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6【戢翠】弭兵1~32,78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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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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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2-07-12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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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退让

　　哼，小翠出去好几天了还没回来，定是在外面玩到乐不思蜀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一边腹诽一边伏低身体，躲在草丛中避开巡守的女兵。

　　几天前，晕船的小狐狸醒来后发现身边没有一个熟人，他一只狐在北寒原憋闷得慌，忍了又忍后实在忍不住了，准备偷偷溜出去见识苦境风光。

　　小狐狸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眼看这一队巡逻的人刚刚过去，他立马撒开四只爪子窜了出去，“嗷呜”一声撞到了人。小狐狸揉着脑袋抬眼看，对上了一双湛蓝的眸子，是那个叫玉辞心的使者。

　　戢武王刚刚回到北寒原，还未进入营地就发现了在草丛中鬼鬼祟祟的小狐狸。她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狐狸：“小狐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王后和湘灵回来了没有？”

　　“她们还没回来，我正准备出去找她们呢。”小狐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叉着腰。

　　“那我这就去寒光一舍接她们。”戢武王果断转了身。

　　听到眼前的使者要去找小翠，小狐眼睛亮了。这玉辞心看上去武功不弱，如果愿意带上自己，自己路上可就轻松多了。小狐狸觉得自己机智无比，当即一把抱住了对方的小腿：“诶，你等等，带上我一起去。”

　　“好。”戢武王点点头，一把提起小狐狸的后颈就准备赶路。

　　哪知手中的狐狸挥着爪子挣扎了起来：“诶诶诶！你怎么回事呢？我可是堂堂佛狱王女的副体！你一个使者这样揪着我，我也太没面子了！”

　　戢武王从善如流，改提为抱，单手将小狐托在怀中。小狐狸舒服地靠在人怀里，心情转好：“你这人还不赖，知错就改。等见到小翠，我会替你说几句好话的。”

　　“哈，多谢小狐大人。”戢武王运起身法，化光如飞，马不停蹄地赶往寒光一舍。

　　根据记忆里的路观图，脚程极快的戢武王不过一日便找到了寒光一舍。也是那一大片枫林过于显眼，尽管是春日，但不晓得枫岫主人用了什么方法，整片枫林仿佛正值深秋，尽染霜华，又兼夕阳余晖映衬，满眼灼灼红叶，似要一路烧上天边。

　　戢武王立在大门外，朗声道：“碎岛使者请见楔子。”话语之中暗藏内劲，将沉浸在枫林美景中的小狐狸震得回了魂，捂着尖尖耳朵跳出戢武王的怀抱。

　　“你！”未等小狐狸发作，从内中飞出几片枫叶绕着戢武王和小狐转了几圈，小狐狸被眼前飘来荡去的枫叶勾得玩心骤起，追着叶子进入了园内。“呵。”戢武王摇了摇头，跟着踏步走了进去，小狐狸已奔得不见狐影。

　　寒光一舍内疏落有致地栽着枫树，与外面不同的是，舍中的枫树粗壮繁茂更甚，与舍中的小桥流水，山石花草相映成趣。戢武王极目远望，枫林深处可见一幢古朴建筑，想来就是枫岫主人的寒瑟山房了。

　　戢武王就这么一边环顾园中布局，一边向寒瑟山房走去。还没走到一半，戢武王便听到湘灵轻盈的脚步声，她向前快走了几步，便看到湘灵满脸喜悦地小跑过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戢武王抱了抱小妹，轻笑着：“你们迟迟未归，我自然要寻来。”

　　落后几步的寒烟翠朝戢武王点了点头：“辞心。”

　　“王后……”戢武王细细看了寒烟翠，发现她眼角微微泛红，想来也是，天天看着湘灵与楔子相处，寒烟翠这几日怕是十分难过。戢武王上前牵了寒烟翠的手，正想说点什么，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一名俊雅男子正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

　　戢武王曾经十分感谢楔子给湘灵了解外界的机会，让湘灵不像普通碎岛女子一般安于现状。但她又万分不满楔子对待湘灵的态度。随意打动人家小妹的芳心后销声匿迹，虽然是被上天界囚禁，可他逃得潇洒，音信全无，苦了小妹深陷相思，日久伤神。

　　是以面对枫岫主人，戢武王实在很难有好脸色，她将寒烟翠掩在身后，跨步上前，对着枫岫主人抱拳一揖，语气干巴：“久闻楔子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枫岫主人优雅压扇回礼：“贵客到访，是枫岫失礼，有失远迎。”

　　“碎岛王女与王后在贵地叨扰了多日，多谢楔子的款待。”

　　枫岫主人微微摇头：“不必客气。话说回来，阁下是碎岛使者？”

　　戢武王下颌微抬：“是又如何？”

　　“看来戢武王是个十分开明的君主。使者初到苦境，可以去拜访一下苦境名宿素还真。”枫岫主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子，“还是说，使者已经拜访过了？”

　　“不必拐弯抹角地打听碎岛的目的。”戢武王一摆手，打断了枫岫主人的试探，“碎岛之事只有碎岛之人有权知晓，楔子你，至少目前为止还没资格。”

　　戢武王话中有话，听得湘灵脸颊一红，暗暗扯了扯戢武王的袖子。

　　枫岫主人被这么噎了一下，哈哈一笑：“枫岫身为四魌旧人，难免想要了解一下四魌界的现状。请使者不要见怪。”

　　“无妨。我这便迎王女和王后回去了。”说着，戢武王转身一手拉上一人，抬腿就走。可是没走几步，拉着湘灵的手上传来了微弱的阻力，是湘灵脚步慢了，她在回头看枫岫主人。

　　戢武王手上一用力，将湘灵往身边带了一下，湘灵这才转过脸来，她顿了顿，红着脸低声道：“北寒原到寒光一舍的距离甚远，总让姐姐派人保护不好。”

　　好像谁答应了让她经常来这似的，等等，小妹言下之意竟是要长住在此地！戢武王板了脸色。湘灵看姐姐脸色不对，赶紧越过戢武王，探身向寒烟翠撒娇：“翠姐姐，你一向最理解我的，你也帮我和姐姐说说。”

　　寒烟翠看着眼前两张相似的面孔，一张脸上挂着“帮忙劝说一下”的笑容，另一张脸上则皱着“实在不可苟同”的眉头。

　　寒烟翠心知湘灵目前拧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如果任由湘灵往返两地，实在无法让人放心。比起在北寒原这个临时的驻地，枫岫主人的身边确实更为安全。况且据寒烟翠几日的观察，枫岫主人对湘灵也并非全无情意。让他们再处一段时日，或许，湘灵真的能如愿以偿。

　　虽然寒烟翠打心底里也不愿意湘灵独自留下，但为着湘灵的安全和多年的心愿，她向湘灵轻轻点头，对戢武王抱歉道：“我觉得湘灵说得有理。接下来你我还有任务，没法时刻陪着湘灵，枫岫主人这里也算是个安全的所在，你考虑看看。”

　　得了支持的湘灵眉开眼笑：“谢谢翠姐姐！”

　　戢武王顺着寒烟翠的话一想，确实有理。她转身回到枫岫主人面前，十分不情愿道：“楔子，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枫岫主人看这使者去而复返，隐约猜到了什么，赶紧婉拒：“枫岫怕是力有不逮。”

　　戢武王自顾自地说道：“我在苦境任务繁杂，王女就暂时待在寒光一舍，劳烦你再多关照几日。”

　　“湘灵姑娘身份贵重，寒光一舍怕担不起这个责任。”

　　“难道不是因为楔子待客周到，王女与王后才迟迟未归？”

　　“那是……”想从她们身上套出碎岛与佛狱的目的才留她们做客的，可这话不能说，枫岫主人现在觉得自己前几日的邀请根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等枫岫主人再次开口，戢武王强势说道：“那就劳烦楔子了。”

　　“使者这是强人所难……枫岫实在恕难从命。”

　　要不是小妹性格固执，她也不会愿意让湘灵留下，这男人居然还在推三阻四？戢武王面色不善：“楔子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在苦境的消息若是让上天界知晓，怕是没法善了。”

　　“哈，楔子能逃一次，枫岫自有办法再逃一次。”枫岫主人怎肯受人胁迫？他心气上来，运劲于掌，地上的片片枫叶隐隐抖动。

　　“嗯？”察觉周遭气息不对，戢武王也暗中蓄劲，周身隐隐透出冷冽之气。

　　“姐姐！枫岫！”湘灵觉出气氛不对，立刻冲进二人之间，举臂阻止。

　　“湘灵！”稍远一些的寒烟翠拦之不及，此刻将将赶在湘灵身边，撑伞护住湘灵。

　　戢武王和枫岫两人见状赶紧收回功力，撤了周身的劲气。湘灵不会武，他二人哪怕只是以劲气争锋，也会伤了夹在中间的湘灵。

　　湘灵眸光流转，对上枫岫主人：“你就如此不愿？”

　　“我……”且不说他目前身负四魌逃犯的罪名，早几年他已测算出苦境未来将有险恶动荡，届时湘灵若是真跟在自己身边，才是真的危险。可这几日相处，湘灵赤诚直白，又知他甚深，他枫岫主人也不是顽石一颗，明知此刻自己应该冷淡回绝，可看到湘灵盈着泪光，枫岫主人的一颗心还是软了一角。

　　看出枫岫主人的犹豫，湘灵拉上寒烟翠，走到戢武王身边，轻摇她袖子：“姐姐？”

　　“唉……”戢武王拉过湘灵叮嘱： “湘灵，好好照顾自己，待我们在此境事了便来接你。”

　　寒烟翠牵了湘灵的另一只手，手心感受着湘灵的温度，轻声道：“湘灵，我……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和我们说。”

　　“嗯，翠姐姐，你们也要小心。”

　　寒烟翠点点头，走到枫岫主人面前，目光钉着枫岫主人： “枫岫主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嫉妒，愤懑，不甘……满溢的情绪在这双绛红的眼里显露无疑，与这几日寒烟翠的言行一串联，枫岫主人顿时明白了：“寒姑娘，你对湘灵……”

　　“为了她，我能退让，但你必须做出选择，唯有这样，我也才能死心……”寒烟翠轻叹一口气，再开口便是威胁：“你务必要照顾好她，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湘灵姑娘在寒舍期间，我保证她安全无虞。”枫岫主人只好郑重应下。

　　湘灵将戢武王和寒烟翠送出寒光一舍后，回到寒瑟山房内，看到枫岫主人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湘灵泡了壶新茶，倒了杯茶水放在枫岫主人的手边，陪着他看向窗外。窗外枫树火红欲燃，能听见风拂叶尖的声音。

　　过了许久，还是枫岫主人开口打破沉静：“湘灵姑娘，寒姑娘待你实在很好。”

　　“是啊，翠姐姐总是很关心我，一直很照顾我。”

　　“嗯……”枫岫主人心中为寒烟翠一叹，随后又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那位使者叫什么名字？她的武学造诣十分高深，对苦境状况好似了如指掌，碎岛竟有这样的奇女子。”

　　听到心上人这般夸赞自家姐姐，湘灵十分自豪：“姐姐名唤玉辞心。”

　　玉辞心，玉……辞心……枫岫主人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玉字辞心……再一结合湘灵与她相处时的表现，莫非！枫岫主人心海激起一阵波澜。好在他作为楔子时游历四魌界，奇特之事不知见过凡几，待回归冷静后，枫岫主人又开始猜想，碎岛之主联姻佛狱，又亲身来到苦境，所图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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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后。”戢武王轻声唤住走在前方的寒烟翠。

　　自从离开寒光一舍，寒烟翠就一步不停地埋头赶路。戢武王照顾着她的心情，只默默跟在她身后。走了小半日，眼看寒烟翠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戢武王才出声阻她。

　　见寒烟翠只是停了脚步，没有回头，戢武王便走至寒烟翠身后，伸手搭住寒烟翠的肩膀，稍一用力，将她转了过来，只见寒烟翠眼中盈着泪光，不知忍了多久。

　　“若是难受，便哭出来吧。”

　　寒烟翠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到如今，我才真正地去接受。”接受湘灵所爱之人，永远不会是她。

　　这几日在寒光一舍，即使枫岫主人言行冷淡，湘灵也不恼，总是笑意盈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似乎只要待在枫岫主人身边，她便足够幸福了。寒烟翠一直努力说服自己，看到湘灵如愿，她该感到高兴，不该落泪，可满腹的酸涩怎么也消不下去。

　　看着寒烟翠兀自强撑，戢武王双手一拢，将眼前人带进自己的怀里，一手轻抚着她的脑袋，力道轻柔，俱是怜惜。

　　寒烟翠僵硬一瞬，在感受到戢武王温暖的安抚后，她才放松下来，埋首在戢武王怀中。

　　手掌下的肩背在轻轻颤抖，衣襟处被微热的泪水打湿，压抑的泣声断断续续传至耳边……戢武王轻轻搂着寒烟翠，心疼之余她又有些庆幸，能够在寒烟翠伤心的时候及时陪伴左右。

　　释放了情绪的寒烟翠轻轻推开戢武王，低声说道：“多谢。”

　　“不必客气，作为好友，借你一个怀抱也是应当的。”戢武王顿了顿，“唔，该说是借你一片衣襟才是。”

　　寒烟翠不明其意，直到看到戢武王的雪白衣襟上满是水渍，苍白的脸上立时染了绯红。她赶紧摸出随身丝帕：“我来帮你擦擦。”

　　戢武王接过了丝帕：“没关系。”说着把寒烟翠的帕子叠好，十分顺手地收进了自己的衣襟中。

　　看到寒烟翠盯着自己，戢武王还面不改色地问了句：“怎么了？”

　　“……”当面藏人帕子是好友该有的行为吗？寒烟翠总觉得换回女装之后的戢武王言行越来越随性了。可刚刚还在人怀里哭过，现在也不好意思开口要回一条手巾。

　　“啊，小狐还在里面！”戢武王“忽然”想起了那个一直被遗忘的小狐狸，语气略显夸张。

　　明显是故意在转移注意力……寒烟翠无奈配合地问道：“小狐也跟着来了？”

　　“嗯，怕是在枫岫主人的园中玩得不亦乐乎。”

　　“没关系，主副体之间有特定的联络方式，我可以联络他，让他留下陪湘灵。”寒烟翠手中现出一团棉絮，寒烟翠对着棉絮吩咐着。

　　戢武王看了会，好奇地问：“我其实一直想问，佛狱副体和主体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寒烟翠一挥手，棉絮晃晃悠悠地飞向寒光一舍：“一般副体都会协助主体完成任务，但是小狐话多又少根筋……任务什么的基本是指望不上他。”

　　“哈哈……”戢武王笑出了声，“那这只小狐狸大概与你十分互补吧。”

　　寒烟翠微微眯眼，柔声道：“你的意思……我心狠手辣，心机深沉？”

　　“额……”心机深沉算不上，但是心狠手辣还是有一些的……

　　戢武王看了看寒烟翠的脸色，咽下了想说的话，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小狐这么憨傻可爱，定是为了让你能放下沉重的思绪，更加开心快乐些。”

　　看戢武王一本正经地胡扯着安慰自己，寒烟翠无奈苦笑：“行了，小狐的问题放一边，我们正事要紧。接下来做什么？找凯旋侯还是剑之初？”

　　戢武王看了看寒烟翠，见她似乎真的调整好了情绪，才回答道：“先去找剑之初吧。”

　　“好，你知道他住哪里？”

　　“知道，但是贸然找他怕是达不到目的，需引他自己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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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晚榭中，案上小烛一晃，一条清瘦的身影坐在了无衣师尹的对面，开口问道：“师尹传讯急召，不知何事如此紧要？””

　　无衣师尹递上清茶：“大公子，不知衡岛之仇，你欲报复到什么程度？”

　　“嗯？”

　　“我必须先确定大公子你，想得到什么样的未来。对杀戮碎岛是不是只有全然的恨意，恨到即便赔下整个杀戮碎岛，你也在所不惜。”师尹手握香斗，微笑着说道：“我十分了解棘岛玄觉对你的用心，若你复仇之念已有所动摇……”

　　衡岛元别握拳敲桌，一阵气极：“师尹怎会以为我动摇了？只要见到棘岛玄觉的双眼，那一日衡岛的血腥，便铺天盖地而来，这种痛楚你又了解几分？”

　　“哈，听闻戢武王盛礼参拜衡岛惨死子民，亦极力弥补余下无辜，如此明君，岂非理想？”

　　衡岛元别怨愤道：“事后弥补，究竟有多少真心？衡岛杀戮的一页就此翻过，取而代之一块镇魂石碑，可衡岛的冤魂还是日夜呜咽在我耳边。玉槐树王脉欠我衡岛的，怎样也还不清。”

　　无衣师尹香斗轻点桌面：“既然大公子复仇之心依旧，那吾有一个足以崩毁整个杀戮碎岛王权的秘密，请附耳来。”

　　衡岛元别探身侧耳，听了无衣师尹的低诉。“这，可是真的？”一听完，他就惊讶地站了起来。

　　无衣师尹抬头看着衡岛元别，脸色严肃：“事关吾妹声誉，我不会拿来儿戏。”

　　“这……这事需要证据。”

　　见衡岛元别锁着眉头，无衣师尹提点了一句：“相信大公子接手衡岛祭礼后联络了不少当年的旧部遗孤，以公子如今地位，借艘玄舸派人去苦境探个虚实，应是不难。”

　　“好，我会派人一探。”他来衡岛之时，棘岛玄觉就特别派了艘玄舸方便他往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还记得你发现的那艘偷偷驶出碎岛的玄舸吗？我的人已经查明上面搭乘的是碎岛王后和祭司，还有一个神秘女子。你的人到了苦境，就去联络我弟子撒手慈悲。”多一些人试探就多一分情报，无衣师尹直觉那女子的身份是个关键。

　　“我会安排。”戢武王想要私下行事，也是急昏了头，居然违背祖制让一群女眷出境，区区贱女又能做成什么事。嗯……衡岛元别心中一动，哈，王的女人和小妹如果客死他境，不晓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会露出什么表情。

无争此世，得愿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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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2-07-15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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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封王

　　躺在地上的人四肢诡异地扭曲着，衣服外裸露的各处皮肤布满了紫红色的脓疮，异味弥漫，显而易见是剧毒致命。

　　槐生淇奥皱着眉问：“我刚刚听一个小侍卫说，今早已经发现过一具尸体了。这已经是第二具尸体了，为何都没人上报？”

　　该死，是哪个人多嘴？负责王宫外院巡守的西昴卫卫长十分紧张：“回，回禀少主，前日夜里确实也发现了一具死状相同的尸体。”

　　用作客居的蓬絮殿少有人住，往常到这里轮值可是难得的闲差。但今时不比往日，五日后是少主的封王礼典，蓬絮殿内的大小屋舍已经住进了火宅佛狱和慈光之塔派来庆贺的使臣与随从，这次据说诗意天城也会有使臣来见礼，过两日便会到达。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接连出了两桩凶案，卫长本想悄悄转移尸体，掩盖消息，哪知被偶然路过的少主撞见，他已经能想象到王得知消息时的盛怒之色。

　　“下臣斗胆，有话想说。”

　　卫长闻声看去，出声的那名巡卫从尸体边站起，小跑过来跪在了少主面前。竟敢越过自己这个上官直接攀上王储？真是岂有此理！卫长上前一步撵他：“少主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赶紧去把尸体收拾掉，免得被他境贵客撞见。”

　　槐生淇奥发现这巡卫正是稍早前悄悄告知她消息的人，于是开口询问：“你有何事要说？”

　　“两年前一渔民曾意外在宫外的禁河里捞起两具浮尸，下臣当时值守宫门，见到那尸体的模样与这次凶案颇为相似。当年少主好似也参与了协查，不知少主可还记得？”

　　这名巡卫的记忆力实在了得，她原以为两年前的浮尸案经她操作之下，不会再有人提起。槐生淇奥面上保持着镇定，点头道：“自然记得，因尸体腐坏不堪，断案困难，最后好像是以宫内侍卫好勇斗狠，互相残杀结案。”

　　“下臣以为，或许事实并非如此简单。事发诡异，少主封王在即，为防此事再度发生，下臣想，应当在玉槐庭、王树殿以及弁星苑、蓬絮殿各增加一队巡卫队，每日不定时地在附近巡守。”

　　一旁的卫长大声哼道：“区区一名无品无级的小巡卫，宫殿巡防之事岂有你置喙的余地？”

　　槐生淇奥看着低头挨训的巡卫，刚刚的尸体散发着恶臭，大部分侍卫都是掩鼻随意查看了一番，只有他蹲在尸体附近仔细查验。槐生淇奥思量一番，安排道：“按制，一队巡卫需二十八人，一时半刻难以补足四队额外的巡卫队。父王的玉槐庭和长老们的王树殿比邻，这两处巡防可并为一队，至于弁星苑和蓬絮殿目前维持现状即可。这提议既然由你提出，这新的巡卫队从选人到巡防路线，就由你全权负责，可敢一试？”

　　巡卫听罢，即刻低头重重嗑地。他自小喜好兵书，可是因为出身山野村落，一直只负责在冷僻宫殿巡守，无法一展胸中抱负。如今被少主委以重任，眼看就要出人头地，他难抑心绪激动，高声道：“谢少主提拔，什岛广诛必定不负所托。”

　　槐生淇奥回到弁星苑后，习惯性的先去往西侧小屋。她刚推门进入，湘灵就迎了上来。

　　湘灵探头朝槐生淇奥的身后看去，随即面露失望：“王兄，翠姐姐昨日说今晚和我一起吃饭的，你从蓬絮殿回来，怎么没带她一起回来？”

　　“我这几日光陪着慈光之塔来的使臣了，根本就没见到她。况且她早熟悉来这的路，何须我来带？”槐生淇奥自顾自倒了杯水，秋日气燥，她一路走来，实在口渴。

　　“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女子一个人在外行走，一定会被到处巡逻的巡卫还有值守的侍卫层层盘问。父王把招待来使的任务给了你，你也不知道多照顾她！”湘灵站在了槐生淇奥的身边碎碎念着，“说起来，我总感觉这两年你好像跟翠姐姐疏远了许多……”

　　槐生淇奥放下杯子笑了：“你们是好友，亲密无间更似姐妹。我本就不曾与她亲近过，又何来疏远一说。”

　　“嗯？我以为你们关系也挺好的呀？”湘灵伸出手指认真数起来，“翠姐姐第一次来我们碎岛那次，她说要偷偷带我去放纸鸢。你听说后居然从太宫那里逃了课，悄悄带我们出宫一同放纸鸢，结果父王那三记戒鞭可是打得你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第二年的夏天，翠姐姐再次来碎岛时曾说过想看看飞雪的样子。到了冬日，你就奏请父王联络佛狱互派使臣，特意让翠姐姐来我们这赏雪。那次我们一同赏雪时，你还……”

　　“停下停下，我的妹妹啊，纸鸢那次是我看你交了朋友就将哥哥忘到了脑后，年幼时心中有些不忿，便硬要横插一脚，在你面前表现而已。”槐生淇奥回想起那般孩子气的想法，觉得颇为可笑。

　　“不过那时，你难得结识了朋友，我也是真的想多陪陪你，多看看你那样开心的笑容。请父王下柬那次是我看你不知为何总是闷闷不乐，才特意想办法找她来陪你的。”槐生淇奥继续解释着，“要紧的是，如今你我已经不是孩童了，碎岛的规矩你也知道，我得注意保持和你们的距离。”

　　“哼，算你有理。”

　　“湘灵。”清婉的女声与敲门声一同传来。

　　湘灵腾地一下跑去开门：“翠姐姐！你可算来了！”湘灵拉着寒烟翠的手带着她坐到了桌子边。

　　“翠姐姐，你先坐下，我这就去看看后厨菜备得怎么样了。”说罢，湘灵便迫不及待地往外奔去。

　　寒烟翠目不转瞬地看着少女雀跃的明黄身影，眼角唇边皆泛起笑意。

　　槐生淇奥倒了杯茶递去：“请用。”

　　“多谢。”她其实已经许久没有近距离地与小少主说话了。最近两三年，若是来访，她皆能直接面见雅狄王，不再需要小少主的牵线接待。而她私下与湘灵相处时，也很少再见到小少主绕着小妹团团转的身影。

　　唔，或许不该再称之为小少主了，寒烟翠抿着茶水想着。发育时期的少年总是抽条般长得飞快，那个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孩子已经长大许多，如今这般相对坐着，他也只是略矮自己一头。那清秀的眉目长开后，显而易见地透着身为王族的骄傲与锐气。不过嘛，寒烟翠细细打量着，表情倒比儿时柔和放松了不少，不再总是绷着脸端着架子，强装作大人样了。

　　“这几日我忙着接待慈光之塔的来使，请你别介意。”槐生淇奥揉了揉耳朵，故作苦恼，“湘灵总是埋怨我没有多顾着你一些。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寒烟翠笑着表示理解：“慈光之塔的使者一直要求颇多，我能明白。”

　　看到寒烟翠呵呵笑的包容模样，槐生淇奥忍不住与她倒起苦水：“何止是‘颇多’啊。他们说自己在慈光习惯了白昼的光景，叫我们在屋中多加一倍的火烛，否则生活就十分不便。真是无理，他们在碎岛想要见到阳光，那就去叫弥界主给碎岛再开条天源通道啊！真不知道无衣师尹是怎么挑的人。还有，他们还说……”

　　寒烟翠支着脑袋，微笑地听着小少主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近日的琐事。初见他时，他也是这般念叨着小妹的事情，这点倒还与少时一般。看他脸上忿忿不平的有趣模样，寒烟翠忽然想揉一揉那深金色的脑袋，安慰一下被繁杂事务缠身的少年。

　　当然，寒烟翠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安慰道：“但我听闻慈光的使者对少主颇多赞语，看来许久不见，少主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了。”

　　“是啊，听说父王也总是夸王兄在处理政务上长进许多。”湘灵端着一碟片好的鱼肉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串捧着菜碟的侍女：“翠姐姐，今日我们吃铜鼎羹。”

　　“铜鼎羹？”

　　槐生淇奥介绍道：“这是我不久前从苦境的书上学到的，可以边煮边吃。”

　　寒烟翠颇意外地看向槐生淇奥，据闻碎岛男子视庖厨为不净之地，绝不会沾染与之相关的事。而这小少主正动手在桌上架起一个式样奇怪的铜制炉子，看起来十分熟练。

　　湘灵同样熟练地摆着菜盘：“碎岛秋天的晚上很冷，这铜鼎羹一吃，浑身就会热乎乎的了。”

　　待菜品摆满了一桌，三人围坐下来，湘灵殷勤地向寒烟翠介绍着：“这星河鲫是碎岛特有的鱼类，薄片微微一烫，鱼肉入口即化，可鲜了！清蒿草烧肉是翠姐姐你以前吃过的。现在这样烫了清蒿草吃，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这顿饭湘灵吃得很是满足，有哥哥负责下菜温酒，有翠姐姐给她讲外境趣事。屋外风起叶落，房内温情融融，湘灵贪恋着眼前的景象，期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

　　三人酒足饭饱又闲聊一阵后已是深夜，寒烟翠准备起身告辞，湘灵忙拉着槐生淇奥，要他出门送人。

　　湘灵站在门口叮嘱道：“王兄，你可一定要把翠姐姐送到！”

　　“我知道了，小小年纪总爱操心。”槐生淇奥挥手示意湘灵赶紧进屋。

　　这话湘灵可要反驳：“你和我可是一样的年纪！”

　　“可我早你一点出生啊，大你一点也是大。”

　　“哼……”

　　寒烟翠上前两步，轻柔地将湘灵被夜风吹乱的鬓角压入耳后，又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帮：“我明日还会再来的。”

　　“那可要早些来看我！”湘灵握着寒烟翠的手撒娇。

　　“好，一言为定。”

　　“好了，夜深露重的，你赶紧进屋里去，别站这了。”经槐生淇奥再三催促后，湘灵才和寒烟翠挥手道别。

　　路旁的石灯笼烛光微弱，还好月光清亮，照出了隐约路径，寒烟翠和槐生淇奥一前一后地往蓬絮殿走去。忽来秋风瑟瑟，不少黄叶郁郁纷纷，在空中打着圈儿落下，有几朵金黄的木樨乘风落在寒烟翠耳后的乌黑发间，看过去格外显眼。槐生淇奥想伸手去拂，不解风情的凉风却抢先一步卷走了她指尖前的目标。

　　寒烟翠似有所感，她停步转身，瞥见槐生淇奥收手的动作：“怎么了？”

　　“落花。”槐生淇奥指了指自己的耳侧，示意寒烟翠。

　　在乌黑的发丝里穿梭，寒烟翠的指尖显得越发白皙纤细，浅金的木樨花被一一择出，又随风而落。槐生淇奥这么看着，总感觉有一丝花香缠绕在寒烟翠的发间与指尖，谁能想到这样清婉的一个人……槐生淇奥到底年轻，被今日的事情一引，埋藏了两年的疑问再也藏不住了：“是那些碎岛侍卫冒犯了你吗？”

　　“嗯？”

　　“虽然隔了两年，你也不该用同一种方式杀人。”槐生淇奥刚说完就看见寒烟翠脸色一沉，目露戒备。她赶紧摆手补充道：“别担心，我已经将起了戒心的巡卫派去了父王那边巡守。可若再多死几人，你迟早会被查到的。”

　　寒烟翠面色逐渐冷了下去，盯着槐生淇奥：“你是怎么发现的？”

　　槐生淇奧颇为无奈：“只是凑巧看到。”

　　那一年的夏夜，槐生淇奥莫名地感到烦闷焦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她干脆起了床溜出了弁星苑。

　　换了身黑衣，槐生淇奥在各殿的屋脊上奔走腾挪，练习新学的轻身步法，希望多消磨些体力方便入眠。而蓬絮殿与弁星苑一西一东，一属外宫一属内庭，相距甚远，会撞见寒烟翠以飞絮杀人实属意外。

　　明明是夏末，槐生淇奥却瞥见蓬絮殿的廊架角落处好似扬起了团团柳絮。她好奇心起，慢下脚步，屏息轻身落在一墙稍远的影壁之后，透过窗格悄悄探看。

　　只见空中纷纷扬扬的飞絮正团团飞向两个侍卫，那两人痛苦地呜咽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侍卫身影倒下之时，露出了不远处出招者的身影。在那满天飞絮中，寒烟翠正慢慢旋转收回一把朱红色的伞，伞上弥散着缭绕的黑气，她绛色长衫上的蝴蝶织纹随着她的动作，隐隐闪动着金色的流光，看上去实在是华美又不详。

　　那雪白飞絮一粘上侍卫的皮肤，就好似活了一般钻了进去，瞬间就被血染得猩红。两人外露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溃烂了起来，疼得在地上翻滚着身体，他们的咽喉早已被剧毒侵蚀，已经发不出一丝惨叫，不过几个眨眼间，这两个侍卫就成了两具尸体。

　　寒烟翠出手如此残毒，年少的槐生淇奥不但没被吓到，反被那茜色的冷杀眼神吸引了目光。原来女子往日温婉优雅的面孔之下竟然可以有这般狠辣的一面，她让槐生淇奥再一次刮目相看。

　　见侍卫已经死透，寒烟翠举起红伞一挥，满地的白絮和附着在尸体上的红絮便消散无形。看现场再无痕迹之后，寒烟翠便将红伞收好，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

　　蓬絮殿以客星蓬絮星命名，是境外使节的暂住之处，目前只有寒烟翠及随行的佛狱侍从居住。此处廊架虽然偏僻，偶尔也会有巡卫路过，这尸体若是暴露，寒烟翠可难脱关系。

　　虽然不明白寒烟翠为何下此杀手，槐生淇奥还是决定帮寒烟翠遮掩一番，毕竟她可是湘灵十分亲近喜爱的翠姐姐。待寒烟翠走后，槐生淇奥拔出侍卫身上的佩刀，在尸体要害处划了几刀，扔到了宫外的禁河里。

　　扛过尸体的槐生淇奥回房之后立刻唤了侍女准备热水。闹得觉悟过高的侍女以为少主到了情欲初开的年纪，故意找借口唤她侍寝。好不容易将在浴桶旁宽衣解带的侍女安顿出去，一番洗漱完毕，精疲力尽的槐生淇奥终于如愿地倒头就睡。

　　只是没想到，才过没几天，那尸体就被私自在禁河捕鱼的渔夫捞了出来，槐生淇奥只好又自荐参与协查，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负责的察吏以侍卫好勇斗狠以致坠入禁河结案，让整件事情彻底了结。

　　槐生淇奥挑着重点说明原委后，就看到寒烟翠遥遥望着弁星苑的方向，似乎犹豫了会儿，寒烟翠才出声道：“你可有注意到，随着湘灵逐渐长大，她的姿容体态越来越出众？”

　　日日与湘灵相处，槐生淇奥还真没怎么注意过湘灵的变化。不过经寒烟翠这么一提，槐生淇奥立时明白了，她怒道：“他们怎么敢？”

　　“两年前，那两个侍卫轮值到了弁星苑，你不在时，他们时常暗中用言语轻薄调戏湘灵。恰逢我来碎岛送节礼，听湘灵与我哭诉后，我就出手了。”

　　“他们实在该死！不过……”槐生淇奥气愤过后又有些难过：“为什么湘灵不和我说，不过不是你恰巧来访，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湘灵性子本就内敛，惯于隐忍。你与她男女有别，她又怎会好意思对你说这些事情呢？”

　　“……”槐生淇奥更加难受了，年岁渐长，这虚假的身份开始无形间拉开她与湘灵的距离。

　　“不过这两人情况不同。他们是专门来刺杀湘灵的。”

　　“什么！”槐生淇奥瞳孔一缩，上前抓了寒烟翠的手臂，咬牙道：“你说清楚。”

　　被抓疼了的寒烟翠看着小少主情急的模样，也就没有推开他，继续说道：“你要求封王礼后再给湘灵办及笄礼一事在碎岛传得沸沸扬扬，你的提议虽然被雅狄王驳斥了，可我猜测，你的态度应该刺激到了什么人，他们因此派人想要除掉湘灵。将杀手尸体留在蓬絮殿附近是我故意的。如今蓬絮殿里人员身份复杂，且都是外境之人，查起来费时费力还得罪人，巡守卫长自然会找关系极力掩盖。我想看看幕后主谋发觉刺杀失败后下一步又准备怎样做。”

　　“交给我，我来解决。”槐生淇奥松了抓着寒烟翠的手，湛蓝色的眼里流露出清晰的杀意。

　　小少主还是过于稚嫩冲动，寒烟翠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他再考虑一下： “他们本意应该是不希望碎岛的王储被他的同胞妹妹沾上污点才这么做的。换言之，他们对少主你忠心耿耿……还是由我来吧。”

　　槐生淇奥明白寒烟翠的意思，若是由自己动手肯定会使潜在的拥趸者离散，可是……槐生淇奥摇头道： “多谢王女好意了。他们忠于的只是王树信仰，并非是我这个人。”若是他们知道她也是女子，出生之时她就已经和湘灵一起被他们除掉了。

　　寒烟翠赞赏地看着槐生淇奧：“少主倒是看得通透。”

　　“碎岛之人向来如此罢了。对了，在封王礼结束的那晚，我已经准备好私下为湘灵举行及笄礼。这赞者本应由我来当，可我不会打理女子发饰，你愿意……”其实也不必多此一问，槐生淇奥知道，只要有关湘灵，寒烟翠向来无所不应。

　　“我自然乐意。”能亲手为湘灵戴上笄簪，寒烟翠实在欣喜。

　　槐生淇奥轻声提醒： “那王女的双手可别再染血了。”

　　寒烟翠深深看了眼槐生淇奥，笑着点头：“好。”

　　-------------------------------------

　　“没想到竟是这样……”听完槐生淇奥的转述后，符应女深感愧疚。五年前，她经由摄论太宫的举荐，成为了槐生淇奥的专属女医。

　　符应女与摄论太宫同出重耳树，因自幼聪敏异常，太宫一时兴起就将这个妹妹留在了自己府上，教她识文断字。女孩天赋异禀，在府里花了十数年的时间自学了所有的医书，又接触了不少文韬武略与境外书籍，学得越多，看得越广，她对碎岛的制度产生了怀疑直至不满。

　　可是她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女孩对自己作为联姻工具的未来，深感绝望。她甚至想过自己如果不曾识字，或许也不会如此痛苦。

　　就在她即将定亲的那年，太宫的举荐改变了她既定的未来。发现碎岛少主是女子之身的当下，她既震惊又惶恐。她以为治好少主的那天，她就会被雅狄王赐死，意外的是，雅狄王留下了她。

　　在她以为自己将以女医的身份走完一生时，少主却在一次例行问诊时悄悄地问她对碎岛陈规的看法。那一刻起，眼前的少女就再也不是需要她掩护身份的少主，而是她想要去尽心辅佐的君主了。从此她开始自名符应，以得证自己追随的槐生淇奥就是为碎岛带来新生的天选之主。

　　对于湘灵有可能遭受到的境遇，符应女理当有所预见的，这次是她身为幕僚的失职：“是臣思虑不周，没料到王女在少主的保护之下，居然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槐生淇奥愤愤道：“湘灵都会遭遇此事，其他女子的境况可想而知……”

　　“那刺杀之事，少主有什么想法？”

　　“湘灵被刺杀的事即便禀告父王，恐怕最后也会不了了之。我想亲自讨回这笔账。”槐生淇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说道，“我要来了她杀人所用的剧毒，你看，能怎么利用它？”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将计就计。”

　　两日后有刺客闯入弁星苑未遂，彼时恰好来弁星苑禀告巡卫队事务的什岛广诛经少主指点，一路跟踪刺客，最后竟然跟到了王树殿左长老的屋里，什岛广诛在屋中还搜出了左长老用来灭口的剧毒。此事内情无端泄露，整个碎岛上下民意汹涌，王树殿的高阶长老居然想要断绝碎岛王脉，意图不轨，绝不可赦。

　　在外境使者眼前闹出这等丑事，雅狄王震怒之下，毫不留情地将王树殿左长老一系的官员尽数拔起，王树殿内一时噤声。而什岛广诛因诛贼有功，升任王宫内廷东氐卫的副卫长，站上了他一生建功立业的起点。

　　“想法不错，破绽太多，即便吾将事情传扬出去，民意在前，此事王树殿还有的是办法全身而退。”雅狄王板着脸教训着，“他们此番让步，只是因为知道你的背后有吾做手。他们先伸手越界，吾的小小警告，他们也只能承下。”

　　初次出手就有此收获，槐生淇奥倒是有点兴奋难抑：“我知道自己手段稚嫩，还需要父王护持。不过这次王树殿也算伤了点筋骨吧？应该是我们胜了一筹。”

　　雅狄王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奥儿，王树殿的根基深厚，绝非你可想象，新的左长老人选已经呈上了，填补空缺官职的人选名单也一并在里面。”

　　槐生淇奥的欣喜之色顿时消散：“那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

　　“碎岛官员的举荐任命，一半经由百代贵族世袭罔替，另一半则握在王树殿的长老们手里。王树殿与世家贵族早已沆瀣一气，同气连枝。你年少气盛，如果不见识一下王树殿的能为，日后一旦掉以轻心，就会栽在他们身上。”看着面露沮丧的槐生淇奥，雅狄王不禁叹气，此子什么都好，唯独可惜不是男子。雅狄王告诫道：“王者不可轻易流露真实情绪，收起你的失落。以后还是要多看多学，你是碎岛的将来，肩负着整个碎岛，绝不可轻忽。”

　　“是。”槐生淇奥早习惯了这般垂首受训，她默默安慰自己，至少她实现了答应过小妹的话，只要谁敢欺负她，她一定会亲自讨回来。

　　待一切尘埃落定时，已到了十月初一。王树殿为弥补前愆，给年满十五的王储举办了异常盛大的封王仪式。雅狄王亲手为槐生淇奥戴上象征碎岛继任者的银晶王冠，并定其封号——戢武。

无争此世，得愿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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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2-07-18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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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试探

　　戢武王和寒烟翠紧赶慢赶，根据路观图来到了一处小镇，沿街摊贩叫卖不绝，人群摩肩接踵，甚是热闹。戢武王一路打听附近最热闹的酒馆，然后带着寒烟翠来到了一座看上去十分富丽堂皇的酒楼门口。

　　“薄情馆？”寒烟翠念着酒楼的招牌，“这名字有意思。”

　　“此地另有玄机，等下你一看便知。”

　　戢武王和寒烟翠刚进入酒楼，门口一只蓝羽黄首的玄凤鹦鹉开口叫道：“哟，美人！美人给爷笑一个，美人给爷笑一个。”惹得周围几桌人哈哈大笑，戢武王脚下一住，脸上明显不悦。

　　店小二赶紧跑过来不停地作揖：“客官，对不住，对不住。我们馆里偶尔会请姑娘登台献艺，这鹦鹉学舌，鹦鹉学舌啊。”店小二赔完礼，转身又对着鹦鹉念叨：“鹂大娘，别乱说话。”

　　寒烟翠扯了扯戢武王，掩嘴一笑：“这薄情馆实在有意思。”

　　鹦鹉更来劲了：“美人笑了，快赏。美人笑了，快赏。”

　　“哼……”戢武王不再理会，拉着寒烟翠径直走向里面的柜台。她拍了拍柜台的台面，引得掌柜注意：“掌柜的，我们要住房。”

　　掌柜富贵长手中算盘不停，抽空看了眼来人，示意对方自己翻看房册：“房册上的几间客房，随客官你选。”

　　戢武王取了册子给寒烟翠：“你看。”

　　寒烟翠一眼便看出了个中玄机，她凑近戢武王低声道：“这薄情馆住房取名怎么与兵甲武经有对应关系？”

　　“这就是真正有意思的地方。”戢武王将册子放了回去，对掌柜说道：“我要住废之间。”

　　富贵长停下了手中动作，详细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姑娘眼厉，竟能挑上不在名单上的住房。可惜，此房已经住客多年，姑娘还是另选他房吧。”

　　“我出双倍价，请掌柜准备此房。”

　　富贵长为难道：“这……”

　　此时突然响起一名男子的传声：“掌柜，带这两位姑娘来见我。”

　　富贵长赶紧走出柜台，拱手一请：“二位姑娘，馆主邀见，随我来。”

　　戢武王与寒烟翠跟着富贵长穿过庭院，来到了薄情馆僻静之处的一个小院里。

　　富贵长作揖通传：“馆主，人带到了。”

　　“好，两位请进。”

　　寒烟翠看了眼戢武王，戢武王点点头，一同进入馆主的房内。

　　慕容情正坐在桌边逗着他心爱的白锦花鸟，看人进来了，才放下逗鸟棒：“你们想住废之间？”

　　戢武王上前半步道：“是我想住。”

　　慕容情微微坐正身体，细细看了戢武王好一会儿，说道：“姑娘一身打扮特殊，想是外域之客，脸上纹彩，似是有意掩去容貌。”

　　戢武王摸上腰后的倾雪剑，道：“涉入江湖，但求一个武道名声。好友帮我在妆容上下了巧思，是为此故，你可不要看我入迷了。”

　　“哈，姑娘语态自信，言谈中犹带三分纡尊降贵的味道，你的来历必是不凡。”慕容情试探道。

　　“我只是前来投宿，废之间是我属意的房间，请馆主让原有住客另觅他房。”

　　慕容情似是一脸为难：“若我成全了你，便是辜负了原有住客，我有何理由为你这样做。”

　　寒烟翠呵呵一笑：“若馆主有意拒绝，大可不必费事接见。既然肯与我们一见，必是心中有了盘算，馆主不妨开出条件吧。”

　　慕容情沉吟一会儿，说道：“条件不必，废之间让这位姑娘住下了。”

　　戢武王颔首道谢：“多谢。烦请馆主再给吾友安排裂之间暂住。”

　　慕容情应道：“可以，敢问两位姑娘姓名？”

　　“一卷冰雪玉辞心，这是吾友寒烟翠。”

　　慕容情点头以应：“在下慕容情，有幸相识。”

　　吩咐富贵长带戢武王和寒烟翠离开后，慕容情又拿起逗鸟棒，对着鸟儿喃喃自语道：“这玉辞心容貌，与那画中人十分神似，嗯……”

　　-------------------------------------

　　夜色雾冷，月华皎皎，裂之间忽来一股莫名杀气。

　　一名蒙面人轻手轻脚地翻窗而入，轻盈跃步至床边，他运起全身劲力于右掌，正要拍向鼓鼓囊囊的被子。就在此时，裂之间的房门被人推开，有一人影乘着月光，肃然而立。

　　“朋友，相杀吗？”戢武王冷声开口。

　　一股凛冽杀气笼罩裂之间，蒙面人闻声一凛，知晓中计。他一边架起拳掌护身，一边慢慢退往窗边。

　　寒烟翠从戢武王身后踱步而来，对她说道：“此间不易施展，若有损伤，可不好跟馆主交代。”

　　蒙面人趁机翻身从窗口跃出，另有三名蒙面人手持刀剑从暗处奔了出来，护在了他身前。面向踏入庭院的戢武王和寒烟翠，众蒙面人严阵以待。

　　戢武王上前两步，抬手请招：“让你们先手，请把握。”

　　手持刀剑的三个蒙面人互看一眼，大喝一声，同时发招攻向戢武王。戢武王双眼冷觑来者之势，三人攻势不错，可惜配合不好，快慢不一。戢武王双手一背，脚尖蹬地轻跃，于半空中转了一圈，躲过扫她下盘的大刀时以周身气劲荡开了左右两边刺来的长剑。三人合招落空，戢武王瞬息以千钧之势落在刀背上，一脚将大刀踩进地面，手握大刀的蒙面人被震得飞倒在地，双手满是鲜血。

　　戢武王看着面前的三个蒙面人摇头道：“可惜。”

　　就在此刻，刚刚在一旁掠阵的为首蒙面人，倏地打起一套奇异掌法，柔软绵轻的掌势之中化出了数道冰龙，猛然袭向戢武王的背后。

　　“小心！”观战的寒烟翠一步跃至戢武王身后，手中绢伞一开，荡出团团暗黑色的火焰向冰龙冲去。

　　“不要出杀招！”这下轮到戢武王着急了，她话刚出口，只见昊光大作，天空剑鸣如雷鸣，隆隆压下，直奔寒烟翠和蒙面人而去。戢武王回身将寒烟翠拥在怀里，一手运足内力向天挥剑，“倾雪掩世！”撼天动地的冰雪席卷而来，挡住了如瀑剑影。冰雪与剑影相抗，两者僵持不下，引得周围气息暴涨，草木尽折。

　　只听慕容情传声而出：“薄情馆禁止动武。玉姑娘还不撤招，我庭中的景致就所剩无几了。”

　　戢武王闻言，利落地撤招收剑，压在头上的剑影瞬时散作点点光芒，飘散而去。

　　“你没伤到吧？”戢武王放开寒烟翠，上下看着她。

　　寒烟翠摇头道：“我没事。”

　　戢武王松了口气：“那就好。”

　　待四周翻腾的气流平息，用掌的蒙面人已经倒在地上，全身满是剑痕，另外三个蒙面者坐在他身边，衣衫破烂，血迹斑斑，想是帮为首者挡了不少。

　　戢武王上前指尖轻点，轻易废去了四人武功：“我不杀废物，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事者，一卷冰雪随时候教。”

　　富贵长这时赶来，身后跟着几名身强力壮的护院。戢武王对他说道：“今夜薄情馆的损失，我会照价赔偿。明日我亲自去和馆主致歉。”

　　“是，小的会向馆主传达。客官早些休息吧。”说罢，富贵长指挥护院将人扔出薄情馆。

　　寒烟翠跟着戢武王回到了废之间，点亮烛火：“今日之事，不和我解释下？”

　　戢武王拉着寒烟翠坐下，说道：“两天前，我拜别素还真时，他特意提醒我，有人已经盯上了我。”

　　“那时我们才刚到苦境几日而已。对方可能早就跟着我们了，否则怎么这么精准地找到你的行踪。”

　　戢武王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在琉璃仙境里，他不敢动手，今日我投宿客栈，我就猜想他会出手。”

　　“所以你拉着我在你房里待到深夜，是想让我看你表演瓮中捉鳖？”寒烟翠想起戢武王又是拉着自己给她重新扎好发饰，又是赖在在废之间聊天的样子，一时好笑。

　　“是，不过我以为他会来试探我的虚实，没想到居然是到裂之间找上你。”戢武王捏紧了拳头。

　　“你知道是谁了？”

　　“那个发掌的蒙面人所用之招，是衡岛世族的不传之秘。”戢武王目光现出狠厉之色。衡岛之人明显是想报复戢武王，所以才挑王后寒烟翠下手，幸好湘灵呆在寒光一舍，否则北寒原玄舸里的女兵真不一定能护住湘灵。

　　“那从天而降的剑影是怎么回事？”

　　戢武王面上有些挂不住，这是她的失误：“怪我忘记提前和你说，剑之初在附近布了剑阵，若有人在薄情馆内生死相斗，就会引发剑阵。”

　　寒烟翠赞叹道：“慈光之塔的惊叹，果然能为实在非凡，仅仅一个剑阵就有这样的威力。”

　　“哼，一个剑阵而已，轻易便可破之。”

　　寒烟翠拍了下戢武王作势握上剑柄的手：“收起你的胜负心，别忘了你现在可不能暴露身份。”

　　戢武王收手笑了：“我晓得，你回房休息吧。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探出剑之初的消息。”

　　-------------------------------------

　　白日悬空，流光晚榭清风徐徐，凉爽宜人。

　　“直剑勾日，日在山岗；平剑卸日，日挂竹梢；哎，言允，你的剑，剑剑不在日上。”无衣师尹看着童子练剑的架势，频频摇头道。

　　小童子忙着反驳：“是这个太阳总是不入吾剑，喝！”

　　无衣师尹手上横枝敲了敲剑尖：“嗯，剑速不差，就是剑势不够大气。”

　　只见一片带着黄色微光竹叶飘下，师尹随手取下了童子手中的剑：“改日再续吧。”

　　“是，师尹。”童子遵命退下。

　　无衣师尹来到书案前坐下：“说来吧。”

　　竹叶微微发光，撒手慈悲将在薄情馆窥伺到的景象一一说明。

　　无衣师尹颇有兴味道：“嗯，戢武王手下竟有此强将，看来杀戮碎岛有事要让我震惊了。”

　　撒手慈悲不解道：“师尹此话何意？”

　　无衣师尹打开香炉燃香：“你想办法在这玉辞心身上找出蛛丝马迹，我也会针对祭天台下手，若证实无误，那杀戮碎岛将要掀起大风暴了。”

　　“是，还有关于剑之初。”

　　“找到踪迹了？”

　　“是。我跟着玉辞心入住薄情馆时，门口一只鹦鹉不断喊着“剑之初，性本善”，剑之初应该来过此地。”撒手慈悲语气十分兴奋，他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了线索。

　　“嗯……撒儿，那个剑阵或许与剑之初有关，你去找出来源，或许能引出剑之初。”

　　“是，学生这就去。”

　　无衣师尹挥手发出一道气劲，射落两片竹叶。随后出现两名身着绿衣的蒙面人跪在无衣师尹的面前。

　　无衣师尹往竹枝上挂了一面竹板，冷声道：“将戢武王逼出祭天台，至死方休。”

　　-------------------------------------

　　在杀戮碎岛的弃云峰上，一条寂然身影仰头望天，背后有一人悄然无声地踏上峰顶。

　　“你来了。”

　　衡岛元别拱手行礼：“属下故意将自己的声息掩去，太宫还能确知是我，属下好奇，太宫的耳觉，究竟好到什么程度？”

　　棘岛玄觉平静地说道：“世间声响落入吾耳太重，你来时的呼吸声、脚步声、心跳声透出你的矛盾，这是常人不能见之处。”

　　“太宫你又在用玄之又玄的感觉来吓我了。”衡岛元别努力平缓呼吸，掩藏心绪。

　　棘岛玄觉转身对着衡岛元别淡然道：“你迟步而来，衣袖翻飞间，流转着轻翅声响。元别，吾听见竹叶飘飞在你的身后。”

　　衡岛元别一怔，立即双膝跪地道：“太宫的一对耳，将我听得无所适从了。”

　　“元别，衡岛屠杀是雅狄王自己欠下的债，已在天理循环中受到报应，而吾双手上的血腥，总有一日也会交由你了结。”棘岛玄觉摸上衡岛元别的肩膀，使劲一拿：“你不该将仇恨转嫁于戢武王身上，更不能赌上杀戮碎岛之未来。”

　　“什么报应，什么屠杀，先王名讳非我一介衡岛贱民能亵渎，太宫你能说大不敬之语，属下可听不得。若太宫不能信任我，将我杀掉也无妨。”衡岛元别忍痛回话。

　　感受到掌下发抖的身躯，棘岛玄觉叹道：“信任这种情绪太过单纯奢侈，吾从不轻易信人。但吾却渐渐习惯了你我并行的感觉。起来吧，王闭关之后，听思台要做的事更多了。”

　　“是。”衡岛元别起身上前搭住棘岛玄觉的手，带着他往山下走。

　　走了一段路，棘岛玄觉温声道：“若元别有异，吾会亲手杀你。”

　　“是。”开弓之箭，如何回头。衡岛元别此刻有了觉悟，他与棘岛玄觉，早已注定走向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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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2-07-22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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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对峙

　　树林幽暗，灌木丛丛，晚风也歇了脚步，停在叶尖。撒手慈悲在林中等了许久，直到有人破开夜色而来。

　　看着面前的人，撒手慈悲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轻视：“一羽小子，想不到竟是你来找我，怎么，师尹又给你特权了？”

　　“若不是你天生异能习有特行术，能穿越四魌界而不被发现，第一个到苦境的可不一定是你。”一羽赐命昂首挺胸朗声道。

　　“看看，出了林，这架势、语气都不一样了哈。”

　　撒手慈悲瞅着一羽赐命，一眼扫见他腰中的金色断箭，伸手去取。一羽赐命连忙闪避，用手护住：“此箭对我意义非凡，请勿造次。”

　　“哼，如果不想别人碰你的宝贝箭，就好好地收起来。还是你是故意显示你与师尹的关系？”撒手慈悲语气酸溜，师尹总是偏心一羽小子。

　　“你一直在意老师对我的态度，可是有失自己的风范。老师交待，剑之初的下落是我与你的竞争，谁先找到剑之初，谁就有资格参加下一次的秀林选士。”即便一羽赐命努力维持着稳重的神情，也压不住眼神中的兴奋喜悦。

　　“诶，我真可怜我自己。”撒手慈悲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嗯？”

　　“怜悯我自己，居然和你相提并论。罢了，为了表示我的慷慨大方，我就告知你，我已探得此去西南群山间，有一东阿天悬，五峰之中暗藏着剑之初的剑阵。”

　　“你轻易告知我，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中？”

　　撒手慈悲拍了拍腰间的佩刀：“你有师尹亲授的弓术，我亦有师尹亲传的刀法，我们各凭本事。”

　　“好，我定会让你刮目相看。”一羽赐命转身奔向目的地。

　　“哈，真好骗。”撒手慈悲看着一羽赐命的背影，摸着怀中的元沙髓，眼里划过一丝嫉恨。哼，师尹总想方设法让一羽小子历练，我就顺了师尹的意，慈光之塔的惊叹这个历练肯定够劲。

　　东阿天悬的一处山峰之上，一羽赐命仔细踏勘着，找到合适之处后，他取出盗骊弓，将弓柱地立起，倏然，另一处山峰昊光冲天，剑阵起。

　　盗骊弓受剑阵感应，吞风纳云，威能尽显。一羽赐命扬弓搭弦，箭在弦上：“雷霆一羽”。只见一箭十羽，风驰电掣而去，剑阵感应，杀气绵延五峰。

　　“再一羽，破碎山河，去！”光景一换，只见剑阵中的一柄剑影化出一名剑客光影，挥手间，羽箭消弭。那剑客剑指运化，万千剑影齐指一羽赐命，蓄势待发。

　　“这剑阵中还有寄影之招……”一羽赐命强逼自己静下心来，这剑阵含有慈光三极剑阵的运行规律，三极剑阵虚实变化，立剑意于不败之境，若不能同时毁去三极，将受万剑噬身。

　　心思把定，一羽赐命一声高喝，眨眼射出三箭，直封剑客光影的天地人三路，昊光四散，五峰齐天剑阵，破。

　　同一时间，在薄情馆大堂吃着午饭的戢武王和寒烟翠觉得四周气息一变。

　　寒烟翠奇道：“护阵撤了。”

　　“这都过去两天了，应该是有人做了什么想要逼出剑之初。”戢武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寒烟翠碗里。

　　“嗯……你看那人。”寒烟翠眼神示意。

　　撒手慈悲从内间走出，找上掌柜：“掌柜的，带我见你们的馆主。”

　　富贵长躬身作揖：“这可不行啊，馆主不轻易见人。”

　　撒手慈悲矛头一换，指着坐在角落的戢武王和寒烟翠，问道：“我可听人说馆主见了她们，莫非馆主只见貌美女子？”

　　富贵长苦笑连连：“馆主想见什么人，小的可拿不准。”

　　寒烟翠轻声说道：“就是他吧。”

　　戢武王眯了眯眼，仔细瞧了撒手慈悲的打扮：“嗯……他腰间的佩刀是慈光之塔的锻法。”

　　“如此暴露形迹，怕是胸有成竹。”寒烟翠放下筷子，伸手取汤勺。

　　戢武王拿了汤勺，撇开葱花舀了碗汤放她面前：“咱们接着看。”

　　另一边撒手慈悲凑近富贵长的耳边：“剑阵已破，馆主也无所谓？”

　　富贵长的胖脸上面色不变：“剑阵？客官问的什么，小的实在不知啊。”

　　“哈哈，掌柜的不赖。你们馆主不见我，我就派人一直守着薄情馆，你家馆主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撒手慈悲走出薄情馆，招来了数十名身着黑衣短打的蒙面人，蒙面人进到馆中作势要驱赶客人。

　　吵吵嚷嚷间，忽的响起一个清越的男声：“薄情馆今日起暂时停业，客人们今天的费用全免。掌柜，每人再赠银二两。”

　　“是。”富贵长从柜台下拿出银两，一桌桌道歉过去。

　　薄情馆的客人大多是市井商贩，本就不想卷入这样不明不白的纷争，如今免了单又得了银子，一个个爽快地走了。

　　撒手慈悲手握佩刀，向馆内喊话：“馆主大度，倒是不怕我动手拆馆。”

　　“身处他人地界，阁下说话还是谨慎些好。”这一句竟是暗藏深厚内力，撒手慈悲心中一惊，他摸不清这馆主的能为，语气收敛了三分：“我来此地本是寻人，等找到了就走。我这些弟兄在馆中的开销一应由我支付，不会亏待薄情馆。”

　　撒手慈悲等了一等，没有回应，转而看向戢武王和寒烟翠：“两位美人若是想留下一同等人，我乐意之至。”

　　戢武王倒了杯酒，浅酌一口：“哈，只怕你消受不起。”

　　寒烟翠凑近戢武王说道：“看这样子，应该要对峙许久。我们时间并不多，还是先去找凯旋侯吧，佛狱迁居之事要紧。这里就让他替我们守着。”

　　富贵长已经回到柜台打着算盘，忙着算今日赔了多少钱。戢武王将他招呼过来：“掌柜的，两间房给我们留好，我们外出几日就回。对了，”戢武王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帮我装一壶醉太平带走。”

　　两人也不理会撒手慈悲，拿着掌柜递上的酒囊，自顾自地起身走了出去。

　　撒手慈悲看着两人离去背影，对着左右的蒙面人示意：“你们俩去跟着，及时回报她们行踪。”

　　-------------------------------------

　　慈光之塔的太阳终年不落，但在寂井浮廊里，却有飘雪异象，长廊回如深井，积着一尺盈雪。

　　一个墨色的身影坐在轻雪浮动的庭院中，雪白的发掩着着苍白的颜，眼神对着一口墨如漆夜的剑，剑下蜿蜒一道血色，如同一副诡异的水墨画卷。

　　此时，无衣师尹手执香斗，缓步踏入：“慈光之塔从来无雪。”

　　殢无伤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自己的剑：“每一回你若有所求，便会这样告知我。”

　　“如果你肯接受事实，便无需再为我沾染血腥。”

　　“是那一日，雪融得太快。”殢无伤伸手以指尖接住剑尖滴下的血，“说吧，这次需要我做什么。”

　　“上次信中所书之事……”

　　殢无伤瞥了他一眼：“你该知道，我不会看你的信。”

　　无衣师尹也不在意，接着说道：“那就罢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你，若能再见到即鹿之子，你会怎样？”

　　殢无伤的手停了一瞬，又继续摸着寒冷的剑身：“即鹿只是即鹿，其余之人，即便血亲如你，对我亦无意义。倒是你，希望我们两人见面之后，产生怎样的结果？”

　　无衣师尹眼眸微暗，低头闻了闻手中香斗，好一会儿才开口：“还情于你自己，你做得到吗？”

　　殢无伤抬眼看着无衣师尹，眼中俱是嘲讽：“将杀人企图说得如此委婉，你不敢面对自己噬血的一面吗？”

　　一语落，气氛凝结，比积雪还冰凉。

　　“见到剑之初，杀念与否取决于你。”无衣师尹转过身去，“我噬血的一面从不在你面前掩饰。星骋已经备好，明日即可去苦境。”

　　“我会去。”

　　无衣师尹背着身等了一等，等不到殢无伤再多说一句，便也不再回头，径直迈步出了寂井浮廊。

　　等无衣师尹回到流光晚榭，听见微风中带着一丝啪啪的脆响，他查看一番，发现了先前挂在竹枝上的竹板已经裂作两半，被绳吊着在风中晃荡。

　　“嗯……派去祭天台刺杀的影杀者失败了，看来还是要另寻他法。”

　　-------------------------------------

　　“不看百花共争艳，独爱疏樱一枝香啊。”拂樱斋中，浑身粉红的拂樱斋主正躺在躺椅上赏樱，手边点心茶品一应俱全。这几日天公十分作美，春光烂漫，樱花开得热烈，他日里在亭中欣赏群蝶戏花，夜间还在亭中观灯火下夜樱飘落，日子过得极为舒心。

　　此时，拂樱斋主的杯中茶水见底，他伸手去够茶壶，“诶呀，茶水已尽。小免——小免——”唤了几声没有反应，又去哪里偷懒了？拂樱斋主懒得动弹，还想再唤时，发觉附近出现了熟悉的气息。

　　是佛狱的气息！拂樱斋主急忙起身，掠往前院，见到自家少女正热络地拉着两位女子往里走：“两位姐姐，你们打扮得真美，是斋主的朋友吗？斋主真是的，有姐姐们这样的朋友也不和我说。”

　　白衫女子脸上虽有纹彩掩饰，但眉眼英气逼人，能看出其天人姿色，她腰间佩剑，步伐沉稳，是名高手。另一位女子……嗯……拂樱斋主细细端详来人，认出人后不禁喊出了声：“王女？”

　　寒烟翠上前欠身行礼：“凯旋侯，久见了。”

　　“确实，我离开佛狱时你还……”拂樱斋主脸色忽然一沉，警惕地盯着戢武王：“这位姑娘不是佛狱中人。”

　　“一卷冰雪玉辞心，是现今戢武王派来苦境的特使。”

　　“碎岛女子……看来你的能为不凡。”拂樱斋主有些不满地看向寒烟翠：“王女将我的身份透给碎岛了？”这隐士身份他经营许久，将来要攻占苦境，自己的身份可是佛狱极好的掩护。

　　戢武王一步上前，朗声道：“佛狱已经和碎岛结盟，此次来苦境为了达成盟约，还需要侯的帮助。请凯旋侯不要错怪王后。”

　　“王后？”拂樱斋主奇怪地看了眼寒烟翠。

　　“是，佛狱已与碎岛谈和联姻，她不仅是你佛狱王女，更是我碎岛王后。”言下之意很明显，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诶呀，看来王女在碎岛过得不错。”拂樱斋主侧身一让，“盟约之事，进来坐下详谈吧。”

　　这时，拂樱斋主感到自己的衣袍被人拉住，低头一看，正是小免。

　　“斋主？凯旋侯？”少女圆溜溜的眼睛里，俱是不安。

　　小免是他意外捡到的少女，这些年，小免总爱淘气闹他，枯燥的日子由此多了许多乐趣。对她，拂樱斋主是真心喜爱。他轻轻拍了拍少女的粉色发顶：“别怕，凯旋侯只是我以前的身份，对小免，我依旧只是拂樱斋主。”

　　“真的？”

　　“真的。”

　　小免小声唤：“斋主？”

　　拂樱斋主笑道：“我在。”

　　少女单纯，双眼恢复了天真神采：“那我去给斋主和姐姐们泡茶拿点心！这支斋主先帮我拿好。”

　　戢武王看着拂樱斋主拿着一支粉嫩的猫爪棒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禁揶揄道：“人道佛狱凯旋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想到还有如此一面。”

　　“咳，进来详谈吧。”

　　当寒烟翠将佛狱和碎岛定下的盟约一一告知拂樱斋主后，拂樱斋主沉吟半晌，点头道：“我会配合。”

　　戢武王扬眉：“意外的好说话……”

　　拂樱斋主指尖轻轻敲桌：“玉姑娘误会了，这事可并不简单。但问你们准备怎么将佛狱子民迁居过来？用碎岛玄舸一艘艘运？碎岛接下来要与慈光之塔开战，我看碎岛没有这个余裕。”

　　寒烟翠问道：“侯有更好的提议？”

　　“王女可还记得我来苦境的目的？”

　　寒烟翠点头道：“记得，是为了找寻能让佛狱连接苦境的方法。”

　　“是，我已经查明，只要找到越行石，就能打开佛狱连结苦境的通道。届时就不需要玄舸，通道一开，佛狱子民能直接越境而来，迅捷又安全。”

　　戢武王疑惑问道：“越行石？”记得素还真说过佛狱是借助万妖炉开启血暗沉渊的五方通道，才能够大举入侵苦境的。现在死国犹未浮出台面，这越行石怕是关键了。

　　“传说是很久以前邪天御武的所有物。”寒烟翠解释完，朝拂樱斋主说道：“既然和邪天御武有关，我或许有办法。”

　　拂樱斋主闻言坐直了身体，他来苦境这么些年，明里暗里打探，全然没有越行石的消息，那就说明越行石是被人藏起来了，且藏得非常好。

　　“我是王族直系血脉，在来到苦境之后，我便隐约能感受到残留的邪天御武气息，如果想办法加强感应追踪过去，或许能找到越行石的下落。”

　　“太好了，请王女暂留，等我布置好三元阵法，助王女找出邪天御武的下落。小免——”拂樱斋主回头唤道，“两位姑娘要留宿，你给她们准备好房间。”

　　“斋主你又使唤我。”兔耳少女捂着耳朵，佯作不愿。

　　“两根千丈青。”

　　“姐姐们跟我来。”小免欢快地拉着戢武王和寒烟翠的手往里走，边走边问：“姐姐们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人长大吗？小免好想长大啊。”

　　寒烟翠揉着小免的兔耳朵，觉得手感极好：“小孩子才说这样的话。”

　　“可是小免这个样子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斋主就一点也不替我着急，还说我这样就很好了，哼。”

　　戢武王听完想了想，拉了寒烟翠的袖口，轻声问：“你小时候，凯旋侯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寒烟翠睨了戢武王一眼：“胡说些什么呢……”

　　“不过我实在没想到凯旋侯会这么配合呀，连一丝讨价还价都没有。”戢武王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

　　“找寻打通境界的方法是他来苦境的任务之一，配合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

　　“只是什么？”

　　寒烟翠看了眼前面带路的少女，压低声音道：“当初凯旋侯来苦境时还带了一名副体，看小免的样子应当也不知道此人，这人怕是侯的后手。”

　　“凯旋侯的后手恐怕也不只这一人，我们到时见招拆招。今夜你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血脉为引的阵法怕是会大耗你的元气。”

　　“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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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2-07-23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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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花期

　　戢武王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阵法对寒烟翠的影响。

　　翌日午时，拂樱斋主在后山布置好三元阵法后，指示寒烟翠在天劫、地刑、曜杀这三处方位滴下精血，然后坐在阵眼中等待血脉寻源。寒烟翠刚一打坐入定，三方血滴便化作血丝，缠绕上插在离、兑、坎三位的樱枝，三根极细的血丝在树枝上飘忽不定，像是在四周探测着什么。

　　而阵外的戢武王发现寒烟翠忽然浑身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仿佛正被什么抽去血元。

　　“凯旋侯，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邪天御武与王女的血缘联系太稀薄了，靠那几滴精血寻不到邪天御武的下落。”在施术台上拈着法决维持术法的拂樱斋主神色淡然。

　　戢武王怒道：“你早知道阵法会强行抽取她的血元！”

　　“为了佛狱，牺牲性命都是理所应当，损耗一点血元算什么？”拂樱斋主警告道，“玉姑娘可别想着破坏阵法，三元阵法若感应到外力干扰，将会立刻抽尽压阵者的全身血元以达到目的。”

　　“你！”戢武王担心地注视着寒烟翠，眼看她打坐的姿势开始歪斜，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与此同时，樱枝上的三根血丝逐渐变粗，忽然间在空中合作一股，往东南方直冲而去，划出一条极远的血线。

　　“怎么还没找到！”看到寒烟翠支撑不住倒伏在地的样子，戢武王惶急不安，随时准备冲阵救人。

　　“就快了……嗯？”拂樱斋主从容的脸上露出了讶异之色。

　　变故乍生，地上的三支樱枝忽然被三团黑色火焰包裹，转眼间燃烧殆尽，过了片刻，那看不到尽头的血丝也渐渐消散在了空中。不明情况的戢武王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自阵眼中响起：“侯，你要……借躯立功，可有……先问过……我？”

　　眼看阵法已散，戢武王瞬身跃进，一手扶着面若白纸的寒烟翠坐起，一手运掌为她顺气：“这……竟然累你失了近四成血元！这个凯旋侯……”戢武王咬着牙，气得双手微微发颤，要不是寒烟翠气力不济，戢武王现在就想冲过去教训凯旋侯一番。

　　寒烟翠阖着眼说道：“三元阵法会抽取血元，我早就知道的。”

　　“那你刚刚说的是？”

　　“是这阵里樱枝。凯旋侯故意设下沾有他一丝血气的樱枝，能让他透过我先一步获知探得的位置。”

　　“我观你与碎岛使者过从甚密，站在佛狱立场，防你一手可不算过分。”拂樱斋主自高台轻身落下，站在两人身边，姿态高雅如常。“何况，阵法完成之后你必定会虚弱一段时间，由我接手任务不是更有效率？”看到寒烟翠昏沉虚弱的样子，拂樱斋主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戢武王，说道：“等你为她调息好，将此活血丹给王女服下，一日一颗，三日后便能大体复元。”

　　戢武王抬眼看了看拂樱斋主，倒是毫不犹豫地收下了瓷瓶。

　　“呵，玉姑娘不怕我再害了你家王后？”

　　“既然王后是先烧樱枝，再断血丝，那邪天御武的最终下落肯定只有她知道。为了早日得到越行石，你自然会助她迅速复元。”戢武王说着，把已经昏睡过去的寒烟翠轻轻抱了起来。

　　“玉姑娘甚是慧敏，那我就在此做好准备，只待二位功成归来。”

　　“请了。”戢武王勉强应了一句，不再理会拂樱斋主，径自抱着寒烟翠飞身离去。

　　“诶呀……这位使者姑娘，脾气还真大。”拂樱斋主手中化出一朵黑色樱花，传讯道：“无执相，通道或开，随机应对。”听到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拂樱斋主立刻将花朵抛了出去，花瓣四散。

　　“斋主，你怎么还有闲心玩花？那个白衣服的漂亮姐姐抱着另一个漂亮姐姐气冲冲地走了，你到底……”看到拂樱斋主转身，小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

　　小免指着拂樱斋主的左侧眼角：“斋主，你的脸上……”只见拂樱斋主的左眼下出现了几条黑色纹路，形似花枝交缠，放在一身樱粉色的拂樱斋主身上，显得突兀又神秘。

　　拂樱斋主伸手去摸，只感受到光滑的肌肤触感，不过他能想象自家少女看到了什么，看来“拂樱斋主”这个身份用不了多久了。

　　-------------------------------------

　　自戢武王和寒烟翠离去后，想要守株待兔的撒手慈悲死死守着薄情馆。可他不仅没等到剑之初，连馆主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过。

　　撒手慈悲也试过强行闯入，可馆主房外另有特殊布置，他一踏入就进了奇异幻境。在里面鬼打墙般地转悠许久后，撒手慈悲发现他已经身在薄情馆外了。好在一羽赐命前来汇合，有了斗嘴对象，撒手慈悲也不觉得无聊了。

　　这日傍晚，撒手慈悲正在薄情馆的大厅里饮酒：“这里的醉太平可是一绝，一羽小子，你可不要暴殄天物。”

　　仔细保养箭镞的一羽赐命头都没抬：“师尹说过的，执行任务时不可醉酒。”

　　“总是师尹说，师尹说，你都没点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只要是师尹说过的，就是我该做的。”

　　撒手慈悲连喝数杯，直叹：“一羽小子，你实在是无趣。”

　　哒哒，哒哒哒，撒手慈悲闻声看去，富贵长正在不停地打着算盘，他出声招呼：“诶，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馆主还真是沉得住气啊。怎么你也不去通传诉苦一下？”

　　“馆主自有打算。”

　　“哈哈，嗝——”撒手慈悲打着酒嗝出言不逊，“是打算怎么当缩头乌龟吗？”

　　“你！”富贵长浑圆的身躯气得一抖，想起馆主的吩咐，他强忍怒气，直把算盘打得啪啪响。

　　“嘿嘿……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下人……”撒手慈悲正想吩咐下去再加两个下酒小菜，忽然听到后院传来清越之声：“无心亦心，自在观真，薄情非情，醉饮太平。”

　　撒手慈悲和一羽赐命立即一跃而起，冲至后院馆主的屋前。

　　只见房门大开，一位身着华美服饰的俊逸男子正往外迈步。

　　撒手慈悲手把弯刀，一羽赐命反手取弓，两人一左一右，拦住了慕容情的去路。

　　“馆主可算现身了，真是让人好等啊。”撒手慈悲谨慎地看着慕容情，以防他暴起脱逃。

　　慕容情冷声道：“薄情馆内可是禁止动武。”

　　“剑阵已破。”一羽赐命搭上了一支羽箭。

　　慕容情神态傲然依旧：“薄情馆内可不只有剑阵。”

　　撒手慈悲心道这不过是逞强之语，毫不在意地笑问：“馆主这是准备去哪儿？”

　　“赴约。”慕容情说完就抬腿往前走。

　　撒手慈悲拔刀出鞘，挽了个刀花拦住慕容情道：“呵，馆主真是好兴致。只要告知剑之初下落，我们便护送馆主出门。”

　　慕容情乜了眼拦在眼前的两人，只道：“不必劳烦。”说完也不顾撒手慈悲的刀刃近身，直直往前。

　　“嘿，有胆识。”撒手慈悲向一羽赐命示意一眼，自己一招“疾刃速杀”使出，弯刀交错斜劈向慕容情的双手，那边一羽赐命一箭配合射出，直指慕容情的左腿。

　　面对双方夹击，慕容情竟是勾起嘴角，不闪不避。电光火石间，只闻叮叮两声，撒手慈悲紧握的弯刀被一股雄厚劲力震开，一羽赐命所射的羽箭已经断在了地上。

　　一羽赐命见自己的箭竟被不明气劲断成两截，愣了一愣。而撒手慈悲看着手上微颤的刀身，一时惊骇，明明他的刀刃距离慕容情不过三寸，来人暗招竟能后发制人。撒手慈悲以弯刀守势护体，高声叫道：“是谁？”

　　微风忽起，有一人从院门外缓缓踱步而来，来人身姿出尘，一脸从容淡泊。只是看向慕容情时，那人眼中才透出了暖意：“今夜什刹月花信风将起，花不失期，君不失期。”

　　慕容情含笑应道：“那便走吧。”

　　被无视了的撒手慈悲一阵羞恼，抢步拦在两人之间：“你们哪里都去不得！”

　　“你就是剑之初！”一羽赐命确定道。能轻易击落他和撒手慈悲的杀招，又特地现身来找慕容情，除了剑之初，一羽赐命也想不到其他人了，更重要的是，他的气息与寄在东阿天悬的剑影一致。

　　剑之初淡然应道：“我与好友有约，各位请勿拦路。”

　　一羽赐命搭箭在弓，觑准了剑之初的胸口，大声质问道：“剑之初，你为何要背叛慈光之塔？”纵横慈光之塔数十年的剑道传说曾是幼年时他最为向往的人之一。一羽赐命从没想到剑之初会在四魌武评会上弃战而逃，这样的行径在深受“慈光至上”理念熏陶的一羽赐命看来，是实实在在的叛逃辱境之举。即使时隔多年，这件事依旧让他难以理解。

　　“哼，跟他多说什么！”撒手慈悲一挥刀，摆好架势：“众人齐上，拿下他。”

　　藏身暗处的三四十名黑衣人闻讯围困而上。剑之初身法迅捷，在寒光凛凛的刀剑丛中依旧穿梭自如。他剑指蓄势，剑气所指，刀断剑折，明明能轻取敌手性命，可他却处处留情三分，只废不杀。只过片刻，地上已经躺倒了十数个呻吟的黑衣人。

　　撒手慈悲看准了剑之初的留手，趁势缠刀而上，凌厉刀势似劲风过境，快捷迅猛。剑之初则是镇定自若，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连运剑指，弹拨点挑，轻松挡下杀招。

　　一羽赐命一直想与剑之初堂堂正正一决，是以手中弓弦一直迟疑未发。可是眼看撒手慈悲落于下风，为了完成师尹任务，一羽赐命只好连射数箭，箭势迅猛，夹带风雷气劲以求封住剑之初腾挪运转的空间。只见剑之初在挡住撒手慈悲的同时，负在身后的左手倏地抬起，那些个势若奔雷的羽箭被剑之初轻松拈住，随后被两指一夹，断裂在地。

　　只靠普通羽箭不行……一羽赐命看了看撒手慈悲，犹豫着。剑之初瞟了眼忽然停手的一羽赐命，说道：“驭弓之人，盗骊弓之威力，此地可受不住。”

　　盗骊弓？撒手慈悲心思一乱，招式也跟着乱了。剑之初瞅准对手破绽，一掌将撒手慈悲击飞数丈。可撒手慈悲混不在意，迅速爬起后，他双眼反而紧紧盯上了一羽赐命。师尹居然将盗骊弓给了这小子！撒手慈悲嫉恨心起，决定不再上前过招，袖手等待剑之初重创一羽赐命。

　　“不愧是剑之初，单论剑境，四魌界怕是无人能敌。”寒烟翠赞赏道。她们刚回到薄情馆就听到一羽赐命喊着剑之初的名字，两人顺势隐在庭院大树的后面，旁观起剑之初和他们的混战。“还有，你可以放我下来了，我已经好了许多。”寒烟翠颇为无奈，她只是有些气血虚弱，又不是手脚残废，戢武王一路上就这么牢牢地横抱着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心慈手软。”戢武王摇头，这般手下留情，她可看不惯。

　　“我看那刀客忽然住手，怕是有所算计。”看戢武王根本没意愿放下她，寒烟翠只好专注那边的战况了。

　　“嗯……”戢武王倒是紧紧盯着一羽赐命，“他居然拥有盗骊弓，看来无衣师尹对他寄予厚望。”

　　寒烟翠亦赞同，即便强如咒世主，谈起盗骊弓和七圣箭来也颇为忌惮。

　　那边少了撒手慈悲的协同，一羽赐命独木难支，迫于剑之初的剑压，他取出了精心仿制的七圣箭，搭箭上弓。

　　“嗯？那日就是他想暗箭伤你！”戢武王一眼看到红色羽箭，怒火中烧。她将怀中的寒烟翠放下，左手搂着寒烟翠，让她在自己身上靠稳了，右手运了三成元功，一掌送出宏大雄力，袭向了一羽赐命。

　　强劲掌力冲入战局，掌气震开了一圈黑衣人，余劲直奔一羽赐命而去。一羽赐命仓促之间改换目标，弦未拉满，箭势已弱，勉强化消了戢武王的大部分掌劲，余劲震得他握弓的虎口崩裂开来，流血不止。

　　撒手慈悲见到有人搅局，也不好再袖手旁观，他来到一羽赐命身边，看到了碎岛的使者和王后从树后转出。

　　那寒烟翠面色苍白地靠在使者怀里，像是受了伤。那么刚刚一掌就是这使者所发的了，这女人实力着实不容小觑……撒手慈悲示意周围黑衣人停手，彼此战力悬殊，再战下去难以取胜。“剑之初，今日一战暂且寄下，你要记得，慈光之塔不容背叛。”撒手慈悲说完，拉着一羽赐命带着黑衣人走了。

　　“哈，还算识时务。”戢武王扶着寒烟翠转身准备回到她们的房间。

　　“玉姑娘且慢。”慕容情出声挽留，“感谢姑娘援手。那什刹月花信风为苦境风物一绝，姑娘可要与我们一同？”

　　“多谢相邀，只是好友急需休养，待你们回转，我再来叨扰。”戢武王看了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剑之初，嗯……这人应当是像他母亲了，父王可没有这么温和眉眼，只是他为何这般盯着自己？

　　看自家好友直直地盯着姑娘愣在一旁，慕容情一边暗叹呆子一边对着戢武王说道：“薄情馆后院里有一眼温泉，名为雪非烟。此泉引自鹿山，鹿山高逾千丈，遍地寒梅，雪水带着梅香渗入地面，受地热蒸腾，能温养伤体。温泉附近设有阵法，玉姑娘只要和掌柜说一声，他就会带你和寒姑娘过去。”

　　“多谢馆主，请。”戢武王朝慕容情和剑之初略略点头，小心地扶着寒烟翠走回裂之间。

　　“剑之初现身了，你不先找他谈谈合作之事？”

　　戢武王摇头：“他们正要出门呢，我怎能去坏人兴致？更重要的是你现在这么虚弱，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呆着。刚刚的温泉听起来不错，等用过晚饭后就去试试？”

　　“好。”

　　目送两位姑娘离去后，慕容情转身拍了拍剑之初的肩膀：“人都已经走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剑之初沉吟了会，犹豫道：“那姑娘……”

　　“很相似对不对？”慕容情取笑道，“没想到你剑之初也有这般木讷的时候，刚才居然连句话都不会招呼。”

　　“诶，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剑之初看慕容情满脸调笑，也轻轻笑了：“好了，我们走吧。”

　　“诶？你不先去和她认识一下？”

　　剑之初足下一点，飘然越出了院子：“你如果还不跟上，我可不会再接你一次。”

　　“哈……”慕容情轻笑一声，迅速跟了上去。

[ 此帖被xiaozi在2022-10-06 16:1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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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2-07-23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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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22【戢翠】弭兵1~15,23F更新

写的好棒！加油！！！期待下文！谢谢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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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2-07-25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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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汤泉

　　雪非烟，轻烟飞雪，梅染异香。在薄情馆的悠然之隅，戢武王细心地为寒烟翠备好了换洗衣裳后，守在了汤池旁。

　　无怪馆主推荐，薄烟缭绕下的汤泉不仅清澈，还带有些微梅香。寒烟翠身着月白单衣，赤脚探了探，嗯，热度适宜。她偏头看向屏风后的端正背影，犹豫道：“辞心，你……不必替我守着。”

　　“你血气不足，万一泡晕过去了，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说这里可是露天汤泉……你放心，非礼勿视，我懂得。”

　　嗯，真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发言。可寒烟翠想说的是，她自有分寸，无须担心她会晕倒。况且现下两人关系微妙，被戢武王守着泡澡这种事，她总觉得不太自在……寒烟翠手上捏着贴身小衣的系带，犹豫不决。

　　“怎么了？”感觉寒烟翠迟迟没有进入汤池，戢武王贴心提醒：“春寒料峭的，就算水汽蒸腾，你也别在池外站太久。”

　　“嗯……”寒烟翠摸着自己微热的脸颊，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她才是年长的那一方，应该更加从容才是……心思一定，寒烟翠轻轻拉开小衣系带，褪去了所有衣物后慢慢迈入汤池。当池水温度包覆全身，微冷的四肢渐渐回暖，寒烟翠只感通体舒畅，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全身心地享受起这一池温泉。

　　听到屏风后细小的衣物坠地声，淅沥的阵阵泼水声，以及寒烟翠舒适的轻声喟叹，戢武王深深呼吸，平复紊乱的心跳，努力打坐入定。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在脑海里不断复现早前剑之初的身法剑招，预设自己若是对上剑之初，该如何出招取胜，只是她心思有偏，一旦有些微水声，她就无法完全集中精力去思考了。

　　戢武王暗自唾弃自己，这种时候更该表现得冷静自持才是，现在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她就这么一边责备着自己的心猿意马，一边又忆起许久之前的一桩旧事，脑海里总是晃过一片白皙的肌肤……

　　这般煎熬了一阵，戢武王忽然察觉内中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声音传出。她试探地喊道：“王后？”

　　一片寂静。

　　糟了，不会真的晕过去了吧！戢武王立即起身，绕过了屏风，透过迷蒙雾气看到一个散发的背影正在慢慢往池子里滑。戢武王赶紧箭步上前，迅速将寒烟翠抱起放到一旁的篾榻上。

　　当戢武王一手横在寒烟翠腰间扶稳，一手按在寒烟翠背上运功时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处于怎样的境地。

　　寒烟翠住在没有一丝光亮的佛狱里，全身肤色极白，而这样好看的身子，现在就在她手底下。

　　双手底下是丝缎般的滑腻触感，双眼所见是一片白皙若雪的脊背，一阵阵冷梅香气混着寒烟翠的体香在鼻端缠绕，引得戢武王心旌摇曳，呼吸一滞，原本疏导寒烟翠体内热气的内劲登时紊乱。好在寒烟翠的一声呻吟，让戢武王及时回了神，她手上内劲复归柔和，慢慢导出了寒烟翠体内过多的热力。

　　缓缓睁开双眼的寒烟翠有一丝迷茫，她记得自己上一刻还在往身上泼水，怎么这会儿在池子外面了……她眨了眨眼，感受到腰间和背上有着不一样的热度，往腰上一看，惊得她一颗心几乎跳出去，为何她赤身裸体地坐在这！寒烟翠连忙双手护了胸口，微微侧身，就看到了戢武王讪讪收手的模样。

　　“你！”寒烟翠真是既气急又害羞，娇嫩脸颊上浮起了红晕。

　　“我……不是……”戢武王看寒烟翠侧过身子和她说话，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刚刚抱着寒烟翠出池子时，戢武王心中焦急无暇顾及什么，可现在不同了，即便寒烟翠以手遮掩，戢武王还是隐约能看到那对乳酪般的浑圆胸脯。她心知失礼，努力下移视线想要看着地面，哪知目光所及，不仅瞥见了一双光溜洁白的长腿，还看到了那腿间……心脏鼓噪得过于剧烈，戢武王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她手脚并用，颇为狼狈地爬下了篾榻，背着身子说道：“你……你还是先穿好衣服……”说着一挥袖，将不远处挂在架子上的新衣取了过来，向后递去。

　　离得远了，戢武王才稍微冷静一些，自己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太过窘迫了。可脑海里一回想刚才见到的艳色画面，戢武王就觉得头脑有点发晕，她脑子一热，说出口的话也就没经过大脑：“我们同为女子，你……你别太在意，况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啊！”惊觉失言，本来就是强装冷静的戢武王瞬间涨红了脸。

　　“你说什么！”已经在套外衫的寒烟翠惊得差点把系带扯断。她一个跨步到戢武王面前，这下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这……”戢武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寒烟翠蕴怒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她心中忐忑不安，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年，那届四魌武评会，你被人重伤……”

　　“啊！原来是你！”寒烟翠想起来了。那是四魌界最后一次的武评会，她在参战时被对手重伤，当场昏厥。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在佛狱驻地，且全身伤口都被妥善处理过。当时照顾她的侍女说她是被一个蒙面女子送回的，没想到啊，居然是戢武王……

　　不管什么缘由，她确实看了、摸了人家姑娘的裸身，看寒烟翠薄怒嗔怪，眼波流转，戢武王一颗心又开始乱跳，慌不择言起来：“那，那我是担心你的伤势才脱了你的衣服……那时忙着替你疗伤，我也没想看……”

　　说自己根本没想看是不是不太对？戢武王脑子里的想法歪得乱七八糟，居然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年什么都不懂，我就是好奇看了会儿，现在不一样了……”等戢武王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她恨不得自己也晕进汤池里去。最后戢武王放弃了越抹越黑的辩解，只是小声道：“你别生气了罢？”

　　初时的震惊恼怒已经渐渐消散，寒烟翠其实心里明白，戢武王只是帮她而已，按理说，她还应该感谢戢武王。更何况，看到一向善于词锋的戢武王慌乱不已的模样，寒烟翠的心情微妙地好些。“诶……我不生气，是我该谢你当年援手。”

　　“咳，别这样说。既然你气脉已顺，就赶紧回房休息吧。”戢武王不敢再多呆下去，今天的自己太过失常，她怕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嗯，好。”寒烟翠将衣衫整理好，拿着换洗的衣物，迈步而出。

　　那一晚守在雪非烟阵法外的富贵长暗自纳闷，被馆主招待过的客人们一出来没有不交口称赞、一脸舒快的，可这两个姑娘一出来，脸上肌肤倒是水润透红，显然是泡过泉了，可是送她们回房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过，沉默的气氛让富贵长颇为担心雪非烟的品质是不是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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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烟翠觉得很奇怪。即便昨晚气氛尴尬，她们各自回房前，互道晚安的语气也还正常。为什么过了一夜，戢武王的态度是这样的……寒烟翠斟酌了下用词，该说是诡异比较恰当。

　　今天整整一天，戢武王都不敢正视自己。一旦对上目光，戢武王就会立刻移开视线，脸颊还会飞起一层绯色。寒烟翠实在一头雾水，这和平日里的模样相差太远，昨晚的意外以戢武王的性格不至于这般耿耿于怀，再说了，就算在意也该是她在意才对吧。像现在这样，明明往日里一起吃饭的时候，戢武王都会和她天南地北地聊着，现在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地埋头吃饭。

　　晚饭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看了看来来往往的客人，寒烟翠凑近戢武王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我没事……”

　　居然还挪了挪身体，好似不愿自己太靠近……寒烟翠奇怪地盯着戢武王，她该不会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吧？

　　一顿饭毕，寒烟翠没想到她们之间微妙氛围最后居然是由归来的慕容情打破的。

　　“你们没有一同去赏什刹月花信风，真是可惜啊……”慕容情看着眼前的两人问道，“不知雪非烟可还合两位心意？”

　　慕容情没想到只是寻常的一句询问，却让场面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他满以为能得到不住口的夸赞，哪晓得那玉辞心玉姑娘微低着头，脸上一片红云，和前几日飞扬洒脱的样子大相径庭……慕容情不太懂她们之间发什么了，只道是姑娘家的隐私，也不好再问。

　　结果还是寒烟翠先开了口：“雪非烟不愧为苦境名泉，实在是，嗯，很好的体验……不过馆主特意找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询问我们的感想吧？”

　　“确实，我今日是来替我好友带话的。”

　　一旁的戢武王终于开口：“剑之初？”

　　“是，玉姑娘似乎对他挺熟悉？”慕容情其实毫不意外，毕竟这姑娘应当就是剑之初一直挂心的人，不过他也不知这两人到底有过什么交集。

　　戢武王看了眼寒烟翠，说道：“只是久仰大名，称不上熟悉。”

　　“这样么……好友有意结交，托我约姑娘有空一会。”慕容情递上了路观图。

　　“好，我们会去。”戢武王点头应下，剑之初居然会这么积极地约见，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既然话已带到，我就不打扰了，请。”慕容情起身告辞。

　　“请。”

　　“你与剑之初认识？”早前戢武王提起剑之初的熟稔神态，联系到慕容情那微妙的态度，寒烟翠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交情。

　　“这……”戢武王琢磨着该怎么回答。“我不认识他，但是我们之间有俩儿子。”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不过他们的关系确实有点复杂啊……戢武王蹙着眉头思考。

　　“不愿意说也没事。”寒烟翠看戢武王犹豫含糊的模样，又联想起今日戢武王反常的举动，心里莫名地不太舒服。

　　“不是，别误会，只是有点难以启齿……”戢武王见见寒烟翠语气冷淡，面露不虞，赶紧拉住寒烟翠的衣角：“那是一段先王往事……”戢武王将雅狄王与师尹之妹即鹿的旧事与寒烟翠说了，当然，素还真告知的后续她一句也没说，本来那也不是她的人生。

　　“没想到他竟是你的……嗯……”寒烟翠本想说“兄妹”，可她琢磨了下，戢武王和剑之初也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关系还真挺难说。寒烟翠干脆也不深究了，她疑惑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旧事，那时你都没出生吧？”

　　“在雅狄王失踪后，碎岛倾尽全力找寻过，我当然也一样。这些都是我暗中派人去慈光之塔查访，根据蛛丝马迹推测的。”戢武王虚中带实地说道，“剑之初身份紧要，不能被碎岛得知，我们寻他一助，也需防备师尹暗中作手。”

　　“那你准备何时与之一会？”

　　“这嘛……择日不如撞日，这就去吧？”戢武王犹豫了下，伸手牵了寒烟翠的手准备动身，发现寒烟翠并未挣脱后，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戢武王，心里早已欢欣鼓舞。

　　寒烟翠看戢武王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看样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至于为何之前她的态度这般异常，寒烟翠心想着日后总能想办法问出来。

　　彼时寒烟翠还不知，将来得知答案后，她羞涩娇嗔的模样在戢武王眼中有多么的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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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22-07-25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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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能让王姐这般失态，自然是限制级的（笑，这个番外之后会分出去放在限制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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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22-07-25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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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谢谢喜欢 ~会继续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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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22-07-28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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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私逃

　　身为雅狄王的继任者，槐生淇奥现在倍感压力。

　　再过数日就是半甲子一度的四魌武评会了，这是几乎所有四魌界的高手都会参与的武学盛会。而最近的三百年里，四魌武冠从未易主——雅狄王以绝对的武力立于顶峰，无人能可撼动。

　　以槐生淇奥的身份，在同辈之中独占鳌头之类的目标自不必说，雅狄王还要求她去挑战早已成名的武者以示碎岛后继强悍。为了能达到这一目的，雅狄王在槐生淇奥的封王大典上将护国王戟——或天戟传给了她。

　　或天戟由碎岛特有的碎星陨以秘法铸成，历数十代碎岛之主，养出了眼界极高的器灵，非强者不服。以槐生淇奥自小苦练的膂力，拿到或天戟时，别说运使招式，居然连普通地挥动它都十分费劲。自那日起，槐生淇奥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苦练，可过去都快一年了，或天戟在槐生淇奥手中，依旧不怎么听使唤。

　　随着武评会越来越近，雅狄王的要求也变得异常严苛。这日午后，雅狄王来到弁星苑时，槐生淇奥正撑着或天戟休息。深蓝色锦袍上的异兽暗纹早已被汗水浸透，手上被枪杆磨出的水泡已经溃破，粘液和血液混合在槐生淇奥的掌心和虎口，是旁人一看便会移开目光的程度。

　　而雅狄王瞥了眼槐生淇奥不断渗血的双手，依旧要求她用或天戟将废之卷的招式一一运使给他看。只看了几招，雅狄王便忍不住厉声呵斥着：“刚刚的“废世玄黄”和“太初一击”是怎么回事？软绵绵的毫无劲道，起手、去势全都走样变形！”

　　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未让或天戟臣服，雅狄王十分不满槐生淇奥的表现。当年他拿到或天戟时，这器灵可是当场就认了主。槐生淇奥身为女子，能力不足本也在他的预期范围内，可如此不济事的模样还是惹动了他的怒火，就在他准备亲自下场“指导”时，已经升任东氐卫长的什岛广诛小跑进来，行礼通传：“禀告王，佛狱来人了。”

　　雅狄王盯了槐生淇奥一眼：“哼……明日午后吾会再检视，可莫再让吾失望。”

　　“是……”槐生淇奥用微微发颤的双手行礼送别雅狄王。

　　悄悄躲在屋内的湘灵见雅狄王离开，赶紧冲了出来：“王兄！”

　　槐生淇奥刚一收好或天戟，双手就被一团银白光辉包裹住了。手上的剧痛逐渐缓解，不到一刻，双手上大大小小的创口已经愈合了。

　　“湘灵，你的灵力越用越好了。”

　　湘灵心疼地握着槐生淇奥还留着淡淡伤痕的手：“是因为最近用的次数太多了。”

　　“是我的实力还不够。”这么久了，她还是无法将或天戟和废之卷很好地圆融在一起，即便槐生淇奥生性坚韧，此刻也难免沮丧。她可不知，历代碎岛之主收服或天戟的时间都很久，短则十数年，长则数十年，雅狄王这种不世出的天才是特例中的特例。

　　湘灵极少见到哥哥这般模样，她张开双臂，轻轻抱着槐生淇奥安慰：“王兄已经足够努力了！”

　　“嗯……”温暖的体温熨平了浮躁的心，烦闷的心绪被慢慢抒解，槐生淇奥回复了点精神，她拉着湘灵往屋里走：“你一直陪着我，早就饿了吧。”刚走了几步，槐生淇奥想起了刚刚什岛广诛禀报的事，说道：“对了，刚刚什岛广诛说佛狱来人了。”

　　湘灵惊喜道：“说不定是翠姐姐来了！明日你要记得去探看一下。”

　　“好，我们先吃饭。”

　　湘灵晃着槐生淇奥的手：“如果是翠姐姐来了，你记得带她来。她都一年多没来过了！我真的很想见她。”

　　“好好，我知道啦。你每次都这么说，我已经能背下来了。赶紧吃饭吧。”

　　来人不是寒烟翠，而是佛狱三公之一的太息公。

　　看着明艳动人的太息公，槐生淇奥颇为失落，湘灵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失望。不知咒世主为何最近都没有派寒烟翠来……

　　许是看槐生淇奥一直拧着眉头，没有加入她和雅狄王的谈话中去，太息公来到了槐生淇奥的面前，笑着问：“少主今日冷面以对，是对我有所不满吗？”

　　这一问来得突兀，槐生淇奥当下也没思考，直接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不是，只是许久不见佛狱王女，不知她最近……”突然感受到了无数的视线袭来，槐生淇奥警觉地住了口。她余光一瞄，身后的群臣不是错愕就是窃笑。槐生淇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没成年，也已经算是个“男子”了，如此毫不掩饰地询问一名女子近况，实在很难不让人误会。

　　“少主居然如此关心我家王女，实在是……”

　　太息公故意捏着腔调的话惹得槐生淇奥面上泛红，好在雅狄王沉声一咳，微笑着打断了太息公：“贵境王女确实温婉动人又颇有能为，可碎岛禁绝与外境通婚，太息公切莫拿此点说笑。”

　　槐生淇奥也赶紧解释道：“王女久不来碎岛，吾妹惦记得很，因此才有这一问。”她才不是拿妹妹当借口，槐生淇奥想，寒烟翠和湘灵走得近是众人都知道事实，况且，自家妹妹确实惦记得不得了。

　　“我家王女没什么事，少主放心。只是嘛……”太息公饶有兴致地盯着槐生淇奥，“最近有个部族的长子向狱主求亲，狱主正在考虑当中。所以，王女的任务暂时由我代劳。”

　　“哈哈，女大当嫁嘛，吾就祝咒世主能找个好女婿了。”

　　太息公笑道：“承雅狄王吉言。”

　　她要出嫁了？槐生淇奥脑袋空白了一瞬才重新思考了起来。是啊，“联姻”是巩固权利的手段之一，碎岛各大贵族也世代联姻互相奥援。只是槐生淇奥一直没想过，寒烟翠有朝一日也会面临这种事情。在火宅佛狱那毫无亲情可言的地方，咒世主绝不会考虑寒烟翠的心意，湘灵要是知道了，应该十分难过……慢着，那湘灵将来是否也会作为一颗棋子被父王送出去？

　　想到这里，槐生淇奥连跟着陪笑都做不到了。太息公盯着槐生淇奥沉下的表现，却是松了口气。寒烟翠如今下落不明，她以为寒烟翠会悄悄来到碎岛，毕竟之前她就十分爱往碎岛跑，也不知这里到底有什么吸引力。不过现在看到这碎岛少主失落的模样，太息公确认了寒烟翠应当没有藏身此处，至少没来找这少主和他妹妹。

　　心悬铅坠的槐生淇奥料理了手头事物后，步伐沉重地回到弁星苑，一路上她都在想该如何开口对湘灵说起这件事。她可万万没想到，一推门进去，看到的是湘灵和寒烟翠笑语盈盈，凑在一起聊天的情形。

　　“王兄，你来的正好，翠姐姐说这几天要来和我同住呢。”

　　“……”槐生淇奥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太息公一直盯着自己，她那是怀疑自己帮着藏起了寒烟翠啊。“你是怎样……”槐生淇奥及时停了话头，她不想小妹知道并卷入这件事。

　　这边寒烟翠一看到槐生淇奥表情就明白了，看来自己逃婚的事情已经被太息公透露出来了。“湘灵，这次又要谢谢你借我令牌。”寒烟翠倒是毫不避讳，侧身解下腰间的戟型玉令递给了湘灵。

　　“这有什么好谢的，翠姐姐跟我客气什么呀。”

　　“……”这戢武令是雅狄王赐下的，持令者在碎岛各地皆可畅行无禁。她把这送给了湘灵，湘灵喜欢得不得了，时常借此悄悄出宫游玩。如今看这两人互动，怕也不是第一回了。

　　槐生淇奥有点头痛，逃避联姻的他国王女凭借着她的戢武令入了碎岛，藏身在她的弁星苑，还准备和她的妹妹同住。这要是被发现……

　　湘灵注意到了兄长的沉默，讨好地笑着：“诶呀，王兄不要生气嘛，翠姐姐每次来总是被那些士兵层层盘问，我都替她嫌麻烦。要我说，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你早该另外再给她一个通行令牌。”

　　这还讹上自己了？槐生淇奥无奈应道：“你以为王的令牌那么好拿？说要就要的。”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你俩好好叙旧吧，我自回房吃饭，不打扰你们了。”槐生淇奧一步迈出，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王女此番入境并不正式，湘灵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近日里莫让他人进你屋。”

　　“嗯嗯，我会小心的，王兄走好！”

　　看湘灵随意挥了挥手就毫不犹豫地关门，槐生淇奧无奈地轻笑，自家小妹可真是“厚此薄彼”啊。那么接下来，她该去找符应商量下该怎么处理寒烟翠这事了。

　　-------------------------------------

　　刚刚熄灯准备休息的槐生淇奥没想到寒烟翠会深夜翻窗找上自己。

　　看着站在窗边一身暗色的寒烟翠，槐生淇奧心中嘀咕着寒烟翠的行事也过于胆大了。幸好今日自己已经把弁星苑的所有侍卫都安排在了外围，否则一旦被人发现上报，碎岛在佛狱面前可算是理亏，槐生淇奥都已经能够想象出雅狄王的盛怒样子了。

　　借着透窗的朦胧月光，槐生淇奥引着寒烟翠坐下，没等寒烟翠开口，槐生淇奥就抢先问道：“你是怎么从佛狱逃出的？”

　　“弄倒几个守卫可不是难事，主要也是狱主没有真的许下姻亲。我现在应该算是待价而沽吧。”寒烟翠轻笑中带着丝苦涩。要是咒世主认真对待此事，她不可能逃得出来。可这次能躲过一劫，下次呢？寒烟翠已经预见了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佛狱最高利益”之下的牺牲品，她已无路可走，她必须想办法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你来碎岛的打算是？”

　　“你不是要去慈光之塔参加武评会吗？”

　　槐生淇奥明白了：“你想要同行？”

　　“是，佛狱不论男女，皆以强者为尊。只要我能证明我的能力和价值，我就不必作为联姻的工具，而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父王的麾下。”寒烟翠都打算好了，“我可以扮作你的侍女，少主对外只说离不开我的服侍便可带我进入慈光之塔。”

　　槐生淇奥脸上一红，：“这……不妥……”她可还没成年呢，这般好色名声她不能要，否则那些世族得拼命往她这里塞人。况且更重要的是……“不行的，碎岛例制不许任何女子离境，别说侍女，哪怕你是我……”好在夜色遮掩了槐生淇奥越发绯红的脸颊，她一口气说道：“哪怕我说你是我王妃，也出不去的。”

　　“……”寒烟翠觉得小少主虽然聪颖强毅，但是对于王族或者贵族的特权真的认识不够。她呵呵笑道：“少主尽管去负责此事的官员那里问问。夜色深沉，我叨扰太久了，明日我就在湘灵房内等着少主的佳讯。”

　　看着寒烟翠离开的身影，槐生淇奥满腹疑问，她怎么能笃定自己能拿到例外的通行令？难道碎岛还有她都不知道的特殊风俗？

　　翌日，看着手掌上阴刻着三角萱的青玉玉牌，槐生淇奥心情复杂。想起刚刚那官员满脸讨好地递过玉牌后还对她露出一丝理解的淫笑，槐生淇奥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她从未离开过碎岛，哪知道居然能够暗中疏通关节，让出境的男性带上能够随时泄欲的女奴。掌管出境事务的官署竟然还会颁发特殊含义的青玉牌方便女子私渡出境。

　　三角萱又名淫藿，据说用它做的香料极具催情的功效，将此花刻在玉牌上作为通行证，槐生淇奥觉得这帮人当真是无可救药。又想到自己讨要这等通行令的消息将会在官员间不断传开，槐生淇奥就感觉手中的玉牌开始烫手起来。当她好不容易回到弁星苑，将这烫手山芋交给寒烟翠后，槐生淇奥才松了口气。

　　眼前的少主虽然面色如常，但耳尖的绯红已暴露了他羞恼的心绪。寒烟翠觉得这发现倒挺稀奇的，一般王族男子在这个年龄应该都通些人事了，小少主明显还未尝情欲，真是令人意外的纯情。或许是年纪还小，或许也有湘灵的影响？不管如何，与这样的小少主同行一趟慈光之塔，让寒烟翠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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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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