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0 [月夢|月無缺×夢丹青]章台柳（一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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繾殷l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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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樓主發表於: 2022-11-2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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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0 [月夢|月無缺×夢丹青]章台柳（一發完）

*預警：琵琶別抱，be，ooc，很雷
*丹青在我這裏是心理性別為女、生理性別為雙，能接受再往下看

“無缺，可否……”夢丹青的聲音很輕：“可否借一步說話？”
握著神醉的手一震，月無缺回過神，看向身側之人。
一場戰事過後，眾人皆是疲憊，卻又不得不盡快交換情報，安排後續攻防策略。一早約好今日在玉川仙境會面，到了開會之時，原無鄉與夢丹青卻遲遲未至。好友意外的爽約令北芳秀擔憂不已，在他忍耐到了極限，打算外出尋人時，原無鄉終於帶著夢丹青趕到。
二人面上皆有異色，倦收天詢問，原無鄉只說是私事，會後再與他講。
彼時月無缺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並未立刻深究，畢竟若真有要事，早晚他也會知道。會議結束後他孤身一人立在崖頂吹風，果然沒過多久，身後便傳來了腳步聲。
只是來人是夢丹青而非原無鄉這點，卻著實令月無缺意外了。夢丹青之長處非在武力，在戰場上多是負責輔助眾人，而她亦頗有自知，從不逞強，甚至極少出聲參與商討。若有涉及他們手足二人之事，種種溝通也一向由作為重要戰力的原無鄉出面。
便是公事之外的私情，她亦從不拿來打擾月無缺。縱然在攔腰摧折的丹桂樹下守了幾百年，守到這份情誼明顯得天知地知，守到終得雲開見月，可當熟悉身影重現江湖時，心內縱是萬般激動，夢丹青也僅僅是落淚幾日——以多年舊友的身份。心知月無缺只將她當做朋友，雖是關心回護，卻無半分私情，平日接觸時亦有心回避，她便也默契地將心事埋在心底，從不與人點明道破。
“走吧。”月無缺收起神醉，率先向玉川仙境深處走去。
他的心內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接下來夢丹青要說之事應該很嚴重。畢竟如無要事，夢丹青一向不會主動找他，現今如此，從前在中道真時更是如此。
當初進入中道真非為其他，只為尋找劍謫仙蹤跡，縱因能為出眾，不久便身居高位，月無缺卻始終心不在此，權力對他而言反是累贅。好在他不必親自處理種種瑣事，所有一切自有丹霞子代勞，而他只需要在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大名即可。
這般信任放任他人，對月無缺而言只是尋常，他的身邊從來不缺甘願為他奉獻之人，而他也習慣了給予身邊人庇護和支持。丹霞子細心妥帖，把一切都處理的很好，縱然眾人議論紛紛，月無缺卻從不覺得除了品性之外，還有任何標準可以影響他對一個人的判斷。無論那個人在眾人眼中是如何的形象，無論他的身體或是愛好有何異於常人之處。
他放權放得爽快，反而是丹霞子略感不妥，因自身的異樣而常年處在人群邊緣，他的天性便是謹慎而小心。某一日月無缺在成山的文件上簽過百八十遍自己的名字後，揮揮衣袖便要離開，卻忽然在門口停下腳步，微微回身：“丹霞，你有話想與玉人說嗎？”
“丹青，你有話想與玉人說嗎？”月無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我……”眼前的身影與舊時的身影重合，夢丹青有一瞬的恍惚，迷茫的美目凝望著他，忽而失言。月無缺並不催促，夢丹青很快收斂了心神，言語之中似有猶豫：“無缺，我……”
“前輩，原來你在這裏。”
迎面一道招呼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夢丹青立時收聲。月無缺循聲望去，一名靖玄客走上前對月無缺行禮，又道：“軒昂劍龕養於後山多日，殘留邪氣已盡數清除，前輩可要前往查探？”
軒昂劍龕是劍謫仙之遺物，且關係重大，夢丹青亦知此事之重。在那人開口的刹那，她便習慣性地心生退意，將原本便未想好如何開口的話全部咽下。
說不出心頭究竟是放鬆還是遺憾空落，她看向月無缺，想要勸他先去處理正事。一句“正事要緊，我要說的不重要”還未出口，月無缺卻已平靜地吩咐那名靖玄客：“知道了，你回去繼續看顧，玉人稍後去找你。”
“前輩，軒昂劍龕事關重大，”那名靖玄客不知是不懂眼色，還是早已無意識地做出判斷，認為軒昂劍龕遠比一些可以隨意派遣夢丹青這種邊緣人物與他商討的事重要，執意道：“前輩何時處理，至少也要給個準信？”
月無缺一直壓抑著怒火，未料初生牛犢不怕虎，那名年歲輕輕的靖玄客竟會與他叫板，只覺可笑又可氣：“玉人都不急，你急什麼？看來玉人……”
衣袖微微一沉，是夢丹青拉了拉他，月無缺怒氣一收，轉念道：“明日早上吧，你先回去。”
得了一句保證，那名靖玄客終於行禮告退。月無缺見他走遠，才重新看向夢丹青：“你攔玉人做什麼？今日玉人不教訓他，以後入了江湖，他還有的是虧要吃。哼，不會看人臉色的少年人……”
他咬著神醉吸了一口，暫時放過了那人：“罷了，先說你的事，你與原無鄉神色不對，可是哪裏出了什麼問題？”
“兄長所負責的防線穩固無恙，外敵無法進擾，”夢丹青頓了頓，低聲說：“是我，今後我……不該繼續住在玉川仙境了。”
“嗯？”月無缺不解道：“說什麼該不該，我這個主人既未趕你，誰敢有二話。你有事要回丹青宴嗎？”
夢丹青道一句“不是”，又移開了視線。月無缺蹙眉問道：“那你要往哪裏？”
夢丹青答了一個地名。
名是好名，一聽便知是陶然忘機的世外之地，許是什麼隱逸名士為之命名，月無缺卻是嗤之以鼻：“聽都不曾聽過，你去那種深山老林做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很難以啟齒，也是夢丹青一直有意無意避開的關鍵，她沉默良久，方下定決心般坦誠真相：“無缺，我很快便要成親了，今後要搬到那裏。”
這次改換月無缺沉默，並且沉默了更久，他的表情詮釋著“匪夷所思”四個字。半晌之後，月無缺終於開口：“什麼？我沒聽錯吧？這不是你會做的事，給玉人一個理由。”
夢丹青的心事已是人盡皆知，一個能在他生死未卜時守候百年，堅定等他回來的人，沒道理反在他活過來之後迅速移情別戀。何況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爭吵和疏遠，經曆過一番生離死別，彼此的羈絆已是愈發加深，在一切正常的當下，實不該有這般忽如其來的告別。
“無缺，不久前那場大戰之中，兄長所負責的防線承擔了最多的攻擊，卻不曾稍退。”夢丹青低下頭，金色的流蘇發飾隨著她動作輕輕搖晃，如柔弱柳枝無力自主，隨風而搖：“非是兄長一夫當關便可萬夫莫開，縱然心誌再堅，功力再深，他亦只是凡人，以寡敵眾，總有神疲力盡之時，所以我……”
“我去求了一位避世多年的前輩。他與兄長是舊識，從前亦有合作，可惜多年前便已立誓不入紅塵，不涉因果。幾月前眾人合力圍剿邪魔之時，兄長亦曾向他求助，囿於相交多年的情分，他答應出手，但言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夢丹青輕聲說：“而這一次兄長陷危，我無能相助，當時情況緊急，我只好再向前輩求助。為了讓他出手相助，我答應……嫁給他。”
月無缺額角青筋一跳，臉色陰沉難看，他一把拉住夢丹青，拖著她便要衝出玉川仙境：“走。”
“無缺？”夢丹青大吃一驚。握在她手腕的力度太大，攥得她有些痛，而月無缺若是打定主意要做什麼，以她的本事絕對攔不住：“我們要去哪裏？”
“當然是去退親，順便把那個老不修的家砸了，”月無缺冷哼一聲：“趁人之危算什麼男人，而且主意竟敢打到我的人身上。這件事玉人管了，我們今天就去解決。”
“無缺，不要這樣。”夢丹青急忙阻攔：“條件本是我所提，非是前輩……”
月無缺恨鐵不成鋼：“天啊，偌大江湖，陰險之人多如牛毛，玉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天真之人。無緣無故，你怎麼會想到這種交易條件，就算由你提出，也必是對方有意引導。”
夢丹青一時語塞，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無缺，你尚不知始末全貌，這件事情很複雜，便是如此……”
早在第一次出山相助之時，原無鄉的舊友便對他這個驟然多出來的親妹妹青眼有加，盡管她柔弱、無能，而且存在感極低。偏偏緣分非由能力決定，吸引又總是莫名其妙而生，那場戰事結束後，原無鄉曾被舊友私下探問過一次。
聽懂了對方的言下之意，原無鄉笑了笑，說辭溫和委婉，卻無轉圜之地：“好友，丹青已有心上人。”
他知舊友品性，料準他不會做勉強之事。果然，對方聽得如此答複，雖是萬分遺憾，卻也一笑作罷。事後夢丹青亦來向他道謝，言道今日相助之恩銘感五內，來日必當圖報，對方也未挾恩，只道非筆尋常之名震動天下，便借此機求畫一幅，也算全了相交一場的緣分。
原本一切便該到此為止，只是眼見兄長陷危，夢丹青不得不再次踏入避世之地擾人清淨。她並無任何說服對方的籌碼，唯一能令對方動容的，也只有日前兄長透露給她之事。
你無需如此。對方聞言一訝複一歎，只道好友天命如此，修道之人亦難脫八苦，自己並無逆天之能，實在愛莫能助。
那時倦收天與月無缺等友人皆守在不同陣線，分身乏術，眼前已是唯一可求之人，夢丹青自然不會這樣回去。世外之地山水相依，氣候亦是旖旎，她在綿綿細雨之中立了不到三個時辰，一身螺紫錦衣濕透，淺金發絲末端不斷滴著水珠，對方終是持劍出關，臨行前尚不忘將傘留給她。
以至於戰後原無鄉看著為他違逆誓言出關相助的友人，對著對方一身重傷，亦覺要商討之事難以開口。但他卻不得不開口，將本不打算對外人言的隱私相告，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手足身體有異之事必須令對方知悉。他一面擔心著友人下了決心執拗難勸，一面又擔憂著若對方真因此放棄，他又要如何對丹青解釋，以免她被這份歧視所傷。
好友，你是關心則亂。香爐之中薄煙嫋嫋，奏琴之人雖有傷在身，動作依舊瀟灑自如，一弦亦不曾錯撫。
你不會因此看低手足，與你相交多年的我，又怎是執於世俗常態之人。吾所慕者，是那個雖被世人妄議，卻從無傷人之念之人；是自知力薄，卻盡己所能救助無辜婦孺之人；是為救親兄冒雨前來之人。至於其他，於吾而言又有何意義。
一語聽罷，原無鄉無言以對。下定決心前來退親之人，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若真如你所說，他懂得尊重別人，那便更該知道不能強逼你，這婚退起來容易。”月無缺拉著夢丹青繼續向外走：“我們現在就去。”
“勿要如此，”夢丹青從不拒絕他，卻試圖說服他：“是我做出的承諾，我亦有所覺悟。甚至兄長出門之前，我亦想將他攔下。”
“為何？”月無缺終於停下腳步，目光銳利：“難道你要告訴玉人，你對那人亦有心動？”
“是我不想傷害他，”夢丹青搖搖頭：“若是我開口解除婚約，他固然會同意，但我知道……深愛著一個人卻求而不得，連所許之誓言都輕如鴻毛，這種感覺會有多難過。”
月無缺張了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
二人靜默無言半晌，月無缺深深呼吸一次，忽然感到有些疲倦：“你何時離開？”
“今日黃昏之後，丹青宴之中有人等我。”難言之事說破，夢丹青反而輕鬆許多，她的目光落回月無缺身上，神情認真：“其實我今日……只是想來與你道別。江湖紛爭不斷，你與兄長眾人皆是局中之人，而我能力有限，始終幫不上你們什麼，如今能隨前輩退隱，或許亦是最好的結果，至少不必再連累你們分心保護我。只是……罷了。”
她笑了笑，又道：“無缺，今後請你保重自身，我不能再守護丹桂樹，也不能再為你處理傷口了。”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月無缺淡淡道：“別再貶低自己，玉人將你拉出中道真，就是因為不想聽到這些話。如果連自己的信念都不堅定，又如何爭取別人的尊重和信任。”
“走吧。”月無缺道。他又拉住了夢丹青的手腕，只是這次平靜了許多，腳步也慢了很多。
胸中義憤轟轟烈烈地燒盡，只留下一堆焦脆的碎末和滾滾濃煙，風一吹便疲憊地散開，露出下方黑漆漆空落落的地面。原來吹盡了浮花浪蕊之後，他的世界亦是這般貧瘠荒蕪。月無缺吸了口煙，煙霧與煙霧在肺中混合，嗆得人百味雜陳：“你要離開，玉人也該送你一程。”
“多謝你，無缺。”月無缺聽到身後傳來熟悉聲音。他忽然覺得夢丹青的道謝他已經聽了太多次了，而其他話卻聽得很少。

從玉川仙境到丹青宴有些距離，若是走得不疾不徐，此刻出發，在黃昏之前剛好可以趕到。而若是走得快些，用時便更短。夢丹青原本計劃晚些時候出發，離開前在玉川仙境停留片刻，如今卻也由不得她。
不過沒有關係，原本她也只是想多在月無缺身邊片刻而已。現在她所念之人就在身邊，身在何地反而無甚重要。
她跟著月無缺一前一後穿過鬧市，買瓜果的小販到處都是，還有大戶人家擺了一排排長凳在曬書。兩坊之間一處雜草叢生的空地，他們走過時，齊膝高的野草之中忽然冒出來一個人，高興地捧著雙手裏的東西，向同伴大喊：“我捉到了！捉到了！”
月無缺也看了一眼，見他雙掌之中捧著一只蜘蛛，嫌棄地避開些許，滿頭霧水地對夢丹青低語：“瘋了吧，捉蜘蛛這麼高興？”
但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啊，今日是七夕。”
“嗯？”夢丹青亦是一怔，掐指算了算才點頭：“果真如此。”
倒也不是什麼大節，想乞巧的拜月，想炫富的曬書，不過月無缺對這種暴發戶行為嗤之以鼻：“這才是原形畢露，真正有名望的風雅之人，又何須將珍藏擺出，只需發出請帖……”
丹青宴便是他所指的這一類。
非筆尋常的畫技已是天下頂峰，又與許多名家巨擘交情匪淺，若要開筵設宴，便是連隱居多年之人亦願前來捧場。但畫作陳列在堂，丹青宴的主人卻未必陪在堂，見與不見來客端看她的心情。若有人請求相見之機，桐花婆婆也會將人攔下，只道丹青宴之主入夢作畫，不便相見。
但有一個人，她是絕對不會攔下的。月無缺每次去丹青宴，無不是被人恭敬迎入，夢丹青亦從來都有閑暇見他，每每還親自為他沏茶撫琴。丹青宴是外人眼中機緣湊巧方得一開的盛宴，而對月無缺來說，只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一處溫柔鄉。他若前來拜會，佳人必然等候在此，想要飲酒談笑亦盡皆奉陪，就連夢丹青的床榻，他亦在酒醉後躺過無數次。而他若欲離開，夢丹青也從不攔阻，只是準備豐盛餐食為他餞行。
丹青宴內雖無舒龍琴心的佳肴，卻也無舒龍琴心一般的嘮叨管束，月無缺在此地倒也過得自在。夢丹青對他從來是十二分的溫柔體貼，她說自己從不會拒絕他，便是果真如此。
“以後，你還會回丹青宴嗎？”月無缺忽然問。
“嗯？”夢丹青抬起頭，想了想方道：“也許……偶爾會回來吧。無缺，我會拜托桐花婆婆顧好丹青宴，你若想來小住，依舊隨時有美酒佳肴相待。”
“罷了。”月無缺興致缺缺：“你人都不在，我還來你家做什麼。”
他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捫心自問，他對夢丹青並無男女之情。沒有就是沒有，即使到了如今，他的答案亦是相同。但夢丹青對他而言，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當年劍風雲與韶無非先後離世，他曾擁著舒龍琴心和夢丹青，相約未來的歲月之中誰也不準缺席。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失去誰，舒龍琴心與他是多少年的舊交情，夢丹青對他又是如何情深意重，他有相當的自信，自信這兩個人絕對沒理由離開他。
但如今舒龍琴心遠赴異地精進自身，下一次相見不知要等到何時，而他與夢丹青更有了一個意外的結局。雖然並非生離死別，偏偏不是生離死別才教人更難以釋懷。他們明明連幾百年的生死未卜都戰勝了，卻輸給莫名其妙的陰差陽錯。
真教人不甘，卻又無理由發作。月無缺了解夢丹青，知她並無雄心壯誌，本質仍是小意溫柔之人，實在不適合江湖，若她真找到一個好歸宿，他該祝福才是。甚至他應該鬆一口氣，畢竟付諸於他之身的深厚錯愛亦是一份壓力，若得兩全，於夢丹青而言是停止無望的等候和付出，於月無缺而言亦是欣慰解脫。
只是當他意識到夢丹青再也不會回到身邊時，那一點欣慰便忽而消散無蹤。
也許是因為夢丹青與對方並非兩情相悅之故吧，月無缺想。夢丹青不愛對方，她的選擇不能讓她幸福，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若非如此，他還是能心無芥蒂地送上祝福的。
至於他自己如何，對他而言其實並不很重要。他只是在愛他的人心中比較重要，可惜愛他的人越來越少。他也曾恣意四方，江湖無曉，在旅途中認識了很多人，或信任到可彼此交托後背，甘願代對方赴死，或見識過彼此最狼狽最糟糕的一面，卻依舊不離不棄。漫長的生命長路之上，眾多友人是一盞盞燈火，而今點點燈火或熄或離，又即將再少一盞。他也早該習慣，亦只能習慣。盡管這種告別令人心碎，令人開始懷疑自己究竟能否算作一個好朋友，甚至能否算作一個好人。
跟在他身後的人亦步亦趨，只是二人一路少有交流，但大多時候只是各懷心事地沉默。他們從日頭正烈之時走到日墜月升，終於走到丹青宴之外。取之某種風雅用意，盡管無水亦無河，入口十數米之外卻有一座曲折木橋，橋下以花作海。踏過這座橋，便進入了丹青宴。
主人未歸，客人未至，丹青宴之中尚無燈火。月無缺在橋頭停下腳步，看看身後的夢丹青，又抬起頭看了看天空。
“無缺？”夢丹青站在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一起抬頭望去。夜色沉沉，繁星散落，東南方有三顆格外明亮的星，其中兩顆隔著銀河彼此對峙，倒也應和了節日。只不見傳聞之中的鵲橋，更不見兩顆星彼此拉近距離。浪漫傳說終究是虛構。
夜風陣陣，吹著橋邊柳枝打在月無缺身上，幾下過後，月無缺便被這惱人之物惹毛，順手折下了它。
“無缺，何必與它計較。”夢丹青湊近他，伸手欲接過那截柳枝：“給我吧，我會將它種起來。”
月無缺並無不可，見她要便依言遞給她。木橋另一側的丹青宴中忽然一亮，盞盞燈火依次點亮，層層帳幔之中隱約可見一條人影，一爐香煙，一架舊琴。
隱約琴聲傳來，一派漁樵江渚的悠然古意。夢丹青手一抖，那截柳枝便掉進橋下的草叢之中，驚起一雙飛鳥，倉皇各奔東西。
夢丹青轉過身，靜靜望向丹青宴，撫琴的人影映在飄飛的紗簾。她看了片刻，終於低聲說：“我該進去了，無缺。”
“嗯。”月無缺只是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環佩之聲錚琮行遠，他一言不發，目送夢丹青走入丹青宴之中。在他頭頂之上，是千萬年不曾改易的無盡夜空，繁星閃爍，有河無橋，雙星分擘兩岸，浩瀚而寂寞。
而他身處滾滾紅塵，熙來攘往，有橋無河，只影獨立橋頭，亦是寂寞。

- END -

[ 此帖被繾殷lqy在2022-12-16 16:0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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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11-20 18: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樓主(繾殷lqy) 的帖子

自苦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人好物好故事好，只愿三人日后，皆得失所幸、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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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11-20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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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可以同生共死，却终究不能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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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11-21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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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回樓主(繾殷lqy)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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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樓191207zxr于2022-11-20 18:18發表的回樓主(繾殷lqy) 的帖子 : X\5EF7:S
自苦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人好物好故事好，只愿三人日后，皆得失所幸、得偿所愿。 X3l6b+p

那是不可能的！現在他們能這麼平靜，是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大家還有有點懵，但後勁是很足的，未來總有各自反酸的時候。
給這篇起名叫章台柳，也是因為詩本身：“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亦應攀折他人手”，這是事隔很久才有的計較和遺憾。但寫那個時候的場景雖然淋漓盡致，卻不夠有余韻，還是寫事情發生放下更妙一點！

引用
引用第2樓蒼山夜雪于2022-11-20 18:52發表的回樓主(繾殷lqy) 的帖子 : A s8IjGNs{
他们之间可以同生共死，却终究不能琴瑟和鸣。 x";4)u=

是的，即使我很喜歡這對，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月無缺根本不愛夢丹青，原劇裡也是這樣。而且雖然無缺給人恣意妄為的感覺，但他其實很注意不給丹青留任何幻想的餘地，這種細心之處體貼也傷人。（不過對我來說不愛才是精髓，這樣的單箭頭最妙！）
但丹青對於無缺而言又是朋友，也是他要關照的人，其實他們的關係很複杂。可以為彼此赴死，卻不能假裝有根本不存在的感情。這是對自己的誠懇，也讓這份等待和關照顯得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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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話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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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7-03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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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第三次看這篇文了，還是很想哭...... 我也很喜歡這一對，單箭頭的感情代表是沒有結果的，無缺對身邊的人都很好很在意，但是沒有那種感情也是真的，丹青的感情最後終究只能放在無人接收的月光下了

（難受到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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繾殷l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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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3-07-03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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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4樓音話日月于2023-07-03 22:41發表的 : M}`G}*
應該是第三次看這篇文了，還是很想哭...... 我也很喜歡這一對，單箭頭的感情代表是沒有結果的，無缺對身邊的人都很好很在意，但是沒有那種感情也是真的，丹青的感情最後終究只能放在無人接收的月光下了 1fU~&?&-u
vaj-|&
（難受到語無倫次 IsP!ZcV;

謝謝你的留言，更謝謝你願意多次閱讀。我覺得原劇中月夢之間無論是否有情都彼此守護不移的信任雖然美好，卻始終有種哀傷感，因為無望已是註定。
可是有的時候，哀傷卻最是柔情，尤其是哀傷纏繞在丹青這種本身就柔情似水的人身上。在很多個他們共處的時刻，念及美好与無望皆是他們的默契，觀者的心會忽然柔軟溫存下來。
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夜晚，願讀者和我這個作者都能再次借他們來共享這份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