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0 all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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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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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10-20 21:5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20 all雅嫁

此文原本是楚声里的一个片段设定，但后来觉得画风实在是不对，就放弃了。
可以结合楚声，也可以单看。

隔江犹把楚声唱地址
[url]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43570 [/url]

[ 此帖被老木在2019-10-20 22:0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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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9-10-20 21: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

他要嫁出去了。

作为当事人，银戎是在最后才知道这一个消息。
没心力去质疑这里的嫁字，银戎狐疑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某位兄长。
那双眼睛里全是质疑。

用赤麟的话概括一下就是，
你丫的又搞什么幺蛾子。

对于翠色里的疑惑，赤麟摊开手，很无奈地说，
“老三，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恶劣。”
“你要嫁人这回事，对我而言，我还要送上不薄的礼物，实在是没有好处。”

捻起一缕金发置于唇边，赤麟神色莫名，
“更何况，你要是真得离开了，”
他低声笑了起来，
“我总觉得，我有些吃亏。”
“我会不甘心的。”

这怎么算得上甘心。

当时折花递给自己的少年，曾立于树荫里。

在错落的光影里，于恍惚的风声中，
那位少年神情柔和，像是在引诱着欺骗一个亲吻。

但这也仅仅是一时的错觉。
更多的是因为在试探时花费的时间心力，还有暂且退让的利益。

这些交织着便成了，如今的不肯心甘。
这摊乱七八糟的局面，当事人又怎么可以轻易退出，与此无关？
从入场开始，所有人都没了后退的权力。

“但你确确实实要嫁出去了，银戎。”
“不是嫁给我，当然我也不需要这回事。”
“我需要做的，就是给我可爱的兄弟准备他最需要的礼物。”

摸着银戎的脸，赤麟轻声开口，
“一副棺材。”

不顾银戎的排斥，他低头含住了银戎的耳垂。
银戎身体明显一僵，却没有挣开赤麟的约束。

赤麟说，
“我相信，你会需要它的。”
“你一定知道它是什么作用的。”

二
“我当然知道，二哥。”
银戎叹了口气，
“你是需要它来作为回礼吗。”

忍下心里的疑虑，银戎觉得目前的情况实在是荒谬。

嫁？

如果可以的话，
他早把和自己彻底翻脸的几位打包送出去和亲了。
又怎么会涉及到自己。

“我觉得我更需要作为回礼的你。”
赤麟不客气地开口。

他手碰触过的肌理柔润，带着暖不开的微微凉意。
衣襟下的风景他熟悉，却不介意在这可以说是最后的时刻里，再审阅一次。
察觉到赤麟的动作，银戎抬眼看他。
“是明天吗。”
银戎问，
“现在，二哥觉得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一寸寸地摩挲着他下意识绷紧的背脊，赤麟开口，
“横竖都是最后一次了，老三你还有什么能计较的。”

赤麟的声音放低，带着说不出的奇怪的轻柔。
“和之前你说的那样，忍过去啊。”
赤麟嗤笑道，
“你有什么忍不过去的？”

银戎也没有说什么。
这件事情来得匆忙，让他没有任何头绪。
他也不知道赤麟来的缘由。
或是说，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出口。

于是，银戎就阖着眼，懒得听赤麟说不出情绪的嘲讽，直接抬起腿缠住赤麟的腰。
他可能会有什么无法忍的事情。
这种在过去里可能也算。

但经历了那么多，那么混乱，也只能强行适应。
在他早就习惯了赤麟的如今，
再去计较反倒是显得可笑。

但在这场合往日不太一样的情事里，在自己兄长不掩戾气的对待下，
银戎还是有些恍惚。

赤麟把他抱到腿上时说了些什么。

赤麟打量着他，在这个时候以一种不符合气氛的戏谑语气开口。

赤麟说你真的没有舍不得我？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面前这人，银戎不耐地偏过头。

他不想理解赤麟话里的意思。

应该是被银戎的神情气笑了，赤麟掐着他的腰，粗暴地直接进入。
以某种刻薄到显得轻柔的语气，赤麟讥嘲道，

“银戎，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赤麟好像还说了点其他的。

但银戎没有听的心思了。

在这混沌的情欲里，
银戎想要试着猜测明天的事情，却始终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希望赤麟赶快结束这场情事，别影响他今夜的休息。
毕竟，明日是可预见的匆忙。

等到结束时，赤麟见银戎还睁着眼睛。
他索性伸手去覆，那双曾在辗转的情欲里蒙上水雾的眸子。

“老三，”
猜到这孩子还没有闭上眼的原因，赤麟开口，
“你可以问一个问题——除了你要嫁给谁。”
可能是之前情欲的作用，赤麟的声音有些喑哑，
“至于为什么，是因为，我不想告诉你。”

三

赤麟的指腹有着一层茧子，粗糙却带着隐藏力量的热度。

知道赤麟看不见，银戎还是习惯性地眨了眨眼。

眼睫就像蝶翼那样，在手心颤得让人心里发痒。

银戎说实际上刚才我想问你为什么在我的床边坐着，

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就很无聊了。

银戎叹了口气，

“我现在想知道，既然是嫁，那应该有聘礼。”
“我的聘礼，该不会是和二哥给我准备的那个棺材一样吧。”

“当然不会。”
赤麟挑了挑眉，
“你是在好奇你被出卖的价钱吗。”

“是的。”
“我想我的价值应该算不上便宜，只要值得，便没什么好说的。”

银戎打了个呵欠，倦乏地答道。

他不意外地听到赤麟的声音，
“只要价钱足够，你就会心甘情愿？”
“老三，亏得你之前还故作清白，重情重义。”
“现在看来，只要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你就可以将所有人都出卖。”
“那你说，要是什么样的价钱，才会让你把星痕或白帝出卖？”

“那应该是在把我自己卖出后的事情了。”
银戎不紧不慢地说，

“至于二哥你，”

“你和他们，从来都不一样。”

他突然笑得柔和，

“对于你，我哪怕是赔上些什么，也想要把你彻底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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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9-10-20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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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第二天来得很快。
若是直接在前面的夜晚结束，那这个故事也没有讲下去的必要。

赤麟离开前站在门前，逆着光而立。
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个时候一切都亮起来了，
但此人的话语还带着属于夜晚的温度。
赤麟笑得意味不明。
他说，这次可轮不到我送你了。
会有人过来的。

垂下目光，看着被破晓的晨光拉长的，逐渐离开影子。
银戎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具体轮廓。

赤麟的到来，只是为了通知这件事。
顺便再无趣地想要确定些什么，假装是旁观者那样看个笑话。

具体信息自己可是一点都没有套出来。

坐在床上，借着刚点起来的烛光，银戎看着镜中的自己。
纵然再漫不经心，面色苍白，却笑得依旧温柔。
在开始的时候没人会怀疑这里面的真心。

对镜中的倒影感觉还算满意，

他便慢悠悠地为自己梳理头发。

银戎有些头疼地想着这个故事的过程。

不知道故事的情节，
难免让主角开始担心故事的发展。

但时间不会暂停。
过程总归是有其他人推动的。

当然，在这场故事里，银戎的想法是多余的。

在确定的流程里，他的轨迹很早就被安排。

当前便验证了此言。

前面说了是嫁，自然要有嫁衣。
会有人把嫁衣送过来的。

而送这件嫁衣的人，便是白帝。

在银戎放下梳子的时候，

之前在破晓后被屋内的人嫌光刺眼，不耐烦地关住的门，又被打开。

开门的声音是刻意的大。
生怕惊不醒一些似睡似醒的事物。

五
“我来晚了。”
白帝轻声说。

看着银戎身上掩饰不住的痕迹，这孩子话意有所指。

将精致的包裹放在桌子上，白帝走过去，看着他脖颈上的红印。
轻柔的声音里不掩饰戾气。

“在嫁出去的前一晚，你还真不介意。”

听到这句话后，银戎才抬眼看他。
“我能在意什么，”
不在意地站起身，帮这明显是匆忙赶来的孩子，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银戎淡淡地说，
“——在意你吗。”

“银戎！”

这孩子轻易地被激怒，银戎也由着他扼住自己的脖颈。
夹杂着恨意的力度。

曾经白帝还小的时候，情绪也经常躁动。
但那时的动作无关痛痒，就像是仅有乳牙的幼犬，所有情绪的表露都显得像是撒娇。
知道他又受病痛的折磨苦楚，银戎也就由着他胡闹。

被教育嘱托要照顾自己兄弟的银戎，自然是无奈地看着死死缠着自己的白帝。
在白帝哭够闹够的时候，把他抱到怀里，轻拍着孩子的背，温声安慰。

但现在，那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奶声奶气地喊着三哥的孩子，在过去里早就长大。
他像是脱离囚笼的猛兽，目光里带着名为执念的恨意，以及被关押太久的阴郁。
动作是足以扭断猎物喉咙的暴虐。

并不挣扎，银戎看着白帝。

那个牵着他衣角稚气的孩子，会欢喜地将自己的糖分给自己一半的少年。
目前正嘴唇颤抖，狠狠地看着自己。

银戎留意到，他们二人的头发颜色相仿。
此时正缠在一块让旁人很难分出是谁的。

小的时候，孩子对这个发现很惊喜。
经常的，趴在银戎肩上哭的时候，
孩子哭累了，看了会儿自己垂下来的柔软的发，再看看银戎的金发，就会咯咯地笑起来。

后来，这孩子会捻起银戎衣服上的金发，欢快地宣布说，银戎，这根头发是我留下的。
正在看着书卷的银戎，知道这不是真的——白帝的头发那个时候可没有这么长。
但他也不说破，仅仅是无奈地放下书卷，陪着这孩子在外面玩。

院子里面，有一座秋千。
仿佛可以荡出宫墙的自在。

而现在，银戎是不清楚自己身上落下的金发，是自己的，还是白帝的。
白帝的头发并不算短。

看向周围事物的视线逐渐模糊。
面前这孩子的脸像是被泪水打湿了一样，让人难以分辨。

但在最后，白帝松开了手。

毕竟，故事还不该在这里仓促结束。
这个故事的结局，也不是目前拼命想要改变什么的孩子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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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9-10-20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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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你不在意这里，”
白帝开口，
“我的好三哥，你就不在意嫁给谁吗。”

他说，
“我可是在意得要疯了——在知道你不会嫁给我后。”
白帝喃喃道，
“明明你也不介意嫁给谁，那你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呢，银戎。”
他发出梦呓般的话语，
“在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就想着娶你了。”

“穿着嫁衣，就像这样子的衣服。”

白帝把那个包裹打开。

里面的衣服是鲜红色的夺目艳丽。
艳丽到想要让人落下泪来。

“看见这种衣服的时候，我就想着，你穿上一定会十分好看。”

白帝摸着这红色的衣服，以一种奇怪的语气开始回忆。

“曾经我想过有那么一天，等到我推开门，就能看见你坐在床边，只对我笑得温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帝笑了起来。
像是为了压抑那即将溢出的情绪。

“当时我还小，不明白那么多。”
“但我的好三哥啊，你可知，在我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

在白帝的话语间，可能是也感觉到了疼痛，
这嫁衣的颜色显得更艳了些。
倒像是刚沾上的浓郁的鲜血。
金色的丝线像是会游动的细蛇，在上面沉默地呼吸着。

怀疑这红色的真实，银戎伸手去摸这件被带来的衣服。
凉腻，柔软。

银戎被白帝攥住了手。

“银戎。”
白帝轻声说，
“这嫁衣，就让我为你穿上吧。”

“他会像我这样，解开你的衣服吗。”
衣服并没有系上，有大片柔润的肌肤露出。

白帝嘴唇擦着银戎光裸的肩，手一寸寸向下。

“从这里，到这里。”
这干燥的唇，擦过将要不属于他的领地。

“但估计是不会。”
“他可能只会撕开你蔽体的衣服，像我一直想的那样，彻底撕成碎片。”
“就以这种力度，这个态度对你。”
“你是咎由自取。”
“就是可惜这件我亲自找人剪裁的嫁衣了。”

“银戎，”
“那为了不浪费这最珍贵的料子，你就为我，再哭上最后一次吧。”
白帝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介意——那好，我也不介意。”

七

“白帝。”
身体酸软无力，觉得不适的银戎，想出声制止，
却换来被少年扭着手腕摁在床上的结局。

“银戎，这就是一个故事。”
少年的声音在亲吻里变得黏腻。
“在这个故事里，你就算肯陪其他人，也不肯满足我最后一次吗。”
“你究竟在拒绝什么，这就是一个故事啊！”

在这故事里，从来都不需要主人公的意愿。
主人公仅负责走完这繁琐的过程。

于是，刚从夜里醒过来的银戎，又要在清晨里躲不开的情欲里昏沉。

那件红色的嫁衣穿在身上，但也仅仅是盖住上半身。
在昨夜缠在其他人腰间的腿，此刻完全暴露在曾经天真的孩子面前。

白帝轻而易举地分开他的腿，打开他的身体。

“三哥，你猜，他会不会把你浑身上下都亲吻一遍。”
“银戎，你说，他会不会以这种姿势抱着你，然后在你还没有彻底回过神的时候，上你？”

“那个时候，你的神情，估计还是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吧。”
“哭得这样好看，尽管谁这样对你，你都会是这个样子。”
“哈，到了夜晚，他看见你，会发现这件嫁衣上面，沾着我的味道。”
“你觉得，他会不会在彻底打开你的时候，察觉，你之前到底在多少人身下哭着求他们上你。”
“他会震怒地发现，看起来那么矜贵温柔的你，居然会不知耻辱地跟兄弟偷欢。”

捻起一缕金发，白帝吃吃地笑了起来。

“不知羞耻就不知羞耻吧。”
他笑嘻嘻地说，
“谁让我喜欢你呢，银戎。”

看着那双眼睛，看着这属于别人嫁衣，
白帝柔声道，
“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
“那么那么地，千真万确地，爱你。”

喘息着回应了些什么。
银戎的声音显得细碎。
“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没想到银戎的回答，白帝愣了一下。
随后，他笑得更放肆了。
带着歇斯底里的处于边界的绝望。

“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白帝咬着他的脖颈，像是要彻底打下自己的烙印。

“我们几个知道就够了。”
他说，
“总会有人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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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9-10-20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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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银戎知道是谁送他。
在如今的故事发展里，所有角色都应该到齐。
无论是哭着笑着，还是戴上涂抹好的面具，
这场闹剧，谁都需要出演。

钟声响起，在空旷的宫里回荡。
惊起了寂寥的寒鸦。
它展着翅膀向着漫无边际的天边飞去。
落了院内老树上的最后一两片叶子。

时间到了。
不明白钟声是从哪里响起，但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含义。
任白帝为他披上那最鲜艳的红色嫁衣，银戎并不藏起身上分不出是谁留下的痕迹。

客观来讲，银戎并不喜欢这件嫁衣。
他不喜欢嫁这种荒唐的形容。
但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说，他自然也懒得说什么。
横竖这件衣服是美的。
再加上，他也没有拒绝的能力。

银戎看着镜中的自己，却看不出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他听见白帝的声音。

往昔里躺在他怀里仗着宠爱无理取闹的孩子，和他一样，早失了过去的影子。
白帝轻声说，
银戎，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侧过身，银戎抬眼看着以某种仰望情绪俯视他的孩子。

思绪交叉太多还是藏不住一些事物存在的痕迹。

他叹了口气。
在此刻什么计较都失去了该有的意义。

于是，伸出手，银戎抱住了这个孩子。
像是在风雪交际时，他俯身抱起瑟瑟发抖的稚童那样。

他吻了吻白帝的额头。
没有情欲或讥讽的色彩，只是模仿存在过去里的温柔。

我希望如此。

银戎淡淡地开口。

不去看对这没有预料的温柔，突然有些惶惑的孩子，

他说，

这一次，最好再也不要见面了。

八

银戎猜的不错。

是星痕来接他。
在白帝突然怔了一下然后甩开银戎的手，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大笑着离开后。

看着屋内的狼藉，星痕那从小好像就冻着的眉头，又锁了几分寒意。
他想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生生地哽在胸口。

那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却知道纵然在目前也未曾减弱的爱意，
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减轻的恨意，
还有太多绝望到无处嘶喊的情绪，

在此刻交织成天罗地网，让寡言的少年无处摆脱。
只能空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走吧。”
星痕艰涩地开口。

听闻这句话，银戎抬眼看他。
“现在已经迟了。”
银戎淡淡地说，
“也不用太在意时间了。”
毕竟故事情节是不会跟着改变的。
它们就像是固定好的位置，摆在日子的道路上。
总归是要过去的。

逃不过，挣不脱。
从来都是成就故事的情节，束缚与枷锁。

“所以，星痕，你能帮我描一下眉吗。”
“白帝可不知道该怎么整治妆容。”

星痕定定地看着银戎。
目光晦涩，痛苦，憎恨。
还有一直没有变过的藏也藏不住，曾经那么干净的喜欢。

他沉默了一阵子。

然后，在银戎以为他会指责自己穿上嫁衣还真得误以为自己性别的时候。
——银戎在这个时候已经漫不经心地想好了对词。

比如连嫁衣都穿了，用得又是嫁这个词，
他还是要配合一下的，显得这个故事不那么滑稽。
虽然不对的性别，以及这当事人理不清的关系，早就使得这故事不伦不类。
也就是写在纸上供人发笑后，便在炉火中成为灰烬的结果罢了。

星痕说了好。

他哑着声音说，
我给你描眉。

星痕的手一直抖，难免会有描偏的时候。
银戎不以为意。

纵然浑身是掩不住的疲惫，但他还是笑吟吟地说，
女为悦己者容。

星痕从来不认为银戎会自比成什么。

他也清楚银戎想要表达的含义。

但在他想要说些什么来，银戎便抵住了他的唇。

银戎说，傻孩子。
他柔声打断星痕晦涩的思绪，

我走不动了——你不介意背我离开吧。

于是，星痕到底没有把这一句话说出来。

士为知己者死。

从来都是这样。

至于这值得不值得，死人是说不出来话的。
所以，这就要看，曾经赏识那些人的银戎，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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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9-10-20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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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星痕是把银戎抱到马车上的。
没料到星痕的动作，银戎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又很快地恢复自然。

他坐在马车里，微微笑起。
“星痕，”
他说，
“我还以为，是你骑马送我离开的。”

“会有人骑马的。”
星痕低声说，
“我只是，想要再多看你几眼。”

银戎也没说什么。
他也懒得说什么，索性微笑着吻上了那抿着的嘴角。
他看着那双清澈眼睛里的自己。

可能知道在这个故事里，这人此去无期。
星痕也扣住他的后脑勺，吻得深了几分。

算不上缠绵，仅是宣泄再也说不出的话。

马车到了集市。
往日里熙熙攘攘的地方，在马车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星痕还小的时候，银戎最喜欢带他到这里。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在一个个小摊上驻足。
一颗糖，一个风车，一本连环画，都能使得这孩子露出笑来。
都能哄得这孩子乖巧跟随。
或许说，因为是银戎带他出来，所以星痕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星痕自小就皱着眉。
出生时便是这样。

那个时候心性还没有成型的银戎不相信。
他受宠，自然还是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思。

于是，他经常跑过去逗他这个弟弟。

银戎试着用手抚平那紧皱的眉，或是并不熟练地抱起这懵懂盯着他的孩子，哄着他为自己露出一个笑来。

有时候，银戎故意招惹他。
这个孩子寡言沉默，却不意味着并不会生气。
在不知道哪一次，银戎拿着一块水果糖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笑吟吟地吃下去后，
这个孩子被他逗急了，直接气呼呼地咬住了银戎的手。
孩子不知道轻重，就是不肯松口。
眼里还有委屈的水光。

纵然受伤，但银戎还是自知理亏地哄着这孩子笑起来。
他从旁边轻易折下鲜艳的花朵来讨这孩子喜欢。

但这孩子也记仇。

好不容易成为兄长的银戎，曾好声好气地哄着这孩子叫自己哥哥，
但自这回事以后，这孩子就再也不叫哥哥了。

他直呼银戎的名字。

他说，银戎。

孩提时的这种叫法多少带着赌气的成分。
但大了些后，便有了太多其他的含义。

银戎。

在一起放河灯的时候，在床榻之间。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在唇齿间辗转。

而现在，亦是如此。

如同年少时那最纯粹忐忑的喜欢。
纵然此刻恨意斑斑，
可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事物，从来都不曾改变。

十

银戎的嘴唇柔软冰凉。
就像是曾经他碰不到的那块糖果。

他们看着彼此。
没有质问没有答案。
星痕看见的便是彼此眼里的自己。
还有，那从来都抓不住的影子。

外面依旧很寂静。
以至于他们能将动静听得清晰。

星痕解开了嫁衣的纽扣。
嘴唇擦过那带着红痕的柔软。
他能很清楚地听出，这在过去里能让他欢喜太多天的喘息。
银戎坐在星痕的腿上，对于这动作没有什么排斥。
不知道被解开还是被撕开的嫁衣，在此刻沉默于银戎留有指印的光裸脚踝下。
银戎吻了吻星痕的额头，将手放在了他的脑后。

在以往，他们外出的时候，星痕还小，怕路上颠来颠去的让这不肯叫自己兄长的孩子疼，银戎便会留在马车里陪着他。
把孩子抱自己怀里，或是用手护住他的后脑。
这样的动作做多了，以至于成为了那么多习惯里的随便一个。

星痕动作慢了一下。
他死死地看着银戎，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太多足以将人彻底淹没的情感。
落水之人想要抓住稻草，或是说，想要彻底抓住那个人的手。
彻底，完全。

银戎被他弄得疼得不行。
但星痕眼里却有着水光。

仿佛还是当时被兄长欺负的那个孩子。
但他再也无法因为一颗糖果，再被哄得笑出声来。
再也不会理直气壮地知道银戎的喜欢。

再也没有了，这些过去。

毕竟，谁都不能忘怀的，
除了曾经，还有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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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9-10-20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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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这场情事结束后，星痕沉默地为他穿上这红色的嫁衣。
可能是情绪，当然更多是嫁衣材质的原因，银戎觉得，自己被这上面的金线缠着。
被紧紧地束缚着，难以挣开。
这大片的鲜红，如今倒像是从地底里汲取的血。
一层层地晕开，覆盖着所有可以呼吸的范围。

星痕应该没有察觉到这些。
吻了吻银戎的眼睛，他挑开帘子。

星痕看着外面突然暗下的天气。
飞沙走石，灯火溃散。
“到地方了。”
他艰涩地说，
“银戎，前面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
银戎说。
他拒绝了星痕一言不发直接递过来的刀。
他的刀早就不知被扔到哪里了，倒没有用这孩子刀的必要。
接下来的路里，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银戎的刀是天刀。
应该是兄弟几个里，最长的那一把。
年少时他想要喝酒时，总是被毫不犹豫地怼回来。
赤麟轻松地勾起他面前的酒壶，
然后嗤笑着说，老三你先和你的刀一样高后，再谈喝酒这回事吧。

这仅是往事里无关紧要的一件。

因为银戎的刀长，所以他抽刀的时候总要算好时机，如此才不至于太慌乱。
那把刀陪他多年，纵然染了太多鲜血，却依旧可以映出他那双翠色的眼睛。
雪亮且冷淡。

但现在，于此时的银戎，
那把刀，还是面前的这把刀，都没有跟随的必要。

不去看星痕的目光，银戎平淡地说，
你的刀，我拿不起来。

十二
银戎清楚，
他已经拿不起来任何刀了。
他拿不动。

之前沙场征战，杀戮过重。
如此是因。
那么，现在便是果。

也算不了什么。

于是，要嫁出去的主人公，拢了拢他那不知道沾染谁的气息的嫁衣，到了目的地点。
风突然地大了。
那把刀，星痕，马车，还有后面的所有事物，都突然模糊起来。
消失不见。

银戎笑了起来。
他扯下了刚被盖上的红纱，为了让自己视野清晰。
风卷起了这没什么用的装饰。
它被挂在了树上，带着诡黠的鲜艳。
像是不肯落下的沾着血的鲜花的头颅。

银戎解下那精致的凤冠，金发倾斜而下。
他将这饰品毫不犹豫地掷之于地。

在狂风里，这声音却很清脆。

精致的珠子像是鲛人的眼泪，滚落了一地。
然后，在沙尘里失去了所有踪迹。

霞帔被抛掷水面。
这个动作轻飘飘的，像是过去里游玩时，哪里的姑娘抛掷绣球的场面。
在马上笑得自在的潇洒少年，永远是被注意的焦点。
他快意地驱马离开，想着踏遍河山大好春色。
满城花开。

但这水面，便只有这鲜艳的不肯落下的颜色。
或是说，像是哪里不得志的怨气的寄托。

但银戎可没有时间在水边袖手旁观。
他穿着那身被摒弃所有嫁衣性质的红衣，继续向前走着。

他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但他清楚，他只需要向前走去。
总会有什么能告诉他答案。

红衣像是沾了血，或是这本身就是鲜血染制的纯粹。
像是从太多人心头那里取出来的最炙热的干净的红色，
或是银戎当时手上沾上的所有洗不下去的温热。

空中是铁锈斑斑的腥甜冰凉的气息。
视野里可见的猩红。
前方可能是沼泽，也有可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是悬崖，还是刀山。

银戎是不清楚这些的。
在路边漠然亮着的昏暗灯火，在银戎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便一盏盏地熄灭。

火在风里的灭下的声音，像是咯咯的，突然戛然而止的笑声。
显得这昏暗格外空旷。
显得沉沉的人影里有着太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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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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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7樓發表於: 2019-10-20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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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气氛压抑，阴沉。
或者说，诡异。
倒像是误入了那本怪诞到有着太多孤魂野鬼的话本子。

银戎是不看这些东西的。
年少时觉得没意义，后来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逃避情绪。
曾有人笑他，说你还怕起这些东西了。

银戎也没有反驳。
在沙场时，他杀人做事，坦荡也算干净。
无论是人是鬼，他都不会让开身后的土地。
而后来，因为阴损的手段折在他手里的，到底又有多少人？

在这个时候，估计一个个都是在外面飘荡的怨气郁结的恶鬼，一巴不得将自己拆分，吞吃入腹。
不干不净的事物要从地底爬出来，扯住此时被送过来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祭品。
或是对待这不干净不清白的失了权势的帝王，开始了复仇。
追魂索命，不肯解脱。
是生啖其肉的恨意。

阴气越来越重。
一切像是被冻结的那样僵硬。
风在努力地吹着，像是要刮下来几枚不存在的枯干的星子。
银戎并不慌乱。

纵然他此刻呼吸困难。
但他依旧慢慢地走着。

有太多人想要扯住他的衣角，带着怨气的太多诅咒。
银戎平平淡淡地掰开他们的手，然后，再没什么反应地从上面踩过去。
曾经他不信鬼神，只信人。
后来，他倒是偏信鬼神，不信人。
而现在，他谁都不信——谁又能耐他何？

十四
前面有兵马拦住他的道路。
看到那些盔甲下面容的时候，银戎难得恍惚一下，以为这是终点。

但那些熟悉面孔上的怨恨，让银戎很快地反应过来。
这些人在上面等不到他，在这里终于算是等到了。

银戎淡淡地想。
他这次又到晚了。

这些兵甲被擦得干净，在这昏暗里依旧可以清晰地倒映出银戎的影子。
他们沉默地在银戎面前站着，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银戎答应他们会回来。
这是他们抱着最忠诚的信任等到最后，在死亡彻底来临前也未曾怀疑的承诺。
但银戎没有。

银戎去了京城。
再也没有回来。

违背诺言的人，也只有在这个故事里和他们见面。
或是说，和死亡见面。

下来吧——纵然迟了些，但还不算违约。
银戎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

他带兵的那些年，几乎是所言必行。
这件事，是他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对他们违背的事情。

银戎定定地看着他们。
像是看出来什么来——比如说他早就失去的过去的那种自在。

那些士兵也扶着刀，一声不吭地守着身后的那块土地。
就像当时守着塞外一样。

银戎可能看了他们看了很久。
或许也只是几秒的时间。

银戎突然大笑了起来。
不顾任何形象，没有任何悲喜的笑声。
他说，你们不用等了。
他说我既然敢背弃你们一次，那肯定会有第二次。
他说，我让你们死了一次，现在，我也不介意让你们再次长眠——这次是为了我，而不是这大好河山。

银戎被冻得嘴唇发抖，或是被束缚得快要窒息。
他倚着柱子，不让自己在这突然出来的带着怨气的压力面前，跪下去。
他不管不顾地笑得更放肆。

我可算知道这故事是什么了。
这是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要我的愧疚？

嫁？
好啊，
但谁能担得起，谁敢担得起！

嫁衣的红色流淌了下来。
显得足迹带着血色。

眩晕不会成为阻拦。
任何事物都不会成为阻拦。

银戎厉声问，
我要前行，谁敢拦我？

在这最虚弱的时候，银戎的气势反而是最傲慢的冷厉。
是磨好锋芒饮了血，淬着寒意的利刃。

可能是那些年养成的服从的习惯，纵然再不甘，那些士兵还是自动地服从了他的命令。

在他们身后，银戎看见了一些东西。
这应该是存在于记忆里的片段。

是他没去试着忘，也没去强调存在的事物。

年少时饮酒折花的快意少年。
塞外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的将军。
还有，在兄弟身下辗转承欢的玩物。
或是纵然登上高位也无法彻底将曾经摆脱的，阴郁帝王。

银戎冷漠地看着。
一处处景物，他看得清晰。
他不在意。

在这些片段放完后，他冷淡地问着面前已经彻底灭下去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
他说，纵然我要嫁人——但谁都担不起。
那么，这个故事可以结束了。

他说，我该醒来了。

太多的凝固的情绪在此刻向银戎涌了过来。
像是在情欲里绝望的昏沉，是旁人扼住他脖子讥讽的歇斯底里的轻蔑刻薄的质问。
银戎断断续续地笑着。
他对着面前的死寂，对面前没了音信的灯火，对着那些不干不净的怨气说，
他说，我习惯了命运。

银戎睁开了眼睛。
他轻声说，命运臣服于我。

十四

银戎陷入了这场大梦很久。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情欲的痕迹。
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但银戎不介意。
他仅仅是问了问如今的时辰，然后让宫人把屋子里弄得再暖和些。

宫人小心看着帝王苍白的脸色，胆战心惊地问帝王的身体情况。
银戎昏睡了两三天，死气沉沉。
仿佛谁都无法叫他醒来。

没什么。
银戎心平气和地开口。

垂下目光，他叹了口气。

我无非是被梦魇住了。

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帝王淡淡地对着镜中的自己说。

他说，我仅是做了一个，早该醒来的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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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20 all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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