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6【戢翠】弭兵1~32,78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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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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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6-05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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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6【戢翠】弭兵1~32,78F更新

本文戢翠脑洞来自于素素在时间城改变的时间线，微正剧向，有不少私设。笔力有限，想尽己所能让王姐和翠姐姐有个不同的结局。

（一）时轨

　　深夜时分，杀戮碎岛的地牢深处，忽来一阵清风，吹乱了牢内本就昏暗的烛光。昏昏欲睡的众狱卒倒是被这阵风吹得振作不少，可揉了揉眼睛之后，却看到了原本在牢房内打坐的素还真被一股异力卷入半空，凭空消失。事情发生在眨眼间，狱卒们顿时惊慌失措：“这……怎么会这样呢？！”

　　“这可是太丞大人特别交代要看顾好的犯人！”

　　“快去禀告王！”

　　同一时间的玉槐庭里，侍女呈上的热茶染了大半夜的寒气，早已冰凉。几日前在婆罗堑一战中大胜而归的戢武王正坐在书桌案前提笔勾画，纸上依稀可见许多人名，除了碎岛的太宫、太丞之外，还有剑之初、寒烟翠等人的名字也在其中。戢武王提笔在“四魌能源”和“慈光之塔”上重重地圈了一圈后喃喃自语：“这一战，将为碎岛带来新生……”响起的是清亮且沉稳的女声。没错，在暗蓝色王袍下的杀戮碎岛之王，其实是一名女子。就在她搁笔不久，门外传来了侍卫的通传声：“禀告我王，狱卒通告，素还真凭空消失在牢内！”

　　果然回去了。戢武王端起冷茶，对着纸上的“素还真”三字举杯一敬，轻声道：“多谢。”将杯中茶水饮尽后，戢武王轻咳一声，压低了声线向门外士兵下令：“传令下去，速请太宫、太丞等一干大臣上殿，我有要事宣布。”

　　前日深夜，戢武王以女子装扮伪装了身份，潜入狱中将素还真带至梁谷深处，向他介绍了自己秘密创办的女性学府。

　　“我不愿让无知扼杀了杀戮碎岛的女性，”泠泠女声暗藏着上位者的傲气，戢武王如此宣告：“总有一天，碎岛女性必定能享有正常的地位。”

　　虽然素还真来历成谜，但他出现之后所展现出的冷静与智慧，让暗中关注的戢武王起念拉拢，想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带着素还真参观了正在进行的文武课业后，戢武王邀请道：“碎岛沉疴难除，你是否愿意助我改变碎岛？”

　　“为何认为我能助你改变碎岛？”

　　戢武王不答反问：“不知你对四魌界了解多少？”

　　“就素某所知，四魌界是一个独立的境界，分为诗意天城、慈光之塔、杀戮碎岛和火宅佛狱四界。境界能源由诗意天城开始流递至下一届，导致各界地理环境文明风俗大相径庭。四界之间矛盾重重，战火频燃。”素还真点到即止。

　　“说得不错。”戢武王抬起头看着天河，湛蓝的眼睛里映着满天的星光，“四魌界还流传着‘慈光永耀’一词，指的是四魌能源充足的慈光之塔永昼不夜，反之，我们碎岛却是永夜无昼。头顶漫天星辰，百姓们笃信玄之又玄的占星数术。而碎岛有一则流传已久、人尽皆知的占星预言，预言中，将有一名天外来客将承碎岛命星而来，为碎岛带来新的未来。”

　　戢武王灼灼的目光钉在素还真身上：“如果此前你所言不虚，那你不但能在四魌境外漂流不被天河吞噬，还能遇到消失数十年的先王遗体，这是天运眷顾。太宫与你接触之后，肯定了你不凡的智慧，相信只需对百姓稍加舆论引导，你就是承应这则古老预言的人。倚仗你这样的身份，我这股暗藏的势力就能师出有名。”

　　看到戢武王眼中的跃跃欲试与迫不及待，素还真心中唯有担忧。这个年轻的戢武王明锐自信，但她偏执于碎岛的制度，心有偏狭就容易剑走偏锋，这样难以真正改变碎岛，若是任由她如此走下去，只怕悲剧重演。

　　罢了，自己这一趟原本就是为了弥补遗憾。素还真决意坦诚身份，据实以告：“其实，素某是一名来自未来的人。雅狄王手记中言明让有缘人将他的遗书和生之卷交与剑之初，但是在我的时空里，这个选择使得碎岛最后走向了覆灭。”

　　不及细思素还真是如何从未来到此，只听见碎岛覆灭四字，戢武王立时警觉万分，她低声喝道：“你可知你此言已经犯下杀头的大罪。”

　　“这一次，素某便是要违背雅狄王的意愿，希望碎岛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你是要因盛怒而斩杀素某，还是要静下来心来听素某几句呢，戢——武——王？”素还真一语点破戢武王身份，气氛顿时焦灼。

　　“嗯?!”没想到会被识破身份，戢武王目光一暗，凝气于手，轻握剑柄，手中的倾雪剑几欲出鞘。

　　“就算有生命之危，素某也必须将一切直言相告。”素还真无惧戢武王外放的杀气，继续说道，“你是碎岛王树所孕育的碎岛之王，本是正统，可你却是以女子之身掌碎岛王权，此乃碎岛大忌。而剑之初是雅狄王与师尹之妹所生的儿子，将来，王位继承可能成为瓦解碎岛的导火线。”

　　碎岛之人，无论男女皆无法生育，父王怎么会有儿子？居然还是那个“慈光之塔的惊叹”？素还真的话实在超过了戢武王的认知，她周身真气鼓荡：“碎岛基业岂会因为你的妄言轻易瓦解。我要杀你，轻而易举。”彼时素还真只是时间城主送来的一缕神魂，毫无武学根基，又经伐命太丞私刑折磨，气虚魂弱，面色苍白。在戢武王眼中，素还真实在是不堪一招。

　　素还真虽然发丝散乱，面有烙印，但身姿依旧挺拔，神色依旧从容，他沉声道：“若能挽回遗憾，死有何惧？”

　　“你……”戢武王双眼紧锁素还真，确认素还真眼底的诚恳与决绝并非虚应。略一思忖，戢武王缓缓放开紧握剑柄的手，散了周身的真气，决定认真听听素还真的下文。

　　感受到戢武王的杀气收敛，素还真也放缓了语气问道： “敢问戢武王执掌碎岛已有几年？”

　　“已逾三十年。”

　　素还真微微一笑：“素某是问，戢武王执掌碎岛已有几年。”

　　“……”戢武王立刻明白了素还真所指，无言应对。当年自己在父王突然失踪之后仓促登基，碎岛大权其实还由长老和权臣把控。要不是自己这些年打胜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一点点挣得了在军民中的威望，恐怕她早被那群老骨头架空在了王座之上。如今议政之时，长老团与百代一系的贵族们依旧想压她一头。不知素还真是如何窥破了这一点，借此提醒她，她的羽翼未丰，不可轻举妄动。

　　见戢武王若有所思，素还真循循善诱：“你若想改变杀戮碎岛的现状，绝对不可躁进。应该一步一步来，先解决最为紧要的四魌天源问题。你必须借此站在碎岛至高点，牢牢掌握碎岛权柄，之后再从内部扭转男女不平等的观念。如此，杀戮碎岛才有未来。”

　　戢武王闻言神色一凛，拱手道：“先生所言甚是，戢武受教。”

　　素还真手掌一翻，化出两本泛黄书册递给了戢武王：“这是雅狄王留下的遗书以及生之卷。”接着，素还真将另个时空的碎岛故事娓娓道来。

　　素还真从自己遇到雅狄王学会生之卷开始，讲到戢武王为报父仇，用计使得佛狱溃败，转身又被慈光之塔设计暴露身份，被困苦境后诞下佛魔双子，又道火宅佛狱与杀戮碎岛皆灭，四魌界只剩下慈光之塔和诗意天城。这段故事是那么长，素还真这一讲便是一整天，戢武王听了那么久，到最后，甚至觉得自己真的跟着素还真的讲述活过了那一世。讲到最后，素还真告知戢武王自己来到此界的缘由，劝戢武王放弃留他在碎岛的想法，又让戢武王重新把他送回牢房，免得事发难以收拾。

　　送回素还真之后，戢武王就回到自己的房内开始筹谋起碎岛的未来。素还真带来的故事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纷扬大雪，压下了戢武王心中那些早就躁动不已的苗头。素还真说得对，她还未掌握碎岛全部实权，眼下的碎岛，能源问题确实更为紧要。如果能解决这根本的问题，自己在碎岛的地位必然超越历代先王，树立起至高无上的权威，那时推行改革政令便再无人掣肘。要解决能源问题，就必须……戢武王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勾画。她愿意等，等积雪下的幼苗，积蓄三冬之力，破土而出的那一日。

　　-------------------------------------

　　下令紧急召集文武大臣之后，戢武王就立即赶往太桓殿。她刚踏进去，就听到什岛广诛愤恨不已地叫嚷道：“我就说那个素还真怎么可能是什么命定之人，被我说着了吧！在半空中消失，非妖即邪，早该将他斩首狱中！他……”

　　“素还真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戢武王出声打断了什岛广诛。

　　看到戢武王出现，殿上的官员立即分列站好，躬身拱手迎接：“恭迎王上。”

　　“各位免礼了。”戢武王大步走上石阶，站在了王座之前。她面向文武大臣说道：“夤夜召各位前来，是要和各位商量我杀戮碎岛的新生。”湛蓝的眸子在臣子们身上巡视了一圈，戢武王昂然宣告了自己的决策。

　　“吾决意征伐慈光之塔。”

　　时轨错分，杀戮碎岛就此走向了另一个未来。

[ 此帖被xiaozi在2024-03-06 15:35重新編輯 ]

无争此世，得愿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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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6-07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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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05 06.07 （戢翠）弭兵1~2,2F

（二）玄声

　　“王虽然善战却不好战。不久前才在婆罗堑击退了佛狱的侵袭，又提出想要大举征伐慈光之塔，这不像王上以往的作风。这次王特别在祭天台召见老师，也不知心里在……”

　　“元别，不要擅自揣测王的想法。”棘岛玄觉打断了黑衣青年的话，“无论你有什么疑问，待我见过王上，自有答案。你就在祭祀院外等我出来吧。”

　　“是，老师。”衡岛元别脚下一停，恭敬地弯腰拱手送别棘岛玄觉。

　　要入祭天台，先要经过祭祀院。碎岛极重祭祀，全境上下各类祭祀皆有专擅的祭司负责，因此祭祀院建得异常宏大，与王宫相比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往祭祀院深处走去，便是祭天台——依着碎岛王树所建的一座白玉台，台高九丈，全部由天然白玉筑成。玉槐树虬枝粗壮，枝叶苒苒，满树的银晶叶漾着星光，星光夹杂银光层层沓沓，将整个白玉台衬得异常华贵与虚幻。

　　祭天台无事不可擅登，戢武王正站在台下等着棘岛玄觉的到来。

　　一直以来，戢武王都认为改变碎岛的首要阻力就是由各个岛屿选出的长老团。而摄论太宫棘岛玄觉正是由长老团培养出来的，百代一系的贵族，是她眼中腐朽制度的绝对维护者。可素还真口中的棘岛玄觉在自己暴露女性身份之后，救下了自己，最后更是以死殉岛。戢武王想，她应该将这最大的阻力转变为最强的助力。

　　目不能视的棘岛玄觉凭借着过人耳力，径直走向戢武王站立之处，拱手行礼：“参见王上。”

　　戢武王伸手虚扶： “太宫免礼。”

　　“不知王上召臣来祭天台，要谈何事？”

　　戢武王开口却道：“太宫可还记得，我自幼便跟随太宫学习课业，那时太宫日日教导我，鞭策我，不曾放松丝毫。”

　　棘岛玄觉心中纳闷戢武王的叙旧之举，恭敬回道：“先王命臣教导王上，臣不敢有失。为了让王能早日肩负起碎岛，臣不免严苛了些。”

　　“我明白的，太宫总是为碎岛着想，恪尽职守。”

　　棘岛玄觉再一躬身：“本是臣下分所当为。”

　　戢武王伸手扶上棘岛玄觉的手臂，却没有立刻放手：“太宫，随本王一同上祭天台看看吧。”

　　“王上，这不合礼制。”

　　戢武王手上用力，将棘岛玄觉往台阶方向一带，棘岛玄觉猝不及防，一脚踩上了玉阶。

　　戢武王眼看耍赖成功，轻笑一声：“哈，太宫既然已经踏上玉阶，不如走到底吧。”戢武王放了手，踏上台阶走在了前面，棘岛玄觉只好称是跟上。君臣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登上了祭天台。

　　戢武王负手立在高台边，沉默地看着远处的王树大殿，棘岛玄觉离她半步站着，同样默然。冬日里的夜风冷冽，吹得两人衣袍翻飞。

　　过了好一阵，戢武王转过身来，面对太宫温声道：“先王失踪后，我仓促继位，那时太宫也没有因我的身份而改变态度。不如说，反而比以前更加严厉了，我便知晓太宫对我期望甚重。太宫于我，其实早已如师如父。”

　　棘岛玄觉一楞，他心知戢武王虽然敬重他，但其实并不喜欢他保守传统的作风。近年来，王想要对抗长老团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两人在朝堂之上龃龉不少。可今天听得戢武王如此怀柔叙旧，让棘岛玄觉忆起了以往教导幼主的日子，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暖意。但是还未等他回应，戢武王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窖。

　　“我视太宫如师长，今日有一事请教，想要个明白答案。在太宫心中，碎岛与王树，孰重孰轻？”

　　冬日的寒风似乎渗进了皮肤，钻入了骨缝，让他全身发冷。棘岛玄觉定了定心神，谨慎道：“碎岛与王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者本就是一体，王何以有此一问？”

　　戢武王轻轻摇头，踱着步子走向玉槐树：“太宫，你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见棘岛玄觉不作声了，戢武王示意他一同靠近王树：“用你的神觉先知，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棘岛玄觉照做了，他摸了摸左耳，靠近玉槐树的树干，屏息凝神去听天音。过了一会儿，他被惊得踉跄了一步：“王树……王气衰微……这怎么可能？当年衡岛……”衡岛二字一出，棘岛玄觉立刻噤声，面露凄然。

　　“是啊，当年王树莫名衰微，数百年未诞王脉。父王暗访多年，发现是衡岛的玉珠树不知怎的得了一缕王气。为了让玉槐树的王脉延续，保证王权不会旁落，父王便以衡岛百姓借玉珠树窃取王气为由屠戮衡岛。王树在数年后顺利诞下了王脉，父王就此认为王气已经回归。”戢武王摸着粗糙的树干，“可如今王树还是走向了衰微。”

　　“王早就知道了王树的状况？”

　　“当然。毕竟我就是这个王脉之子啊，体内的王树灵气让我对王树的状态十分敏感。”其实戢武王与王树的灵力感应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消退，现今她与王树的联系已经微乎其微，体内的王树灵气只是有助于习武和疗伤而已。

　　戢武王伸手捻了片晶叶在手，低声问道：“太宫你说，为了王树延续，我该去寻找下一棵‘玉珠树 ’吗？”

　　一问诛心，那一日衡岛的血腥之气再次扑面而来，无辜百姓的惨叫声犹在耳边，一幕幕惨状搅得棘岛玄觉心神动摇：“这……”

　　“我听父王说，太宫的双眼和天生战能就是在那日之后失去的，太宫自责过甚了。”

　　那次的屠杀对棘岛玄觉而言是精神上的凌迟，剜心般的愧疚日日折磨着他，此刻当面被揭开伤疤，他有些撑不住了：“不……是臣……”

　　“太宫虽是执行者，但这悲剧的源头，是先王，是王树，更是这畸零的王树信仰。”

　　听到戢武王将大逆不道的话说得十分随意，棘岛玄觉震惊之余，有点明白了戢武王今日种种反常之举的目的，他尽力稳住心绪：“王，你想要……”

　　“待来年开春，我会亲自在祭天台主持悼念衡岛亡者的祭祀。七十年了，太宫从未再踏足过衡岛吧。等祭天台祭礼结束，你跟我去一趟衡岛，我们一同尽力弥补还活着的无辜百姓。”

　　棘岛玄觉再也绷不住了，他浑身微颤着抱拳行礼：“多谢……王上。”

　　戢武王叹了口气：“大错已经铸成，这么多年了，其实什么都弥补不了。只是这怀璧之罪，衡岛之民已经背负得太久了。”

　　即使知道这样的慰藉只是聊胜于无，棘岛玄觉还是倍感欣慰：“王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毕竟无可撼动，来自王的悼念无论是对衡岛还是对其余三岛，都有着莫大的意义，相信戢武贤名将会传遍全境，后世称颂。”

　　“后世哈……”戢武王轻笑一声，伸手按在王树的树干上。她闭上眼，将心中所图无声地说了一遍，掌心感受到了王树内逐渐紊乱的气息。戢武王睁开双眼抬头一望，看到满树的晶叶慌乱地簌簌颤动，湛蓝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戏谑。

　　戢武王转身带着太宫站到祭天台边：“太宫，台高风大，风中婉转着世情百声。你且再听，听到了什么？”

　　棘岛玄觉侧耳听取，他的眉头拧了又拧：“嗯……好像是婴孩初啼……有人欢呼……”棘岛玄觉深感难以置信，他摸了摸双耳，侧着头再次凝神细听。沉默了一会儿后，棘岛玄觉开口时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子：“难道真的是？”

　　戢武王哈哈一笑后负手而立，沉声发问：“棘岛玄觉，为了碎岛新生，你可愿助我？”

　　棘岛玄觉端肃了神色，双膝跪地，拢袖拱手行了大礼：“棘岛玄觉愿效忠戢武，以此身为基石，为我碎岛新生，铺平道路。”

　　戢武王点了点头，坦然承下了这一礼。

　　-------------------------------------

　　“启禀我王，自王上决意征伐慈光之塔后，碎岛上下求战心切，征得二十余万新兵。本月都已经投入了新兵营训练，过得三月，新兵便可混编旧军之中，与慈光开战。”什岛广诛没说出口的是百姓求战的风气，主要是因为上月戢武王举办的衡岛大祭。如今“杀戮碎岛的救赎”之名已经传遍全境，碎岛上下都想跟着戢武王成就一番不世功业，征伐慈光之塔就是个现成的机会。

　　棘岛玄觉轻笑道：“与慈光之塔开战可不是儿戏，如今碎岛准备得并不充分，太丞为何赶着要开战？”

　　什岛广诛冷哼：“摄论太宫八代功延在身，在祖先的余荫下躺得舒服，自然瞧不上我等胼手砥足，自己奋斗的小辈。”

　　棘岛玄觉摇头：“碎岛人从树生，所谓先祖余荫不过只是沾了同树之光。伐命太丞也莫要为了累功后世而奔波，专注眼前才是实际。”

　　“我怎么就没有专注眼前了！摄论太宫，你……”

　　戢武王抬手示意他们停止无谓的争论：“太宫说得对。就算碎岛子民再骁勇善战，训练短短三个月的新兵面对慈光之塔的士兵只能发挥三四分战力，如果再对上秀士林的精英，只是去送死罢了。”

　　棘岛玄觉直起身子拱手道：“王上所言极是。”

　　“你！”什岛广诛总觉得这几个月来，王上和太宫在政事上颇为合拍。

　　戢武王沉思片刻后下令：“伐命太丞听令，我给你一年时间，你和武部尚论亲自带人去训练这批士兵，我要他们就算对上无衣师尹亲训的精兵，也有一战之力。”

　　什岛广诛高声应道：“是，广诛绝不辱王命。”

　　“很好。”戢武王给了个赞许的眼神，什岛广诛立刻抬头挺胸，恨不得现在就奔去练兵场。

　　戢武王瞥了眼棘岛玄觉，对群臣说道：“即便准备万端，有火宅佛狱在碎岛身后虎视眈眈，我们终究难以全力应对慈光之塔。此事你们怎么看？”

　　棘岛玄觉会意，上前进言：“臣请与火宅佛狱和谈，两境结下同盟，免得将来腹背受敌。”

　　什岛广诛一听就气得拍桌：“摄论太宫，你又这样想方设法避战！婆罗堑一役咱们大败火宅佛狱，如此惧怕他们做什么！”

　　棘岛玄觉从容应对：“伐命太丞，王驾前不可失礼。火宅佛狱伤亡是重，但那一战并非致命一击，佛狱还有余力。太丞啊，你轻言两线开战，是否掂量过你手上的兵力可堪得起南北征伐？”

　　“我……”被点中要害，什岛广诛一时语塞，那一战碎岛损失也大，若非这次招兵扩军，连护持南北边境都有压力。

　　戢武王摆了摆手：“行了。为避免碎岛将来两面作战，就由我亲自去一趟火宅佛狱，解决后患。太宫，这几日草拟一份盟约出来，先交给群臣商讨。”

　　棘岛玄觉应道：“是，谨遵王命。”

　　似是想起了什么，戢武王继续吩咐道：“太宫，衡岛之事大抵落定，今后备战事多，你将手头有关衡岛的事情交接给伴食尚论去做吧。”

　　棘岛玄觉思考了片刻，点头应道：“王上考虑得妥贴，元别作为衡岛之人，更是玉珠树的遗民，最适合接手这件事。臣会安排好。”

　　“好。”戢武王从王座起身，“今日晨宴到此，散了吧。”

　　群臣从太垣殿鱼贯而出，各自散了。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棘岛玄觉被人一把拦在了出宫的门口。

　　棘岛玄觉面色一沉，他不在意因政见不同而在朝堂上的针锋相对，可这私下寻隙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语气不悦道：“伐命太丞，你还有何高见？”

　　“王树殿的老人家们最近吃错药了？你们平日里不是总喜欢跟王上对着干吗？”

　　“伐命太丞，注意你的措辞。王树殿的长老与我等世族并非有意跟王作对，臣下的初衷可都是为了碎岛强盛。”

　　“呵，你总是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什岛广诛上前一步靠近棘岛玄觉，眼中压着一丝狠辣：“棘岛玄觉，不要以为最近王上对你颇多迁就，就是看重你了，王不过是忌惮你背后的王树殿而已。没了长老们的支持，你什么都不是。我什岛广诛才是那个不顾一切跟随王上出生入死，被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实权大臣。”

　　“哈，什岛广诛，既然你如此重视王的知遇之恩，那么王上赐你的兵权可要握紧了。因为……”棘岛玄觉抿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吾，觊觎了。”

　　话音落，留下一脸愕然的什岛广诛，棘岛玄觉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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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6-09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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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姻

　　“哈哈哈哈，太宫，你与太丞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武部尚论私下向我进言，这几个月来，太丞训练新兵时颇多苛刻之举，要我下令约束一下。”戢武王眼中满是好奇，什岛夷参可是什岛广诛一手带出的得力部下，连他都忍不住私下请求了，可知什岛广诛的训练肯定不止于苛刻二字。

　　棘岛玄觉倒是语气随意：“臣没做什么，只是委婉提醒了他，他之兵权皆来自王上，让他不要辜负王的期待。”

　　戢武王呵呵笑道：“看来太宫的一言鞭策，让太丞过于紧张了。我得去提醒下太丞，不能还未上战场，就折损过多的战力。”

　　听到戢武王提笔写下诏命，棘岛玄觉轻声道：“臣有一事不明，一直想问王上。”

　　“嗯？何事？”

　　“比起臣，伐命太丞才是王上一手提拔的亲信。为何王上，好似……并不信他？”

　　其实若非有素还真，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什岛广诛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只因为知道了她是女子……戢武王郁郁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怕人心难测而已。”

　　看戢武王明显不想深谈，棘岛玄觉配合地转了话题：“与佛狱议和的盟约，已经在朝堂上来回扯了几个月了。”

　　“反正那只是表面合约，怎么扯都没关系。不过太宫提醒得是，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怕有变数。”戢武王早就与棘岛玄觉私下商量好了真正的交换条件，朝堂上的争执不休，只是为了迷惑一些有心人而已。

　　“我这两天就启程前往佛狱，亲自和咒世主谈条件。”

　　棘岛玄觉会意：“那臣这便拟出盟约定稿，明日晨宴上请王‘勉强’恩准。”

　　“好。我去佛狱的那几日里，碎岛政事便劳你顾着。”

　　“是。”

　　与太宫商议好种种具体事宜之后，戢武王来到了湘月居。这座不起眼的朴素竹屋里住着的是碎岛首席祭司，戢武王的双生妹妹。

　　戢武王即位后力排众议，以小妹有王树天赐疗愈灵力为由，让她担任了首席祭司，赐号禳命女，还在祭天台的外围树林中盖了湘月居。在碎岛风俗下，从未有女子如此靠近祭天台，不少祭司与长老至今仍然不满戢武王给予禳命女的特权。

　　戢武王一进门就见到一个趴在桌案边看书的鹅黄色背影。不用看都知道，那本书一定是小妹最爱看的《荒木载记》。这是一本记录四魌见闻的杂书，湘灵都已经熟读到能朗朗背诵到程度了，依旧还会像这样沉迷于书中。每当此时，戢武王就会感到无奈和不甘，碎岛女性如果没有男性的陪伴，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哪怕湘灵身为王妹，仍然会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她还需要多少年才能让小妹、让所有碎岛女子都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呢？

　　戢武王静静看了一会，抬手揉上了浅金色的发顶。湘灵被头顶突来的重量吓了一跳，手中的书都差点扔了出去。她一回头看到是戢武王，浅蓝色的眼里便满是笑意：“王兄，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啊？”湘灵边问边拉着戢武王坐在自己身边。

　　“我站你身后很久了，是你看书看入迷了，没注意到我。”戢武王被妹妹牵着，笑意盈盈。

　　“王兄是习武之人，你有意静悄悄地进来，我怎么发现得了？”湘灵合上书，轻轻歪头，笑得十分活泼俏皮。真是惹人怜爱啊，戢武王忍不住又摸了摸湘灵的头。

　　“今天王兄来找我，是最近有什么祭祀要安排吗？”

　　戢武王故意板起了脸：“怎么，没事便不能来看你吗？”

　　湘灵扯着戢武王袖子撒娇：“明明是王兄你总是操劳国事，没时间看我。”

　　这招对戢武王百用百灵，她一下就绷不住了：“哈哈，是王兄不好。你不是一直想见识碎岛之外的境界吗？我即将去一趟火宅佛狱，你跟我同去吧。”

　　“真的？”湘灵两眼发亮，她可从未离开过杀戮碎岛，虽然这次去的是环境更为恶劣的火宅佛狱，她也十分欣喜：“那岂不是能见到翠姐姐了？”

　　一听到寒烟翠，戢武王的笑容淡了些，言谈颇为犹豫：“嗯……是……”

　　为什么提到翠姐姐，王兄的语气与神情都有点奇怪？不及细思，湘灵想到两境连年交战，担心地问道：“佛狱已经与我们交战数十年了，如今王兄亲自去佛狱，不会有危险吗？”

　　“不会有事的。我这次是去和谈的，咒世主向来以佛狱利益为最高的行事准则，他不会轻举妄动。”

　　“那就好！”湘灵放下了心，露出了怀念的笑容，“自从王兄即位那年，咒世主带着翠姐姐来观礼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么样。”

　　-------------------------------------

　　火宅佛狱位于四魌界的最下层，在这永不见天日的环境里，脏浊污秽之气充塞整个境界，生存是此届所有生物的最高目标。

　　因为资源贫瘠，人情义理对火宅佛狱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火宅佛狱的利益凌驾一切，王、公、侯都是为了佛狱能够献出一切的人，作为王的女儿，寒烟翠自然也必须如此。

　　消息传来时，寒烟翠正与黯纪仲裁者正在对峰壁做例行查看。先行前往苦境的凯旋侯如果能够顺利找到越行石打开通道，火宅佛狱这边需要有人及时接应。不过数十年来，对峰壁一直毫无动静，所谓的例行查看，其实只是为了让守关的士兵警醒些，不要过于懈怠。

　　就在仲裁者规训士兵时，守护者迦陵找到了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寒烟翠：“说服者，狱主有令，召你速回。”

　　“嗯？狱主有说何事吗？”手中的绢伞转了一圈，寒烟翠直觉事有蹊跷。

　　“三天前，杀戮碎岛的戢武王和首席祭司来与佛狱谈议和条约，今日盟约议定……”

　　“湘灵来了？”寒烟翠满目惊喜，“你去和仲裁者说下情况，我这就赶回句芒红城。”沉浸在喜悦中的寒烟翠话音刚落，人已走远，也就没有发现迦陵眼中深藏的隐忍与不舍。

　　欣喜之情稍缓，赶路的寒烟翠才想起碎岛从不许女子出境，湘灵如何能来？嗯……应当是戢武王为了满足湘灵出境一游的心愿才带湘灵出来的。

　　与湘灵亲昵相处的昔日时光幕幕浮现，也不知她这么多年在碎岛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时常想起我？思念一起，寒烟翠赶往句芒红城的脚步又快了许多。

　　待寒烟翠赶到，太息公邪玉明妃正在大殿门口张罗晚宴，看样子已经到了最后的立约仪式了。

　　一看到寒烟翠，太息公就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着：“好事将近啊，真是恭喜王女。”寒烟翠心下一沉，直觉不好。一走进大殿，寒烟翠就见咒世主斜躺在王座上假寐，她环视一圈，并没有见到湘灵和戢武王。

　　“说服者复命，参见狱主。”寒烟翠对咒世主行了礼，没等咒世主说话，她便急着问道：“父王，你和戢武王做了什么交易？”

　　咒世主眼睛都未睁开：“你几时这么关心佛狱和他境做下什么交易？”

　　“那太息公刚刚在门口恭喜我，是在说什么？”寒烟翠总有种不详的感觉。

　　“戢武王提议，要佛狱和碎岛联手攻打慈光之塔。哼，他倒是个有远见的小子。”咒世主微微睁开了眼睛，慢悠悠地说着，“你知道的，我们佛狱是个贫瘠的地方，四魌树的能量从诗意天城流经慈光之塔，再经过杀戮碎岛，我们永远只得到残余的微末。为了资源，婆罗堑埋葬了无数战魂。原本以为和慈光之塔联手除去了雅狄王，佛狱就能轻易取下杀戮碎岛。”

　　寒烟翠听得一惊：“什么？当年雅狄王失踪是父王和慈光之塔联手干的？”

　　咒世主嗤笑一声：“是我们动的手又如何？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即位后守得不错，这么些年来佛狱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上一战还让佛狱伤亡惨重。这次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以此要挟。佛狱如今赌不起一次举国大战，吾不得不与他和谈。”

　　年轻的王者在谈判时不急不躁，竟主动提出放下先王的仇怨，只为联手征伐慈光之塔，解决两届的能源问题。哈，慈光之塔的惊叹，带来了传说；杀戮碎岛的救赎，点燃了希望；为何火宅佛狱的异数，象征的却是灭亡？想到被自己亲手封印的魔王子，咒世主心有不甘：“哼，戢武王提出的条件还算有诚意，吾答应与他结盟。鉴于佛狱与碎岛交战多年，为了取信碎岛臣民，吾也愿意稍释一些佛狱的诚意。”

　　寒烟翠心中一跳，只听咒世主一字字说道：“佛狱愿以王女许配给戢武王为后，永结盟好。”

　　“父王，你！”寒烟翠虽有预感，但她还是不敢相信父王竟真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寒烟翠气得微微颤抖，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会嫁戢武王，我不爱他。”

　　咒世主直起了枯枝般的身子，凌厉的眼神紧盯着女儿：“你爱谁，重要吗？为了佛狱未来，谁都必须有牺牲自己的觉悟。”

　　“戢武王年纪轻轻，在和狱主谈判时进退有据，将来定能成为一代雄主。”太息公扭着腰肢进来了，“更何况他丰神俊秀，武学造诣也十分了得，诶，这样的男人，王女还有何不满呢？”

　　寒烟翠没有理会太息公的风凉话，她对上咒世主，目光决绝：“即便是父王，也有强逼不了的事。”

　　“哦？”咒世主好整以暇。

　　“谁也不能勉强一个死人嫁给戢武王。”

　　“嗯？！”

　　顶着咒世主冷怒的眼神，寒烟翠毫不退缩：“你知道我做得到，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有着火宅佛狱最骄傲的血统。”

　　“最骄傲的血统，就该做出最尊贵的牺牲。”咒世主向太息公递了个眼神，“在出嫁前，就由太息公照看你吧。”

　　太息公立即会意，她招来手下上前围住寒烟翠：“我保证王女会风风光光地出嫁。”

　　这是要软禁监视她！寒烟翠怒视着咒世主，运功反抗，想要搏出一条生路。知女莫若父，咒世主自然早有准备，他身法极快，眨眼之间已经站在寒烟翠面前，一掌拍上寒烟翠的小腹。

　　被咒世主雄厚掌劲透身，寒烟翠浑身经脉紊乱，支撑不住软倒在地。等她再要运功，小腹却痛如刀绞，疼得她咳血不止：“咳咳！咳！你！”

　　“只是暂锁你功体而已。”说话间，咒世主已经回到王座上斜倚着了。

　　“王女，你这又是何必呢？”太息公掩袖做不忍目睹状，眼刀直往侍卫身上甩，“还不快带王女回房洗漱？等下王女还要见客的，这样风尘仆仆的一身可不行。”

　　侍卫们得了指令，上前架着寒烟翠，将她带出了殿。

　　-------------------------------------

　　晚宴临近结束时，戢武王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寒烟翠。

　　在雅狄王连续夺得数届四魌武冠后，因忌惮雅狄王深不可测的武力和如日中天的声望，火宅佛狱和慈光之塔先后与碎岛谈和休战，佛狱与碎岛更是经常互派使者，维持表面的和平。

　　佛狱这边经常派出的是凯旋侯副体，直到寒烟翠成年后自荐，才换上她接手。后来谈起此事，戢武王才从寒烟翠处得知，那时是凯旋侯与其副体去了苦境，才让她得了这个机会。

　　寒烟翠较湘灵年长许多，言行无不透着体贴与温柔，年幼的湘灵十分依恋这难得的姐姐。寒烟翠每次到来，湘灵都紧紧粘着她，几乎寸步不离，两人感情极好，同样年幼的戢武王还曾暗自欣羡过。

　　当雅狄王失踪后，咒世主特意借着昔日交情，带寒烟翠来碎岛祝贺新王即位。他眼光老辣，轻易便看出了戢武王初掌王权，朝局不稳。咒世主回去后不过一月，佛狱便对碎岛宣战，此后两境你来我往，战火不断，戢武王就再也没见过寒烟翠。

　　当下，戢武王借着饮酒以袖袍掩了她悄悄打量寒烟翠的视线。与记忆中相比，眼前的寒烟翠眉眼间增添了些许妩媚多姿的风情，洁白柔软的狐裘披肩将她衬得雍容高贵，与这阴暗浑浊的佛狱格格不入。只是此刻寒烟翠的脸色如她肩上的狐毛一般苍白，想起她刚落座时的身形亦不稳当，显然身负沉重的内伤。寒烟翠应该是得知两境联姻，极力反抗后被咒世主打出了内伤。寒烟翠虽然看上去十分温婉，对湘灵亦是关怀备至，可戢武王知道，寒烟翠绝非什么易与之人。如今寒烟翠被左右侍卫守着，远远地都能感受到她浑身上下冷人的杀气。

　　戢武王颇为愧疚地看着寒烟翠，她早知晓寒烟翠对湘灵的感情，她也知寒烟翠十分厌恶这样的手段。好在以自己为对象，这联姻之约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嗯……自打女儿出现，这小子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看来当初的传闻倒有几分真实，呵，这就有意思了。目光如炬的咒世主盘算一番后，悠然开口：“看来碎岛之主等不及要迎接新后了？”

　　戢武王默默收回视线，尽力保持语调平稳：“碎岛例制从不许与外境通婚，吾要先回碎岛与群臣商议，待有了结果再迎亲不迟。”回去拉扯这事，真是要议多久就能议多久。

　　“呵呵，盟约既定，可不该如此推宕行事啊。年轻人须知夜长梦多，日久生变。况且……”咒世主枯木似的指尖叩击着王座扶手，一下又一下，气势迫人：“戢武王的强悍，可是吾答应结盟的底气。”

　　盘算落空，戢武王轻轻一笑，对上咒世主的矍铄目光，从容应道：“ 哈，承蒙狱主谬赞。那就三日后，请狱主送嫁王女，碎岛将以盛礼迎接新后。”

　　“呵呵，王者言出必践，可不要让吾失望。请。”咒世主愉快地举杯相邀。

　　“请。”含笑饮酒的戢武王心里可是万分懊恼，要不是她一时失态，被咒世主逼住，按她的计划，联姻之事将以碎岛旧制为借口一直拖下去，直到大事抵定，那时便可顺势将婚约作废。可如今……看到寒烟翠眼中怒气翻腾，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是内伤加重的症状，戢武王暗中叫苦的同时歉疚更深。

　　一旁的湘灵早在寒烟翠出现时，就想过去安慰她，可惜寒烟翠身边有侍卫守着。待听到咒世主口出揶揄，湘灵也发现了自家兄长状态不对。王兄不仅盯紧着翠姐姐不放，还暗暗叹气，一脸内疚的神情。湘灵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难道王兄其实早就喜欢上了翠姐姐？是了，王兄临行前提起翠姐姐时就不太对劲，更何况以前……湘灵将过往兄长和翠姐姐相处的情形一一梳理后，越发觉得自己想对了。

　　湘灵好像一直盯着自己……是在气我拿寒烟翠做下利益交换吗？对了，湘灵！有湘灵陪伴，寒烟翠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戢武王凑近湘灵说道：“小妹，你就先留佛狱陪你翠姐姐吧。我让符应女以侍女之名留你身边，你们相互照应。我这次带的王族亲卫也一并留下，好护你们周全。这次与佛狱联姻，碎岛必有阻力，我要先赶回碎岛斡旋安排。”

　　“嗯！王兄放心。”湘灵赶紧答应，用这种方式让翠姐姐嫁入碎岛，王兄肯定怕被翠姐姐讨厌。她要尽力开导翠姐姐，不说接受，至少也要让翠姐姐不要怨怼兄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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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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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6-10 22: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202年了，還可以看到戢翠，讓人好生感動！
雖然戢武這次先看劇本了，但要怎麼讓小翠接受他，令人期待。
希望會有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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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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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2-06-10 22: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四）迎亲

　　寒烟翠穿着火宅佛狱传统的黑色嫁衣坐在镜前，由着湘灵给她上妆。

　　湘灵的面容近在咫尺，浅蓝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自己，雪白的手指正拿着黛笔为自己描眉。“翠姐姐，你真的很好看。”脸颊感受到对方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寒烟翠感到自己的心脏鼓噪不已，面上泛红。

　　“王兄见了，绝对会被你惊艳到。”

　　“哈……”寒烟翠苦笑一声，轻轻压下湘灵的手：“就这样吧，佛狱到碎岛还有很长的路，现在妆化得再好，到时候也所剩无几了。”

　　有湘灵陪在身边，自己本该是欣喜的。只是……湘灵在谈话间总是会提起戢武王。意识到湘灵是在极力撮合自己和戢武王，寒烟翠心中的郁闷就无处排遣。这还罢了，许是在碎岛无人倾听，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信任的人，湘灵还将她对楔子积累已久的思念都诉说给了寒烟翠。每次一谈起楔子，湘灵眼中满是迷恋与哀伤，这让寒烟翠嫉妒不已又心痛难忍。这几日明明与湘灵同吃同住，看起来亲密至极，内心所想却天南地北，这样的折磨实在让她心力交瘁。

　　“嗯，翠姐姐说得也是。”湘灵利落地收起妆奁，为寒烟翠别上了黑纱的盖头。

　　“小翠，小翠！狱主派人来了！狱主召你过去呢！”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从门外撞了进来，在寒烟翠的身边紧张地蹦来蹦去。

　　“我知道了，你安静点。”寒烟翠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

　　“翠姐姐，我来扶你出门。”

　　“好。”牵上湘灵的手，寒烟翠起身出门，前往大殿。

　　不同以往的慵懒，咒世主端坐在王座之上看着身着嫁衣的寒烟翠进殿，眼中暗含着一丝柔情：“吾女，临走还不愿正眼看我吗？”

　　寒烟翠低着头，问道：“我是你的女儿，还是你的棋子？”

　　咒世主敛起眼中不舍，冷硬答道：“你是我的女儿，更是王的女儿。”

　　“难道在佛狱真的就没有半点亲情？”

　　“住口。”

　　寒烟翠忍不住抬头唤道：“父亲！”

　　“多少人曾觊觎吾之王位，吾能屹立不摇，是因为吾的无私。为了佛狱，就算是吾的儿子，吾也能封印。”咒世主边说边站了起来。

　　听到这个人，寒烟翠内心深处就涌起恐惧：“为何会提起他……”

　　咒世主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掌中已经凝出一个火焰色的诡异血印：“就算是吾的女儿，吾也能牺牲。”说着，便将血印隔空打进了寒烟翠心口。

　　“啊！”寒烟翠惨叫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揪着心口的衣服浑身发抖。

　　“翠姐姐！”湘灵赶紧抱住了寒烟翠，发现她眉目紧皱，额角冒出细汗，明显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啮破皮肉，又一只只地钻进她的心脏，蚕食着她的血肉，冷汗浸透里衣，意识也开始模糊，只觉浑身痒痛难当的同时还有一股炽热袭心。寒烟翠喘着粗气，勉力发出细微的声音：“唔！是……啮心……咒……为……何？”

　　咒世主一挥手，守护者迦陵从暗处出现。看到寒烟翠的样子，迦陵死死按耐住想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缓步走到寒烟翠身边单膝跪下，将双手捧着的锦盒恭敬奉上。

　　“火狱圣令能号令佛狱众兵，将它公开交给碎岛就是佛狱最大的诚意。可圣令关系到佛狱的根基，必须交给双方都信任的佛狱之人佩戴，这即是吾与戢武王谈妥的条件。你就是这个人选，这也是两境联姻的最主要原因。”咒世主看了眼寒烟翠，继续说道，“啮心咒只是一道保险，只要你效忠佛狱，它便等同不存在。”

　　“咳……居然只是为了……”心中怒极，寒烟翠呕出一口鲜血后软在湘灵怀里。

　　“狱主，翠姐姐她可是你……”湘灵话还未说完，就被咒世主的双眼盯住，一股寒意至头顶钻入背脊，湘灵只觉浑身发麻。

　　“禳命，戢武王十分重视你这个妹妹。吾相信以你与吾女的情谊，必会尽力保证佛狱与碎岛盟约坚如磐石，你说是吗？”

　　“是……”少有人能拂逆咒世主的威势，湘灵只能低头称是。

　　熬过最初的啮心之痛，咒术的痛楚便逐渐减弱，等心口不再疼痛后，寒烟翠起身接下锦盒，拿出火狱圣令戴在自己的拇指上，她咬着牙应道：“说服者明白了。”是心痛，亦是心寒，是她不该奢求，妄图在火宅佛狱中体会到亲情。

　　咒世主转身挥手：“去吧。”

　　湘灵扶着寒烟翠踉踉跄跄地出了大殿门，在外面感应到了主体遭遇的小狐蹿了过来，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围着寒烟翠转：“小翠……呜呜呜，小翠……是不是很痛？呜呜呜……”

　　等在门口的太息公这次没有再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倒是真心实意地恭祝了一句：“愿王女此去顺遂。”

　　眼看两人一狐上了轿，太息公一挥袖：“王女出嫁，恭送王女。”

　　轿夫抬起了轿子，佛狱的奉花者与随行者带领佛狱士兵随后跟上，符应女也拄着玉杖，带着碎岛的王族亲卫和佛狱的队伍并肩而行。

　　-------------------------------------

　　从句芒红城到婆罗堑有近半个月的行程，送亲队伍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皆是平安无事。此行虽顺利，但随行的符应女依旧不敢大意：毕竟无论碎岛还是佛狱的内部都有不少反对结盟的势力，更何况还有慈光之塔……

　　数十年前，自符应女学医有成之后，便被雅狄王以侍女的名义送到当时还是碎岛少主的戢武王身边，作为贴身医者，在戢武王受伤时护住她的秘密。

　　梁谷的女子学院最初就是她的建议。只是近几年戢武王行事逐渐偏激，不止一次提出想直接借由梁谷的力量发动叛乱，符应女越来越劝不住。好在戢武王与素还真一谈后，收敛了自己的躁进。

　　这次，符应女猜想戢武王应该是怕有人故意破坏碎岛和佛狱的联姻，才让她带着王族亲卫留下。她明白王的顾虑，可她是真没料到，戢武王居然还加派了一队人马提前进入佛狱来接亲。

　　“文部尚论令岛赫赫/武部尚论什岛夷参，奉王之命，前来迎接王后。”两位尚论就这么站着也不行礼，语气很是敷衍。

　　碎岛自古严禁与外界通婚，即便王连续两日在朝议上痛陈利害，群臣依旧不愿松口妥协。直到摄论太宫出声赞同，而王失去耐性开始暗中对群臣分化镇压后，朝堂舆论才有所转向。两位尚论都觉得与外境通婚已经足够荒唐，没想到王居然还派他们远道接亲。要知道在碎岛，尚论的地位仅次于长老、太宫和太丞。虽是王后，但说到底也只是女子而已，两位尚论觉得王的安排实在是毫无道理。

　　湘灵掀开轿帘，探出头来：“是王兄叫你们来的？”王兄居然派出了尚论前来迎亲，看来是真的很看重翠姐姐了。

　　“臣刚刚已经说过了。”什岛夷参语气明显不耐。

　　湘灵点头道：“辛苦两位尚论了，我……”

　　什岛夷参冷冷道：“臣等也是为了护送王后，与祭司无涉。”

　　寒烟翠怒道：“你们对祭司的态度竟如此轻慢……”

　　令岛赫赫嘿嘿一笑：“王后，你要母仪天下，不必斟酌在这等小事上。况且，杀戮碎岛的规矩，你熟得几分？”

　　“翠姐姐，算了。”湘灵拉住了想要下轿的寒烟翠，“那就请两位尚论安排吧。”

　　“臣自然明白。”什岛夷参甚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后，转身指挥身后的碎岛士兵分成两队，一队在轿子的两侧护卫，将轿子围着密不透风，自己与令岛赫赫再带着另一队士兵在轿前开路。

　　“湘灵……”寒烟翠还是心疼，若非现在受制于人，她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人。

　　一旁的小狐狸倒是捂着嘴偷乐，他一直觉得小翠都是被湘灵这个狐狸精勾引带坏的，现在看到这个狐狸精吃亏，高兴得不行。这只小狐狸倒是一点也没觉得骂别人狐狸精的时候，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翠姐姐，你也知道的，这些只是碎岛常态，我已经习惯了。”湘灵轻轻握着寒烟翠的手，“翠姐姐不用难过。我有王兄的照顾，比起一般碎岛女子的处境，已经强上百倍。”

　　“你的王兄，他今日能将自己的婚姻看做与佛狱交易的筹码，难说将来他不会把你……”

　　湘灵着急替兄长辩解：“翠姐姐误会了，这次联姻王兄也是不得已才应下的。而且王兄与碎岛男子都不一样，我与他相处那么久，从未见他言行上轻视女子，平常对身边的侍女，都是一般的温和有礼。何况他曾答应我，许我自由婚嫁。王兄一诺，从来说到做到。”

　　“嗯……那便好。”想到湘灵中意的对象就是楔子，寒烟翠微微偏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湘灵看寒烟翠一副疲累的样子，就给寒烟翠调整了下身后的软垫，希望她更舒服些：“翠姐姐你伤势刚好，还是多休息。”

　　“嗯，我已经好多了，多亏了你还有符应姑娘的治疗。”

　　“就算伤势好了，小翠你功体被锁，还是要多休息！”小狐狸爬上寒烟翠的膝头，在她怀里蜷成一团，想让寒烟翠暖和一些。

　　“嗯。”寒烟翠抱着小狐狸，靠在软垫上闭目休息。

　　-------------------------------------

　　一行人走走歇歇，一路上十分顺利，直到在最后一个歇脚点出现了意外。

　　队伍驻扎之后，帐篷外值守的什岛夷参正和令岛赫赫计算着行程：“明日早些启程，午后就能到达婆罗堑了。”

　　“这无趣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

　　“本来我们等在婆罗堑都算极高的礼遇了，也不知道王为什么要我们提前去迎亲。”

　　“对啊，这一来一回的，真是浪费时间。”

　　“况且这一路上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居然还需要我们率兵亲自护送，王实在是小题大做。”

　　“如果能坐玄舸回去，我们不用一日就回到碎岛了，才不需要走上那么久。”

　　“用王的玄舸来接亲？你想什么呢，她也配吗？”

　　“也是……啊！”就在令岛赫赫想再抱怨一下时，一支金色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心脏，令岛赫赫立时倒地，断了气息。

　　什岛夷参听到破空声时已拿起手边长枪，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令岛赫赫中箭身亡。什岛夷参刚刚吹笛示警，一波箭雨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啊！”“有人夜袭！有人夜袭！”值守的士兵们本来还在谈笑风生，转眼间已伤亡大半，早就歇下的士兵伤亡更加惨重，武器都没拿上就被密密麻麻的长箭射杀当场。

　　这群人一路上都没有动手而选择在此地埋伏，是为了让队伍松懈戒心，好乘虚而入！什岛夷参反应过来，一边抡枪抵挡箭支，一边下令：“王族亲卫列阵，护住王后，其余人与我杀出生路。”趁着一阵箭雨过后，什岛夷参率领残兵向外杀去，冲散埋伏打开了缺口。

　　“你们跟紧我！”寒烟翠虽然暂失功体，但警觉心还在，外面杀声四起时她已经将湘灵、小狐和符应女聚拢在身边。眼看什岛夷参打开缺口，寒烟翠立即带着两人一狐，在亲卫的护卫下，冲出重围，夺路而逃。

　　和对方一交手，什岛夷参才察觉这群黑衣杀手身手不凡，虽然只有百人上下，但肯定受过精英训练，眼看几百残兵只能拖延一阵，什岛夷参只能且战且退，护着王后一行人的身后，不让追兵撵上。

　　一行人就这样边战边逃了几个时辰，什岛夷参拿着长枪的手已经使不上力，寒烟翠几人身上都有不少的剑伤刀痕，身边只剩下了几名严重负伤的亲卫。

　　众人越走越慢，湘灵脚下忽然一滑，险些栽倒在地。“湘灵！”寒烟翠赶紧扶住湘灵坐在地上。

　　“祭司底子薄，这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了。”符应女自腰间的锦囊中摸出药丸让湘灵服下，“这药丸能暂时缓解祭司的失血症状。”

　　“翠姐姐……你们先走。”湘灵伸手想要推开寒烟翠，却推了个空，原是她的双眼已经开始看不清事物，“是我……拖累了……”

　　“说什么傻话！你才不是拖累！”寒烟翠急得眼圈泛红，“我绝不会弃你而去。”

　　就在这时黑衣人已经包抄上来，什岛夷参抡起长枪护卫着，剩下的亲卫也加入了战圈。奈何实力悬殊，黑衣人将什岛夷参与亲卫们逼在了一处后，又分出了十来个人将寒烟翠等人团团围住。

　　看来眼下只能拼死一搏了，寒烟翠心念一定，将湘灵交给符应女。她起身化出绢伞在手，强行运气冲破功体禁制，还未施术就已经咳血不止：“咳！涌雪……飞絮！”一小团飞絮凭空出现，两三个黑衣人没有防备，飞絮刚刚沾身，脸上四肢就长出了团团棉絮，痛得他们满地打滚。

　　寒烟翠使了一招就术力不支，身形摇晃，只好用绢伞杵地，勉力撑持着自己。

　　“小翠！不要再运功了，你这是自毁根基啊！”小狐赶紧跑到寒烟翠的身边，努力扶着她。

　　黑衣人们见识了飞絮的厉害，立刻退后了一圈，然后纷纷拿起身后背着的长弓，上箭引弦，长箭簌簌，直奔寒烟翠而去。

　　“躲我身后！”寒烟翠将小狐推至身后，提起绢伞，再次强行出招，“无名邪焰！”一团暗黑色的火焰扑向箭雨，可惜术力太弱，只挡住了小部分的飞箭。寒烟翠转着绢伞，想要荡开箭只，可她身手滞涩，又躲闪不及，左腿和右臂上各中了一箭。“唔！”失去平衡的寒烟翠摔倒在地，几近昏厥。

　　此时，从远处山头疾射来一支红色羽箭，羽箭携带惊人劲气，好似数匹红色战马奔腾而来，箭镞直指倒在地上的寒烟翠。

　　“小翠！”

　　“铿——”一道银光划过，羽箭被钉在了地上散做两半。一把长戟正斜插于寒烟翠身前，震起了一圈尘土。

　　“是或天戟！”符应女见状大喊，“王来了！”

　　只见七艘玄舸从云海边鱼贯而来，排场之大，撼人心神。一道蓝色身影化光而降，武威赫赫：“尔等还要继续吗？”

　　黑衣人们一见戢武王亲临，立刻作鸟兽散去，眨眼便不见身影。

　　“不必追了。”喝止了什岛夷参的无智之举，顺手收回或天戟和红色断箭后，戢武王即刻转身去查看寒烟翠的状况。

　　“小翠！小翠！”小狐狸满脸泪水地扯着戢武王的袖子，“你快救小翠呀！”

　　仔细查看了怀中人的伤势后，戢武王轻声道：“王后，忍着点。”她用匕首迅速断了箭头和箭尾，再运气提掌，将箭身拍了出去，又点了寒烟翠几处要穴，止住了箭创处的失血。

　　“多谢……啊！”寒烟翠左手撑地，想起身看看湘灵，没成想被戢武王一举抱了起来。

　　“你……”从未被男人这么亲密抱过，寒烟翠奋力扭身挣脱。

　　“别乱动，会崩开伤口。我带你去看湘灵。”低沉的男声传至耳边，背上和腿弯处的手臂正用力地固定着自己，寒烟翠浑身不自在，要不是自己实在使不上力气，她才不会忍耐妥协。

　　戢武王就这么抱着寒烟翠，带着小狐狸来到符应女和湘灵身边。靠得近了，戢武王才发现湘灵已经昏了过去，急道：“湘灵！符应，湘灵如何了？”

　　“湘灵！咳咳……”看到湘灵的模样，寒烟翠想挣扎下地，结果牵动了内外伤势，咳出伤血。

　　“祭司受了外伤后又一直奔逃，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待臣回去开几个方子，就能慢慢恢复。”

　　“那我们赶紧回碎岛。”戢武王轻轻地将寒烟翠送至符应女的怀里，转而抱起不省人事的湘灵往玄舸上赶去。

　　“……”符应女抬头望着云海上列阵的王驾玄舸，她知戢武王意在对暗处势力示威，可这么做……低头看着姿容绝丽的寒烟翠，她已经能预见寒烟翠将来在碎岛会遭受怎样的非议了。

　　“你还傻站在这干什么呢？快带小翠去医治啊！”小狐用小爪子拼命扯着符应女的下摆。

　　“符应……姑娘……我们……赶紧跟上，你……还要医治湘灵呢……”

　　“啊！是是！”符应女回过神来，赶紧扶着寒烟翠往玄舸方向走去。

[ 此帖被xiaozi在2023-11-25 20:26重新編輯 ]

无争此世，得愿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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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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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2-06-12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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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坦诚

　　饶是玄舸速度惊人，乘风而行，到碎岛王城还是需要一日的时间。将湘灵和寒烟翠安置好后，戢武王唤来了什岛夷参。

　　“碎岛将士竟被一群刺客逼到如此境地，真是奇耻大辱，什岛夷参请王降罪！”

　　呵，丝毫不提受伤的湘灵与寒烟翠么？戢武王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武部尚论，示意他站起来：“罢了，你们亦是死战到底，好在祭司和王后无事，你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我已经派人去将身亡的士兵找回，等回到碎岛，众人以战功论。”

　　“多谢王上！”

　　“再者，那群可不是普通的刺客。”戢武王拿出被或天戟斩断的红色羽箭，“赩天一羽，万焰同生。这红色羽箭是仿照七圣箭而制成的，如果这是真品，或天戟也不一定能完全挡下。而七圣箭，出自……慈光之塔。”

　　“竟然是他们！”什岛夷参愤愤地说道，“什岛夷参定要讨回这一笔！”

　　戢武王收起了残箭，拍了拍他肩膀：“武部尚论，好好养伤吧，开战的时日不远了。”

　　-------------------------------------

　　翠竹与轻云等阔，一带万里，晚榭流风。流光晚榭中，一个倜傥身影正在取粉焚香，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清俊文雅。此人正是慈光之塔台面上的主事人——无衣师尹。

　　“老师，学生辜负了老师的期望，没有完成任务。”一名背着长弓的少年人正跪着，一脸沮丧。

　　“羽儿，你和贫士林的其他学生已经尽力了。”无衣师尹放下手中的香斗，“我也没料到，戢武王竟然会亲自出手。”

　　“可是……”

　　“不必再说，你先起来。我赐你盗骊弓，回秀士林好好锻炼你的弓术吧。”

　　“老师愿意将盗骊弓传我了？”一羽赐命有些难以置信，明明没完成任务，老师却将他一直求而不得的盗骊弓赐给了自己。

　　“是，你的弓术将来必有大用。迟早我也会将真正的七圣箭传你。”无衣师尹边说边铺开信纸，“言允，带羽儿下去吧。”

　　“是。”一旁扫地的童子应了一声。

　　“多谢老师！”一羽赐命满脸兴奋地跟着童子出去了。

　　“慈光之塔不久将有大难，须早做应对。”无衣师尹略一沉思，便开始提笔写信。

　　过一会儿，言允送完人回来了：“师尹，一羽赐命刚进门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刚刚拿上弓就又生龙活虎了，真有意思。”

　　“有时候，一点信任，就能激发一个人巨大的潜力。何况是羽儿这么认真上进的弟子。”无衣师尹封好手中信封，“言允，把这封信送去寂井浮廊。”

　　“啊……要去那个地方啊？”童子脸上写满不情愿。

　　“是，务必送到。”师尹板正了面孔命令道。

　　“是……”

　　“著书三年倦写字，如今翻书不识志，”无衣师尹重新拿起香斗轻嗅，试图驱散鼻息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若知倦书悔前程，无如渔樵未识时啊。”

　　-------------------------------------

　　在玄舸到达王城之后，戢武王就让符应女跟着湘灵回到了湘月居，贴身照顾湘灵。而寒烟翠此时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一入碎岛，她就是碎岛事实上的王后。但是她因伤重还未与戢武王在玉槐树前正式见礼，于是拨去服侍王后的女侍就来询问戢武王，该如何安排寒烟翠的住所。

　　“玉槐庭内还有空房，就理出一间给王后吧。”寒烟翠的箭伤不同一般，符应女也束手无策，但是戢武王知道解法，她想着让寒烟翠住得近些，好方便自己助她疗伤。

　　“是……”

　　发觉侍女微妙的犹豫，戢武王突然反应过来，眼下她和寒烟翠还未正式完婚，这样将人直接安排进自己的殿内，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咳。”戢武王赶紧寻了借口：“还是先让王后住在弁星苑吧。那边如今有女医打理，直接住过去方便她照料。”

　　“是，奴这就去准备。”

　　弁星苑是戢武王和湘灵年少时的旧居，寒烟翠以前经常来访，可算得上熟悉。现在她住进了湘灵的房间，里面的事物摆设一如过往，让她倍感怀念。

　　只是……寒烟翠有些郁闷，若是没有意外的访客打扰就更好了。此刻正是用药的时辰，但照料寒烟翠的侍女却被戢武王支出去了，该用的汤药转到了戢武王手中。

　　“王后，围攻你们的人学过兵甲武经，训练他们的人将兵甲武经的招式融于箭式，导致你的创口难以愈合。”戢武王端着药碗坐在床边，轻轻搅拌着勺子：“好在我意外得了生之卷，能医治一切兵甲武经造成的创伤，我虽修习日短，但也能助你疗伤。如果你愿意跟我一同修习，箭伤应该能好得更快些。”

　　生之卷？一同修习？寒烟翠毫不犹豫地回绝：“谢过王的好意，我愿意等符应姑娘研制出药方后再行医治。”

　　戢武王没有在意寒烟翠一脸拒绝的表情，继续说道：“修习了生之卷，之后再修习其他武经便能事半功倍，我欲将废之卷也传与你。”

　　“什么？”戢武王竟然愿意将碎岛王脉专习的废之卷教给自己？即便两人年少时颇有交情，但过去这么多年了，双方立场早已不同，碎岛之王没理由如此信任佛狱王女。

　　看出了寒烟翠眼底毫不掩饰的猜疑，戢武王微微一叹，看来漫长岁月消磨了彼此曾有过的信任啊。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戢武王自我疏导一番后，轻声道：“王后，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没等寒烟翠拒绝，戢武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在杀戮碎岛，碎岛王族血脉都出自王岛上的玉槐树。玉槐树从来只会结诞男性，男性出生便是王储。因此，当玉槐树有女婴诞生时，雅狄王震惊不已。他察觉了碎岛的王树产生了某种变化，这决不能为碎岛百姓所知，一旦信仰动摇，碎岛将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巨变。饶是雄才大略如雅狄王，一时也没有把握面对，他杀掉了当时在场的祭司后，隐瞒了婴儿的性别。”

　　“你在说湘灵？可湘灵的身份是众所周知的……”寒烟翠疑惑不解，“等等，湘灵与你是双生子啊……”

　　戢武王看向寒烟翠，湛蓝的眼睛里藏着一丝期待：“王后，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槐生淇奥……”

　　戢武王扬眉一笑：“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那是在我们三人初次见面那日，湘灵悄悄说的。”

　　“是啊……”那日对她和湘灵来说，都是毕生难忘的一天。戢武王收回思绪，拇指摩挲着微烫的药碗继续说道：“话接回头，雅狄王翌日为这婴儿取名槐生淇奥，并且对碎岛上下宣布这个婴儿就是碎岛王储。在雅狄王失踪之后，她便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碎岛的王座。”

　　明白了故事重点，寒烟翠惊讶万分：“你……你是说，你是湘灵的……”

　　“姐姐，我与湘灵本是双生姊妹。”戢武王用回了自己原本的女声继续道，“那一日，玉槐树所诞下的女婴不止湘灵一个。雅狄王顾忌信仰与民心，选择隐瞒我的性别，隐藏湘灵的存在。”

　　看着眼前男装女声的戢武王，寒烟翠想起当年初见，那时她就觉得小少主和他的小妹过于相像，颇有些男生女相的意味。待二人长大些，性格气质完全不同了，她也就没再留心。想起湘灵，寒烟翠忙问：“那湘灵知道这件事吗？”

　　“我会找机会告诉她的。总之，同为女子，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说着，戢武王端着药碗凑近了床沿，用勺子舀起汤药，送至寒烟翠的嘴边：“已经不烫了。”

　　相识的男性忽然“变成”了女子来照顾自己，寒烟翠感觉有点别扭，她想说自己可以……可看戢武王一直举着勺子的态度颇为坚持，寒烟翠也只好轻声说了句多谢，就着唇边的勺子喝下汤药。能感到戢武王喂得很小心，也是，她自小对湘灵也是这般体贴关怀的。

　　其实这两天寒烟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身负两境盟约，再如何任性赌气，也不能在进入碎岛后逃离，况且她被封了功体又重伤在身。在寒烟翠的认知里，戢武王应当不屑迫她做不愿做的事，可知道戢武王是女子之后，寒烟翠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世事无常，她也不敢确定当年的小少主为王数十年后会改变多少，戢武王若真的用强，她也无法可应，还好，现在这些都不用担心了。

　　一勺勺汤药喂下后，戢武王看寒烟翠精神好了一些，才放心地放下药碗，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一打开，里面是一颗颗粉蓝色形似星星的糖饴。

　　寒烟翠颇为惊喜：“莲星饴？这可是湘灵最喜欢的零嘴。”

　　“是啊，这次湘灵伤得不轻，符应说这几天湘灵吃药的时候都皱着眉头，我请人做了这糖送去，这一包是留给你的。”

　　又是喂药又是送糖的，戢武王这是把她当湘灵来哄呢？不过想到这是湘灵喜欢的，寒烟翠也不再纠结了，取了一颗放进嘴里，七星莲的清雅花香带着适口的甜味，消去了汤药的涩苦。

　　看寒烟翠眉目舒展开来，戢武王将纸包往寒烟翠的身前一放，轻声问道：“那我先前的提议，王后现在是否愿意答应了？”

　　寒烟翠犹豫了下，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我？”愿意告知她身世的秘密，还愿意传她王脉密学。

　　戢武王轻轻笑了，她看了眼寒烟翠，然后站起来走到墙边推开窗户想散散房内的药气。寒凉的夜风此刻吹入，卷起了戢武王鬓边的发丝。戢武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凝视着寒烟翠慢慢道出自己的打算：“你知道的，碎岛的贱女恶俗根深蒂固，我想要改变这畸零风俗。将来真正推行变革时，我需要有自己的心腹。湘灵有疗愈之能，符应女专擅医术，我最近新收了两个女性部下在训练女兵，可惜她们根基不高，悟性也寻常。而你不同，你有裂之卷的基础，与我一同修习生之卷后，我再教你废之卷，你的武学进境必是一日千里。再加上你有在佛狱培养锐士的经验，我想请你帮我训练出一批武力高强的女兵。”

　　听完戢武王的大段剖白，寒烟翠一时愣怔：“你……”

　　戢武王重新回到寒烟翠身边坐下，认真道：“王后，我相信同为女子，你会愿意助我，助碎岛女性摆脱这样不堪的命运。毕竟这也是你曾经提过的，不是吗？”

　　“我何时……”她是极其厌恶碎岛的风俗，可寒烟翠实在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对戢武王谈论过这种事情。

　　“你想不起来了也无妨。除了这个理由，我还相信你与湘灵之间的情谊，会让你愿意助我，一同改变这湘灵生活的地方。”想起素还真曾提到的，魔王子趁自己闭关将寒烟翠掳去逼死的事，戢武王又放软了语气补充道：“你放心，即使你不愿意搅入这风暴之中，待我为你解封功体，我也会传你武经要义，助你武道精进。湘灵一直以来视你为亲人，我亦感谢你当年的出现……”

　　戢武王顿了顿，帮寒烟翠掖好被角，准备起身：“于情于理，我都该照顾好你，你好好考虑吧。”

　　真诚的面容，坦荡的话语，戢武王全然信任的姿态本身已经让寒烟翠动容。平心而论，戢武王的提议于她实在是有利无害，若她将来真能助戢武王改变碎岛一二，也能一宽湘灵的处境……毕竟“湘灵”是她们俩一直以来的共识。寒烟翠下了决定，伸手拉住了转身欲走的戢武王：“好，我愿意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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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2-06-13 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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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更新，太太加油♥(｡￫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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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2-06-14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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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误会

　　弁星苑内，戢武王找出纸笔铺在桌上：“各界暗中流传的《兵甲武经》其实本是父王生前故意散播的武学秘籍。”

　　寒烟翠不解追问：“雅狄王为何要暗中散播自己的武功绝学？”

　　戢武王边说边写：“世人皆知流传的《兵甲武经》有十卷，分别是废、天、地、灭、灵、神、裂、歇、宁、清。可世人不知的是，《兵甲武经》中的废之卷为武经总诀，威力也远超其他九卷。当对上废之卷使用者时，运用这其余九卷的人内息就会紊乱。”

　　寒烟翠明白了：“《兵甲武经》一出现，就被各境争相秘藏。佛狱得到的裂之卷，王、公、侯皆修炼过，慈光之塔和诗意天城应该也有人修习其他武经。雅狄王为碎岛后世，用计深远。”

　　“各境之主皆有各自的武功绝学，碎岛也不可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不过父王确实是希望碎岛能够保持尽量多的优势，维持四魌界的和平。”

　　“那生之卷是？”寒烟翠疑惑，在戢武王之前，她从未听过有生之卷。

　　“是父王在禁流之狱中写下的，因缘巧合到了我的手上。”

　　“禁流之狱！”寒烟翠一惊，“是位于上天界至北之巅，沿着固定轨迹在天河宇宙里飞行的牢笼。”

　　“是，传闻里面没有食物也没有空气，一年一轮回，停靠上天界一日，才得以供应食物。”戢武王眼神一暗，“谁都不会想到，那个曾经纵横四魌界的武冠传说结局竟是如此凄惨。”

　　寒烟翠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抱歉道：“是佛狱和慈光之塔联手，我……”

　　“此事与你无关，不必牵拖到自己身上。”戢武王温和地说道，“说回生之卷吧，《兵甲武经》若以废为始，则天地俱废，生灵尽灭，神思催裂，宁清歇止，此是万物倾毁之境。”

　　寒烟翠思绪一明：“那若以生为起，天地得生，神灵空明，废裂已灭，宁止歇息，便是一派安详。”

　　戢武王赞赏道：“聪明！生之卷本就意在疗愈。我先教你生之卷初式和继式，学会之后可医治和抵御所有《兵甲武经》造成的伤害。”

　　“你看，”戢武王指着刚刚写下的生之卷要义，与寒烟翠一一拆解，“生生谓之易，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

　　自她们一同闭关修习后不过几日，上自王树殿内下至王岛辖地，流言忽然纷起。百姓们都说戢武王被新后蛊惑，日夜寻欢，不问政事，一切都是佛狱的阴谋。自古严禁与外界通婚果然是对的，连向来英明神武的王上都着了道。还有老者说起旧闻，说先王在位时，寒烟翠就经常拜访碎岛，恐怕那会儿就已经勾搭上了还是少主的戢武王。又有知情者透露，这次接亲，王动用了所有的王驾玄舸亲自迎接，一位尚论不明不白死在了接亲路上，王也不闻不问……一时之间王畿内的酒馆中，最为百姓乐道的话题俱是有关戢武王的宫闱私情。

　　半个月后，武学天赋极高的戢武王已经将生废两卷融会贯通，还在废之卷的基础上悟出了新的变式。功成当晚，戢武王秘密去到听思台，找棘岛玄觉了解碎岛的近况。

　　“近日民间谣言皆出自于王树殿。臣早已派人暗中调查，有嫌疑的人都在记录在册了。”棘岛玄觉示意元别将名单呈给戢武王。

　　“请王过目。”衡岛元别上前递交名册，从始至终未曾抬头，十分谦恭。

　　戢武王接过名册，眼看着这个黑衣青年规矩地回到棘岛玄觉身边后，才打开名册。她一目十行，发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果然是长老团在背后做手，兴风作浪。

　　“哼，太宫有何看法？”

　　“自王即位，对内文治井井有条，对外征战亦有赫赫武功，更有前不久婆罗堑大胜以及衡岛大祭，王的声威日盛，百姓交口称颂吾王为碎岛的救赎。所以……”

　　“所以那些长老坐不住了吧。”

　　“是，应该是长老们想借此等非议压一压王上的声势。”棘岛玄觉皱着眉头，长老团做得实在过了，居然行此不入流的手段。

　　戢武王捏着名册问道：“那依太宫所见，这群人该如何处置？”

　　“捏造事实，妄议王上，散播谣言。怎么看，这些人都该获罪就死。”

　　“太宫有但书？”

　　棘岛玄觉应道：“是。但是此次涉及广泛，如果真要一一追究，可能会引起朝局动荡。王可以考虑抓大放小，挑选其中几个带头者，杀鸡儆猴即可。”

　　戢武王赞同道：“好，那就这么办吧。”

　　戢武王今日出关还没调息完全，和棘岛玄觉商定好接下来的对策后，便回玉槐庭准备歇下了。

　　让戢武王意外的是，她一推开房门见到的是寒烟翠趴在桌边沉睡的身影。她放轻脚步走近一看，压在寒烟翠手臂下的废之卷心法正翻到第二式，估计是来玉槐庭寻自己解惑的。

　　碎岛的夜晚极寒，寒烟翠伤势刚愈，她身上的衣服单薄，那狐裘披肩也没围着，这一夜趴下去定会着凉。戢武王本想取来绒毯盖在寒烟翠身上，又觉得这样的姿势，寒烟翠也睡不舒服，于是干脆轻手轻脚地将人抱上了床，为寒烟翠掖好被角后，戢武王裹着身上的袍子在寒烟翠的外侧躺下了。

　　一夜好眠，寒烟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裹在暖和的被窝里。奇怪，自己是坐在桌边等戢武王的，怎么睡到了床上？寒烟翠还未起身，眼角余光就瞟到了近在咫尺的戢武王，寒烟翠的心跳立时快了一拍。没事没事，她们都一同闭关过了，寒烟翠安抚着自己，现在睡一床也没什么，她与湘灵也曾同床，没必要这般大惊小怪……看现下这个样子，应该是自己昨晚不知怎么睡着了，戢武王回来后将自己抱到床上的。

　　寒烟翠怕自己起身的动作吵醒戢武王，只好继续躺着，许是昨晚睡得太好，寒烟翠越躺越清醒，盯了一会儿床顶，又偏过头看着身边的戢武王。在这段时间养伤兼修习的时日里，戢武王确实如她所言，很好地照顾着自己。在她手脚还没有好全的时候，都是戢武王帮忙照料饮食。修习武经要义时，戢武王也会不厌其烦地讲解，直到她真正理解为止。湘灵曾一直夸她王兄对她极好，十分细心体贴，看来所言不虚。

　　明明是双生姐妹，在湘灵那，她一直都是贴心的姐姐，而在戢武王这里，她却成了被照顾的对象。不过嘛……寒烟翠心想，考虑到戢武王年少时就挺喜欢装老成的，现在会有这样体贴稳重的一面也不奇怪。

　　“嗯……王后？”一睁眼便看到寒烟翠盯着自己若有所思，戢武王瞬间感觉有些微妙，这不会是在透过她看湘灵吧？

　　眼看戢武王醒了，寒烟翠赶紧收回飘远的思绪，准备起身：“你醒了？昨夜我本想来问你废之卷的事情，结果自己先睡过去了，实在对不住。”

　　“这又没什么，不必这样客气……”戢武王拉开身上的王袍，起身想要下床洗漱。没想到寒烟翠双手正按在袍子上，如今王袍被扯开，寒烟翠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往床外栽去。

　　“啊！”

　　“小心！”

　　戢武王反应很快，伸出双手护住了寒烟翠，但两个人的重量压下，让戢武王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到了床沿，咚的一声很是响亮，这一下嗑得戢武王有点晕，脑门直冒冷汗。

　　寒烟翠整个人压在戢武王身上，当下只想赶紧起身，可戢武王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双手依旧牢牢地环抱着她。没等寒烟翠挣扎起身，她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能在侍卫的眼底下随意进出王的房间，除了她也就只有……

　　“王兄！听符应姐姐说你帮翠姐姐疗伤结束了，你……”

　　湘灵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撞破兄长情事的一天。被丢弃在地的暗蓝王袍，衣衫凌乱紧紧相拥的两人，王兄满头细汗，翠姐姐两颊绯红……这实在是……实在是……

　　“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等王兄好了，你们有空了，我再来……”湘灵一边胡言乱语，一边飞速退出房间，还不忘贴心地关上房门。

　　她先前还担心呢，没想到兄长和翠姐姐的感情已经好到了这般地步，也对，他们毕竟已经是夫妻了，自己也要注意些，决不能再撞见这样的事情了。湘灵拍了拍自己羞得通红的脸颊，好心情地回了湘月居。

　　“湘灵！”寒烟翠刚想解释，湘灵就已经退出去了。

　　房内只余下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

　　戢武王和寒烟翠对视了一眼，赶紧松了手，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王后，你先起来吧。”

　　两人手忙脚乱地下床各自整理衣服，房内一时间只余窸窸窣窣的响声。寒烟翠正想着自己该怎么找湘灵解释时，却听到背后戢武王嘶了一声。转身看去，戢武王正往自己头上戴着王冠，可刚刚撞出的肿块有些大了，王冠没法很好地戴正，戢武王双手按着王冠，看样子想硬压下去。寒烟翠见状，赶紧伸手阻了：“你束个发髻，再戴个小冠不就好了？”

　　戢武王抿了抿嘴，她为了掩饰身份极少让侍女近身，一直都是散发戴冠的。戢武王犹豫了会，难得支吾：“这……可以劳烦王后吗？”

　　“原来戢武王也有不擅长的事？”寒烟翠浅笑着，示意戢武王坐到桌边铜镜前。

　　一句话激起了戢武王的要强之心：“区区发饰小艺，我定能轻易学会。”

　　“呵呵，那你可看仔细了。”寒烟翠站在戢武王身后，耐心梳理着暗金色的卷发。嗯，原来这头卷发摸起来是这样的手感，似乎比湘灵的细软金发多了些柔韧……细心将发丝理顺后，寒烟翠轻巧地把散发捋成一束，拿了根细绳在头顶扎出了一段发髻。把长长的发尾一圈圈地绕着发髻盘紧，套上水晶小冠后，寒烟翠在屉中找出了一支银白云纹发簪穿过小冠固定。

　　戢武王透过铜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开始是真的有在记寒烟翠动作的，只不过看了一会儿，注意力就渐渐地偏移了。戢武王感受到寒烟翠在整理她颈间碎发时指尖的微凉，看到一双素手在暗金色的发间穿梭，更衬得十指葱白。视线上移，铜镜里的女子看上去满脸的认真柔和，戢武王脑海里想的却是刚刚寒烟翠压在自己身上时，薄红的脸颊，柔软的胸脯……

　　寒烟翠帮戢武王调整好发冠，轻快地说道：“好了。”

　　戢武王自恍惚中回过神来，这才看到了铜镜里的自己，一头暗金长发已经被乖乖地收拢在水晶冠中，看上去端方温润，但是额前鬓边那几绺漏网的碎发，又平添了几分飒爽意气，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俊逸少年。戢武王微微后靠，回头看着寒烟笑：“王后手巧，我甘拜下风，下回我换女装的时候，还请你再帮我打理呀。”

　　许是眼底的面容瞧着过于年少，笑起来的样子又过于灿烂，寒烟翠只觉自己心内一动，她微微低头，对上那双漾满欢喜的眼眸，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好。”

　　得了承诺的戢武王却是一愣，那双茜色的眼底透着让人沉溺的温柔，实在是……让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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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2-06-15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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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啊！！！坐等更新🆕好喜欢翠姐姐和王姐这对

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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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完婚

　　玉槐树下，戢武王注视着身旁并立的王后，一袭柔蓝色的礼服衬得寒烟翠的肤色越发白皙，盛妆之下的眉眼尽显风情，还有那眼角的泪痣也惹人怜惜。戢武王眨了眨眼，觉得寒烟翠实在担得起绝色二字。只是可惜，戢武王顺着寒烟翠的目光，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湘灵，可惜王后心有所属了。

　　湘灵今日穿上了大祭司的正式祭服，宽大的黑衣上用金线绣上了王树的轮廓，端庄稳重的样子有别于日常的轻灵俏皮，看得寒烟翠移不开眼。直到手上传来了另一种温度，寒烟翠才发觉戢武王牵上了她的手，一侧过脸，正好对上了戢武王幽深的视线。寒烟翠心中一凝，难道她刚才一直看着我？可有发现什么？

　　大婚的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牵着手登上了祭天台，在湘灵的身前站定。

　　“王树殿前，玉槐为证，良缘永结，匹配同称。”湘灵高声念着祝词，她是真心期盼着兄长与翠姐姐能够过得幸福，“互换信物，以证此约。”

　　戢武王一点头，手中化现一柄长剑，剑身中间通体银白，流光熠熠，剑刃通透似冰，锋锐尽显，正是雅狄王的珍藏——倾雪剑。看到戢武王拿出倾雪剑，一旁观礼的长老们脸色一变。

　　“这柄剑是先王珍爱，亦是我……‘私下’佩剑，如今交你。”收剑归鞘，戢武王将手中倾雪剑递出。

　　寒烟翠伸手接剑时，戢武王顺势上前一步靠近寒烟翠，在她耳边低语解释：“废之卷走势刚猛，你的绢伞近身对敌没有优势，这柄倾雪剑交你另外防身，我之后教你怎么将废之卷与剑法融合。”

　　戢武王温热的气息绕在耳旁，引得寒烟翠耳尖泛红，她悄然退了半步，轻声道：“多谢。”

　　戢武王与寒烟翠耳语的姿势实在太过亲密，长老团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直到寒烟翠拿出火狱圣令。

　　戢武王高声问道：“这是何物？”

　　寒烟翠十分配合地提高了声音：“此戒是火狱圣令，可令佛狱王、公、侯以下之人依令行事。”

　　戢武王笑道：“哈哈哈哈，佛狱此举倒是诚意十足啊。”

　　听到二人的对话，几位长老窃窃私语了起来，纷纷说佛狱这诚意还差不多，佛狱这王女娶得还算物有所值。

　　“佛狱的诚意，我便收下了。”戢武王将这枚指环戴在了拇指上。

　　眼看信物交换，湘灵欣喜地高声宣告：“玉槐礼成。”

　　其实所谓王的成婚大典，也只是在王树殿长老见证下，于王树前交换信物这一个环节而已。若是百姓娶妻，就与一般的买卖货物没什么不同。比起“娶妻”，或许用“取妻”更为恰当。

　　普通的百姓村落都是依树而建，由村里耆老负责照管能孕出婴孩的槐树。成年男子是家中的重要劳力，若结诞的是男婴，普通人家都会向耆老求取收养。若是女婴，大多数都是直接养在耆老院内，由村中妇女轮流照顾。大户人家想要侍女时，就会买些女童调教，若有男子想要妻子时，就来买下合眼的女子。

　　不过一些世家大族会有自己的族树，例如棘岛玄觉是重耳树所出，有世代先人的功勋，重耳树一族的男子生来便戴着官帽。世家男子挑选的女子大多也是门户相当的家族之女，形同两族联姻。可无论出身何处，无法生育的女子在碎岛男子眼中，仅是能够泄欲的家奴，而非携手一生的伴侣。寒烟翠在长老团的眼中，唯一的价值就是她带来的两境盟约，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长老拒不观礼，不愿承认这有违礼制的通婚。

　　按例，接下来该由禳命女带着寒烟翠正式入住戢武王的玉槐庭，戢武王该带着长老们去太桓殿举行例行的晨宴了。但戢武王下了祭天台后却径自走在前头，并且示意禳命女带着王后与小狐紧跟在后。

　　长老团眼看着戢武王带着一行人闲庭散步般在王宫各处走动，王还时不时地向王后讲起碎岛各地有趣的逸闻掌故，那只傻里傻气的狐狸还在一旁逗趣打诨……一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惹得长老们十分不满。禳命女作为王妹，王时常照拂也就罢了，这个王后居然也能让王屡次打破碎岛成规。如今跟了一路，亲眼见王如此偏爱一介女子，鄙女成性的长老和祭司们哪里还看得下去？眼神交汇后，左长老先行疾步上前，拦在戢武王身前：“臣启我王，王后若是想要了解我们杀戮碎岛，可让禳命女私下另行教导。今日朝议时辰将至，王该先行朝议，不可耽误正事。”

　　戢武王听罢，倒是摆出了一副颇受指教的样子：“嗯，没错，左长老倒是提醒了我，王后作为火宅佛狱王女，这次联姻是碎岛和佛狱的盟约明证，非我家事，乃是国政。我想，有必要带着王后在议政殿一同接受百官的恭贺，见证两界永结盟好。”说完，戢武王就准备往太桓殿的方向走去。

　　议政大殿从不许女子入内，碎岛男性从不曾向女子行礼，而王想带王后踏足太桓殿？还想让百官屈膝恭贺？！左长老如遭雷击，震惊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可啊！王！”“她怎配？”“要我等屈膝贱女，非死不能！”随行的长老们反应过来，立刻拦在戢武王身前，一致出言反对，祭司们也趋步上前，口口声声“女子涉政，王道失序”，一副要誓死进言的架势。

　　“吾意已决，你等莫再纠缠。”戢武王冷冷的话音刚落就凝聚真气，翻掌击向地面。

　　平地忽然卷起旋风且夹杂着冰雪寒气，祭司们只觉一股强劲冷风袭身，逼得他们蜷身缩颈，连连倒退，等睁开眼睛，已经退至戢武王的三丈开外。几位长老倒是站在原地没动，他们早年征战，立下过赫赫战功，一身功力堪称深厚。不过他们的脸色却是难看至极，自己是用足了八九成的功力才勉力站住，反观戢武王却是神色自若，王后和禳命女以及随行人员皆毫发无损。

　　戢武王的武学根基明显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彼此眼神示意着。

　　图悉长老带头退开两步：“臣等遵命。”其余长老咬牙应声，跟着退开给戢武王让道。眼看着戢武王走后的背影，各长老都暗自命令手下先赶去议政殿煽动起群臣的不满。到时戢武王若坚持一意孤行带王后上殿，便是与所有朝臣作对，届时王的声望必会一落千丈，长老团就能趁机更为彻底地掌控碎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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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兄，你何必主动挑起和长老们的对立？”湘灵不明白，王兄今日的强硬行径有违他往日的宽厚作风。

　　戢武王还有闲情轻笑：“哈，只是针对长老团之前的小动作，稍加回报而已。湘灵，”戢武王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你先回湘月居，我与王后去议政殿去会会长老的后手。”

　　“不行，王兄此去肯定备受质疑，我作为首席祭司，或许……”想起自己平日所受的轻视，湘灵也说不下去了。

　　“诶呀，你去也没有用的，反而绊手绊脚的。”小狐在一旁嫌弃道。

　　寒烟翠一把揪起了小狐狸让他闭嘴，她不忍见湘灵失落，好言劝着：“湘灵听话，你先回去，要相信我们能处理好。”

　　戢武王看湘灵点了头，立即召来侍卫：“来人，护送祭司回去。”亲眼看着侍卫护着湘灵和小狐走远后，戢武王才带着寒烟翠往议政殿走去。

　　还在太桓殿外的游廊上，戢武王就听到殿内喧腾不已。有之前的谣言为引，官员之间毫不忌讳地揣测着新后的床榻功夫到底如何了得，能狐媚惑主到如此境地，满口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还有不少官员正在左右呼应，要处死妖后，决不许卑贱女子上殿玷污王权。

　　耳闻臣子如此龌龊不堪，戢武王怒极，双手紧紧握拳，真气萦绕其上，一个压抑不住便要动手。寒烟翠连忙上前，伸手搭在戢武王肩上轻轻压住：“冷静，不可意气用事。”

　　是了，这群臣子，在另个时空里，仅仅因为她是女子，便抹消了她的所有功业，仅仅因为她是女子，便毫不犹豫地纠众逼她就死。贱女风俗已深入他们骨髓，无药可解。在解决四魌能源问题之前，她也该清洗下整个朝堂，否则即便后续推出改革政令，靠这样的官员去执行，依然是缘木求鱼。

　　冷静下来的戢武王面露愧色：“碎岛如此不堪，辱你名誉，是我之过。”

　　“这不怪你。况且世人非议我本也不放在心上。”自寒烟翠醒悟到自己倾心女子后，她便再无惧世人眼光。

　　无惧世人非议么？戢武王心下了然：“哈，王后说得好。”

　　不过寒烟翠还是有些担心局面失控：“眼下我一踏入殿中，怕是个个都想动手杀我。你若出手相护，满朝群臣可能联手利用舆论将你孤立架空，你手中王权可能就此旁落，如此杀局……”

　　戢武王伸手牵了寒烟翠，微微用力握了握，对寒烟翠安抚一笑：“别担心，我会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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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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