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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9 【砚欲】清心有欲(砚寒清X欲星移,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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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9 【砚欲】清心有欲(砚寒清X欲星移,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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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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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太子带师相回朝时,砚寒清正在试吃一道新品药膳。传话的是个鲛人同僚,多少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师相被炸得灰头土脸,据说只剩一口气,变成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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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砚寒清应付道。欲星移血脉高贵,又居相位,多年来一手压鲛人,一手镇宝躯,遭人谤议也是寻常。其实他性情素来不坏,只是旁人多埋怨他架子大。毕竟那种刻进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清贵,就算再随和行事,也总有种纡尊降贵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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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没亲眼瞧见。”那同僚似是十分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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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瞧。”砚寒清又试吃另一道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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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主脉平日高高在上,如今落得这般悲惨下场,谁不想瞧个热闹。”那人忍不住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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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海境师相。”砚寒清停下手中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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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不是太子师,如何当得了师相。”那人却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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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做太子师,凭的也是本事。”砚寒清平淡道。有时他也想,海境这地方或许太封闭了,连人的目光也变得狭隘,只盯着庙堂上那点功名利禄,世家中那些人脉交际。海境外分明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甚至暗藏的危机。他虽未去过其他境界,却也听欲星移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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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你今天有点奇怪哎?”砚寒清平日鲜少发表见解,今日却频频顶撞,惹得那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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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天色不早,在下要回家了。”砚寒清不再理会他,说着整理东西,吹灯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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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境夜深,砚寒清走过沿街渐渐散摊的波臣酒肆,回到自己的居所。他自从入朝为官,就在都城赁了间屋一个人住。生火,点灯,往常再看一会子书便要入眠,今夜却意外地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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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素来安于现状,胸怀坦荡,从不失眠。他心想莫不是因为听说了师相的事,但他自认与欲星移也并非有多深的交情。若论交情,他隔三差五就要和梦虬孙在御膳房打照面,使出解数免得他偷吃得太过;与欲星移却一年也见不了两三面。就算有心攀关系,欲星移这一脉是他远房表亲的远房堂亲,这点血缘关系对于重视血脉到几乎只肯在主脉内部婚娶的欲氏来说淡得就和白开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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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虽一年也见不到欲星移几次,每次见面却都是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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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砚寒清一见他来,就知道自己又不得清闲了。当初被他发现会武功,没几天他就带了个人要自己教授功夫。被他发现暗中为龙子出谋划策,立马就被他当成了提点梦虬孙的传话筒。说他摆谱,但他每次都趁夜亲自登门,说他亲民,那笑里藏刀的模样又让人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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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那一次,他来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指派,真的就是来叙话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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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临别海境的前一夜,也是砚寒清最后一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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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砚寒清照例看了会儿闲书,正准备熄灯睡觉,便察觉烛火飘忽了一下,四周的无根水有一些波动。一般来说有大鲲或是鲛人主脉来了,才能牵动无根水。砚寒清很重视私人空间,所以鲜少在家招待客人。这个时辰会登门拜访的,也就只有那位“做人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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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提上鞋子下地开门。门外夜色溶溶,鲛人半遮风帽,长身玉立,朝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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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师相深夜造访,下官有失远迎。请进吧。”他一成不变地惯例寒暄,心里却想大麻烦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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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摘下手笼,拂落风帽和斗篷,砚寒清接过替他整理放好。欲星移轻轻呵着白气,坐在火盆旁的椅子上烘手。砚寒清家里摆设简单,过去只有一张贝壳床,一只残腿木凳,欲星移来了就随意坐在木凳上,几次都堪堪摔倒,砚寒清请他坐床,他也不肯。后来砚寒清无奈,只得又添置了一张太师椅,现在成了欲星移的专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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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烤了会儿火,暖和过来,莹白如玉的面容也恢复了一些血色。他总是很怕冷似的,简直不像个自幼习武之人的底子。砚寒清这种资历的医官尚不够为他请脉,但也从未开口问过欲星移的身体状况。他们似乎有种默契,就是彼此都不提自己的私事。欲星移不知道砚寒清有个青梅竹马,砚寒清也不知道欲星移师从墨家。就像欲星移虽然总是不请自来,却从来不肯坐他的贝壳床一样——这是他恪守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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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我要离开海境。”欲星移接过砚寒清递来的热茶,轻轻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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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要出征地门之战,砚寒清听太子北冥觞说过。不论是魔世入侵那次,还是地门这次,北冥觞都抱怨过欲星移草率出兵,指责他擅用相权,一手遮天。但砚寒清却能理解,进攻有时反而是一种防守。海境之人安逸太久,以为闭关锁国就能太平无事,却不知危机早已近在眼前。欲星移选择主动出击,更联合人世势力,是为了用最少的伤亡将敌人在境外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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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这一走,想必有许多放心不下的事。”砚寒清的思路一向跟得上欲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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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我需要有人替我分忧。”欲星移抬起眼望他,促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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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自己怎么就接他的话了呢,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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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放下茶杯,四下看了看屋内陈设,目光瞥着砚寒清搁在床头的书。《西湖志异》是本描写人间风物的闲书,著者笔名青奚宣,是欲星移素未谋面的伯祖父。“在看这本啊……”欲星移拾起随意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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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没趁机支使自己,砚寒清感到诧异。摇曳的烛光为欲星移的额头与鬓发镀上了一层金边,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翻动着书页,仿佛古老石窟中的佛像般沉静湛然。自师相从人世魔乱归来后,就有哪里与以往不同了,砚寒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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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时看过这本书,文笔清丽,描写细腻,令人神往。”欲星移将书合在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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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景物的描写,就算作者刻意隐藏情感,也能读出一丝丝哀愁和遗憾。”砚寒清没料到欲星移也会看这种闲书,不由抒发了自己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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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默了片刻,叹道:“人生总是无奈,就算再舍不得,也终要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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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谁能决定这种取舍呢,被舍弃的往往是弱者。一种经过粉饰的弱肉强食罢了。”砚寒清想起了海境那森严的等级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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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说是要保护弱小,但舍弃的也往往是弱小,”欲星移阖上眼帘,清俊的面容浮现一缕戚色,“为什么牺牲的总是弱者,因为人总是看重自己,为自己找出各种幸存的理由。其实不论人我,都只是芸芸众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同样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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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未料到他会这样说。一个生于海境门阀世家,自幼受到森严血脉制度的耳濡目染,如今正站在当朝权贵最显赫巅峰的人,竟然会说出众生平等这样的话来。直到这个时候,砚寒清才意识到,他过去从未真正看清欲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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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心中所怀,远比他想象中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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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砚寒清头一次想要走进他的内心深处,想要知道这名当年强势逼退炙手可热的覆秋霜,以雷霆手段平三王之乱,夺兵权握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海境师相内心究竟怀有怎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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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志,砚寒清。”欲星移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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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茶还未饮完。”砚寒清第一次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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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了,待我从地门回来,咱们再叙。”欲星移朝他温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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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迟疑了下,才拎起他的斗篷,替他披上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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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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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步吧,砚寒清,”欲星移拉上风帽,走入寒流涌动的海境夜色中,又回眸道,“替我多照看梦虬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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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放心。”砚寒清应允。以往师相出海境,都会嘱咐他照顾龙子,生怕龙子又惹出什么事端。砚寒清刚习惯性地应下,却忽地又想起梦虬孙如今也不在海境,不知欲星移是忘了还是别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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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陋室,他瞥见方才欲星移坐过的椅子上多了本书。拣起一看,书名《墨武战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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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鳞王重伤不醒,未贵妃摄政,龙子代理师相之职,墨家钜子巡访海境……他才明白欲星移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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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许多事,海境一场雨后,鳞王重理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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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北冥封宇传唤砚寒清,却是在浪辰台。鳌千岁之乱后欲星移被安置在此,里里外外围了千余名甲兵,除了鳞王亲临无人得入。砚寒清知晓这些日子鳞王一直在寻找唤醒欲星移的方法,今日传唤必定与此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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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三重甲兵,砚寒清终于得以登上浪辰台。高阁中光线幽暗,烟篆袅袅,阒寂无声。层层紫纱帘后,贝壳床上静卧一个身影。鳞王与俏如来都在。这样的场景让砚寒清一时恍惚,仿佛重回儿时初次见到欲星移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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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欲星移的波臣乳母猝然离世,欲星移自幼丧母,唯与这波臣感情深厚,忧伤过度而病倒。砚寒清跟随做太医令的表叔来欲府探病。或许那时他太过年幼,只觉这深宅大院门扉高耸,寂静得令人压抑。那日光线同样幽暗,寒流卷拂着层层叠叠的纱幔,雕花窗棂的影子落在榻上。欲星移尚未醒来,面朝里卧着,几缕汗湿的银发粘在露出的一截白皙侧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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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唤他,须臾他微动了下,转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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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回眸一瞥,虽只短短一瞬,但那悲伤却犹然沉静的眸光却惊艳了砚寒清,让他数年过去不得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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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鲛人主脉的独子,传闻中倾尽一族之力浇灌,注定要使其盛放的权势之花。但年幼的砚寒清并不懂得这些,只觉得他虚弱的病容清艳夺目。如今再回想,那时的欲星移,就宛如那座坟墓般的幽深府邸中豢养的祭品,仿佛已不再是一个生命,连悲伤和病痛都是奢侈。所以后来他在朝中再遇到欲星移时,对他那一身人间烟火气反倒有些惊讶。虽然他口中自称做人失败,但其实能做个人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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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卿,请进入吧。”北冥封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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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拜见完毕,垂手步入。白色的贝壳床上,许久未见的师相安静睡着,鳞王面露忧色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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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我这次从魔门世家那里寻到法子,或许能唤醒师相,”俏如来说着将墨狂取出,解释道,“以墨狂中的始帝鳞为法器,再开‘意识之阵’。但这种阵法比不上当初废字流的思能装置,所以只能让血脉相近之人进入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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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世界十分危险,所以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武功根基自保,而且必须是鲛人。”俏如来目光灼灼,似乎早已心有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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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封宇叹道:“本来最合适的人选应当是梦虬孙,他有一半鲛人血统,且和师相是堂兄弟。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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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明白了。”砚寒清点了点头。俏如来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个事肯定要落在自己身上。旁的事他下定决心不再让俏如来得逞,但这这位钜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专挑他绝不会拒绝的事来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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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似乎已经察觉,任何事情只要和欲星移沾边,砚寒清就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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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现在就开阵吧。”俏如来行事利落,催动墨狂,展开阵法。鳞王从柔软绸被中扶出欲星移的手腕,用眼神示意砚寒清。砚寒清走过去,在他的授意下坐在床边。挨得近了,他的目光才得以细细描摹欲星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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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去繁复华贵的朝服,才能看出师相清减了许多。自得知他昏迷以来这么多时日,砚寒清一直是冷静自持的。他已经习惯扮演局外人的角色,但在亲眼看到欲星移的这一刻,一股悲伤酸涩猛然闯上心头。唯有此时,他才惊觉,自己平素到底压抑了多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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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守在外面,俏如来,若有情况你便唤我。”阵法将启,其他人需退避。北冥封宇掀开纱帘,在外间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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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伸出手,小心轻柔地握住露出绸被的那一截细瘦皓腕,从脉门注入鲛人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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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唤起阵法,一瞬间砚寒清的双眼便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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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恍如隔世,断桥残雪,西子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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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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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还有下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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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座幽长的孔桥,通向烟波浩渺的湖心。两侧湖面旷阔平静,细雪纷纷。身后街景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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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深深吸了口薄寒的空气。陌生的气候,陌生的场景,他有意打听消息,走入附近一家茶肆。茶肆里散发着朽木的气味和粗糙的茶香,零星坐着几个散客。砚寒清方坐下,叫了杯热茶,就听掌柜道:“听说那寺里关着一只妖魔,姑娘和少侠还是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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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样的妖魔呢?”一名姑娘问。砚寒清打量着她,这是个身着白衣,散着头发,不施粉黛的淳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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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又道:“过去有个书生不怕死去了岛上,夜里在那寺中留宿避雨,见到了妖魔,从此就得了失心疯,逢人便说那妖魔生了一条巨大的鱼尾巴,或许是海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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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听到这里,不禁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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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对身边的青年侠客惋惜道:“玄狐,湖心岛上梅花开得好看,却有妖魔,真是可惜了。只是妖魔一直独自在寺里,也没有人敢接近,恐怕很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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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桌有个清冷的声音道:“或许正因为那妖魔,所以花才能开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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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不禁侧头看去,说话的客人一身洗旧的青衫,看似温文儒雅,却偏有种绝峰般孤独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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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为何这样说呢?”姑娘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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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妖魔令人生畏,游人便不敢登岛折花。”砚寒清替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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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有人想去试一试,”那客人将桌上青色竹骨伞递过去,抬眸一瞥,依旧平淡道,“雪一时停不了,伞借给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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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先生。”砚寒清接过伞,拜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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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师相的意识世界吗,这些人与师相,都有过怎样的故事呢?砚寒清心想,这些身影能够出现在这里,或许因为他们都是欲星移牵挂的人吧。他举着竹骨伞,毫不犹豫地走上了桥。掌柜说那寺中妖魔长了一条鱼尾巴,或许正是鲛人姿态,他势必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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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从未出过海境,也未曾见过雪,千里烟波细雪濛濛的景色,他只在《西湖志异》书上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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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和故人雪中漫步,或许心旷神怡。但如今的砚寒清,只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惆怅。桥下有一叶扁舟荡过,舟上一对情侣相偎,女子白发蓝衣,男子却竟似僧侣打扮。“禅空,听说那寺中镇着魔物。”砚寒清隐约听女子说。“烟霞,其实魔只在人心中……”僧人却如此回答。女子又浅笑道:“那你心中也会有魔吗?”僧人双手合十,望着她道:“……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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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走过了桥,桥头一树花开明艳,暗香轻浮,想来就是那姑娘心心念念的梅花了。他来到岛上错落有致的建筑前,门匾字迹模糊,只隐约能分辨出此处是个寺院。他褰衣步上石阶,信步走入寺院之中。寺中阒寂,唯见积雪皑皑,未见香客身影。砚寒清走过佛殿,藏经阁,来到寺院尽头的佛塔前。佛塔高耸,石壁上雕刻的经变图已经斑驳,清风奔涌,塔上悬挂的铁马檐铃梵音古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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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院后是一废弃栈桥,栈桥尽头有一临湖水榭。砚寒清踏上被水浸泡得绵软的腐朽栈道,拂开两侧荒芜的水生灌木,朝水榭走去。水榭飞檐高耸如翼,悬下数条薄如蝉翼的鲛绡。绡上有人斗笔狂草,墨痕酣畅淋漓。大风起时,宛如置身刀光剑影之中,几乎逼出砚寒清一身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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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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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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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念着鲛绡上陌生难解的经文,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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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偎着轻裘,倚阑而坐,隔着漫卷纷飞的鲛绡,神色恬静地注视着步入的砚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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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原来你在这里。”砚寒清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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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总是我找你,这是头一回你来找我,”欲星移微微一笑,“上次的茶没有饮完,继续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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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语气调侃,砚寒清却更觉懊悔。欲星移是站在海境权力斗争旋涡中心的人,一旦与他亲近,难免被拖下水。砚寒清从来无意于争权夺势,所以刻意与他保持了不冷不热的关系。而直到他终于伤疲不堪地倒下,砚寒清才头一次主动找他。师相心底或许失望过很多次吧,砚寒清心中喟叹,如果自己能多为他分担一些,或许他就不必拖着伤体赴最后的意识之战。临别那晚,欲星移说人各有志,话未说尽意思却已明了,他依旧尊重着自己淡泊明志的选择。有人误解师相世故,但却忽略了这份熟谙世情背后的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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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看着面前逐渐斟满的茶,或是水雾氤氲,他的视线竟有些朦胧了。长久以来很多说不清的情绪积压在他的胸口,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道:“师相,以后砚寒清会常常拜访你……愿为师相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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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砚寒清似乎变了。”欲星移打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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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早该改变,如今仍是太迟。”砚寒清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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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怕麻烦,你只是怕在身不由己的朝堂,丢失原本的自我,”欲星移温和道,“佛经上说是身如幻,变化才是常态。只是有些事我确实不想让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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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垂眸望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须臾蜷回袖中,这才又抬眸看向砚寒清:“……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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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砚寒清有种冲动,想要握住他方才蜷回的那只手。从梦虬孙的口中,他也多少得知了金雷村发生的事。海境的内战,更让他看到了血腥残酷的真相。欲星移也同样不想失去龙子吧,但有些人能天真善良,并非世间没有罪恶,只不过这些罪被人一肩担起,这些恶被人挡在身后。而这个人倒下时,那翻出水面的罪恶便赤裸无遮地显露在人前,击溃良善之人的心,让他们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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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茶吧,茶都凉了。”欲星移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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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捧起茶杯。欲星移泡的茶苦得难以入喉,但砚寒清还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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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叙了许久,砚寒清说了北冥觞和北冥华的死,海境内乱,梦虬孙的改变。欲星移一直未打断他,只是全神贯注地静静聆听,任由飘逝的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他银白的长睫上。当初一句“功成不必在我”,他终于放下了我执,但却做不到真正一视同仁地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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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境终要改变,但我没想到……”他面色愈发苍白,骤然打了个寒战,惊落衣上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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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就算智者也不能算尽一切,”砚寒清望着逆光立在茫茫雪色中的欲星移,轻声道,“海境还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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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以墨狂为法器再开意识之阵,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砚寒清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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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狂……”欲星移若有所思。他余光瞥向了砚寒清进入时立在门口的青色竹骨伞。砚寒清留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一位气质不凡的茶客所借。”这里是欲星移的意识世界,那茶客或许也是他认识的人,只是砚寒清感到对欲星移的私事探问过多不妥,所以只是简单描述了茶客的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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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我在那茶肆里,听说寺中有魔?”砚寒清本推测欲星移的鲛人姿态被误解为魔物,但掌柜却说书生疯了,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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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怔了下,又下意识地瞥了眼竹骨伞,才道:“传言不假,确实有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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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砚寒清听他也这样说,不由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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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能装置被毁后,我的意识留下与大智慧一起重创元邪皇。对战之时,元邪皇曾向大智慧体内打入一道魔气。大智慧意识溃散前告诫我,这道魔气仍保留在意识世界,唯恐成为元邪皇的转生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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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气?”砚寒清亦深知元邪皇的威胁,若是他再次复生,九界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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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将这件事转告俏如来。”欲星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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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默了片刻,正襟危坐,道:“师相……请你跟我出去后,亲自告知俏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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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到他竟会顶撞,欲星移微微扬眉,抿起嘴角,似是要嗔又似无奈,须臾抱拢轻裘,侧头眺望起平远寂寥的湖面:“那魔我还未寻到,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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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砚寒清留下与师相一起诛魔,然后一起离开。”砚寒清却未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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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道:“你真是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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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砚寒清口称不敢,心里却想:鱼哪里有什么翅膀,但只要能救师相你,砚寒清胁下生翼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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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不了欲星移,当晚砚寒清便客居寺院。夜色深了,积雪压断竹枝,不时发出清脆折响。他辗转反侧,终于拥被而坐,望了一会儿苍白窗纸上的摇曳竹影。似乎每一次深夜难寐,都是因为这个人,他心中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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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窗外却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紧接着数声竹枝裂响,砚寒清见窗纸上闪过一道黑影,一股魔气透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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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只要抓住它便可劝师相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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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翻身而起,从窗户跳出,见一道背影正消失在长廊拐角。他的轻功在海境鲜少有人能出其右,提气追去,却竟追赶不上。他只得寻着魔气,追到了佛塔前。魔气在这里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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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空明,塔铃琅琅。砚寒清注视着高耸于夜空下的佛塔,大步走去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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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中一灯如豆,未闻魔气,只闻檀香。须弥山座上的佛像高不见顶。佛前伫立着一个清癯人影,听到动静便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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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砚寒清唤道。他察觉欲星移方才动过武,此时内息尚未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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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魔而来,但魔气到这里便消失了。”欲星移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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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砚寒清小心地打量塔内各个角落,但光线暗淡,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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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见状,秉起佛前半明半晦的长明灯,意欲拨亮火光。他一时摸不到顺手的物什,于是抽出发髻上的珍珠簪挑亮灯花,一头随意绾起的银发刹那间如瀑布般飞泻,宛如灿灿银河倾落白雪孤峰,清艳中有掠魂夺魄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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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毫不在意,砚寒清却看得喉头一紧。鲛人的外貌和音色都极具魅惑,这是此族在岁月演变中与生俱来的特质,主脉与人族打交道时甚至不得不变化外表以避纠缠。但鳞族师相素来对自身的美貌无动于衷,只知追求智慧与武学,有碍于他位高权重,旁人也不敢加以提醒,只得由着他将这种美丽毫无自觉地任性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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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欲星移手中青灯,砚寒清巡视佛塔,未见魔物身影。欲星移道:“看来那魔气在塔前消失,恐怕是逃去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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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凝望着他,道:“师相,你先随我回去。回去再想办法诛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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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不再提魔物的事,却道:“砚寒清,我在岛上许久,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这湖看似一目了然,若是下水却始终游不到彼岸。自我来后更从未见有船只靠岸,连你所见那栈桥渡口都日益荒废乃至杂木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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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彼岸未必只能乘舟筏,我是从桥上来的。”砚寒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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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道:“我从未见过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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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沉思片刻,道:“如果师相未曾见过,那就说明这桥是随我而来,通往现实世界。既然游不过去也无船只,那桥便是唯一的出口。我有一个建议,我们去桥头守株待兔,等那魔物出来。师相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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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他只会说“下官有失远迎、下官惶恐、下官不敢”,无论欲星移深夜造访多少次,等待自己的都只有这些官话。如今的砚寒清,却说“我有一个建议”。青灯古佛前,欲星移安静地望着他,那深邃的目光却让他看不清楚。其实他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清欲星移,或许这世上也很少有人能看清他。但这种目光他却见过很多次、很多次……在每个他降临的夜晚,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这样满怀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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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我们走吧。”砚寒清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不知想挽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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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欲星移轻柔道,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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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势渐大,天已破晓。砚寒清为欲星移撑着青色竹骨伞,走到了桥头。他指着前面长长的石拱桥道:“师相,我就是从这座桥上走过来的。桥对岸有一家茶肆,我们过去那里守着,也可避一避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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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欲星移只是扫了一眼他所指的方向,并未说什么,却在桥头驻足。沾雪轻裘拂过砚寒清的手指,欲星移拿过伞,慢慢收拢。他眉清目朗,嘴角微翘,望着桥头一树梅花,似是赞叹着冰天雪地中的这一抹明艳。茫茫飞雪中,桥上隐隐约约走来了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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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砚寒清暗暗运功在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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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走到跟前,砚寒清认出了他正是昨日茶肆中借伞的那位客人。他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回答道:“我是诛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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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心头一沉,不动声色地护在欲星移身前。却听欲星移道:“原来墨狂中还寄存了前任钜子一缕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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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钜子便是俏如来亲手杀死的师父,名为默苍离。砚寒清闻言不禁又打量这人,他一身青衫,背负一柄布条缠裹的剑形器物,恐怕正是墨狂。此意识之阵以墨狂中的始帝鳞为法器,若默苍离的魂魄还禁锢在墨狂中,那么他自然也可以出现在意识世界里。或许师相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来,砚寒清反思,此人借自己的手给欲星移送来青色竹骨伞,便是送来了一个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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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苍离不冷不热地问:“你就是这样教徒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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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拢袖拄着伞骨,轻裘曳地,银丝散落,不温不火回敬道:“我不是你,砚寒清也不是俏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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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苍离冷然道:“你将入侵大智慧的魔气封锁在自己一人的意识中,是怕那一百零八名高僧染上魔气后无法涅槃,还是怕他们经不住魔考成为元邪皇的傀儡?但就算舍利塔能暂时压制你的魔气,作用也有限,你的意识迟早会被魔气吞噬殆尽,届时复苏的那个躯壳,就是元邪皇最好的容器。能在意识世界诛魔的唯有墨狂。”他言罢将背上长剑取下,立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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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沉声道:“不管你是谁,不准动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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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却传来欲星移温和的声音:“砚寒清,你追的那魔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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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沙哑道:“我知晓,我在佛塔中就想通了。师相你知道这个人要来杀你,你不愿我看到这一幕,所以想方设法劝我走。”他轻功了得,追不上的人鳞族师相是一个。欲星移和魔物都一直在岛上,以他的能力没有可能这么久都查不到魔物踪迹。联想到他对元邪皇那一战的说辞,便知他在隐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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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叹道:“你清楚元邪皇的危害,你也知道我现在已被魔气缠身,你还要阻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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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魔气沾染你的意识,也不代表你就是魔。谁的心中没有魔呢?”砚寒清第一次体会到了人世风雪,寒冷彻骨,“我见师相便是师相,我见如来便是如来。若元邪皇卷土重来,那就再阻止他。何况清除魔气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不是非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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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九界承受不起了,海境也不能再付出那样的代价了,”欲星移轻轻道,“我曾对你说过,人无论有多么不舍,也要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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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惨死,鳞王重伤,为了对抗元邪皇,海境已经失去了太多。欲星移是个有远见的人,能够洞悉未来的危机,做出最恰当的决定。但砚寒清却知晓,自己无法做出他期待的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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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能让你再死一次。”砚寒清决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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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低垂着眼,静若深山,周身雪花缭绕。须臾他蓦然抬眸,手中青色竹骨伞朝砚寒清刺出。他以伞为剑,逼得砚寒清不断后退。欲星移剑术卓然,砚寒清不敢懈怠,却也不愿对欲星移出手。他退到桥边足踏梅树翻身凌空跃起,只见梅花纷纷而落,欲星移在飞雪花影中一个旋身,轻裘扫起雪雾,剑如游龙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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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也曾与欲星移比过一次剑。那时的师相一手持酒,一手持花枝,宛如醉仙风流写意,与今日剑势截然不同。砚寒清忙又后翻落下,避其剑锋。欲星移半空中撑开青伞借风变势,刹那间便调转了方向朝砚寒清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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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从天而降,衣袂飘举,银丝飞扬。他眉心发出明光,一看便知动了真气。砚寒清心知避无可避,只得迎出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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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掌相击,一股强盛内力将砚寒清击飞,摔落在三丈之外。此地是欲星移的意识深处,砚寒清功体本就受限,他又担忧伤及欲星移意识,不敢全力相搏。只是未料到欲星移的内力远超他的估计,这一掌更是毫不留情。砚寒清心道不妙,想要爬起再阻拦,真气到胸口却一滞,竟伏在雪中无法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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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拂袖挥出青伞,那撑开的伞翩然旋落在砚寒清面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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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戈流,开阵!”墨家钜子平静的口吻,没有一丝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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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砚寒清发出一声惨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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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刺穿肉体的声音划破了这场雪的静谧,热血飞溅在竹骨伞面上,宛如梅花骤然绽放在砚寒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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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颗心如坠冰窖,脑中一片空白,挥开伞踉跄着在雪地中爬过去。欲星移双目半阖,闲闲立着。默苍离将贯穿他胸口的剑慢慢拔出,鲜血一股股涌出,很快将欲星移脚下的积雪染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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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在海境之外的任何地方,都是愚蠢。”默苍离道,那慢慢拔出的剑伴随着他犀利的言辞,宛如寸寸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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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场面真眼熟……当年你在尚贤宫杀我时,也这样骂我……”欲星移不断呛血,声音渐渐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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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九算,当年我杀了四人,你猜还剩下几个活的?”默苍离问。他拔出了墨狂,欲星移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砚寒清扑过去抱住他,脸色惨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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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默苍离的声音遥远得宛如天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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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本已散大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他蓦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体微微痉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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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座桥就能回到现实世界,”默苍离眯起眼眺望彼岸,“你身上的魔气已经清除了,还剩口气么?”他也不需要欲星移回答,转身就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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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钜子根本是个讨债鬼,让人死也不得安生……欲星移连骂他的力气也无,因濒死而现出鲛人原形。九减四,等于六……战争没有结束,战争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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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一边为他止血,一边不断落泪。鲛人泪溅在欲星移脸上,化为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滚落进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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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不要死……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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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叫自己师尊了吗,欲星移一时竟觉死而无憾了。他用模糊的视线描摹着眼前这个已经从可爱小鲛长成俊朗青年的爱徒,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力气:“砚寒清,把默苍离的话告诉俏如来……我走不了的,因为你说的桥,我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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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提防自己入魔后逃出意识世界而苏醒,他早已断绝了自己一切出路。自囚于四面环水的孤岛,他之双眼永远看不到舟船和渡桥,这便是他用背负的罪孽为自己施加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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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这样!”砚寒清崩溃般哭道,意识之阵竟也不能救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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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做人失败吧……”欲星移微笑了下。他的眼前已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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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时,一只小筏竟渐渐靠岸。筏上一名头戴兜帽的灰衣青年划楫,一名白衣小姑娘跳上了岸。她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却又十分温柔:“岛上梅花开得好,是因为人怕妖魔不敢折花。这样说来,其实是妖魔守护了花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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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寒清这时认出了,那名灰衣青年被叫做玄狐,俏如来曾提到过为了对抗元邪皇,他舍生投炉的事。所以他的魂魄与默苍离同样,也在墨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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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怪罪自己了,师相。”白衣小姑娘轻轻抚摸着欲星移染血的鬓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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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筏来,玄狐会送你们离开。”小姑娘望着砚寒清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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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常欣姑娘。”砚寒清此时已知她是谁,双手伏地,朝她郑重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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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辰台上,俏如来见墨狂躁动,须臾竟不断淌下鲜血,心中一惊。紧接着,砚寒清虽未回神,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师尊”,鲛人泪不断滚落在玉石地面,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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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怎样了!”北冥封宇守在门口,几乎就要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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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意识世界形势险峻……”俏如来道。他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若是砚寒清再不回来,他便只得去找梦虬孙相助。留给墨家钜子处理情绪的时间很短,他不得不把精神都用于突破困境,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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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时墨狂终于安定下来,砚寒清也骤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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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他扑在欲星移身上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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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封宇冲入,也守在床边呼唤。俏如来握住墨狂,竟感到一丝默苍离的气息。待他再探时,脑中却闪过了玄狐的身影。是你出手相助吗,玄狐……俏如来心中百感交集,不由默念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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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已经醒了,却还无法做声。他静静听着周围人的呼喊,胸口渐渐升起暖意,流散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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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自困,常欣一筏相渡。众生救他,他的生命从今以后便属于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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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海境地气升腾,无根水暗暗涌动。远在鳍鳞会的梦虬孙龙角发出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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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子,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奔走相告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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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怎么,他醒了。”梦虬孙提起洞庭韬光,大步朝皇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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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王侯将相,还是神佛妖魔,这顿好打,你欠太久了。欲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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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_N@,
(完)
Lof 懷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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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odie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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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棒剧情都连上了,可爱小鲛也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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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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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博上也有看到过,觉得很香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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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ryx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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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微博看过的砚欲入坑文!!!吹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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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話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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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喔!我無意間看到了什麼好登西!!!超可愛的師徒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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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gui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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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神了……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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钜子殺魚的時候,魚先把硯寒清的視線遮住……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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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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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6樓(yuanguila) 的帖子
对对对,特地写的这个细节,这是欲星移的温柔
Lof 懷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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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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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04-03 0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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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写得真不错,解了师相的心魔,砚寒清的心魔,俏如来的心魔还有鳞王和梦虬孙的心忧。
平常心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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