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07 《藏千藏》《三傑》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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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0)

樓主發表於: 2020-06-07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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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7 《藏千藏》《三傑》如故

*以前的文，搬運一下~

(1.)

事情還要從天地不容客去了鬼市說起。
本是一位兇惡殺神闖險地的事兒，卻在他走進一幢裝潢艷麗的樓時變了調。哪怕是這位曾霸據黑道龍頭的能人，走進逍遙天裡獨有的溫香軟地，也難不染上一點胭脂粉氣。
一群鶯鶯燕燕在鬼市裡也算見聞多廣，然而會來此處的恩客如鬼市怪異詭譎的氛圍，要嘛其貌不揚，要嘛就是些徒有其表的草包公子。美人兒們見到這般英雄氣概，雖是遮著臉，看那壯碩精實的身材，不摸個幾把倒是虧待了自己。

天地不容客是什麼人物，然而見到這一大群女子像是餓虎撲羊般朝自己湧過來，一時之間愣是沒反應過來，慌亂之間居然還被人得手了幾把，身上厚重的的盔甲在拉扯中叮咚作響，天地不容客咬著牙，本想發作，卻礙於對象是一群女人而不想有太大的動作，只做從人群闖出的念頭。哪知推擠之中，卻聽見木頭與他物晃蕩而發出的敲擊聲。

“都給我滾開！”

佳人們的驚呼聲與哀嘆聲不絕於耳，各個被這霸道的真氣震了有幾尺之遠，梨花帶淚、驚魂未定地倒在地上，恰恰在天地不容客最前方的一個，手裡還握著倉皇之中伸手勾住的東西，天地不容客上前一步，毫不憐惜的將東西搶了回來。

藏鏡人看著手上的木雕配飾，原本垂掛於他的腰間，在方才的混亂中被人給扯了下來，似乎是衝力過大的緣故，木雕從中間竟硬生生斷成了兩半。
一時間眾人看著眼前藏起面容的男子，大氣也不敢出，任誰也感受到了眼前之人所散發出的壓力，甚至有些武功較低微者，便就當場這麼昏了過去。
當逍遙天的主人一走出房門查探，看到的便是這般的景象。

(2.)

地宿看著那人斷然離開的背影，心裡的火怎樣也下不去。
一旁的七喜看見自家老大這般模樣，本不想去撞槍口，但看對方怒得將逍遙天的帳簿胡亂撕扯，也只得給真正能管管的那位捎封信了。
當稍晚冷秋顏回來逍遙天時，便是看到自家老大醉醺醺地倒在地板上，一股腦喝悶酒的景象。
冷秋顏嘆了口氣，有些嫌棄的用腳尖踢了踢這位冤家，地板上的人滾了半圈，半睜著眼睛看清了是小冷，抱的酒壺又縮成了一團。
“起開，躺在地板上也不嫌擋道呀。”
“……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喔齁，當真以為我想管你呀？我這不是怕逍遙天所剩不多的名聲就要被他們自己的老大給敗光光了嗎？”
嘴吧上不饒人，冷秋顏仍是接過七喜遞來的毯子，蓋在那個躺在冷冰冰地板上的某人身上。
“要是別人聽說大名鼎鼎的地宿是被冷死的，怕是我們這群小的也要被連累看不起呀。”
冷秋顏席地坐了下來，拿起一壺酒也緩緩喝了起來。
“……不過就是個木飾，有需要這麼生氣嗎？我都還沒跟計較我們院裡的小姐被他嚇到的帳！翻臉比翻書還快，真不知道應該叫他藏鏡人還是翻臉人！”
“弄壞人家的東西總是要賠賠禮的，你有沒有提出要幫人家修一修呀？”
“我問拉！但他連給我碰木頭都不給我碰一下！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麼走了，連賠禮的面子都不給我！一塊木頭，有什麼好稀罕的！逍遙天裡多的是稀世古玩，他要挑多少有多少！”
“那塊木飾生做什麼模樣呀？”
地宿趴在地上想了會，最後有些惱怒的搖了搖頭，又大灌了一口酒。
“不記得！反正模樣醜的不行，那種做工還如此寶貝，我看他這些年不只志向沒了，連品味也不知道丟哪去了！”
七喜見自家老大這般胡言亂語，只得小聲的與冷總管耳語。
“總管，雖然那木雕工藝確實不怎麼樣，但是是上好的烏木，還是最上等的金絲楠木，照那外表，少說有四千年以上之久。然要說比之工藝更佳質地更好的，逍遙天裡也不是沒有。”
“喔齁，那問題便不是出在於木雕本身了。”
地宿聽聞，抬頭看了小冷一眼，仍是放軟了身段，有些委屈巴巴的蹭到對方身邊，有些猶疑的開口。
“……小冷，你說這該怎麼辦呀？”
冷秋顏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有些頹喪的人，心裡覺得好氣又好笑，把對方蹭掉的毯子又拉回來蓋好。
“只能說，解鈴人還需要繫鈴人了。”

(3.)
溫皇懶洋洋的躺在還珠樓裡花園的躺椅上，一隻手拖著書百無聊賴地看著，好生愜意的模樣。
他伸出右手想勾一旁茶几上的茶杯，卻不慎將几上的書給弄掉了，一隻手垂在椅邊，一副要拿不拿的樣子。
“好友呀。”
一旁的千雪孤鳴從手頭上的事物回過了神，看到溫皇如此疏懶的模樣，罵了一聲，仍是放下手邊的事物彎起腰幫他撿書。
“你倒是清閒。”
“托了好友的福呀。”
“賣褒，做你好友也真虧，我看你交朋友就是交來幫你撿書用的。”
“耶，千雪大夫的好處怎麼會只有撿書而已呢？”
千雪呿了一聲，就這麼會講話，心裡也不知道有幾成真心，怕是少了自己這個好友會活生生懶死才是事實。
“起來，幫你換藥。”
溫皇躺在椅上伸出了手，千雪靠了一聲，拉住他的手將他拉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溫皇靠在千雪身上，任對方在他身上塗塗抹抹，千雪不愧是萬濟醫會榜上有名的醫者，雖然平時看似粗獷豪邁，但照顧起病人來也是十足的周到妥貼，溫皇與慕容煙雨劍決時所受的傷，早已經好的七七八八的了，如今也不過只剩內息較難調癒，然而曾經的劍神如此稀罕的受了傷，倒是拘著了瀟灑來去的某人。
溫皇趴在千雪的肩上望向擺滿物件的茶几，上頭滿是一些完成或未完成的木雕，這便是千雪剛剛一直在鼓搗的東西了，想是伴病人的日子太過無聊，溫皇看書，千雪就在一旁刻著木頭，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硬湊在一起究竟有什麼趣味，大概也只有兩位事主能品得出來了。
千雪將溫皇安置好，又晃回去玩他自己的去了，溫皇搧著羽扇看千雪盤著一隻腿，極其不雅的坐在椅上，手拿著小刀刻刻磨磨，不一會功夫，一頭挺是威風的小狼便成了形，和桌上的其他動物排在一起，顯得更加生動靈氣。
“……好友呀，還珠樓裡可是沒有多餘的房間在再收藏你的大作呀。”
千雪用他的藍眼睛睨了溫皇一眼，用腳踢了對方的椅子一下。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又沒說是給你的。”
“耶，好友，你太令吾傷心了，不是給吾，那還會是給誰的呢？”
“你也拜託一下，能給的人多了去好嘛？憑你這死人骨頭心機溫，拿到本狼主親手刻的護身符還不磕頭謝恩，哪還有你嫌棄的分呢？”
溫皇聞言，隔著羽扇輕笑了起來，攏了攏自己的雙袖，半假半真的給千雪孤鳴行了個禮。
“草民謝狼主厚愛。”
千雪一雙眸子從手中木雕狐狸的眼睛上移了開來，移到另一雙更狡詐那廂上，本來端起的怒態也被嘴角揚起的弧度給洩漏了出去，一顆虎牙在陽光下被照得生光。
“哈，賜你平身。”

(4.)
天色向晚，溫皇看著几上的兩杯茶水，另一位的主人早已離開，蝶舞在一旁伺候著，問要不要把園裡的茶几給收了，溫皇揮了揮羽扇示意不用，貼心的侍女便不多言的退了下去。
溫皇迎著徐徐晚風，一人獨自立於園中，樓裡的燈火已經被點上，照得這座遺世獨立的孤城多了一絲暖與情，溫皇拿起几上擺立的木雕細細瞧著，指尖輕輕磨過狼流暢的身形與別有趣意的毛鬃，雕得倒是好，神形皆具，然而稜角處卻看得出手法有些生疏，怕是太久沒上手的緣故，看著被雞鴨牛羊佔據的茶几，溫皇心裡哈了一聲。
確實不像要送人，倒像在練習。
溫皇望著還珠樓被火光照得暖黃的門口，心思有些飛遠，說起這木雕，背後還有段故事。苗疆土域，較之中原，不僅氣候惡劣、野獸猛禽也多出許多，這正正造就了苗疆剽悍的民風。苗疆男兒，各個身配短刀，不僅是危急時刻的保命符，偶爾在手中把玩，倒也生出了點特殊的風土民情。木雕小物，苗疆男兒人人都能露上幾手，民間甚至有將此當作護身符相互贈送的習慣。一般男子到了十五歲成年禮，能夠在外代表自己的家族，雕個木雕護身符送予自己的兄長與友人，表示自己也有照顧與保護他人的能力了。
然而溫皇自幼在巫教的領地長大，不興這套，也沒什麼興趣拿著把刀刻刻刮刮，彼時會想起這檔事，還是看到羅碧身上那刻得有點陽春的護身符。溫皇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那塊木雕的獨到，五千年之久的金絲楠烏木，苗疆氣候乾燥，不產烏木，且彼時還未與中原通商來往，如此這般的一塊木頭，千金難求，怕是就算有錢，也沒門路能得到。
究竟是誰給的，若是溫皇猜不到，那便是有愧苗疆第一智者的稱號了。
那時剛與千雪結交的溫皇還拿出此事來揶揄某位苗疆王爺，說羅碧有一塊，自己怎麼就沒有，狼主還真是偏心云云。
千雪一聽，心想，呦，這鍋蓋的。
然而溫皇腆著臉皮，千雪也能跟他打迷糊仗，說，你想要是不是？行，小爺雕給你！
烏沉木是沒有了，溫皇收穫了一堆千雪練習用的大作，簡直把還珠樓當倉庫使用，今早那句沒地方擺，還真真不是句假話。
西邊最裡的廂房，一整房間都是千雪雕的木雕，不僅佔了樓裡的位置，養護也是十分的麻煩。
溫皇嘆道，”狼主果真偏心，就只給你好友我剩餘的那些。”
千雪笑嘻嘻，”哪能呢？這一整房子的，我對你的情誼日月可鑒呀！”
“唉，好友就是愛占我便宜。”
話是這麼說，但每當還珠樓裡的下人每年清掃時，問要不要把那些沒啥用的木雕給棄了，樓裡的主人仍是揮了揮羽扇，讓他們好生打理，別讓那些木頭被蠹蟲給蝕了。
任是在千雪陷入地門的那些日子，一房間的木雕等不到主人，那樣突兀又寂寞的擺放著，好似故意要刺痛人心，某人卻也不曾有想將此移開的心思。
說到底，究竟誰占誰便宜，還真是說不清。

(5.)

溫皇在寒風中站了許久，等的人才姍姍來遲。
隨著步伐發出的戰甲摩擦聲，似乎比平常要來的更響亮，溫皇看著天地不容客毫不客氣的坐上千雪早上才坐過的位置，親手為對方沏了壺茶。
然而這位天地難容的貴客，原本還打算接過溫皇的茶，卻在看到茶几上擺放的木雕時，把剛要碰到嘴邊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聽著這響亮的一聲，溫皇也些嘆息的想道，究竟又是誰招惹這位了？
藏鏡人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客套的招呼也都免了，直接奔入重點，惡聲惡氣的說：
“……東西，你找到了嗎？”
“費了一番功夫，不過是好友你所託，溫皇自然是不敢怠慢。”
藏鏡人重重哼了一聲，他早就看透溫皇這人，與其打交道最好的原則就是直接忽略那張嘴講出的話。
“東西是找到了，但能不能成，還得請鋒海主人試驗試驗。除了你原本要的那個，我還準備了幾種理論上可行的，你一同交與鍛神鋒吧。”
藏鏡人抬頭看了溫皇一眼，看著對方懶散的坐臥在榻上，話雖講得漫不經心，但對於認識此人超過有二十年之久的藏鏡人而言，卻是察覺出了對方意外慎重的態度。
藏鏡人難得沒在繼續擺臉色，語氣還算平和的跟溫皇談了幾句，直到下人把物品備好交給藏鏡人，才又匆匆的打算離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要走的剎那，溫皇幽幽的問了一句：
“耶，好友，今日怎麼不見你配戴千雪送你的護身符呢？”
就是有人不知好歹。
一旁的茶杯因為強烈的真氣而爆裂開來，短短一瞬，變化成任飄渺的溫皇已與藏鏡人已過了幾招，羅碧出手一點都不留情，他早知道溫皇的傷好了，恰好今天缺個人揍揍，有人就是偏要撞刀口，也不能怪人家發脾氣了。
月光下兩位高手來回過招，白髮與黑絲在性命交錯的片刻纏繞糾纏，霸道的劍氣與掌氣在園內恣意而發，弄得原本春日爛漫的光景殘破不堪，劍與掌互相追逐，兩人都沒有停下的意思，藏鏡人一掌凌厲的打向任飄渺，對方也回以狂烈的劍氣，眼看兩道力量就要交鋒，但就在那一刻，他們彼此之間都注意到了，他們竟戰著戰著，回到了最初的茶几邊。
千鈞一髮之刻，兩股強大的力量一同偏移了方向，一左一右，一旁的花圃與臥椅全毀了，兩人氣喘吁吁的單膝跪著，以他們兩個為中心，四周盡是一片斷壁殘垣，只剩他們倆之間的茶几和上面的木雕，完好如初。
他們彼此對看了一眼，任飄渺嘆了口氣，變回了溫皇，他伸手扶起因為剛才激烈戰鬥波及、倒得東倒西歪的木雕，有些無奈的道：
“……好友呀，就算你藏著，千雪遲早還是會發現的。”
藏鏡人沉默著，也伸手幫忙整理起了茶几上的木雕，這下連能坐的椅子都沒了，兩人狼狽的坐在地上，中間隔著那些雕得栩栩如生的木頭。
藏鏡人當然知道了，千雪總是會知道的，而且他不會過問，只有溫皇，總往人痛處踩。
藏鏡人把斷成兩半的木飾放在了茶几上，溫皇拿起了木符，斷成兩半，整整齊齊。他摸著木飾的斷口，在月光燭火下仔細瞧著，木符雕得很是陽春，一點也沒有千雪現在的手藝，但溫皇知道，那是因為這塊木符是千雪孤鳴成年禮以來，所送出的第二塊。
這塊木符不僅僅是友人之間贈送的護身符那麼簡單，王家便是這種儀式中都帶著政治的意味，大多皇族親貴會贈木雕的對象，不是在朝中同樣根基深厚的世家子弟，便是部族裡穩固一方的族長子嗣，然而當時的千雪不顧反對，送給了還默默無名，尚未擁有戰神稱號的羅碧，對此許多人有不少的非議，也有人對當時的羅碧寄予厚望，說這是王爺未來看好的人選，一時之間羅碧的身價水漲船高，能夠在軍中得到更多資源也是事實，而這塊木符從那時，便護著羅碧，度過了許許多多的征戰歲月。
烏木質料上等，不朽不腐不褪色，且材質堅硬，要保持百年不是問題，然而再怎麼好的材料，卻也抵不過世間無情的摧殘。在苗兵追殺的刀下，北競王致命的掌力、和摔落懸崖時，那巨大的、避無可避的衝擊力中，這塊木符隨兩人一起，大約是該受的風雨都受盡了。
早有跡象了，能撐到如今才碎成兩半，不過是恰好罷了。
“……並非不能修補。”
溫皇開口，然從藏鏡人的沉默中，他便知道了對方的答案。藏鏡人接過木符，想起了今早所發生的事。在自己得到苗將戰神的名號之後，他便鮮少將此木符掛在身上，而是貼身收藏在懷裡，一方面是為避免受損，另一方面，他再也不需要透過掛著這塊木符來證明什麼。這塊木符隨著他，竟一路伴他從生死關口來來回回了好幾遍，那怕是失去記憶的日子，連自己都忘了這況木符是千雪送的，但仍舊記得要隨身帶在身上，放在懷裡，像是它真能護自己一世平安。
然而今早，就這麼毫無預兆，硬生生的斷成了兩截。
藏鏡人記著那時，倒不是要給孟高飛不爽快，而是真沒法再多說一句話，那木符斷掉的景象不知怎麼的一直盤旋在他腦海，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連結起來，在他的腦內嗡嗡作響，讓他記憶裡最令人惴惴不安的景象一時間傾巢而出。
碎成兩半的木符，斷成兩截的笑藏刀，和一個支離破碎、滿是鮮血的千雪孤鳴。
溫皇說的是，並不是不能修補的。
然而，跟原本的那一塊，永遠都不可能一樣了。

(6.)

中苗禁令一解除，千雪孤鳴便收到了由下屬傳來，不具名的一張信籤。
看著信籤上出奇端正的字體，上頭只寫了寥寥幾句，千雪一看就知道是誰送來的。
這倒是稀奇，但自己本也想去中原看看他，如今玄武真道事端孳生，他和地宿的事也始終讓自己放心不下，恰巧，自己也有東西要交給對方。
當千雪遙遙在鬼市外圍的一處涼亭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時，仍是忍不住興奮大喊了一句藏仔。
藏鏡人靠在涼亭的柱上，雙手環胸，看著千雪滿臉笑意的向自己迎來，本想要先開口，沒想到千雪卻一下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衝著對方笑了一口的白牙，倏的在對方面前蹲下。
藏鏡人本想退開，卻被千雪抓住了腰帶，對方蹲在自己的腳邊，悉悉簌簌的不知道在鼓搗什麼，良久，千雪才抬起了頭，一雙藍的透徹的眼睛由下而上的直入羅碧的眼裡。
藏鏡人掬起腰間方才千雪所掛的事物，一塊木符，重新雕刻過，上頭繫著黑金色的玉線，藏鏡人摸著木符的紋理，是一頭刻得精巧的狼匹。
“哈，太久沒動手，果然是有點生疏了，倒是浪費了孟高飛送來的那堆高級木頭。”
“……至少比你原本雕得好看了許多。”
千雪笑著用肩膀撞了藏鏡人一下。
“挖靠，藏仔，你要是像老溫那樣嫌棄，下次就雕個你最討厭的史狗子給你。”
藏鏡人輕輕哼了一聲，將木符仔細的綁緊，沒有在向千雪解釋什麼，他倆之間，從來也無須再多言什麼。
到頭來，死心眼的從來都是自己，以為自己是擔心人的那個，事實上，自己才是那個備受關懷的人。
“……有東西要給你。”
聞言，千雪順著羅碧指的方向探去，涼亭的桌上擺了一件用粗布包起的物件，千雪走了上去，一把掀開了蓋在上頭的布。
是笑藏刀。
不是現在自己掛在腰間的那一把，而是原本的那柄。千雪看著上頭銳利的鋒線，和刀鞘上的黑色紋理，和顥穹在自己成年禮送上時的樣子一模一樣，他摸著刀身的中部，他記得是斷掉了，好大的一聲，不可能聽錯的。
千雪忍不住笑了起來，到底是多牛呀，一直心心念念的要給他找刀，還去斷垣殘壁中給他找這把破刀，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力。
藏鏡人站到了千雪的身後，正想開口，千雪卻攬住了他肩膀，用力的抱了藏鏡人一把。
“藏仔，謝謝你呀。”
千雪的聲音悶悶的，藏鏡人看了一眼把臉埋在自己肩上的人，千雪的眼睛蓋在他的肩膀上，從藏鏡人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為此，他也假裝沒聽見對方聲音裡幾不可察的顫抖。
“……謝什麼。”
千雪孤鳴想，謝謝你一直都在，謝謝你還願意回來，謝謝你……總是如此。
刀，永遠不會在是同一把了，所幸的是，永遠都有那位尋刀的傻人。
千雪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是更用力的抱緊了眼前的人。

(7.)
所以當孟高飛還戰戰兢兢的等他們兩個談談木雕的事，希望千雪孤鳴能幫他說幾句好話，結果等了半天，耐不住性子跑到涼亭外偷看，看到的就是這兩個人抱在一起的景象。
“破你西瓜！你、你們兩個……！？”
千雪抬起了頭，馬上就知道對方誤會什麼了。
“挖靠！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
地宿馬上擺了擺手，露出一副我明白你們不用解釋的樣子。
“……原來你們之間是這樣呀，我之前還錯怪你們了，常膩在一起一起也是應該的……不過千雪孤鳴你，都已經有藏鏡人了，怎麼還三天兩頭的往不夜天的麗春院跑……？”
千雪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藏鏡人用力的握緊，頓時大感不妙。
“挖靠！！孟高飛你給我回來說清楚……！我那是為老溫跑貨！……等，藏、藏仔，你聽我解釋……！！”
還珠樓的園內，蝶舞為自己的主人倒了一杯茶，有些好奇的問道。
“主人，你今天怎麼看起來特別開心，是有什麼好事嗎？”
苗疆的第一智者搧了搧羽扇，掛著一抹深幽的笑容，愉悅的回答道。
“耶，沒什麼，只是為這友能相聚、嫌隙能解，一如往常的平凡日子，開心罷了。”
神蠱溫皇把玩著手中的木雕，朗朗春日照在其上，木狼的像是活了起來，那副充滿生機的樣子，好似多少歲月都抹不平、帶不走。
一如既往，經歷多少風風雨雨，仍若初見，依然如故。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