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5 【殢師】碧天長 1~38(完結)+番外1~4，45 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5 【殢師】碧天長 1~38(完結)+番外1~4，4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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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0樓發表於: 2016-04-16 22: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一、關宿
　　轉眼過了一學期，期末考完畢，無衣和楓岫各自忙於打包行李。比較大型的可以寄放在儲藏室，但是假期還需要用到的日用品和書籍類的東西，就不得不帶走了。
　　「你什麼時候要回去？」
　　楓岫把一個紙箱扔到地上，瀟灑地揮開額上的汗水，頭也沒回地問了一句。
　　「下午。待會把行李托運完我就要搭車回去了，明天開始要到公司上班。」
　　「這麼趕？」
　　「也還好，明天就要關宿了。」
　　無衣收完最後一點瑣碎的雜物，抬頭對著楓岫的背影說。但楓岫卻驚愕地回過頭來大叫：
　　「不是後天關嗎？今天才星期一耶！」
　　「是星期二關沒錯啊，女宿才是星期三關。」
　　「咦？！！！」
　　楓岫驚呼了一聲，衝到房門口仔細地瞪著告示，看到了男舍那欄清楚地寫著星期二中午十二點關宿後，忍不住哀號：
　　「我是訂明天晚上的票耶，那我白天要幹嘛啊？」
　　「去附近逛逛唄，至少你不是訂到星期三早上的票…」
　　無衣順手幫楓岫把一個紙箱貼好封箱膠，再把旁邊雜亂堆著的臉盆等盥洗用具塞進洗衣籃。
　　「這樣就要多托運一個隨身行李了…」
　　楓岫嘀咕著打開皮夾，檢查了一下手邊剩下的現金，算起來扣掉飯錢跟交通費，應該還夠付運費。
　　好不容易把行李塞到所屬的儲藏室裡，無衣和楓岫又繼續推著推車，把托運的行李拿到門口交給宅急便，才終於能把鑰匙歸還給宿舍管理員。
　　「那我先走了，你明天早上記得早點起床，把剩下的東西也放進儲藏室。」
　　無衣臨走前不忘提醒這個對日常生活少根筋的室友，雖然此時的話並不一定能讓他記到隔天，但至少是盡了告知的義務。
　　「我會記得的啦！開學見！」
　　「掰了。」
　　看著楓岫一臉「你放心」的灑脫表情，無衣覺得有點忐忑，不過大不了就是他提著一袋東西在車站發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事。想到這裡，無衣也就不再掛懷了。
　　輾轉搭乘公車和捷運，無衣回到了新北板橋，簡單打掃了下房裡的櫃子和書桌，把從學校帶回來的文具放好，接著坐下來打開筆電，看起了珥界主寄來的信件。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無衣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應該是父親把即鹿從學校接回來了。正要升高三的即鹿平常下課以後，還會留在學校準備學測，晚上九點多才回家。但今天母親特地準備了豐盛的晚餐，說好了希望全家一起吃，所以就讓父親提早去接她了。
　　「哥，你終於回來了！」
　　一見到無衣，即鹿立刻撲了上來，讓數月不見的哥哥親暱地摸著頭。
　　「又長高了。」
　　「對啊，健康檢查量身高的時候，多了0.4公分喔！」
　　「大概是妳把背挺得比較直了吧。」
　　母親笑著插了話，語氣溫柔，和無衣的語調相仿，似是連調笑也能變得多情。
　　「媽媽妳不要亂說！我每次量身高都有挺胸！」
　　「好，好，妹妹長高了，好棒喔。」
　　眾人在一片笑鬧中落座，席間無衣提及暑假仍然要到慈光見習的事情。父母雖是欣慰他在業界適應良好，卻也憂心他太過操勞。
　　「人家大學生都玩社團、跑活動、翹課，揮灑青春地玩了四年，怎麼你天天上課做報表企劃，忙得都沒時間好好在家休息？」
　　「對啊，難道念大學真的不是由你玩四年嗎？」
　　聽見父親和小妹的疑問，無衣不禁莞爾：
　　「也是有玩四年的人啊，不過就是選擇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希望培養自己的專長，所以將心力投注在課業上。其實我還不算忙呢，設計系的同學更可怕，天天不睡覺，待在系館改設計圖，那才叫操勞呢。」
　　「那應該是他們自己有拖延症吧，早點做好的話，哪裡需要天天熬夜？難道老師還真的會出讓全部人不睡覺就做不完的份量的功課？」
　　無衣偏頭想了想，殢無傷應該不是性格拖沓的人，但他還是常常通霄，大概是真的課業很重吧。但是無衣也沒打算反駁父親，就只是一笑置之。
　　吃完晚飯，無衣把流理台裡的碗盤洗好，再和家人聊了一陣子，便早早回房休息了。
　　接下來三天，無衣維持了早睡早起，朝九晚五的正常工作作息。無衣在慈光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新交辦的業務駕輕就熟，很快就能上手。
　　星期五的下班人潮擁擠，難得的週末假期即將來臨，無衣的心情也和捷運上其他的上班族一般期待，不論是單純在家宅著放鬆，還是外出郊遊，都是很棒的充電方式。
　　這時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無衣騰出一隻手滑開了螢幕，竟是殢無傷的訊息：
　　「能請你幫我個忙嗎？我們家具設計課的老師今天下午才發信件通知班上，說明天中午十二點前要交期末作品的照片，但我已經回彰化家裡了，沒有車回台北。你住得近，不知道有沒有空去學校一趟？」
　　老師在學期結束後要求補照片…到底是這個老師奇葩，還是這在設計系其實是家常便飯？按照殢無傷的語氣來看，大概不常見吧，不然他就不會這樣拜託人了…吧？無衣其實也不確定。
　　「應該可以，你們的作品放在哪？外系的人可以過去嗎？」
　　「跟系辦借鑰匙就可以進去。模型放在我們的工作室，作品下面有放名片，我的是一個白色的組合桌，你幫我拍幾張照片以後傳給我。系辦八點就會開，你明天早上去就好了。」
　　再怎麼樣我也不可能今天去啊，什麼叫做明天早上去就好了？無衣看著最後一句話，簡直哭笑不得。
　　「好，我應該十點前能到學校吧，到時候再把照片傳給你。」
　　「太感謝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老師這個要求太突然了，搞不好還有很多學生都沒有看到信…」
　　也是，都放假了，誰還會時時盯著信箱，又不是還有其他工作必須查收郵件。
　　「那到時候沒交照片的會怎樣？老師有說要當掉嗎？」
　　「不知道，也是有同學直接無視，有人還在期末評分完以後就直接把模型砸掉了，根本也沒東西拍。」
　　砸模型是有多喪心病狂，無衣再次刷新了對設計系的認知。
　　「要是真因為一張照片當人，感覺他們會很悲哀耶…」
　　「對了，是要拍三張照片，側面正面和俯視。」
　　「OK，了解。」
　　為了準時完成任務，無衣回到家以後便早早就寢，還特地設了鬧鐘才睡。
　　隔天無衣天沒亮就醒了，雖然前一天提早了一小時上床睡覺，但是連設定在七點的鬧鐘都還沒響就自然醒來，也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由於時間尚早，無衣悠閒地洗臉刷牙，然後烤了兩片土司，煎了一個蛋，再拿一片起司鋪在蛋上，一併夾入了吐司中。
　　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餐，無衣閒適地一邊散步一邊往捷運站出發，抵達學校的時候才九點出頭，時間依然綽綽有餘。
　　再次來到設計系館，無衣還是對這樣的建築風格有些牴觸。改天問問殢無傷的觀感好了，無衣默默地想。
　　「你好，我是會計系的學生，有個設計系的同學讓我到工作室幫他的模型拍照，請問可以借一下那間教室的鑰匙嗎？」
　　無衣找到了設計系辦，禮貌地朝最靠近門口的行政小姐詢問。
　　「可以啊，押學生證就好，在登記表上寫『借用101教室鑰匙』，學號姓名之類的填一填就可以了。」
　　「好了，謝謝。」
　　無衣接過鑰匙，溫文一笑，出了系辦左轉，透過工作室門上的玻璃窗口，便看見了整齊排列的模型，但因為視角狹隘，並不能看到多少作品。
　　轉開了喇叭鎖，無衣沿著號次排列的方向，一個個模型看過去，讀到十六號的時候，才看見了殢無傷的名字。
　　「組合桌…？是白色沒錯，但這是桌子？」
　　無衣瞪著那個介於球形與方形之間的「桌子」，實在很難想像它要怎麼像桌子一樣放東西上去。
　　還是不要質疑設計系的專業好了。無衣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又專心地看了下那個模型，確定自己實在不能理解它作為桌子的功用，然後才把照片傳給殢無傷。
　　「你看這些照片可以嗎？有從不同角度拍，但是我不知道要不要拍出它身為桌子的功能？」
　　殢無傷一看見這句話就笑了。果然是無衣，連諷刺也這麼曲折，一定很多人沒辦法理解他這些藏在委婉說詞裡的幽默吧。
　　「上面半球形的是罩子，可以剝開，我的設計是用機關開啟，但是模型沒有辦法做到，只能手動扳開。上面有紋路，你沿著縫隙剝開以後，可以看到底下是平的，能當一般的桌子用。這個設計是在飯菜吃不完又不想冰起來的時候可以直接蓋起來，不用再拿網子罩，以免蟑螂還是會從縫隙爬進去。當然裡面也有除溼或保溫降溫的選項，底下還有放其他桌面型態的組合模板可以變換，是多功能的設計好不好。」
　　「好、好，是我眼拙，沒看出來它的確是個稱職的桌子。那麼要扳開來嗎？還是拍外表就好？」
　　光是透過文字，殢無傷就能想像出無衣那副陪笑的表情，無端地讓人生不出氣來。或許是因為無衣家裡有個淘氣妹妹的關係吧，無衣給人的感覺比較沉穩莊重，而且溫和謙讓。像是早早把年輕人的鋒利稜角都磨得圓潤那樣，通達而包容，卻並不是老年遲暮，或者看透人間百態的豁達，就只是圓滑，或者說是有些世故。
　　世故嗎？也還好，人總是有分成善於交際跟不善於交際的類型，他只是偏巧比較擅長，不一定就非說是現實或者別的什麼。
　　「這樣就好，太多照片也沒辦法夾帶到電子郵件裡面。」
　　「好喔，那我就把鑰匙還給系辦囉？你有要幫其他同學帶照片嗎？」
　　雖然無衣本來並沒有要額外替其他人拍照的打算，但既然都跑這一趟了，還是應該要口頭上問一下。當然無衣也不知道殢無傷會不會真的讓他幫別人拍就是了。
　　「嗯，今天謝謝你了，開學請你吃頓飯。其他人就不管了，自己想辦法吧。」
　　「說好了喔。」
　　殢無傷最後回了個點頭的表情符號。無衣看完，心滿意足地收起了手機，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出系辦以後一路上都哼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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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1樓發表於: 2016-04-17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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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暑假
　　無衣的暑假一點都沒有放假的感覺，畢竟已經要升大四了，而因為申請了五年碩的關係，專題直接接軌碩論，大四的課表塞滿了研究所課程。如果現在沒有做出一些成果的話，到時候肯定沒有辦法準時畢業。
　　這時候殢無傷在做什麼呢？大一升大二，應該還不用實習吧？也許能補充難得的睡眠？還是閒不下來，非得要找事情做不可呢？
　　無衣忙碌之餘，總是不自覺地這麼想著。也許是因為那人實在太讓人擔心了吧，或是他那樣獨特的氣質，令人見之難忘。
　　然而越是在意，越是不能主動關心，否則便容易透漏心跡，弄不好反而會讓距離越拉越遠。可是不主動的話，兩人根本沒有其他交集，那就真的會形同陌路了。
　　每當無衣這麼糾結著的時候，僅有的休息時間就過了，於是只好繼續工作。日復一日地這麼拖著，他們竟然也一個月沒聯絡了。
　　後來還是殢無傷發了訊息過來，才解除了這樣尷尬的僵局。
　　「暑假還好嗎？記得你說過你已經在業界見習，工作上還順利嗎？」
　　「還好，都還在負荷範圍內，只是同時要兼顧研究進度，比較沒有空閒時間。」
　　…所以才沒跟你聯絡。無衣的語意暗示了這句推託的說詞，雖然有一部份是實情，但更大的主因顯然不是如此。
　　「是嗎，我暑假在同學的工廠打工，反而比上課輕鬆。」
　　「恐怕大多數的打工都比你們上課輕鬆吧。」
　　「相關領域的實習例外囉。聽說有學長姊去建築事務所實習，那就真的是再也沒有睡覺時間了。」
　　人到底幾天不睡覺會過勞死啊，無衣其實一直對這個問題感到非常困惑。怎麼聽起來他們一個個都是幾天不睡的生活狀態，但也沒聽說台灣的設計師全數猝死啊。
　　「是喔…」
　　一方面不知道要回什麼，一方面手邊還有工作要忙，無衣打完兩個字以後，便把對話視窗晾在一旁，專心地處理起珥界主交代的事情了。
　　對話框一直沒有顯示其他訊息，無衣以為殢無傷已經不打算回話了，沒想到到了快下班的時刻，收件匣又顯示了紅色的通知：
　　「你快下班了嗎？」
　　「嗯，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待會五點就能打卡。怎麼了嗎？」
　　「我剛好開車經過你們公司樓下，要不要順便去吃個飯？」
　　開車經過…慈光在台北的確是沒有分部，也是個顯眼的地標，但是這也太巧合了。無衣不想把太美好的想像代入現實，但還是情不自禁地放任自己天馬行空地幻想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打了一行字：
　　「好啊，你車停哪？」
　　「銀色的裕隆，在你們對面全家旁邊的黃線那邊。」
　　為了不讓殢無傷久等，進而因為停黃線影響到交通，無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在五點整的時候立刻刷卡走人。
　　「我下班了，掰掰！」
　　「掰～」
　　「今天這麼趕啊？」
　　無衣沒空回答身後同事的問題，急急忙忙地趕上了向下的電梯，三步併一步地往外跑。但一出門口後，無衣立刻調整了腳步，讓自己看起來從容優雅一些。
　　自動門一開，無衣遠遠地就看見一輛顯眼的銀色車子，大喇喇地停在黃線區。
　　念設計的都這麼自我中心嗎？那可是黃線啊，這裡還是交通要道，就算沒熄火，也只能停三分鐘。殢無傷到底等了多久？
　　這時，銀色的車子亮了下車頭燈，輕輕地響了一聲喇叭。無衣快步向車子走去，正見殢無傷搖下了車窗，往他看了一眼。
　　「你怎麼會在台北？」
　　無衣繞到車子的另一側，在前座繫上安全帶時問到。
　　「載我爸到台大參加醫學研討會，剛剛才check in完。」
　　殢無傷的父母都是醫生，研究領域似乎是一種很罕見的疾病，據說已經有找到抑制病情的方法了，但還無法根治。
　　殢無傷見無衣坐穩了，立即踩了油門，車身一轉，極其順暢地融入了車流，勻速前行。
　　「你常開車？」
　　這畢竟是無衣第一次看到殢無傷開車，雖然知道他已經考到駕照一陣子了，但這樣嫻熟的駕駛技術，還是令無衣有些艷羨。
　　「家裡有舊車可以練，一滿十八歲就考了駕照。」
　　「真好…我都還沒考過駕照呢。」
　　殢無傷瞥了無衣一眼，心裡閃過幾個念頭，但最後說出口的，還是最平板的那句話：
　　「中南部都是這樣的，很多人還沒十八歲就會騎車、開車；台北大眾運輸比較發達，捷運就很方便。」
　　「嗯…」
　　無衣沉吟一聲當作回應，隨後便不再言語。失去了談話聲，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點微妙，不是無話可談的尷尬，反而是有些讓人不敢出聲破壞的靜謐。
　　「我很少來台北，你有什麼想推薦的地方嗎？」
　　殢無傷專注地看著路況，語氣平淡地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那語氣似乎是思慮良久，又似乎是早已準備好的說詞，只是需要時間醞釀情緒。
　　「嗯…這附近有家拉麵店還不錯，要去看看嗎？」
　　「好。」
　　順著無衣的指點，他們到了一間有些偏僻的小店面，空間略嫌狹小，差一點就會讓人覺得有壓迫感了。
　　「我很喜歡這裡的海鮮拉麵，豚骨拉麵也不錯，你參考一下。」
　　無衣很快在菜單上畫下一筆海鮮拉麵，殢無傷見狀畫了豚骨拉麵，然後把菜單遞回去，附帶上一張百元鈔票。
　　「找五元。」
　　看著殢無傷理所當然的姿態，無衣心裡竊喜，表面不動聲色地拿出了零錢，隨後到櫃檯付帳。
　　「你待會還要開車回彰化？」
　　回到座位上，無衣隨口問道。
　　「嗯，研討會要開三天，到時候我爸自己會下來，到火車站接他就可以了。」
　　「對了，你說你在工廠打工…」
　　這間店的拉麵送餐比較慢，吃飯時間人又比較多，兩人閒聊了一陣子，麵才送上來。不過這點時間對兩人沒有什麼影響，因為他們仍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兩個麵碗都空了許久，才將話題告一段落。
　　「我載你到板橋站吧。」
　　殢無傷發動引擎，否決了無衣請他把自己載到附近捷運站的提議。
　　「你這樣不太順路吧…」
　　「還好，反正還要南下，相較之下也不太遠。」
　　「哦，不麻煩就好。」
　　其實無衣並不太清楚是不是真的還好，反正人家這麼說了，那就當作是這樣了。
　　路上並沒有塞得很嚴重，很快地，他們就到了板橋。
　　「謝謝你，開學見囉。」
　　無衣道完謝後開了門下車，殢無傷轉過頭來，也回了一句。
　　「開學見。」
　　「嗯。」
　　無衣揮了揮手，興高采烈地往捷運站裡走去，幾乎已經開始期待起開學後的另一次約會了。
　　當然這約會是單方面定義的，對方很可能真的只是單純地想酬謝自己特地替他跑一趟而已。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把心緒隱藏起來，不讓人發現，那他們依然會是好朋友，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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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2樓發表於: 2016-04-18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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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開學
　　開學前幾天，無衣回到了學校宿舍，把儲藏室裡沉積了兩個多月的雜物搬出來，一一歸位。
　　對面的楓岫還沒有回來，大概還宅在家裡寫小說吧。無衣在暑假裡忙得都沒有空管他，只是記得看過他一則和班上同學出遊的照片動態，除此之外音訊全無。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無衣順便把地板等公用空間打掃了一遍，又把楓岫的書桌和衣櫃上的灰塵擦掉，正要爬到上鋪去擦床板的時候，房門的喇叭鎖轉開了。
　　「無衣你回來啦？」
　　楓岫一進門就朝著無衣的座位大聲詢問，但是沒有看見人，於是來回張望，然後在自己的床鋪上看到了無衣。
　　「嗯，兩個小時前才到。」
　　「你又在幫我打掃？謝啦，但其實你不用每次都幫我擦啦…」
　　無衣聞言揚了揚眉，語氣挖苦：
　　「不知道是誰，大一一進宿舍，就風風火火地把床墊丟到上鋪，『啪』地揚起一大堆灰塵，把我的書桌都弄髒了。」
　　「也就那一次而已嘛，幹嘛那麼記恨，肚量很小耶。」
　　「一次就夠了，我可不想再遭遇第二次。」
　　「好啦好啦，我有道歉啊，又不是故意的。」
　　楓岫雙手合十，簡直像祈禱無衣快點閉嘴似的，惹得無衣忍不住笑了開來，過了好一陣子才停下：
　　「話說你暑假過得怎樣？」
　　「完結了一部小說，出版社還讓編輯跟我談出版的事。」
　　「真假？你小說這麼紅喔？」
　　「多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很多粉絲，出書也是可想而知的好不好！」
　　「我以為那只是他們一時迷途…」
　　「什麼迷途！講話很難聽欸！」
　　「好啦，恭喜。那你畢業以後，會當作家嗎？」
　　聽到這個問題，楓岫倒是回答得十分篤定：
　　「可以當作家的話當然是最好啦，這次出版的銷量如果達到預期的話，出版社會讓我出第二本書，然後按照我的寫書速率來看，應該可以有足夠收入過活。」
　　說完，楓岫話鋒一轉：
　　「那你呢？畢業以後就去慈光工作了？」
　　「嗯，五年內拿到雙學位的話，慈光那邊可以替我安排替代役的位置，接著就能正式在那裡上班了。」
　　「當兵…！啊，為什麼我的近視度數不到一千呢？明明每天都在用電腦…」
　　聽見這樣無賴的話，無衣忍不住笑罵：
　　「近視度數那麼深也不是我願意的好不好，眼鏡一拿下來，什麼都看不到，只有模糊的色塊。」
　　「嗯，看要不要存個錢做雷射手術，不然病變了就不好了。」
　　「等到了二十五歲再說吧。」
　　無衣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且不說近視雷射有沒有後遺症這件事還沒有被證實過，再者手術的費用不便宜，與其花在這裡，不如先用在其他地方，例如家裡的房貸、車貸、保險等等繁重的債務。
　　這時無衣已經把房間裡裡外外都打掃過一遍了，潔白的磁磚晶亮光澤，煥然一新似的，很有新學期新氣象的蓬勃朝氣。
　　隔週，殢無傷依約詢問了無衣喜好的餐廳，打算趁著開學時的空檔履約。無衣挑了一間江浙風的中式餐館，那是無衣平常不太有機會去的餐廳類型，因為系上學生聚會時，通常會選擇日式、西式、義式、燒烤…等等，比較大眾化的餐廳。相較之下，中式料理就比較冷門，但無衣覺得，殢無傷應該會喜歡。
　　聽說殢無傷的父母分別來自江蘇和安徽，不曉得家裡是不是一直維持原本的飲食習慣，會不會覺得這間店的菜色不道地，還是會感到懷念呢？
　　無衣在席間和殢無傷從飲食聊到了他們家族遠在中國的故鄉，殢無傷對渡海來台幾經轉變的各項風俗侃侃而談，顯見父母對祖國的思鄉情深，時常對孩子們灌輸不忘本的觀念。
　　「我們每年都會回大陸去看望父母親的族人，當時他們都留在大陸沒有過來，但是每年見一次，其實很多親戚我都認不出來。我們會舉辦同鄉會，之前還負責接待來台參觀的大學同鄉，他們…」
　　聽著殢無傷絮叨那些不屬於台灣的經歷，無衣試圖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在「感到新奇」的狀態，而不要聯想到國別。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當然可以悍然拒絕接受中國的殖民；可是那些從中國「大陸」逃難過來的人，要怎麼苛求他們忘卻自己被迫拔離的根？當下的政治和時局不受他們左右，迫使他們離鄉背井；然而等到社會漸趨安定，又怎麼能以正義的大旗去逼迫他們停止懷想故國山河，轉而認同這片自己踩在腳下，哭號著被強榨出資源來，辛苦養育他們的土地？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同理心，能夠苦別人所苦，甚而反過來承認自己的群體所犯過的罪行，畢竟那並不是他們本人的過錯。更何況還有太多人，連自己貪婪自私的醜惡行徑，都敢睜眼說瞎話地不承認呢。
　　「呵。」
　　殢無傷剛說完同鄉的大學生逛西門町時的趣事，無衣正好附和地笑了出來，然而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讓殢無傷微微皺了眉頭。
　　「你在想其他事情？」
　　「嗯？只是覺得中國似乎很遙遠，人生中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呢？你說的這些跟中國學生接觸的經歷，感覺是只有你們中國來的人才能有的特殊體驗。」
　　無衣在這句話裡不避諱地包含了很明顯的台獨意識，殢無傷並不介意，他更在意的是無衣那種有意無意把兩人間明顯區隔的語意，像是在暗示「我們是很不一樣的」，但明明無衣的其他表現又不是如此。
　　殢無傷努力地舒展開皺起的眉頭，語氣和緩：
　　「就在台灣旁邊而已，有機會可以去旅遊啊，機票也比去其他國家便宜。」
　　「嗯，出國旅遊的話，感覺還是中國最近，如果台胞證不要用晶片甚至取消的話，應該可以考慮去一下。傳說中的江南煙雨，塞外平川，水榭樓閣，亭臺古蹟…」
　　台胞證…殢無傷覺得無衣肯定很想在護照上貼著台灣國貼紙過中國海關，不知道會不會被抓起來。希望他不要在近幾年就付諸實行，感覺有很大機率會出事，雖然現在去大陸應該是還不用看護照。
　　「『傳說中』像是在講什麼仙境。」
　　殢無傷聽見無衣用這個詞彙，頓時感到些許興味。
　　「因為都只存在於詩詞課文裡的想像，根本沒看過也沒機會看，所以很像傳說啊。撇除政治因素，我還是很喜歡中國的，不管山水還是建築，比起其他國家都喜歡。畢竟祖先也有大部分是從中國來的，課本又一直放很高比重的中國元素，耳濡目染之下，對中國的認識都比對台灣多。」
　　「但是你贊成反微調課綱？」
　　「我喜歡中國的文化，並不代表我支持讓台灣人被中國化教科書殖民啊。就像英文系的人會需要念英國文學史，但是不是英文系的人就不用被硬逼著念英國文學史那樣。我對中華文化的喜愛是我個人的興趣，但是要把這些東西通通列成台灣小孩的基礎教育，我就大大反對了。更何況那個微調過程整個黑箱，也一點都不『微』，更甚者他們改的方式粗暴至極，存心不良地想把台灣認同扼殺，還製造不符事實的謊言，想要編造虛假的故事欺瞞小孩，這怎麼可以？歷史就是要教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杜撰出一堆根本和史實完全不符的虛構解釋，憑什麼要人們花錢買這種課本，花心思背誦？憑什麼，他們能教導全部的小孩用錯誤的認知看待過去？」
　　殢無傷對微調課綱──無衣他們稱為黑箱課綱──的認知並不多，似乎國民黨覺得調得沒問題，民進黨覺得很有問題，公民團體一直大聲疾呼著什麼的樣子。按照殢無傷的觀點，那些調整當然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但他不太清楚本土台灣人的想法，像剛剛無衣講的他就聽不太懂。
　　「或許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而且因為人本來就有各自的立場，史書不可能全然公正。但好的歷史學家應當要力求客觀地記錄、陳述史實，盡量讓世人還能正確地認知歷史事件。像這樣改課綱的方式完全泯滅了歷史學家的良知，根本不打算陳述任何事實，只想文過飾非，把所有不堪的過去埋葬，愚弄人民，讓人們變得無知，以為『中國』國民黨過去的惡行通通不存在，然後他們就能繼續胡作非為。這已經不是歷史專業充不充足的問題，而是他們的良心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我真的是不懂欸…還有其他事情也是，真的是完全找不到他們做過的好事，到底為什麼可以這麼無惡不作啊…」
　　無衣深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又說得太多了，只好強迫自己停下來，不要再去講什麼健保，什麼貪污抹黑，什麼養通敵肥貓還誣陷好官之類的一大堆。
　　接著是一陣預期中的沉默。無衣不是故意要在這種場合多嘴，但實在是一時口快。而且價值觀這種東西，若在相熟的朋友之間還要避諱，那也太虛假了。當然如果殢無傷對於這些論點不能接受的話，無衣相信他不會還願意和自己來往，因此適當地以理性而和緩的態度，陳述一些明顯是事實的敘述，應該無損於兩人的交情。如果對方真的不講理，那也不用繼續當朋友了。
　　正因為殢無傷從不表現出不贊同的態度，更甚至偶有傾聽的意願，無衣才覺得這人可以深交，也有點「孺子可教」的念頭，才能放任自己從心地親近殢無傷。
　　「唔，點心是豆沙包呢。」
　　這時服務生送來了一個蒸籠，殢無傷揭開籠蓋，話音剛落，無衣便取走了一個豆沙包，速度之快，讓殢無傷一瞬愕然。
　　「你剛剛還說吃不下的…」
　　「欸，點心是不同的胃啊。」
　　殢無傷從來沒聽過這種說法。大家都有最基本的生物學知識，知道人類這種哺乳類，一隻只有一個胃，不像牛或駱駝那樣，有好幾個不同功能的胃。
　　當然這裡的不同一定不是科學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大概是說正餐吃不下了，但為了吃點心或水果等其他東西，還是能吃得下去。
　　幸而這籠豆沙包相當小巧，應當不至於吃得太撐，否則若是吃完以後，鬧肚子就不好了。無衣嗜吃甜食，紅豆餡的豆沙包也是他偏愛的甜點之一，眼前有賣相和口感都這麼好的豆沙包，他肯定是不會留下任何一個活口的。
　　殢無傷看著無衣笑瞇了眼的吃相，忽然有些失神，似乎那副柔和的眉眼，就這樣悄然刻劃了幸福的模樣。
　　幸福？怎麼會用這個詞呢？殢無傷不免失笑。
　　然而此時無衣正在專心地進食，並沒有注意到殢無傷細微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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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4zongg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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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13樓發表於: 2016-04-18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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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小鱼干的师尹好可爱（？）！！！
日常生活也描写的很温馨~
最重要的是，居然有新的粮食吃！！！殢师党一本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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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876538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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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4樓發表於: 2016-04-18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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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花和喜歡XD

我剛萌上這對的時候啃糧食啃到沒日沒夜，啃完了就一陣空虛，新糧真的好少好少~(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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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5樓發表於: 2016-04-18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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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便車
　　即使今年兩人不再有共同課程，無衣和殢無傷還是時常相約共進晚餐，以便在繁忙的學業中獲得些微喘息的空間。有時候殢無傷真的忙得走不開，無衣也會替他帶份餐探班。
　　但這樣的機會並不常有，因為殢無傷下意識地不希望無衣太常來系上。一方面怕同學閒言閒語，一方面則是顧及班上同學間過於親密的同儕關係，會讓無衣胡思亂想。
　　殢無傷看得出來無衣對自己有好感，系上那麼多同性戀者，殢無傷不至於不會分辨，哪些舉止是出自喜歡，哪些態度是因為友好。
　　雖然殢無傷覺得自己還沒有喜歡上無衣，但也不太希望破壞這份難得的情誼，更不希望傷害到對方。
　　這天殢無傷交了作業，提早離開系館，正打算回宿舍混一個下午，卻在宿舍門口撞見了神色匆忙的無衣，小跑步著的他甚至都沒注意到旁邊的人是誰。
　　殢無傷迤迤然走進宿舍，站在等著電梯降下的無衣身邊，慢悠悠地開口：
　　「無衣？什麼事這麼急？」
　　「是無傷啊，我趕著要拿一份報表去事務所，必須趕五分鐘後的公車，時間有點來不及…」
　　無衣一直盯著電梯上顯示樓層的數字，連頭也沒轉一下，說話的語氣也很緊張，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你真的趕得上嗎？等你上去八樓再下來，公車說不定已經離開了。」
　　殢無傷說完，電梯門就開了。這時無衣立刻竄了進去，殢無傷跟著進了電梯後，無衣便直接按了八樓和關門鍵。
　　「呃…盡量吧…公司主管今天才把要拿去會計事務所的報表給我，跟我說今天之前要給他們，但是我把另一部份的紙本放在宿舍，然而他們五點就要關門了。現在已經三點二十五，搭下一班的話也許…」
　　無衣話還沒說完，電梯已經到了八樓，於是無衣連打一聲招呼也沒有，就立刻朝著自己的房間飛奔而去。殢無傷見狀也邁開步伐跟在無衣身後，但那句「我可以載你」竟是找不到機會說出口。
　　「哇，無衣你幹嘛，趕投胎喔？」
　　殢無傷在無衣房間外，透過大開的房門，老遠就聽見一聲誇張的驚叫，接著是無衣沒好氣的回應：
　　「趕不上就要被剝皮了，有沒有得投胎還不知道呢。」
　　「什麼啊，那個無良的主管又出難題給你喔。」
　　「不是，他只是記錯國稅局報帳的時間，忘記早點把私帳給我。」
　　「公司成立那麼久了還忘記報帳時間，你要不要乾脆跳槽算了？而且彙整私帳應該是主管要負責的吧，怎麼都丟給你？」
　　「不要吵我！奇怪，我記得我把公文袋放在這的啊…」
　　殢無傷看著無衣手忙腳亂之餘，還要抽空跟室友鬥嘴，心裡忽然有點不是滋味，忍不住出聲安慰：
　　「別緊張，慢慢找。待會我開車載你去，這時間路上應該不太會塞車。」
　　「咦？怎麼會放在這…無傷？」
　　無衣翻遍了抽屜都找不到的公文袋，竟然是放到書架上了。一把拿下了文件以後，無衣匆忙地轉身要出房門，這才注意到殢無傷不知何時早已跟著站在門口了。
　　「你要去的事務所在哪，我直接載你去吧。我車停在側門停車場。」
　　「啊…謝謝你…四魌會計事務所的地址在XX區XX路XXX號。」
　　「那邊車程離這裡不遠，來得及的，你放心。」
　　聽完殢無傷的安撫，無衣似乎比較放心了，除了走路的腳步稍快，神情已經恢復到一貫從容的樣子。
　　上了車以後，無衣把兩份報表放在一起，還饒有興致地和殢無傷閒聊：
　　「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宿舍？」
　　「剛好交了一份作業，暫時沒有事情，就先回宿舍了。」
　　「欸，這麼巧。」
　　「嗯。」
　　殢無傷幾乎把車速保持在市區的最高速限，因此只能簡短地應了一聲，然後專注地看著路況。
　　過沒多久，殢無傷穩穩地把車停在四魌事務所門口，無衣很快地道了聲謝，接著便衝進打開的自動門裡了。
　　「這裡不能停車…」
　　殢無傷四處張望了下，沒有發現停車格，只好就近找了個黃線區暫停。
　　無衣交完資料很快就出來了，殢無傷發了個訊息要無衣在原地等，然後把車開了過去，在無衣身邊按了下喇叭。
　　「處理好了？」
　　「嗯，都處理好了。」
　　無衣打開了前座車門，熟練地繫上安全帶，側過臉又道了聲謝。
　　「回學校嗎？」
　　「嗯，回宿舍吧。」
　　殢無傷本想多問幾句無衣的工作情形，但在遇到第一個紅燈時抽空轉頭，就看見無衣輕輕闔上雙眼的面容，沉靜溫雅，似乎不是倦極而眠，只是靜下來感受一曲動聽的音樂似的。
　　然而殢無傷知道，無衣定是累了，才會睡得這樣毫無防備。就算從未見過無衣的睡顏，殢無傷就是直覺地認為，他但凡有一分力氣，就絕不會在短短的車程上，還把自己晾著開車，自顧自地睡去。
　　這是無衣一貫堅持的禮貌，不管是對不熟識的人，還是對想保持良好形象的人，他都會盡力維持那些，有時候稍嫌拘謹的禮儀。
　　或許，只有在面對那名室友之類的友人，無衣才會放得開吧。
　　想起那幾句嘻笑怒罵似的鬥嘴，殢無傷心裡泛起一股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覺。一般朋友之間這樣打鬧再平常不過，但無衣這麼嚴謹的人，在那種緊急的時刻，還願意多費神做耍嘴皮子這種無聊的事──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多費心思，只是反射性地回嘴──這樣的認知莫名地讓殢無傷更不滿了。
　　那人憑什麼跟無衣這麼有默契？就憑每天同住一間房？
　　殢無傷默默把腦子裡胡亂瘋長的思緒壓下，盡量維持著穩定的車速回到學校。
　　「無衣，到了。」
　　殢無傷熄了火，偏頭對無衣輕聲說道。
　　「唔…我睡著了？」
　　剛醒來的無衣眼神有點迷濛，聲線略高，帶著極輕微的鼻音。
　　「最近工作和課業比較忙吧，注意身體。」
　　「好，謝謝你的關心。」
　　殢無傷和無衣在三樓的電梯口分別前，無衣依然用這樣拘謹的話道了謝。明明已經認識這麼久了，措辭還是這麼謹守禮節，一分一毫不肯踰矩。
　　「你…不用這樣。」
　　殢無傷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不用怎樣？不用這麼客套？不用這麼拘束？不用這麼謹慎？不用這樣小心？為什麼？
　　但是後面不加個詞的話，感覺很容易引起誤會，或者至少很難確定要表達的意思。殢無傷一時下不了決定，因而在按住了開門鈕後，用力聚攏眉梢，露出了困擾的樣子。
　　「什麼？」
　　無衣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殢無傷所指為何，又似乎有些閃躲的意味。
　　「我是說，以後不用這麼客氣。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套。」
　　殢無傷說完，本來想加一句「都認識那麼久了」，但想想好像沒真的認識很久，所以又把那句話吞回肚子裡去了。
　　「哦！」
　　無衣聞言，綻開了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那麼，再見。」
　　看著關上的電梯門，殢無傷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比平時明顯的微笑。一直到縫隙完全閉合，殢無傷才閒適地往自己房間走了回去。

[ 此帖被097876538e在2016-04-28 10: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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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6樓發表於: 2016-04-19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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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女友
　　考完了期中考，天氣也漸漸變冷了。今年一開始雖說會是暖冬，但不知為何，聖嬰現象並沒有佔據主導地位，反而是極區的冷氣團跑了出來，以至造成各地異常寒冷的氣候。
　　無衣在監考完總經以後，和研究室其他同學一起去了趟Costco採購屯糧兼吃晚餐，回程時順便多買了一個牛肉捲，打算帶去設計系館。
　　回到學校的時候大約五點多，無衣不確定殢無傷在不在，但平常他不可能這麼早去買晚餐。就算不出去買，也幾乎是隨便啃個乾糧，不太會有不需要這份外食的可能性。
　　無衣懷抱著一點點給殢無傷驚喜的心思，在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抵達系館外圍，正要繞小路到正門去的時候，卻看見一群人從工作室旁的側門出來，其中有幾個無衣認得的設計系學生，也有殢無傷的身影。
　　此時殢無傷的注意力正被身旁染著艷紅頭髮的俏麗女孩牢牢抓住，因為那女孩一邊用直傘的柄勾住殢無傷外套上的標籤，嬉鬧著不斷往後拉，一邊咯咯地笑著喊「你是我的人，不准跑！」
　　無衣的腦子霎時一片空白，身體卻已經自發地躲到了修剪過的榕樹後方。這時殢無傷正無奈地苦笑著，雖然努力嘗試轉身，卻一直掙脫不開那柄雨傘。
　　而後方的幾個同學和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彷彿怕被波及似的，又更像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隔岸觀火：
　　「欸你們小心一點。」
　　「前面有車喔。」
　　在原地鬧了一陣子，那女孩終於捨得放下雨傘了，但卻沒打算放過他。只見女孩突然往殢無傷靠近，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他的左手，轉瞬間把雙手插進他的左側牛仔褲口袋，然後說：
　　「好冷喔！你要當我的暖暖包啦！」
　　那語氣嬌嗔至極，似乎讓在場男性都難以抗拒，最靠近的當事人首當其衝，窘得連脖子都泛紅了：
　　「妖應，妳不要鬧了啦。」
　　那語氣怎麼聽怎麼有種欲拒還迎的味道，無衣盯著妖應那雙隔著布料貼在殢無傷大腿上的手，只一眼就不想再看下去。
　　無衣緊緊地握起了提著塑膠袋的手掌，狠狠閉了下眼，再張開的時候已經轉過了身，極力克制著自己每一個腳步的輕重和速度，幾乎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離開。
　　自從那天以後，無衣沒有再主動聯絡過殢無傷，見面的邀約也一律以太忙為由回絕。雖然訊息還是會看，但卻三天兩頭才有回應，甚至是累積了好幾次的留言才一併回覆。內容更是敷衍冷漠，要不是無衣的性子熱絡，搞不好就只剩下「喔，嗯，啊」等無意義的單詞了。
　　殢無傷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明明之前才說過不用拘禮的，這會兒不僅不再矜持，連禮貌都沒有了，到底怎麼一回事？
　　但是這種問題不可能直接發訊息問，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樣的回應有問題，而無衣明知如此，卻還是堅持這樣回覆，那麼又怎麼可能能藉由幾行字問出什麼來呢？但與其打電話，還不如當面問清楚。
　　下定決心以後，殢無傷靜下心來，不再徒勞地發訊息騷擾無衣，只打算專注地處理完手邊的工作，然後騰出時間到商學院去堵人。
　　殢無傷知道無衣的課表，除了幾堂研究所的課程以外，還有一堂大學部的課要擔任助教。研究所的課程有時候會因為老師的關係彈性調動時間，但那堂大學部的課，助教是必定要到的。
　　十二月初的時候，殢無傷家裡有親戚送了水晶冰淇淋餡餅當作聖誕禮。想到無衣喜歡甜食，殢無傷便打算把這個禮盒轉送給無衣，順便當作藉口到無衣帶的班級上找他。
　　然而那天的課堂上只有一個不認識的助教，殢無傷趁著下課時間去問，得到的答案是無衣請公假出國。
　　「連出國都不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
　　殢無傷的臉色陰沉得可怕，讓幾個上完廁所想回教室的大學生就這樣站在門外，一句借過都不敢說出口。還是教室裡的助教聽到上課鐘響了，正要過來帶上門的時候，才發現幾個學生被擋在門外，卻不敢開口請不認識的同學讓路。
　　「同學，借過一下好嗎？」
　　那助教語氣溫和地說著，殢無傷於是恍惚地讓了開來。
　　回系館的路上，殢無傷幾乎是靠著本能在走，腦中混亂一團，毫無頭緒。之前搭便車，說不用客氣，然後發生了什麼？沒發生什麼吧？FB訊息一切如常，有什麼惹怒他的地方嗎？連提及大陸的家族都沒事了，肯定不是中國的問題；之前聊的廢死？我們都不支持，但原因不同，不可能是這個理由。
　　那還有什麼可能？到底為什麼？欲擒故縱？不可能，無衣不是這種人…就算是好了，比起心機，這樣的態度更像是賭氣，而非算計。
　　到底為什麼會這麼生氣？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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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7樓發表於: 2016-04-19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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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出國
　　這一次到日本交流，對無衣來說有些意外。雖然老師說這個計畫是雙方長期的合作，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也有給他時間準備，又是和一群人一起去，互相有照應，但無衣仍因為第一次出國的關係，而感到有些緊張。
　　出國前夕，無衣曾經想過要不要跟殢無傷提起。出國這樣新鮮的事情，多少期待和不安還有想像，若能有個人分享，那該多好。
　　但是看著交流學校的山櫻花照片，無衣不免想起那名叫做妖應的女子，一氣之下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既然連交了女朋友都不告訴我，那我還有什麼事情需要跟你說？」
　　無衣在心理忿忿地想著，一把甩開了滑鼠，趴在桌上休息了會兒，又用指尖輕輕擦過眼角，壓下難過的心情後，才開始把要帶的資料和行李收拾好，準備隔天一早到機場搭飛機。
　　在日本的一個星期，無衣過得相當愜意。雖然因為日文的程度不太好，交談過程常常卡在聽不懂對方的英文口音，或者對方聽不懂自己的發音上，甚至是有許多時候，互相用了對方不會的單字，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拼出來以後，仍然不能了解對方要表達的意思，然而透過google翻譯的幫助，或加上比手畫腳，彼此還是能相談甚歡。
　　有一天，他們一群台灣同學一起去外面吃晚餐，商量著吃哪一間好。有個學長提議選有圖片的店家，那麼就只要指著照片說「これ」，用手指比數量，然後拿出日幣來付帳就好了。
　　然而到了店裡，或許是因為這附近觀光客多，也或許是日本比較先進，這家店的點餐方式竟然是電子點餐。望著機器上不知如何操作的介面，眾人直接傻在那裡，幾個人指指點點著螢幕研究，服務員還過來請他們讓給後面的客人先使用，當下場面有些尷尬。
　　後來還是靠幾個英文比較好的學長姊努力和店裡比較會英文的店員溝通，才終於知道了怎麼點餐。有驚無險地吃飽後，眾人商議著下次不要只挑有圖的店家，還得挑比較聽得懂英語的店面，但這實在太碰運氣了，所以有說等於沒說，總不能還要看貼出來的菜單有沒有附英文吧。
　　除了研究上的知識交流以外，日方還安排了幾段遊覽的行程。由於是平日，他們去的也不是熱門景點，因此人潮不多，以風景區而言，參觀的品質不錯。
　　他們首先搭著遊覽車到一處生態公園，放了大家下去自由活動一小時，再回到車上集合。無衣一個人慢慢地走到了荷花池旁，看著枯萎凋零的蓮莖，似乎正像他曾經以為盛放於夏季的愛情，凋謝得那麼突然。
　　迷夢一朝崩落，僅餘寥落斯人，獨自神傷。
　　無衣的眼神放得很遠，在有些陰的天色遮掩下，身影顯得更加寂寥了。靜立良久，無衣終於把視線轉開，繼續往前走去了。或許是終於決定放棄執念，也或許是終於不再沉溺傷慟，更或許只是暫時逼迫自己不要再想。
　　走到了一座石橋旁，無衣輕輕地走到了中央，往清澈的溪裡望去。那樣乾淨的流水，無衣一向覺得賞心悅目，然而此時此刻，卻沒有辦法由衷地感到純粹的欣喜。
　　流水淡，碧天長，路茫茫。
　　漫漫長路，渺渺茫茫；流水湯湯，奔流不復返。
　　忽然間，就連美麗的流水，也都讓無衣想起了感傷的句子。是自己把情緒強加在景物上了吧，美景何辜，必須承擔起人們的傷春悲秋。
　　無衣是個自制的人，同時也希望能控制自己的人生。但有時候生命總是充滿意外，有些事情畢竟不全在掌握之中，那麼適時地放手，大概也是必要的吧。
　　無衣蹲了下來，把一隻手放進溪水裡，撐開了手掌，任由清涼的水流穿過五指之間，帶走了手心的餘熱。溪底的石頭清晰可見，被水打磨得光滑圓潤，旁邊聚攏了幾個細小的漩渦。偶有一片泛黃的落葉漂過，便在打了個轉後，又繼續向前漂去。
　　石橋前方是一片落羽松和楓樹的混合林，在這個季節裡，樹林的葉子全變了色。當真是秋色如畫，紅樹間疏黃。秋天是被賦予哀傷意象的季節，然而卻也有人對秋高氣爽的天氣感到欣喜，說穿了，季節代表的情緒，只是人們自行影射而成，並不是真的該表示什麼。
　　無衣懷著空落的心情回到遊覽車上，面上勉強還掛著笑容，和同行的人說笑幾句，在車上小憩了一下，不久後又到了下一個目的地。這裡的行程很簡單，就是搭著木船泛舟，但不是自己划，而是搭乘汽油船，在河上繞個兩圈。
　　這時沉沉的積雨雲遮住了更多的陽光，似乎越來越有下雨的趨勢。無衣站在船頭，任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刮得臉有些生疼。
　　雨點開始一點一滴落了下來，甲板的木頭逐漸轉深了顏色，金屬欄杆也蒙上了一層雨珠。雖然有一部份人躲到船艙裡了，但也有許多人取出了傘撐著，仍是興致勃勃地看著船隻乘風破水的航行軌跡。無衣也和大家一樣拿了傘，但卻有些茫然地望著船頭下方往兩旁劃開的水痕。這已經是第二圈了，繞了一模一樣的路，同樣的航線走第二次，有什麼意義嗎？也許有吧，也或許沒有吧？無衣不著邊際地想著，眼神越發空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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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8樓發表於: 2016-04-20 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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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誤會
　　殢無傷這個星期的心情很不好，同學們雖然不知道原因，卻很識相地不去過問，也盡量不去拈老虎鬚，就怕掃到颱風尾。
　　然而妖應是不在乎這些的，就算意識到了，也頂多是減少糾纏殢無傷的頻率，把這份玩鬧的心思多撥一些到其他男同學身上而已。反正殢無傷不理她，她還是有很多對象可以調戲，並不是非他不可。
　　「阿傷，我們要去市區吃飯，要順便幫你帶晚餐回來嗎？」
　　妖應從背後用雙手環住殢無傷，整個人掛在他的肩膀上，還把臉湊到他眼前，笑嘻嘻地問。
　　「不用，我待會要離開了。」
　　妖應對殢無傷冷淡的語氣不以為意，至少表面上沒有做出失落或者疑問的反應。雖然妖應曾經用打鬧的方式探問過原因，但殢無傷什麼也沒說，所以後來妖應就不再試圖問出什麼了。反正看起來，應該跟她沒有關係。
　　「那我們走啦，掰掰～」
　　殢無傷隨意地朝他們揮了手，眼神卻專注地盯著手機，仔細地往回翻看每一則對話紀錄，試圖在其中找出蛛絲馬跡。
　　「欸你看這則新聞…」
　　「明天寒流來，注意保暖喔。」
　　「下禮拜期中考週要考三科，準備起來有點壓力…」
　　對話一直到期中考前都還很正常，無衣會發訊息過來，自己也會敲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由於期中考週比較沒有時間聯繫的關係，對話紀錄在那段期間稀疏零落，寥寥數語，根本無從判斷可能出問題的時間點。
　　無衣最後一次主動發來的訊息是「終於考完了！下午要跟同學一起去賣場」，那時候自己在噴漆沒有空看手機，很晚的時候才回個笑臉，那次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從那之後，無衣的回應就變得很冷淡，只剩下「辛苦了」、「不意外」、「真是的」、「噢噢」等等簡短的回覆，幾乎不包含個人意見，更不曾主動說起什麼話題。
　　不可能心眼這麼小，因為沒有即時回應一句歡呼就這樣吧？自己也慣常過好幾個小時才回覆的，無衣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念設計系很忙嗎？
　　那天是因為要一口氣噴完噴漆，然後還要等它乾的關係，所以白天一直都沒有空閒。好不容易噴完，大家要一起去吃晚餐，所以晚上回宿舍的時候，才想起來看手機。
　　只不過是這樣而已！又不是已讀不回，真的是晚上才看到這則訊息啊！而且已讀很久以後才回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有時候就是突然有事情，也沒怎樣啊。
　　當然大多數時候無衣都會在看到訊息的當下就回覆，極少時候會隔了很久，才說一句「剛剛有電話」等等原因。比較會突然有急事的人，通常都是自己。
　　難道說無衣其實一直都很介意這件事，累積到現在才一口氣爆發？那為什麼不能好好說清楚呢？自己可以試著改啊，有必要這麼決絕嗎？
　　唔，如果是真的因為這種原因生氣，那他其實沒有做絕，至少還是有保持聯絡。也許是等到氣消了，就會想好好說了？但是，這得等多久啊？
　　殢無傷擰起了雙眉，頗為糾結地想著，是不是該等無衣回國就去找他問清楚？否則再拖下去，這學期都要結束了。
　　為什麼要為了這麼一件小事掛心，就為了一個人，搞得自己大半個月都不知道在幹什麼？這個人在自己的心目中，是不是變得太過重要了？
　　是喜歡嗎？殢無傷不由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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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9樓發表於: 2016-04-20 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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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心意
　　「你回國以後我們能談談嗎？我去找你。」
　　無衣上飛機前正要依循規定關閉手機，忽然就看到FB視窗裡跳出了這麼一句話。FB是可以在點開視窗看完最新訊息以後還不會顯示已讀的，只要沒有強迫症，想消除紅點提醒的話。
　　然而殢無傷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在線的狀態，才會發FB訊息的，而以他們的熟絡程度，自己不該裝作沒看見，更不能不回應──如果還想維持那早已扭曲不堪的平和表象的話。
　　這樣自欺欺人的鬧劇，也該落幕了。
　　無衣慘然一笑，消掉了紅點，然後按下關機鍵。
　　殢無傷盯著那個已讀的勾勾和轉瞬黯淡下去的人名，有些摸不清楚無衣的意思。雖然殢無傷不斷告訴自己要正面思考，已讀代表他看了，而且願意告知自己，就算是有帶著「朕知道了」的宣示意味，也有種驕傲的可愛。但是這樣不清不楚的表態，也很難讓人不往壞的方面想。比方說，知道了，然後呢？是「我不想跟你談」或者「我還沒想到怎麼跟你說」？或是根本就不當一回事？最後一點應該是不太可能…畢竟之前處得那樣好…
　　整個晚上殢無傷都沒有辦法入睡，相較於平常是因為怕睡掉了工作時間，現在居然是怕睡不夠的話，沒有辦法在清醒或者冷靜的狀態下和無衣溝通。但是即使現在內心十分焦急，天仍然不會早些亮，自己仍舊一直睡不著，當然也無心利用時間畫圖。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殢無傷只好下床到外面走走。一開始只是到房間外裝杯水喝，後來怕來回踱步的聲音吵到室友，乾脆就披了外衣，走到了宿舍外逛校園。
　　走著走著，殢無傷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天文物理館旁的大湖邊。這棟樓是他初遇無衣的地方，那時他選上了這個號稱不難拿到學分的必修通識，本來打算效仿系上學長姐的SOP，只在第一天、期中期末、實習、交報告等重要時段出現，其他時候就看心情來。卻沒想到遇見了一個過度用功的組員，讓自己再也不好意思翹課，以免辜負了他的專注認真──也或許是因為他的笑容太溫暖了，因而讓自己每個禮拜都期待再見那抹笑顏吧。
　　這樣的感覺，會是喜歡嗎？殢無傷的戀愛經驗幾乎是零，唯一可以拿來參考的，大概只有妖應那樣出格的舉動，還有周遭人們的戀愛經驗。妖應那樣的顯然不是愛情，至少她自己說她都只是把大家當朋友，自己也就當作這是和一個異性朋友間的正常相處。海蟬尊那樣倒是博愛了，可是那些被他看上的人，大多都期望他專一，因此若是他沒有成功對他們隱瞞其他三四五六七的存在，通常都會遭致分手；少數留下的人，也幾乎都還在吵著要他放棄其他人。
　　在愛情裡，性別不是太重要，可是，什麼是愛呢？喜歡是淺淺的愛，愛是深深的喜歡。或許吧，但是，怎樣濃的喜歡才要發展成愛情，又怎樣才算是值得好好經營的愛情？
　　喜歡一個人的笑容，希望他開心，想多和他說幾句話，想多了解他，想多和他相處；喜歡他關心自己，對於他為自己擔心感到高興，卻也希望他不要太過擔心；似乎對於他可能有其他對象感到不開心，但是卻又沒有立場不開心…這樣的感覺，算是喜歡嗎？是動心了嗎？這樣的感覺，適不適合發展成愛情？
　　愛情大多是獨占的吧，可是偏偏有些愛情可以包容許多人共享，然而他連自己能不能掌握這份情感都不知道。無衣對自己不錯，但殢無傷也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漸漸相信，這樣的示好不只是出於友善的、同學間的交情，也不只是要好的朋友的常態互動，而是特殊的，因為在意而漸漸投入的喜愛。這些漸漸走入心裡的情感，並不是僅存於表面的友好和親近，而是真真實實地，走進了生命裡，想要捧在手上，放在心間，相擁著走過一輩子。
　　直到看見他和室友之間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友好樣貌，殢無傷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想把這個人留在身邊，只此唯一，不容他人介入他們之間。但是，這確實是喜歡或愛情，而不是某一種友情或特別親密的某種情誼嗎？若是搞錯了，毀了這難得的情分，那該怎麼辦？
　　殢無傷繞著湖走了半圈，停在拱橋中央，望著底下幽綠的湖水，被機器打起的水花潑出一圈圈漣漪。湖水深不見底，成雙成對的鵝和鸂鶒用腳掌撥開水面，划過一道道綿長交錯的平行水痕。
　　茫茫人海中生命交錯的軌跡，就像宇宙裡個別星體的相遇那般偶然，機率微乎其微，但宏觀來看，數量卻又不少。
　　這個人是對的人嗎？這樣的關係是我想要的嗎？我會希望日後的情形怎樣發展呢？
　　殢無傷一遍遍地問自己這些問題的答案，然而思緒卻是越來越混亂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八點，天早就全亮了。殢無傷回宿舍去簡單盥洗過後，隨即到了商學院會計系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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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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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