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祸天韪x乐寻远】深海沉默ABO（祸乐合集）|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3.20【祸天韪x乐寻远】深海沉默ABO（祸乐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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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慕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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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30樓發表於: 2018-02-05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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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有一阵子没有看更新这个结局好棒呀！！！
祸天韪没有死能脑补出好多好多后续！！疯狂比心太太！！

頂端

魚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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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31樓發表於: 2018-05-12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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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真是神奇的配对，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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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sc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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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18-05-27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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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真的好好好好棒——！
樂尋遠和禍天韙兩個都是狠角色，看似不動聲色實則暗藏波瀾的互動太帶感了！
對樂尋遠的心理描寫貼合得讓人驚歎，表白作者！

頂端

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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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33樓發表於: 2019-03-19 18: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之前参加了大侄子的合志，出了两篇文，一篇2w，一篇5k。不另外开楼了，会在这两天更新在此楼里，修改为我写过的祸乐合集

因为时间比较久，可能存在与剧情不符的情况，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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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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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34樓發表於: 2019-03-19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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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权与优待 $Q/Ya@o
hO( RZ'{
雇佣兵x杀手 X+l'bp]Ry
6ep>hS4A&
祸天韪x乐寻远

起·

他走出湿冷的夜。

天色将明，灯火昏暗的酒吧已过了最喧嚣的时刻，狂欢的人潮将躁动留给午夜，而剩下的一地狼藉则被划给了明天。

鼻尖的空气浑浊而潮湿，酒精在其中缓慢发酵，吧台的酒保困意沉沉，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东西，对这位来错了时间的客人爱搭不理。

祸天韪也不在意，随意落座。他脱下大衣和手套，未干的皮革在木质桌面上留下水痕。就着上方投下的黯淡灯光，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烟，薄薄的唇锋间吐出滚过肺部的雾，稍稍柔和了棱角分明的轮廓。

尼古丁沉降在血液里，带来微妙的愉悦感，轻飘飘得叫人无从琢磨。烟叶在火光中燃烧殆尽，苦涩的醇香驱散了冬夜的潮，蒸干了最后一丝水分，让空气闻起来干燥而温暖。

门外有不明显的风声，裹挟着雪片砸向透明的窗。雾气在玻璃上弥漫，室内的热度让它凝成水滴，拖着长尾刻下扭曲的影。

厚重的长靴叩响地板，一声一声，打破寂静的夜。

“伏特加。”

酒保得了指令，尽职地工作起来。他一眼不抬，只顾低着头忙碌，比一开始要恭敬得多。

无色的酒液被装进没有瑕疵的酒杯，细白的指尖将它推向祸天韪。

“晚上好。”

晚上？

窗外正逐渐亮起来。

不过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差。

异乡来客对祸天韪露出介于揶揄和诚恳之间的表情，半真半假，保留一点相互揣度的余地。他生得很好，下颌尖俏，皮肤细腻如雪，脸颊因为寒冷微微发红，才显出一两分符合年龄的稚嫩。祸天韪漫不经心地接过酒杯，就着那双碧色的眼一饮而尽，在纯粹的刺激中品尝到火焰的炽烈。

那人便在淡蓝色的烟雾里微笑起来。精致的眉眼替光线分出了明暗阴影，水波般深深浅浅地浮动，几乎使每一眼都氤氲满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死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祸天韪将烟灰掸在杯底，黑色的颗粒慢悠悠下沉，漂浮在未尽的酒液上，“在你的地方，也会有人不认识我。”

低着头的酒保心里一沉，额上渐渐渗出汗水。

“半年的时间，很久了。”

他状似无意地点了点桌面，酒保便会意地离开，顶着大雪在门外挂了停业的牌子。

“有这么久吗？”

祸天韪有点讶异地吸了口烟，皱着眉头回忆近段时间的经历，也许是天气作祟，他似乎一直被困在没有尽头的冬夜，单一的季节觉不出变迁，半年过得好像三个月。

“事情都结束了吗？”

“如果你是说越骄子和异斩魔弯，那么恭喜你，通缉令已经被撤下了。”

“确定不是因为我的死讯？”

“如果你想感谢我，我不会介意。”

祸天韪咬着烟嘴挑眉，对此不置可否。

“哦，那真是多谢。”

说得好像通缉令上的另一个人不是他一样。

“任云霓，或者该叫你——”

“乐寻远。”

“毕竟是有过愉快合作的长期伙伴，总不能一直生死不明下去。”

乐寻远眼尾弯弯，睫上全是甜蜜的糖霜。

别想逃。

祸天韪看出他的潜台词，厌倦中又有点好笑。他对着乐寻远轻挑地吹了一口烟雾，让对方的发梢染上属于他的味道。

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选择的境地，却非要拉个人下水。怎么，难道说一同沉沦会比较有安全感？

“所以，是想拉我入伙？”

“不可以吗？”

风雪声更大了些。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数额。”

“你也知道，有些事情光有钱是不够的，只有权力才做得到。”

乐寻远发表完了意见，便对他伸出手，坦诚合作的姿态拿捏得十足。

“好久不见。”

祸天韪的烟还没有抽完，右手不曾空出，他便也笑意盈盈地等着，很是耐心。

香烟燃至尽头，祸天韪将它丢进酒杯里，换得一霎火光的跳跃。

“好久不见。”

两只手交换了短暂的温度。

对于雇佣兵来说，生意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进行一次大换血，新老面孔的更替并没有给祸天韪带来太大的冲击，他并不在乐寻远的组织内任职，而只是隶属于他本人的调令。乐寻远向来很大方，在报酬方面，他根本不在乎祸天韪会填上怎样令人咋舌的数字。

“你确定付得起？”

“如果你有命花。”

“这还真是，”

祸天韪嗤笑一声，手掌覆上乐寻远的下颚，惯于拿枪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侧颊。

“有你的风格。”

乐寻远会意地微笑，嘴角微微上翘，滴水不漏，对权力的欲望在其下蠢蠢欲动。他在祸天韪的掌心里轻蹭了两下，肌肤相触、热度交融，他用眼神开出罪恶而绮艳的花朵。

“怕什么？”

“你当然有你的特权。”

祸天韪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自己的感觉前进，他的感觉指引他选择的道路，若是觉得有趣，便会停下来看看，用爪子撩拨撩拨猎物，再一口咬断挣扎的脖颈。但对于乐寻远的事，他不由自主地会往下多想两步，倒不是说怕乐寻远杀他还是什么，只是长年刀口舔血磨砺出的本能让他无法忽视危险燃起的信号。

“哪一方面呢？”

他没有得到乐寻远的回答。

祸天韪啧了一声，心里翻起少许被怠慢的不快，但转念一想，乐寻远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不能信的，得到他虚与委蛇的回答跟收罗一筐废纸有什么区别。人本就是很容易受煽动的生物，总以为可以将真相和谎言划出分界，绞尽脑汁去抽丝剥茧，却只是为了无济于事的寥寥因果，其实没有必要。

于是他很快释然，手指的停顿也逐渐变了意味，乐寻远冰冷的颊在他指腹下慢慢升起温度。他真的很年轻，未经风霜的侵袭，精巧细致的脸庞不曾添上阅历，故而保有纯粹明媚的美丽。只可惜没什么朝气，除却计划成功后的意气风发，祸天韪很少见到他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好像没什么值得他高兴，也没什么需要他欢喜，烦恼的事情倒是很多，层出不穷。

大概是他的野心和算计实在太重，稚嫩的枝条无法承载，便只好沉沉坠下，堪堪快被折断。

乐寻远看见他眼底闪烁的暗光，却把握不定祸天韪眸中深意，纤长的睫缓缓垂下，掩盖住莫测的机心，如同落定的帷幕，昭示着某个话题的结束。

“这里太冷了。”

“你要去暖和的地方吗？”

他淡绿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剔透。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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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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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35樓發表於: 2019-03-19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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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 ^T+<!k

他们的开始说不上愉快。

乐寻远那时候新入伙，还接触不到太核心的事务。他擅长远程狙击，脑子比手指更灵活，越骄子知道他这样的人难以控制，干脆把他丢进沙漠里执行任务，提供了几个散漫的雇佣兵作为协助，大概是盼着他回不来的。

祸天韪受过越骄子的恩惠，自然在那份名单上，好不容易从边境战火中全身而退，又被紧紧地拴在了权力漩涡的边缘，他虽然不是什么贪图安逸的人，也仍然为越骄子不识时务的布置而感到厌烦。

真是不会挑时间。

然而任务还是照样进行，越骄子的酬劳足够他在赌城里挥霍三天三夜，祸天韪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能够偿还当然是越早越好，免得日后倒戈相向时，还得费心计算一下恩怨。

他和乐寻远之前从没见过，最多不过是借着中介人的口传了几句话，交换一下情报。对方的心思很缜密，计划的每一步都策划周详，祸天韪循着他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每到险关，退路和补给也总是准备得充分。除却几次无法避免的火拼，祸天韪几乎可以把这当成一次小小的假期，尽管天气酷热得能把人蒸干。

闲着没事做的时候，祸天韪也会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合作者生出几分好奇。在他想象的勾勒中，对方应该是一个三四十岁、经验老道的情报贩子，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靠出卖消息吃饭。他的感觉向来很准，多半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有个囫囵的印象已经够了，没必要为别人浪费心神。

他还没那么闲。

所以当他第一次在耳麦中听到乐寻远的声音时，确实有一些意外。

显然，混乱的状况没给他什么缓冲的时间，负隅顽抗的敌方决意玉石俱焚，一颗震撼弹被投到他的脚边。祸天韪不由得暗骂一声，身手利落地翻滚躲避。他踢翻桌子，只来得及捂住耳朵，巨大的噪声便带来一阵眩晕的耳鸣，他的耳朵剧痛无比，鼻子已经开始流血。

强烈的闪光在密封的空间里尤为剧烈，混乱的人声和枪击声杂成一片，祸天韪忍着胃部的恶心感趴在地上，匍匐着向出口移动。

“耳麦进行过降噪处理，希望现在能派上些用场。”

一丝杂音过后，耳麦中再度传来对方的声音。温文有礼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看热闹的兴味，实在是幸灾乐祸的可以。祸天韪在心里啧声，有点讨厌起坐在办公室里的情报人员了。

“前进50米，从西侧出口撤离，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无论之前是如何一帆风顺，任务的风险还是随时存在，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引爆，你只知道它一旦爆炸，就会要了你的命。

祸天韪闭着眼睛往外冲，无比迫切地希望他的好运气一如既往。他用肩膀撞开腐朽的门栓，废弃已久的出口是防守的盲点，他现在认同这个观点了。

“我说，那个震撼弹不会是你叫人放的吧。”

等到坐上逃亡的车，祸天韪才有心思与他对话。

“那重要吗？”

从他身边传来的声音年轻得不可思议，键盘的敲击声凌乱而清脆，甚至比身后的枪击更响。祸天韪大致能够想象对方十指如飞敲打键盘的模样，好吧，他需要修正一下自己的猜测。二十来岁的青年就已经拥有了这份心思，真不知道他是该庆幸，还是后怕。

“反正任务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乐寻远“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转而去摆弄手机。空间一下子变得安静，祸天韪舔着起皮的嘴唇，灌了半壶水补充水份。

“要是你不想脱身，早说一声，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别。”

“我还没那么想死。”

祸天韪盖上盖子，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烟尘在胸腔里弥漫，他喉咙痒得厉害，现在没什么心情与这位陌生人拉近距离。眼睛干涩地像是沙漠，视线模糊，幻象迭生。特效糟糕的3D电影无死角免费播放，简直是一场视觉灾难。

然而他的这位同伙素来惯于察言观色，知道他很是难受，便体贴地给他带上了眼罩，纤细的手指在沙漠里依然保持着微微的凉意。

“休息吧。”

正合祸天韪的心意。

不知为何，那微凉的指尖使他印象深刻。

之后就是一些收尾工作，当然与他无关，祸天韪一概不管，乐得在酒店里醉生梦死。拜乐寻远所赐，他成了名副其实的伤员，可以正当地花鬼麒主的钱来疗养。事情完成地还算圆满，鬼麒主也没多说什么，听说他伤到了眼，还特地打了一通电话来慰问。

名义上的慰问。

祸天韪知道他是想旁敲侧击，询问有关乐寻远的信息，但这算盘打得实在太过离谱，天知道他也是最近几天才跟乐寻远搭上线，哪儿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况且这问题鬼麒主也没给什么报酬，一点恩惠也不能用一辈子吧，他一边腹诽一边听鬼麒主在另一端弯弯绕绕，随随便便敷衍了两句过去。

反正以鬼麒主的个性，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打消什么念头，他要做的事情早就在酝酿中，就算明天世界大战爆发，日程上的事也还是要做。

祸天韪挂了电话，开了一瓶好酒，终于从寸草不生的荒漠里解脱出来，第一要务自然是享受生活。雇佣兵跟金主之间只存在利益关系，没必要设身处地去考量他的境地。

“也不多说点什么？”

“能多说什么？”祸天韪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了想，又对乐寻远晃晃酒瓶，问他要不要来一点尝尝，“我可不想夸你。”

乐寻远淡淡一笑，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喝酒。

他这人确实有些奇怪，黑道上确实有不沾毒的，但烟酒多多少少都碰一些，像他这样两样不沾的着实少。祸天韪有次无意瞥到他的作息，竟然还很严格地给自己规定了入睡时间。

拜托，这里可是不夜之城，喧闹可以一直维持到天亮，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安安稳稳上床睡觉，实在很容易让人怀疑他的年龄。也许在那副姣好的皮囊之下，装着的是一个活了几个世纪的灵魂。

但是祸天韪很快就觉出这个念头的荒谬来，因为以乐寻远的心计，要真是经过了长久的经营，根本用不着在鬼麒主手底下做事。而他不怀疑的一点是，眼前的人迟早会另立门户，不会一直听从别人的驱使。

毕竟，乐寻远的眼睛是这样说的。

祸天韪相信自己的直觉，为将来可能的生意预付下定金。

他大概会是个很大方的顾客。

那时候乐寻远还不是乐寻远，似乎是顾忌着哪一方的实力，用了个任云霓的假名。祸天韪还嘲笑他这个名字听起来太不真实，也太不像他。

任云霓先是一愣，而后缓缓漾开微笑，淡得像一抹水花。也许是脱出了真实名姓的束缚，在五光十色的霓虹下，他无懈可击的脸庞上露出了一线微小的空洞。祸天韪在其中窥见他的冷漠，灵魂继续浮空，无动于衷。

“名字重要吗？”

“你的真名是什么？”祸天韪有点好奇，“既然你觉得名字不重要。”

任云霓只是微笑。

这个微笑始终如一，即便后来他用回了乐寻远的身份，也不曾有所改变。那双碧色的眸仿若深不见底的漩涡，吸收了一切，祸天韪从中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在这一行里的时间久了，难免都会有些无法纾解的伤痛，就连他，也为锋魔的死因感到过伤神，对于不能挽回的种种，烟和酒可以聊作慰藉。

而不需要慰藉的人也不存在什么负罪感和内疚，一切天然如此，如同狮子搏兔，狩猎而已。

祸天韪很少见到像他那么纯然冷酷的人。

刺穿你心脏的同时，还能满脸无辜地将刀柄拧转一圈。

关于乐寻远，道上也多多少少有些传闻，不过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从不跟祸天韪说起他以前的事情，但看他的模样作派，以及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大抵出身名门，一路养尊处优过来，居然也能受得住这沙漠的风暴。

他真危险，可也真有趣。

他很漂亮，像是被彩纸包裹的水果糖，既有跟这个地下世界格格不入的清爽口感，也有与其一脉相承的迷幻。他的自律映衬他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几乎都有点讽刺剧的感觉。

祸天韪兴趣满满地观察着他，并不在意自己会成为被利用的对象。

事实上，他们本来便相互利用着，乐寻远除却羽翼未丰之外，跟鬼麒主有什么区别呢。

比起祸天韪的悠闲，他总是很忙，有永远做不完的事情要做，有时候难得闲下来，连眼皮都懒得抬。祸天韪最喜欢这个时候去找他说话，看他分明倦怠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应对的表情。

然而乐寻远纹丝不动的笑容牢固得像是面具，具有远超年龄的冷静和审慎。祸天韪不知道是该觉得扫兴，还是更有兴趣，便早早放弃了。反正只是一时趣味使然，要他成天试探来试探去，他还是做不来。乐寻远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对他的三分钟热度很是赏识，再交流时表情也生动几分。

他们在一个雨夜里和解。

一场台风降临了目标地点，为临海城市带来一场特大暴雨。这个城市早在战乱中颓败，设施陈旧不堪，当地居民多半向内陆迁移，沿海港口便逐渐成了走私交易的腹地。虽然早几天就接到了风暴的预警，但考虑到这样行动更为隐蔽，乐寻远还是决定先行到达，比起千变万化的局势，无常的天气也许更好应对。

到了傍晚，海潮逐渐涨起，空中团积着乌云。乐寻远关上安全屋的窗，再一次调试了信号。

“都试了这么多次了，还不死心啊。”

祸天韪靠着沙发，随手翻着一沓皱巴巴的报纸，上头离现在最早的日期也在半年前。

“这地方估计早就废弃了，这么久没人歇脚，门能锁上都是奇迹。”

他望着天花板上一块被海风浸得发潮的表皮，暗自猜测它会什么时候掉下来。

乐寻远停下手里的动作，瞥了他一眼。

“你对这里很熟？”

“很熟？那不至于，”祸天韪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着，左手揉着右手食指的指关节，这里有一处旧伤，遇到阴雨天会有些酸痛感，“以前送货的时候路过几趟。”

“这鬼地方又湿又冷的，我不习惯。”

“哦？”乐寻远抱着个杯子偏头看他，热气袅袅上升，看起来颇为温暖，“这么说，你比较喜欢沙漠。”

“我只喜欢沙漠里的黄金。”

“用于寻欢作乐？”

他唇边忽然绽出个笑来，带一点嘲讽的味道。

“钱难道不应该花在该花的地方？”

祸天韪懒洋洋地给自己扯了条毯子，虽然有股潮湿的霉味，但聊胜于无。

凌乱的雨声敲打着窗棱，独处一室的两人不同程度地感到了无聊。

“要是人多些，还能玩个牌。”

“可惜没有。”

乐寻远戳破了他的幻想。

“不过你要是想下棋，我可以奉陪。”

“那就算了。”

祸天韪摆摆手，他对下棋这种文绉绉的玩意儿可没什么兴趣。有了胜负输赢，就不可避免地涉及到赌注，他可没兴趣拿自己的弱项去跟乐寻远的强项比，谁知道对方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来。

“没想到，是你先怕了。”

乐寻远并不生气，眉峰微扬，仍旧是完美无缺的一张笑靥。

“别，”祸天韪再次干脆拒绝，“激将法对我没用。”

但是另一件事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会下棋？”

“很惊讶？”

“有点。”

祸天韪点点头。

“我看你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平时也没什么爱好，现在突然要跟我下棋，总让我觉得你不怀好意。”

“以前学过，但也很久不下了。”

他放下杯子，坐到祸天韪面前的椅子上，碧眸深邃，迂回流过幽狭的河道。

祸天韪知道他生得好，但这么近、这么清晰地认识到他的漂亮，还是第一次。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甚至比女人还要秀丽，一张脸小巧柔和，连颌骨都没什么棱角。

“你不一定会输啊。”

真是难得的情绪外露，这几乎都有点挑衅的火药味儿了。

“怎么搞得，还什么都没干，就弄得一副我先投降的样子。”

祸天韪抖抖毛毯，兴趣缺缺。

在没人说话的时候，雨声便渐渐大了起来，隐约可以听见远处海风的呼啸。

稍微有点寂寞。

其实这种时刻并不多，像他们这样游走于黑白之间的灰色人物，很少有什么闲情去悲春伤秋，心脏如果不能跳动，就是永远的沉寂。所以每个人都很努力地奔走，在刀尖上挣扎。

能够走到这一步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幸运的成分，然而运气并不能给人以安全，有些时候它甚至会反过来迷惑你，让你自以为是地走上一条想象中的坦途。

自从锋魔死后，偶尔有一时刻，他会有此感受。

“起风了。”

震颤着的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乐寻远锁死了窗户，将灰扑扑的窗帘掩得密不透风。

所有人都在等这场风暴过去。

然而任务却远远没有台风这般声势浩大，等到台风过境，他们终于能够出门，在日光的散影下享受冷腥的海风时，姗姗来迟的简讯才告知了目标船只失踪的消息。

货物早已散入茫茫大海，等于白来一趟。

你看，谁也不能一直幸运下去。

乐寻远确实很稳，超越自身年龄的稳重。祸天韪比他大了快十岁，计划之中也得听从他的安排。

不过，再怎么小心翼翼，受伤还是不可避免。

乐寻远这种性格，小伤定然不足挂齿，要是真的倒下了，肯定会很严重。

所以当祸天韪知道他只是发烧，很难不产生被耍了这种感受。

乐寻远敷着个冰袋躺在床上，见祸天韪推门而入，少有地露出了怔仲的神情。被子牢牢地压在他的下巴，密不透风地卷着，乐寻远就被裹在里头，动也不动地歇着。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

来都来了，异国他乡的，他也不能真丢下乐寻远不管。虽然发烧看上去不是什么大事，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其他病症的并发症，任云霓的身份用是可以用，只是难免会增添暴露的风险。既然乐寻远选择硬挺过去，祸天韪也不需要非要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一个雇佣兵能有什么好心肠，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祸天韪开了吊灯，把半开的窗帘拉上。乐寻远眨了眨眼，绿色的眸子因为高烧盖了一层水雾，他慢慢地看向祸天韪，满面的云里雾里，动作比平时要迟缓一些，锐气钝化了少许，微微茫然。

“······”

祸天韪拿下他额上的冰袋，抬手试了温度。也不知道他敷了多久，额头冰得冻手，身上又热烫得惊人。被子闷着却发不出汗来，只把脸颊烧得通红。

乐寻远抽了抽鼻子，睫毛很是无辜地轻颤。

“发生···什么事了？”

“放心，”祸天韪听到他胸腔里的杂音，便浸了条湿毛巾替他擦拭颈侧，乐寻远觉得冷，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缩着，像是把头埋在沙子里自欺欺人的鸵鸟。

“没什么事。只是有人快被烧成傻子了。”

祸天韪倒了杯温水，从乐寻远的应急箱里找了颗维C泡腾片丢下去。他摇了摇杯子，觉得溶解的差不多，就把蜷进被子里的人又给扒了出来，命令他喝下去。

乐寻远嗅到酸甜的橙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祸天韪等了一会儿，越来越没耐心，捏着他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也算是乐寻远运气好，没有被呛着，喝完之后还能顺顺气，判断一下自己喝进去的液体。

“真是好心。”

“如果你想感谢我，我不会介意。”

看他清醒了一些，祸天韪不由得松了口气。

“怎么突然烧起来了，我看你平时生活还蛮规律。”

乐寻远倒回床上，眼皮沉重，倦倦地靠着枕头半梦半醒。柔软的指尖松松抓住被角，周身的寒冷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可能最近有些疲劳。”

确实，这地方的气候相当见鬼，终日没有晴天，呆久了衣服上都是一股子潮味，又常常刮风，连带着走路都要沉重几分。

“不过你这病也真是时候，事情差不多都结束了，没什么好急的。但是台风还没完，港口还在戒严，想回也回不去。”

“嗯···我知道···”

乐寻远含糊地应着，嘴唇因为缺水而微微起皮，他一点一点放松支撑，睡意朦胧地靠着枕头。额上忽然一凉，乐寻远猛地一激，倏然睁眼，却见祸天韪用毛巾裹了冰袋盖在他的额头。

“用冰袋那么带劲儿，不怕以后偏头痛？”

原有的水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见了底，不过祸天韪回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些饮用水。他把老旧的炉子升起来，捡了几块还算干燥的木炭扔进去，顺手烧掉没用的旧报纸，燃料勉勉强强够热一壶开水。

他倒了一杯，放在桌子上晾凉。

“我对你很上心了，麻烦结账时多分我点。”

哈。

乐寻远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隐约是一声笑。唇角轻飘飘地一扬，也不知是哪里让他觉得趣味。

祸天韪把腿翘在他床上玩手机，看他应该是睡了过去，就抽空跟剑琅琊报了个平安。

他度过了近几年来最安静的一个夜晚。

中途乐寻远醒过来一次，状态好了很多，自己挪到床头找水喝，放凉的开水刚好派上用场。祸天韪原本并不在意，只是乐寻远的手对于一个病人来说，似乎太过于稳了。

或许是狙击手的通病，就像他也经常因为风吹草动从梦境中挣脱而出。他看过乐寻远握枪，在隐蔽的窗口狙击远处的目标，非常干脆利索的方式，丝毫不拖泥带水，要是每个合作对象都能这么可靠，多叫人轻松。

也算是乐寻远命大，虽然是急性高热，但并不是感染了什么疟疾或是引发了败血症。祸天韪抽了空，去中介人那儿要了点必理通，回来给乐寻远喂了药。

“需要谢谢你吗？”

“闭上眼睡觉就算是谢我了。”

天知道为什么生病的人还能保持那种曲曲折折的说话方式，他也真是不累。

祸天韪皱着眉头贡献出了自己的毛毯，在乐寻远的被子外裹上一层，海风湿冷，非常容易加重病情，任务已经失败，他可不想带着个病号回去。乐寻远乖乖躺着，任他动作，苍白的脸看上去非常清俊。他听了祸天韪的话，轻轻一笑，顺从地阖了眸。眼睫安安静静地拢着，长得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要做杀手？”

问出口的时候祸天韪就知道自己越轨了。

这个问题相当私人，对乐寻远这种不怎么在外边玩的，基本上等同于one night那种程度。

乐寻远原本在调试瞄准镜，听了他的问题后颇为意外地看了过来，祸天韪没等他说上什么或是动一动眉毛，就抢先举手认输。

“你也知道，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问的。”

他抛下这一句话后就开始调整呼吸，气息的起伏接近余无。祸天韪稍稍退后，将舞台留给他扣上扳机的食指。

佣金到账当然很好。

但要是哪天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很可能他就要推翻自己此时的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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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36樓發表於: 2019-03-19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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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96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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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19-03-20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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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意外的很好嗑！！！写的很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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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38樓發表於: 2019-03-20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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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39樓發表於: 2019-03-20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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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你为什么要做杀手？”

后来的某一天，祸天韪又一次问他，介于他们两人已经上过床并且不止一次，这个问题的私人程度近一步加深，等同于向乐寻远追问着他的过去。

“这重要吗？”

“反问只能让我更好奇。”

这句话引起乐寻远的兴味，他停下翻阅文件的手，支着下巴看向坐在他书桌一角的祸天韪。

“你的好奇持续了多久？”

“这嘛，”祸天韪想了一下，两三秒左右的时间，手里还把玩着一柄战术直刀，“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吧。”

“太有礼貌，也太假了。”

冷冽的锋芒映出乐寻远的眉眼，刀刃上闪烁的寒光直透人心。

“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搜罗消息的情报贩子。”

“那确实是我的副业。”

“哇哦。”

祸天韪抛出刀刃，在半空中稳稳接住刀柄。

“所以就更奇怪了。”

“以你的能力，本来可以用一种更安全的方法来获取权力，可是你偏偏要剑走偏锋，在杀戮和鲜血中一步一步往上爬。”

“你不觉得这不太符合你的性格吗。”

乐寻远仍旧看着他，绿松石一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阴霾。

“也许，你还不够了解我。”

“或者自以为了解我，却相信了假象。”

“也对，这世上谁又能了解谁呢？”

祸天韪赞同了他的说法，将锋利的刀刃收入刀鞘，发出镪的一声响。

“这种方法来钱快，身份也更隐蔽，你只需要接下任务，就可以组织小队行动，机动性很强。”

“那只是一个踏板，我不可能在过渡中花太多时间。”

“现在还是过渡吗？”

“自然。”

乐寻远点头。

“哦，这样啊。”

祸天韪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从桌子上跳下来，战术直刀被他收回到腰带上。

他还是如此毫无阻碍地接受。

不知为何，这让乐寻远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了？”

“没什么，”他轻笑着摇头，唇角的弧度有如一叶小舟，漂浪湖中，“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你向我提的每个问题，到最后都归于你不在乎。”

“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你从未想靠他们同我交易什么？”

祸天韪在原地踱了两步，相当不耐烦地撑着桌角。

“你想得也是够多的。”

他胡乱地揉了一把后脑，脸颊旁的碎发也配合地支棱了一下。

“我只是想问你而已，你回不回答都无所谓。”

“反正也不一定说真话。”

乐寻远抬手指了指他的乱发，这样不修边幅，被人看见总不太好。祸天韪不明所以，以为这是个提醒他要有分寸的警告，便嘲讽地笑笑。

“不是这样吗？”

他一觉得烦就有点想抽烟，于是从烟盒里抽了一只，以眼神向乐寻远询问打火机的所在地。

“办公区域禁烟。”

祸天韪很不爽。

“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做杀手的时候。”

“然而很可惜，那个时段一去不复返了。”

乐寻远笑眯眯地说。

他的笑容同以前有种微妙的不同，祸天韪察觉到了，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天底下哪还有比他更狡猾的狐狸。

“真不坦诚。”

“我想，我也得有些特权吧。”

于是交易达成，公平合理。

祸天韪点燃了烟，白雾腾起时，让乐寻远尝了第一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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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