅喉搖搖頭，走過去拉起黃泉的手，將糖花倒在他白皙的掌心上。「吃吧，我去倒茶。」

「羅喉。」

「嗯？」羅喉將紙袋擱在桌上。

「……藕片。我想吃。」黃泉雖然死硬不轉頭看向羅喉，但耳廓那明顯的紅，已然說明一切。

羅喉只是低低地笑著，伸手揉了揉那手感特別好的銀白色腦袋，惹得黃泉躲開的同時伸手用力拍掉羅喉那還想繼續作亂的手後繼續撇頭不看人。

羅喉想到了什麼似的，從懷裡拿出兩條簡單用紅線綁好的繩鍊。「黃泉。」

「幹嘛？」有好氣沒好氣地回應。

「手。」

「……到底要幹嘛？」皺著眉一臉不快，但還是乖乖伸出手。即使他根本沒轉頭過來看怎麼回事。

黃泉只覺得手腕上有一點冰涼，然後癢癢的像是什麼東西輕輕溜過他的手背到手腕。終還是忍不住好奇心，轉頭看了過去。

一顆姆指大小的溫潤淡金色珠子，以簡單的紅繩穿過。珠子左右兩邊再加以小顆的玉珠子做裝飾，羅喉正幫他把最後的結繫上。

「這個…是什麼？」黃泉等羅喉弄好後才開口，同時好奇地把手舉到面前左看右看。

──看起來好像珍珠…但摸起來又不是…還冰涼涼的…。

「龍鱗珠。天尊的賠禮。」羅喉簡單地回答後拉過黃泉的手調整了下位子，確認不會太緊或太鬆後拍了拍他的手背。

黃泉抽了下嘴角。

「你的藕片，糖蜜要少點是不？」羅喉起身時不忘伸手揉了下還在端詳著龍鱗珠的黃泉的頭頂，再次惹來黃泉惱怒的抗議。

羅喉低低笑著轉身進廚房去處理，黃泉索性趴在桌上，看著左手手腕上的龍鱗珠。珠光溫潤，看起來的確很像珍珠。

黃泉還是第一次被給予這樣的東西。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沒一會，小曼睩的咿呀聲將黃泉拉回現實。他連忙把小曼睩抱起來輕輕拍哄。他還記得在魚缸裡時，看到一個一身粉紅的男子以著最標準的抱小孩姿勢走進來，將小曼睩放進搖籃裡後對著羅喉微一頜首，然後招來一個同樣也是一身粉紅的小女孩。小女孩蹦躂著進來，手上還捧著一只漆盒。

隨著小女孩的蹦躂，漆盒也搖搖晃晃的。粉色男子誇張地喊著小免小免，我做的點心要被妳搖壞啦！！還不拿過來！

──他記得那漆盒好像放在角落的櫥櫃裡。那個男子似乎還有說，就只能放三天。

於是黃泉便抱著小曼睩走到櫥櫃前。略一抬頭便可以看到漆盒就放在上面。黃泉騰出一手，想去拿。漆盒卻被另一隻大手給拿了起來。

「喂！」

「想吃可以說，我幫你拿。」羅喉幫黃泉提著漆盒，淡笑著要他把曼睩放回搖籃裡。黃泉把哄睡的小曼睩放回去，坐回桌前，看了羅喉一眼後便伸手去揭。

裡面一排一個顏色的點心，剛好三排；而且每一排的前三個都是一樣的點心。

「拂櫻的手藝比我好很多。」羅喉替黃泉倒了杯茶，取了筷子來夾了幾樣糕餅點心放在瓷盤裡再遞去給黃泉。

「拂櫻？」

「楓岫的老相好。也是小免的乾爹。」羅喉也給自己夾了幾個後坐下來。

看著盤裡精緻可愛的點心，粉的白的綠的，圓滾滾的、像水果般的，以賣相來說的確是比羅喉做的要精緻很多。但不知為什麼，黃泉吃下一口後還是覺得羅喉親手做的比較合自己胃口。

並不是不好吃。而是總覺得少了什麼。

「的確與你所做的非常不同。」黃泉抿了一口茶消去那有些甜膩的味道。

「以後都買他做的？」羅喉幫他把茶倒滿。

「不需要。」黃泉看了羅喉一眼，對上羅喉那疑惑的眼神後彆扭地撇頭。「沒有這個必要！」

「理由？」羅喉輕輕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黃泉回頭便是看到羅喉噙著一抹意有所指般的淡笑一手支著臉略偏頭地看著自己。

「你會需要理由嗎？」黃泉哼了一聲。

「需要。」十分肯定。

「喂！！」

「我想知道。」

「……就跟你說沒這個必要了！一直窮追猛打只要一個微不足道的答案，羅喉你未免太無聊！」撇頭。

「在你看來或許是，對我而言並不是。」羅喉拿起竹叉戳起一個粉嫩嫩的粉色點心咬了一口。

──唔，有點膩甜…不過這顏色，跟眼前這人現在臉頰上的顏色……真的很像。

黃泉先是轉頭瞪去一眼隨即有仇報仇般地抄起竹叉起身朝羅喉盤子裡的點心戳去。羅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拿起自己的竹叉戳起一只桃子形狀、粉白粉白的點心，來到黃泉面前。

黃泉微微一怔。

「下回，做雪花糕給你。不會這麼膩甜的，嗯？」

聽羅喉這麼說，黃泉哼了哼，張嘴叼走那桃子形狀的點心。

軟軟糯糯的，內餡是豆泥。黃泉蹙了下眉，想著還是過甜了。吃過點心，黃泉說他想回蓮塘。

羅喉點點頭說你是該回去休養一下，畢竟你先前傷得不輕。

「還說呢，這帳還真不知道找誰算去！」意有所指地哼哼。

羅喉笑而不語，黃泉起身有好氣沒好氣地睨了羅喉一眼，直接走人。

回到蓮塘後，黃泉半躺半靠著蓮葉，抬起左手，看著那龍鱗珠。接著想起自己當時身無寸縷的被羅喉扣著腰不放，頓時雙頰爆紅，翻身朝陰影處鑽去。但隨即一想。自己沒事臉紅害羞個什麼勁兒？欸…不對…有什麼好害臊的？可黃泉想了好半天，還是想不出自己不過是被看光了罷了幹嘛羞成那德性？

隔天，羅喉散步到蓮塘那，便看到黃泉坐在蓮葉上等他。一切就像是以前的時光重新倒流回來一樣。只是不太一樣的地方是，羅喉懷裡抱著小曼睩。

「黃泉。」

「幹嘛？」照例是聽起來特別欠抽的口氣跟眼神。

羅喉伸出一隻手。「來。」

「啥？」黃泉怔了。

「雪花糕跟冰糖蓮藕。」

「你沒帶來啊？」一臉鄙視加你腦袋是抽了嗎的表情。

「在家裡。」

黃泉嘴角抽了抽，按下額角正在跳動的青筋。好一會後才瞥向一臉疑問地看著自己的羅喉。

「羅喉，跟你說話很累。」

「嗯？」面癱的臉上有著問號，而且還多了幾分無辜。黃泉咬牙切齒加瞪去兇狠的一眼後說了。

「你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嗎？！」

「所以？」羅喉只是眨了眨那雙赤紅色的眼睛。「要來麼？」

黃泉有種一整個被打敗的感覺。長嘆了一口氣，低喃了句：「我到底是走了什麼運道才會認識你的…」看著羅喉依然平穩地伸向自己的手，好一會終於放棄思考般地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不去難道又讓你浪費食物嗎？」瞪去一眼。

「哈。」羅喉握緊了黃泉修長的指掌，就這麼地一手抱著小曼睩一手帶著黃泉回去自己家。

「啊喂…走就走，還拉著我的手作啥！怕我跑了不成？」黃泉蹙眉，想抽回手。

「怕你又溜回池裡就麻煩了。」羅喉頭也沒回，但嗓音隱隱帶著笑。

「我沒事溜回池裡作什麼？」黃泉試圖掙脫未果，索性就任由羅喉拉著了。

──反正，應該沒人或妖……在看吧？

「因為抓魚是很麻煩的。」

「──羅喉！！」黃泉怔了一下隨即紅著臉恨恨地低吼。

進到屋裡，看到樸拙的木頭桌上擺了兩個盤子。一盤放的白花花的四方形塊狀物，想必就是羅喉上回說的雪花糕了。另一個盤子裝的正是他看過的冰糖蓮藕。

小曼睩伸手要黃泉抱，黃泉只得接過來。聽著小曼睩在自己臂彎裡終於安份下來般地蹭著，哼唧著不成調的聲音。

羅喉唇畔勾起一抹淡笑。「來。」說著戳起一塊雪花糕。黃泉非常不願意也只能接受這樣的投餵。嘴裡化開的是濃郁的奶香，淡淡的甜味。以及一股不知名的情感，慢慢的隨著這香氣跟甜味，滲進了心裡。

──吃貨就吃貨吧…反正，被投餵的感覺，其實也不壞…黃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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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5-08-08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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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 9

9.

日子就這麼平平順順地晃悠過去。轉眼來到了初冬時節。

而君鳳卿也終於肯回來了。他一回來就衝向羅喉抱著的小曼睩熱情地喊著：「我的女兒欸你爹我回來啦～」

然後君曼睩張嘴怔了一會，隨即放聲大哭。黃泉掩住雙耳看好戲般壞笑地看著當場石化的君鳳卿，以及忙不迭安撫君曼睩的羅喉。

小曼睩還是哭個沒完。羅喉看向黃泉。黃泉掩住雙耳撇頭哼了一聲。〝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瞧見我什麼都沒聽見～〞如此明白的態度讓羅喉挑了下眉。

「黃泉。」

──繼續裝沒聽見。

「雪花糕不想吃了？」

──…該死！

「哼…」雙手接過小曼睩，輕輕拍撫。小曼睩這才收止了眼淚。原本納悶著的君鳳卿，看到小曼睩抓著黃泉的衣領吸著鼻子，抿著小嘴，漂亮又含著淚水的眼裡竟然是那種防衛性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有種想淚奔奪門而出的衝動。

──世上有什麼事比小女兒認不出真正的爹是哪一位更悲催來著？雖然彼此沒血緣關係而且彼此已經超過大半年時間沒見面了。

「哈，以後大概會抓著羅喉叫爹吧…」黃泉壞笑得更明顯了。君鳳卿囧囧有神地看著他倆，嘆了口氣後心裡想…要是曼睩叫黃泉一聲娘他也不意外了！

「鳳卿。你這趟出門未免太久，曼睩都不認得你了。」羅喉瞥了黃泉一眼，淡然地開口。

「大哥…抱歉。」君鳳卿又恢復了那溫文爾雅的樣子。「事情解決了，我以後會常常回來的。」

「嗯。」羅喉接過哭累了開始打呵欠的小曼睩。君鳳卿將手裡的小布包解開，裡面是幾件精緻刺繡的娃娃衣，說是要給曼睩的。還拿出來比劃著，說冬天吶，穿起來會暖和，這樣也好。

黃泉坐在桌前單手支著臉看著君鳳卿跟羅喉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話家常，覺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確，他倆是結拜兄弟不是？這麼久沒見了自然是有不少話要講。自己待在這裡好像也是有點多餘的樣子。

想了想，黃泉起身擺了下手說他要回蓮塘休息。

「黃泉。」

「幹嘛？」

「雪花糕不吃了？」

「………」黃泉停頓了一會，依舊是背對著他們。「算了，你留給君鳳卿吃吧！」

羅喉跟君鳳卿同時一怔。羅喉看著黃泉很快的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開始想著：這隻兔子魚是生病了嗎？

君鳳卿是想著：欸，難道我礙著他們啦？

然後是尷尬的沉默。

羅喉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鳳卿，你就陪著曼睩吧，我去找黃泉。」

「啊，好…」君鳳卿看著自家大哥拎了只小漆盒，把一塊塊雪白四方形的塊狀物放進去，對自己點了個頭就走出去。

君鳳卿開始有種礙著人家情感交流的囧囧有神之罪惡感。話又說回來…這麼長的日子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大哥把做出來的點心給別人吃吶…

羅喉走到蓮塘那，便看到黃泉半躺半靠在蓮葉上，對羅喉的到來似乎無所覺。

「黃泉。」

「怎樣？」黃泉瞥過去一眼，隨即轉開視線。

羅喉盤腿坐了下來。「雪花糕，不吃嗎？」

「我不都說了嗎？羅喉。你是老年痴呆了還是重聽沒聽清楚？」黃泉坐起身。「再者，我不過是想回來這裡睡一會罷了。」

「我知道。另外，鳳卿不吃這些個東西的。」羅喉逕自打開小漆盒。「這些，只為你做。」

黃泉怔了一下。末尾那四個字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量打進了他的心口，讓他心跳直線竄高。

「同時，也只做給你吃。」羅喉認真地追加了一句。

這兩句話就如同會心一擊，狠狠的撞進了黃泉的內心。

羅喉就這樣看著黃泉被自己認真的兩句話給轟得呆愣當場，同時也看到那白皙的臉頰上紅暈漫延的美景。

羅喉起身，對著黃泉伸出手。「過來。」

黃泉這才猛地醒轉過來，修長的指掌下意識緊握成拳。漂亮水嫩沒什麼色素的雙唇輕輕顫抖著，開開闔闔了好一會，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羅喉斂眸想了想，收手邁開腳步走過去。看著黃泉緊握成拳的手，拉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對自己家人好，不是應該的嗎？」

黃泉撇過頭。「君鳳卿，也是你兄弟，兄弟不也是家人嗎？」

羅喉伸指輕輕地扳開了黃泉的拳頭，輕嘆了一口氣。「意義不同。」

「什麼意思！」

「兄弟歸兄弟…更何況，他們有他們的生活跟修行。你不同。」很難得黃泉這麼乖巧沒把手抽回去。羅喉低笑著心想。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黃泉終回頭瞪向羅喉。「還有，放手！」

羅喉任由黃泉將手抽回去，看著他臉上紅暈不減反增，要是滴些水在上面鐵定能聽到〝滋！〞的一聲。

君鳳卿抱著小曼睩走到能看見蓮塘那的時候便是看到這樣的一幕。君鳳卿搖搖頭。心想自家大哥還不行動，難不成等著好不容易入網的大魚就這麼跳著逃出去嗎？此時小曼睩看到熟悉的兩個人，立刻高興地咿呀叫，肉乎乎的小手不斷揮舞著。君鳳卿來不及阻止，暗想這下慘了，悲劇了！

兩人同時回頭，君鳳卿承受著兩人那令他囧囧有神的目光以及自家大哥深沉的一瞥，抖了幾下後硬著頭皮走過來喚了聲大哥。

「我得走了，以後我會常回來的。曼睩就拜託你…們了。」

羅喉接過不斷揮舞著小手，很明顯看到自己很高興要討抱的小曼睩，沉默了好一會。「鳳卿。」

「嗯？」君鳳卿眨眨眼，貌似有些無辜。

羅喉面無表情地看著君鳳卿好一會，騰出一隻手，倏地伸向君鳳卿那一雙微尖的耳朵，驀地一揪一扭。就聽到君鳳卿發出陣陣慘絕人寰般地慘叫還同時跳起來。

「哎啊啊啊啊大哥饒命、住手哇…好疼的啦…別別別別再揪了對不起我錯了啊啊啊啊啊～救命吶～痛痛痛痛痛痛啦啊啊啊～」

黃泉再次愣呆當場。他感覺到羅喉有著一股無奈的怨怒，但卻不知這情緒是為何而來。小曼睩以為他們在玩，咯咯咯地笑著也揮舞著肉乎乎的小手。

君鳳卿只差沒淚灑當場。他被大哥揪耳朵，又被女兒看笑話…哎哎，這趟回來真的不是時候啊～

「既已入冬，過冬的準備已做足了嗎，鳳卿。別忘了你那裡可有不少還需仰賴食物過冬的同伴。」羅喉終於鬆手，開口說道。

君鳳卿雙眼含淚可憐兮兮地揉著紅透了的耳朵，答道：「已經弄好了，這趟就是因為忙完了才有辦法抽空回來的。」

羅喉低低的應了一聲。君鳳卿一邊揉著耳朵一邊跟隱隱怨怒的自家大哥道別，也對黃泉點點頭，卻對著黃泉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黃泉抽了抽嘴角。

看著君鳳卿逃命似的走人，微寒的風吹來，羅喉將小曼睩伸出來的小手塞回去，轉身看向黃泉。

黃泉彎身拎起了漆盒的蓋子蓋回去。「難得天氣還算好，就當帶著曼睩出來散步順便吃點心了。你沒帶茶水真麻煩！」說著不忘抬頭瞪去一眼。

「既是如此，那不若到城裡的茶樓？」抱好小曼睩，羅喉淡笑著提出了邀約。「現成的茶點，只要茶水錢。」

黃泉哼了一聲，說還不帶路！見羅喉又伸手過來。「幹嘛？」

「走。」

「…我自己會走。」

羅喉不想再跟他多說，大掌牽起了黃泉的手掌，不理會黃泉頻頻抗議外加想把手抽回來，用了點巧勁，扣握住黃泉的指掌。黃泉另一手還提著小漆盒，想掙開也得把漆盒放了。

「就這樣走一段路不好嗎？」略偏頭，一雙赤紅色的眼眸裡，有著黃泉無法錯認的溫柔。黃泉不想把漆盒放掉，也只能任由羅喉牽握著自己的手，一路散步也似地走。乾燥溫暖的大掌，熨著自己微涼的手，那滲入心裡的暖，讓黃泉悄然地輕輕回握著，想汲取這令自己沒來由安心的暖度。手腕上的龍鱗珠，正反射著從雲層裡稍稍露臉的陽光，顯得更加溫潤。

知道這隻兔子魚面皮忒薄，也真的就牽著他的手一路走到可看到城門的地方便鬆了手。黃泉卻沒來由的有種失落感了。

初冬的風顯得略寒，黃泉下意識地拉了下衣服。驀地肩上傳來熱度。

「會冷嗎？」羅喉關心地問。

「沒事。」黃泉沒有甩掉那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只是搖搖頭說沒事。隨即又惡狠狠地說：「到底要走多久？又不是很遠！」

羅喉指了指不遠的茶樓說就在那了。黃泉哼了哼，率先走過去。羅喉搖搖頭，抱著小曼睩跟著過去。

兩人上了二樓包廂，叫了壺涼茶。羅喉給了夥計有些豐厚的茶資，言明謝絕一切打擾。年輕小伙子歡歡喜喜地奉上茶水，哈著腰說有什麼吩咐再出聲叫人便可。

由於曼睩一直對著黃泉咿咿呀呀，揮著小手討抱，於是黃泉乾脆把小曼睩接過來安撫好後，輕輕地戳了下她粉嫩的臉頰，貌似兇狠但任誰看來都是無可奈何的寵溺口氣。「妳這個麻煩的傢伙！」

羅喉失笑，俐落地將茶水倒入杯內，揭開漆盒的蓋子，將漆盒推了過去。黃泉也不客氣，騰出一隻手拎起白花花的雪花糕便往嘴裡扔。

──越是簡單平實的味道，越是不可多得的人間美味。這句話是誰說的啊…黃泉心想。哎，不重要了！

「黃泉，你有過冬的準備嗎？」

「這裡又不下雪，蓮塘也不會結冰，只是冷了點。」

「不若來我這裡過冬？」

「你想乾死我嗎？」黃泉瞪了一眼過去。「我好歹也是條魚！你們人類過冬不都燃火盆什麼的嗎？」

「上回的魚缸還在。」羅喉輕抿一口茶。

「羅喉！！」黃泉雙頰泛紅。羅喉不提還好，一提他又想起那件事。

「放心不會讓你變魚干。」說著，戳起一塊雪花糕遞到黃泉嘴邊。

「混蛋！」洩憤似地一口咬下。「那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把你烤成蘿蔔乾！」嚥下了嘴裡的糕點，黃泉不甘示弱地回嘴。

羅喉低笑不語，索性從懷裡拿出了一本略薄的書冊開始翻看。黃泉將小曼睩哄睡了，看向羅喉。陽光透過包廂的格子窗輕灑在身穿深棕色深衣的羅喉身上。金麥色夾紅絲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上背後，低斂著的眉目，少了不怒自威的嚴肅，多了幾分悠閒自在。

──就像慵懶的大貓正在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一樣。

知道黃泉正打量著自己，羅喉倒也不以為意。直到黃泉出聲。「喂！」

「嗯？」

羅喉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黃泉撇過頭，修長的指掌捏著竹籤。竹籤上穩穩當當的，插著一塊雪花糕就這麼地遞了過來。從羅喉這角度看去，可以瞧見白皙的臉頰已然浮現紅暈。

羅喉勾起笑，低喚了聲：「黃泉。」

「幹嘛！」黃泉回頭瞪去一眼。

羅喉執起黃泉捏著竹籤的手，張口將雪花糕吃掉。黃泉很快的把手抽回來。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打發了半個白天。羅喉抱著小曼睩，身後跟著黃泉。「你要回蓮塘。」羅喉說道。

黃泉默然好一會後才開口：「看在你誠意挺夠的份上，過冬的事我會考慮考慮。」

羅喉早習慣黃泉的口是心非，只是笑了一聲，說：「好。」

看著羅喉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自己視線範圍內，黃泉首次有著一種衝動。

──想跟他一起回去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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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5-08-08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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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羅黃】蓮塘記事10

10.

雖然說，羅喉住的這個村落所在地區不曾下雪，但入冬後仍然是頗冷的。

氣溫一路垂直下降時，黃泉就一副不愛動能趴就趴，能躺就躺的樣子。似乎連坐著都能打個盹。

羅喉將手裡的毛裘披肩披到黃泉肩上時，他也只是拉了拉，然後繼續打盹。直到羅喉出聲。

「還冷不？」

「嗯？什麼？」黃泉看向羅喉，羅喉心想這人的眼睛已經夠小了，到底是睡著了還是張著幾乎要分不清了。

羅喉上前調整了下披在黃泉肩上的披肩。黃泉似乎現在才感受到般，眨眨眼，摸摸披肩。

──一整個的遲頓。羅喉心想。

羅喉並沒有燃火盆那類，只是將臥榻跟床舖什麼的舖得厚實些。黃泉來的時候就直接把棉被一裹，整個人就窩進被子裡，成了切切實實的巨大尺寸白麵皮捲。

直到廚房傳來略帶香甜的氣味，才讓他清醒了三分。饑餓的感覺跟著傳達到他略顯遲頓的腦袋，這才勉強算醒了一半。

羅喉端來的是一碗甜粥。有桂圓有紅棗跟枸杞。「快吃。」羅喉只是伸手揉了揉那手感極佳的蓬鬆銀白長髮，轉身去善後了。

黃泉吃了半碗後才完全清醒。羅喉從櫃子裡拿出一布袋的東西，交給了在門外的不知道哪一位。

但聽到嗓音黃泉就曉得是誰了。很久不見的胖浣熊。「嘿，謝謝啦，要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自己也應該做好過冬的準備。沒有下次。」羅喉搖頭說道。

「哎，我知道。現在大家都怕遇上不該遇到的，作風也保守多了，難免會準備得不周全。」

「什麼遇上不該遇到的？」黃泉走了過去。

「嘿，這個你去問羅喉吧！」胖浣熊嘿嘿一笑，賣了個關子便一溜煙兒地落跑了。

略顯刺骨的寒風吹進門來，黃泉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立刻被羅喉推進去，同時掩上門。

「喂，剛才那隻土肥圓說的到底是什麼？」黃泉被推到桌前坐下。羅喉看著剩一半的米糕粥，看向黃泉。

「沒胃口嗎？」

「羅喉！你別想轉移話題！」黃泉雙手抱胸瞪去一眼。羅喉聳肩。

「如果沒胃口，下回做少點。」

「………不是這個問題好嗎！」黃泉頓時覺得某些時候跟這個傢伙溝通真的很麻煩。「羅喉，我說了，你別想轉移話題。還有，我不是沒胃口！」

「嗯…意思是這份量剛好。」

──又在打太極…這根臭蘿蔔！黃泉哼了一聲。「你不想說，可以。」起身走向門口。「我自己去問那隻土肥圓！」

手還沒摸上門把呢，肩上就傳來拉扯制止的力道。然後是羅喉那低沉好聽卻帶了無奈感的嗓音：「黃泉，天冷，別亂跑。」

黃泉扭頭看向羅喉。「不想說不是？沒逼你非講不可。我自己去找答案！」

羅喉鬆開抓著黃泉肩頭的手，輕吁一口氣後要黃泉坐回原位。瞥了一眼正熟睡著的小曼睩後開口。

「是妖世邪靈。」

黃泉挑了下眉，沒作聲。

羅喉考慮了一下，顯然是在斟酌用字遣詞。「他們的作風，你也清楚。上回的問天敵便是一例。」

「可以直接講重點嗎？」黃泉單手支著臉，顯然已經有些不耐煩。

「若是遇上資質不錯的妖，收絡為己用。若是不肯，便殺之，取該妖修練而來的內丹以增加己身功力。若是人類，命格特殊，靈氣純淨豐沛者…便食之以增修為。浣熊那邊遇到的麻煩便是這個。」

黃泉聽得臉色為之陰沉。「真不怕造業啊…」

羅喉看向黃泉，說：「若是沒為害到此地，我是打算不管的。只希望他們別出事，遇到了，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前一陣子準備過冬時，羅喉便知道了這些事。為此，楓岫還特別來了一趟。但當時黃泉還待在蓮塘故而不知此事。

「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貪欲是無底洞，羅喉。」

羅喉看向熟睡中的小曼睩。搖搖頭不語。黃泉哼了一聲，說：「你自己吃了沒？別老顧著我忘記你自己了，老頭子！」

羅喉勾起淡笑，說：「你把它吃完吧，還有的。」

看出羅喉不願意多提這些事，黃泉雖然很想知道羅喉到底怎麼想的，在看到羅喉那低眉斂目似是不知從何說起般的表情時，又讓他轉了個念。

──總會知道答案的。了不起我自己查！裝什麼神神秘秘的，明明不是神棍只是一根老白蘿蔔！哼！

之後就一如往常的平靜許多。小曼睩現在會爬了，所以羅喉偶而讓她四處爬來爬去。有一回黃泉迷迷糊糊的裹著被子要下床差點踩著了剛好爬過去的小曼睩，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這樣的事，羅喉只好自己拿現成的木板片隔了一個角落舖了厚布讓她爬著玩。

一天夜裡，天氣比之先前更冷多了。當天白天樹上都是霧淞。黃泉夜裡打了個噴嚏後醒來，覺得怎麼蹭都不夠暖。

依著生物本能，他走到羅喉睡覺的床舖前。羅喉早在黃泉打噴嚏時就醒了，只是想知道他走到這裡來想要幹嘛。沒想到黃泉伸手拉扯起羅喉的被子，低喃了一句：「被子…」就這麼地捲起羅喉的被子直接往羅喉身上壓過去。

羅喉連忙起身讓他往靠牆的內側蹭過去。心想這隻兔子魚難不成會夢遊嗎？羅喉坐在床邊，有些困擾地看著占了自己的床以及被子的黃泉。

心想先去看看曼睩的狀況吧，反正都醒了。當然，小曼睩睡得很熟。回到自己房裡，羅喉無言了一下。

──連枕頭都扒拉去了，是要讓我一晚沒得睡就是了？

想了想，伸手去扯。在力道控制得宜的情況下，終於搶回了枕頭，避免了被拉扯撕裂掉同時還把人弄醒的悲劇。羅喉拍了拍枕頭放回原位，看向裡邊膨脹了一倍的白麵捲好一會，找出縫隙，慢慢的把屬於自己的被子給拉扯下來。

還得不能把白麵捲的芯…啊不對，還得不能驚醒黃泉不然等等都不用睡了。

於是羅喉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棉被拆解拉扯回來。輕吁一口氣，終於把自己的枕頭被子給拿回來。至於那條白麵捲…

──算了，讓他睡吧！羅喉還好心地幫黃泉扯了點縫隙好讓他呼吸，不然等等變成麵皮悶魚條就糟了。

就這樣重新躺回床上，還沒來得及蓋被子，黃泉咕噥了幾聲翻了個身。這一翻身正好把原先裹住的被子給掀了。就這樣一路翻滾進羅喉的懷裡去了。似乎發覺這暖度很剛好，低哼了幾聲，蹭了幾下，修長的手一抱一勾纏再收緊，繼續睡。

──你這隻折磨人的兔子魚…羅喉扶額。

他該慶幸，幸好黃泉沒把他纏得死緊。不然就算把人弄醒都得把人扒拉開。黃泉那蓬鬆的銀白長髮帶著一股清冽的淡香，羅喉無聲一嘆。拍了拍那流暢的後背，手也跟著擱上修長柔韌的腰身。

那天撈箱子的事，他可沒忘。手裡傳來的，那柔韌結實的感覺。逼著自己不去看早已裸著身子的黃泉。就算如此，他腦海裡還是閃過了四個字。

──活色生香。不過，現在這人在自己懷裡睡得非常沉，完全的放鬆毫無警戒。雖然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但另一方面…那也是一種絕對的折磨。羅喉嘆了口氣。

他還想睡覺啊…幸而互相擁抱加上體溫交流，非常容易催發睡意。羅喉靜下心闔眼，慢慢的也就跟著睡著了。

黃泉只覺得自己蹭上一片暖度非常剛好不溫不燙。他隱約記得自己這幾日沒睡好的部份都在這一片不知什麼東西上面得到了補足。不過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貌似還有點硬…

有些不太願意地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白。眨了眨眼，確定是一片白…布。那個好像跟自己身上穿的單衣似乎是一模一樣的。

視線往上移，他看到的是一張邪魅俊俏的娃娃臉。黃泉愣呆了好一會，還想著，喔～原來羅喉睡著是這樣…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

──不對…為什麼羅喉會在這裡？我不是在睡覺嗎？為什麼羅喉會…？

黃泉接著發現羅喉的手正擱在自己腰上。而自己正緊抱著羅喉。一條長腿還緊勾著羅喉的大腿！當下瞬間完全清醒，紅著臉下意識地要掙扎脫身。

他忘記羅喉是睡著的，於是一掙一踹的結果就是把羅喉給結結實實的踹下床。

羅喉在黃泉蹭著自己時就已醒轉。只是他還想再多睡一會。畢竟昨晚被這隻兔子魚折騰了一下。沒想到黃泉一醒來就是一掙一踹。

於是他悲劇地被黃泉踹下床了。

黃泉驚覺到自己把人踹下去了連忙要下床去探視。所謂的無巧不成書。或者說現世報也可以。黃泉踩著了一起被踹下去的羅喉的被子，腳下一滑。

羅喉連忙接住撲跌過來的黃泉，人是接住了但他的後背跟後腦勺結結實實的跟自家房間的牆做了一次親密無間的接觸。

羅喉這回算是完全的清醒了。比以往更加的清醒。因為是被疼醒的。

黃泉的鼻子直接撞上了羅喉的肩。疼得他低哼了一聲，一手摀著自己鼻子，一手撐著牆，看向羅喉。羅喉一臉無奈加有一點點的怨怒。

「呃…你…疼不？」黃泉有些心虛地問。

羅喉大嘆一口氣。「疼。非常疼。」看著黃泉摀著鼻子，一雙狹長的鳳眼隱泛水氣，貌似心虛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於是抬手拉了下黃泉摀著鼻子的手。

「撞到了？我看看。」羅喉拉下黃泉的手，將他的臉拉近些好仔細看著。黃泉頓時雙頰爆紅。略顯粗糙的指腹輕掠過自己那發紅、抽痛的鼻尖。兩人的臉靠得極近，就像呼吸都要融在一起般。

「沒事，就只是一片紅罷了。先起來吧！」羅喉鬆了手要黃泉先起來。而黃泉這才發現，自己方才是整個人跨坐在羅喉大腿上。這樣曖昧的姿勢讓黃泉立刻按著床板站起來順便裝沒事地坐上去。

羅喉亦按著床邊借力站起來，揉了揉還在陣陣抽疼的後腦勺。

那天吃早飯時是一片異常的安靜。小曼睩在角落那自個爬著玩布娃娃玩得正高興。羅喉照例正襟危坐地吃飯。但速度比平常慢了很多。似乎連吃個飯都不甚專心。黃泉偷瞄了羅喉一眼，挾了一塊煎蛋放進羅喉碗裡。

黃泉在幫羅喉將早飯擺桌上時，羅喉跟他說明了昨晚的事。知道自己昨晚一路晃到人家房裡然後捲了人家的被子、占了人家的床、還把對方當溫水袋般地纏著抱著睡死了；一早起來竟然還把人踹下床。黃泉很想道歉但就是說不出口。

羅喉在被踹下床的時候是有些怨的。但看到黃泉鼻子撞紅了就覺得心疼。但睡得不是很好的他，精神不怎麼好。還在神遊中的羅喉低頭動箸時看到自己碗裡多了塊煎蛋，輕呵一聲，也挾了塊豆腐過去。

雖是天氣嚴寒，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似乎…也挺不錯的。黃泉將豆腐弄碎伴著粥吃下時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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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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