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2 【吞莲】师生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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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6-22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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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2 【吞莲】师生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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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0-06-22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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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之补充设定
不是文所以表述很随便

*
一步莲华很年轻就获得导师资格，与所带的第一批学生年龄相差不大，相处起来就像朋友。吞佛童子在这批学生中升学成绩并非最顶尖，慢慢地却成长为该届的Top5，可以说是一步莲华的得意门生。也因此，他与一步莲华的联系相较其它学生更密切。

*
一步莲华在学生群体里很受欢迎，虽然年纪轻轻资历尚显不足，但他脾气极好，业务能力强，足够认真、耐心，在必修课选课平台里时常拢获前三的流量，成为最年轻的热门教师。自从学生们口口相传以后，他的公开课更为火爆，其主要原因不在以上几点，——大多数人是冲着“传说中长得特别好看温柔善良从不为难学生的五好老师”来的。
吞佛童子一直有所耳闻，但因为一步莲华的课往往抢不到，他也没有非得选择热门老师的想法，因此并没实际接触过。直到升学前一堂习题课，主讲老师生病请假，一步莲华代课，他才开始留意。
这堂课上他们仅仅对视了一眼。学生们埋头解题的时间里，一步莲华走到吞佛童子身旁，指导位于里侧的一名同学。他手撑着桌面，身子微倾，长发无意间落在吞佛童子身前的习题册上。吞佛童子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一步莲华讲解完，侧过脸微微一笑，说抱歉，挡着你了。他确实生得好看，不笑的时候有一种离群的清冷气质，笑起来又显得温柔亲切，使人不由产生好感。吞佛童子注意到他的眼睛很特别，虹膜外层有一层薄薄的翠绿，向里则是深邃的红。吞佛童子说没关系。
谁也没料到一切的开端是如此的偶然和微不足道。

*
参加小组第一次讨论会，吞佛童子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白衬衫黑长裤，手里两本书和一本笔记本，他话不多，但态度相当自然，给初次见面的人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吞佛童子的位置正好在会议桌主位的旁边。一步莲华出现时，众人仍沉浸在彼此自我介绍的交流中。吞佛童子率先注意到他，起身将主位的椅子移出，并欠身做出邀请的姿势，低声说：“老师，请坐。”
在一步莲华看来，这不算什么非常正式的场合，参会人员无非自己与学生。他微微诧异地说了声谢谢，对此留下不同寻常的第一印象。
这个学生举止优雅，谈吐自若，针对讨论会的议题有丰富的见解，从不说多余的话，看起来就是一个导师们都会喜欢的优等生。
一步莲华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客气。
可后来，每一次讨论会，这张椅子永远由不会缺席的吞佛童子为他移出。

*
圣诞一起过节那年，几个学生在一步莲华家闹腾一晚上。二十出头的人年轻气盛，几个男生喝得烂醉如泥，抱团滚在了一起。学生知道一步莲华不胜酒力，因此没有劝他喝太多。时间将近凌晨，一步莲华先找人将两个女生送回宿舍和家里，然后半推半扶地把醉倒的男孩子安置在房间。床位不够，还有些意识的学生自觉躺到沙发上。
直到将残局收拾干净，一步莲华才发现吞佛童子不见人影。
屋子里光线暗淡，只留了一盏灯。他绕房间找了半圈，最后在客厅落地窗前看到熟悉的身影。
吞佛童子似是自己洗了澡，头发还有些潮湿，水滴浸透了衣领，苍白的脸难得浮现一丝血色。
“在这做什么？”一步莲华摸他的发梢，“小心着凉。”
“看雪。”吞佛童子示意他看地上冒着热气的水杯，说，“不碍事。”
窗外并没有雪，静谧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吞佛童子喝了很多酒，但不会像床上的几个男孩嚷嚷着撒酒疯，一般很难看出来。一步莲华听闻这一本正经的醉话，觉得有几分可爱，忍不住悄悄笑了笑。
他绕回房间翻箱倒柜找被子，库存已经被睡梦中的几个学生用完，只剩下一张毛毯和两张毛巾被。他搬到落地窗前，展开三层被子往吞佛童子身上一按。
“凑合盖一盖。”一步莲华说。
吞佛童子被他裹成了一个团子，说：“你呢？”
一步莲华笑笑：“不碍事。”
吞佛童子将被子腾开一个空间，说：“过来这里。”
冬夜即便室内开了充足的暖气，仍能感觉到几分寒意。一步莲华想了想，还是挨在他身边坐下。将被角一一压好，这个密闭的小空间就变得温暖。
一步莲华一时摸不清他醉到什么程度，试探着逗他：“雪下好大呀。”
吞佛童子说：“嗯。”
“很应景呢，正好在圣诞夜。”
“嗯。”
一步莲华憋不住笑，只好把头闷在他的肩膀。
吞佛童子被他蹭得手臂发痒，迟疑地低下头，嗅到他发间一缕清香。只听一步莲华低声说：“哎，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喝醉了就……”声音渐渐消失。
被子底下看不见的地方，一只炙热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他的腰上。一步莲华抬眼，似乎有些诧异。
“看雪。”吞佛童子话里有些倦怠，好像快要睡着了，“一起。”
一步莲华仔细瞅他的神情，看样子是醉得不轻。
“好，陪你。”
一步莲华放松地笑笑，抬头仰望落地窗外无垠的夜空。一颗流星仿佛眼泪划过，转瞬无踪。
有人凝视幻想中的落雪。有人数着星星。
窄小的空间里，两个紧挨的人相互传递着体温。
最后，吞佛童子眼皮子先沉了下来。他眉头还皱着，一步莲华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吞佛童子的头顺势挨到了他的肩膀。
第二天醒来，吞佛童子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他整个人被裹成了团子，身边空空如也。
很久很久以后，这段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才被一步莲华在闲聊中说漏嘴。

*
毕业季活动，一步莲华作为特邀嘉宾参与推理戏剧社举办的剧本真人秀。由抽签决定每位演员的角色，并领取剧本，各自熟悉半小时后临场角色扮演。一步莲华抽到一名女角色：假面舞会上的白发公主。
公主的礼服是一条华丽雍容的白色大摆长裙，缀着星星点点的金饰。原本为女孩置备的高跟鞋尺寸不合，几位女学生给一步莲华找来了一双挂着银链的白皮靴。接着，学生们又以必须让老师惊艳全场为由，一人一支化妆刷同时在他脸上开工。一步莲华哭笑不得，只能闭眼任她们闹腾。
隐藏在假面舞会上有三名骑士，除了找出凶手的公共任务以外，一步莲华的个人任务是从中找出真骑士。
那一幕剧本中，被囚禁的白发公主从城堡逃脱，误入一场贵族举办的私人舞会。她穿梭在形形色色的假面男女间，因为慌乱不断地与人群碰撞，引起了不满的声音。直到一名戴着面具的骑士前来解围，牵住她的手——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红发的假面骑士优雅地发出邀请。
实际上为发挥剧本的随机性，三名骑士在这一幕都有相同的台词，白发公主选择与谁共舞，将影响某些线索的开启。
尽管对面戴着遮盖半张脸的假面，一步莲华还是一眼认出了吞佛童子。他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笑了笑，将手搭上骑士的肩膀。
这个小插曲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古典的音乐声中，舞会继续进行。一步莲华此时才发现，吞佛童子对交际舞十分熟练，反而自己对女步稍有不适应，只能任由对方牵引。两人跟随人流转至隐蔽的一角，吞佛童子贴在他耳边说：“尊贵的公主，我知道是您，请不要担心，我会带您悄悄离开这里。”
按照剧本，骑士将会借口与心仪的小姐进行私人会谈为由，将白发公主带离会场。在此之前，他们需要佯装对彼此一见钟情，因此音乐结束之际，有一场借位的吻戏。
“你真美。”骑士深情地说，“像一束纯洁的月光。”
“谢谢。”公主害羞地低下了头。
“今夜，我为这月光沉醉。”背景音乐换成了更为抒情的钢琴曲，骑士缓缓向公主贴近。
一步莲华垂下长长的睫毛，脸上碰到了他冰凉的面具。吞佛童子侧过脸，使阴影遮盖了借位的亲吻。但这么近的距离里，一步莲华听到台下激烈的欢呼和起哄声，还是有一丝莫名的紧张，同时又庆幸对戏的是自己万分熟悉的学生。吞佛童子似乎察觉到他肢体的紧绷，揽在腰后的手安抚性地按了按。随即，吞佛童子的嘴唇擦过他的唇角，一个短促的吻落在一步莲华的脸侧。
“……”一步莲华蓦地睁开眼，几乎忍不住收回手碰一碰脸上忽然发热的地方。他脸上扑了胭脂，辨不明究竟是不是真的变红。
吞佛童子捕获到在那瞬间变得急促的呼吸。但他只是冷静地观察，既不打算放开，也没有再继续。
“我想我爱上你了，小姐。”吞佛童子看进他好像有些无措的双眸，念出骑士的表白与邀约，“愿意与我一同欣赏花园的玫瑰吗？”
一步莲华很快稳住了呼吸，握住对方的手，羞怯又直白地说：“我的荣幸。”
这一幕在掌声和起哄声中结束。
剧情发展到最终的推理环节，一步莲华指出真骑士就是吞佛童子所扮演的骑士。但由于票选的失误，众人没有找出真凶，于是收获一个令人意外的结局——这位骑士原是敌国潜伏的杀手，是他刺杀了本剧的死者老国王，最后还杀死了白发公主和另外两名假骑士。大部分人被吞佛童子的演技骗过去，一步莲华也没有投他的票。
后来复盘阶段，回想集中推理时间里吞佛童子诡异莫测的表现，一步莲华感慨：“真行，连我都骗过去了。”
吞佛童子下台后对他说：“社团的人说，其实这个剧本有一个隐藏结局，需要另外加一幕戏，不过因为是你，他们临时删了。”
“嗯？”
“真骑士没有杀死公主，只是刺伤。”吞佛童子说，“他带公主离开了那个国家。他们从河边遥望那座囚禁她的城堡，忘情地……”
一步莲华：“什么？”
吞佛童子看向他，唇角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
被他的嘴唇碰过的地方瞬间又烧了起来，一步莲华垂下眸，微微不自在地偏过脸，似乎又回想起仿佛电流经过的颤栗感。
这种酥麻的滋味久久不散，牵动了心跳。一步莲华借着观众席喧闹的时刻，悄然按住胸口，叹了口气。这个动作落在了吞佛童子眼里。直到毕业季表演结束，他们都没再提及舞台上的事。
也许正是这分离前的触碰，让异样的感情无声萌发。也许在更早之前，它就做好了破土而出的准备。

*
毕业后，吞佛童子远赴国外交流两年。他离开得静悄悄，一步莲华收到告别的短信时，人已经在飞机上。
第一届亲自带领的学生，每个人对于一步莲华来说都有重要的意义。分离时刻万分的不舍，只化作毕业聚餐上嘴边哽住的话语：“以后常联系。”
这是一句安慰他人也安慰自我的无谓之语。人生道路的分歧注定有些人从此消失在他人的生命中。也许顾虑到一步莲华的伤感，吞佛童子没有再让他面临二度离别的场面。毕业季上那个带着告白意味的暧昧的亲吻，也随着吞佛童子的消失成了一个无解之谜。
此后，忙碌的工作生活削弱了彼此的联系。那些曾不经意涌现的情绪被逐渐淡忘。
两年过去。
一步莲华站在公开课的讲台，阶梯教室人数一如既往爆满。他依然专注、认真、耐心，深受学生们的喜爱。
位于教室后方最角落的座位上，一个红头发的身影悄然出现。白衬衣黑长裤，只差一副银边眼镜。来者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信息，按下发送键。
口袋里轻微的震动没有引起一步莲华的注意，他继续讲课，座位上的人一手支颐，专注地倾听。
下课铃响起，学生从教室涌向食堂，还有十来人围着一步莲华提问。一步莲华仍是无暇关注手机，耐心地对每个问题一一解答，让学生们理解透彻，然后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直至最后一个提问的学生也离开，他才关闭电脑和背后的大屏幕，收拾好讲义，摘下眼镜，拿出了手机。
一条信息提示出现在屏幕上：20排1座。
一步莲华抬眼望去，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边。琥珀色双眸静静看着他，如同从前的每一眼。
四目相顾无言。
一步莲华抱着讲义，缓缓走上阶梯。每往上一步，眼前的面孔更清晰一分。眉眼与记忆里分毫不差，看起来被时间和陌生的环境打磨得更成熟了些。
他走到隔吞佛童子一个座位之外。
这个距离里，吞佛童子恰好能听到他似乎举重若轻地呼了一口气。
接着，一步莲华又温柔地微笑起来。
“吞佛，好久不见啊。”

*
一步莲华搬家的那天，吞佛童子见到了他的几名朋友，其中关系最好的是同为老师的苍和从小玩到大的善法天子。
一步莲华在聊天群里婉拒了其它在本地的学生自告奋勇前来帮忙，但吞佛童子私下告诉他会准时来。一步莲华本不欲影响他的日常行程，吞佛童子说没关系，一步莲华便没再拒绝。
陌生人在前，吞佛童子从未失去他的优雅风度。
苍朝他打了个招呼，老神在在的样子。善法天子却是视线灼灼盯着他不放，很显然十分在意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吞佛童子观察，这位“青梅竹马”似乎对一步莲华怀有过度的保护欲。
“天子吗？”一步莲华搬着装满杂物的箱子放进书房里，“我们从八岁认识到现在，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吞佛童子一边按照一步莲华的习惯将书籍分类，一边说：“无话不谈么？”
“说起过你，”一步莲华笑笑，“不过他一向专注公事，我这里能让他记住的学生不多。”
“哦，倒是荣幸了。”吞佛童子随口说。
“天子的公司与我们学院合作过不少项目，算是同行，也许日后你们还有接触的机会。”一步莲华来到他身旁一起整理。
“如果真有合作的一天，还要麻烦老师帮忙牵线。”吞佛童子靠得近了些，侧过脸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过，首先要消除老师的朋友对我的敌意。”
“你多心了，天子只是……有时候不太放心。”说到这里，一步莲华忽然有些语塞。
“不放心什么？”吞佛童子看着他微微垂落的睫毛，追问。
一步莲华话到舌尖打了个结，没回答，手上动作却麻利起来。
傍晚已至，搬家工作只进行到一半。一步莲华让众人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只有吞佛童子还留下。临走前，善法天子意味深长的目光又一次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苍一把蒙住善法天子的眼睛，把他拉出了门。
客厅还堆放着未及安置的箱子，留下狭窄的道路。一步莲华忙碌一整天，委实累坏了。吞佛童子打扫好房间出来，就看到他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几乎要睡着。
吞佛童子碰了碰他的头发，轻声问：“客厅凉，回房间睡？”
一步莲华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含糊地应了声，却没动静。
吞佛童子沉默片刻，俯身。手顺着柔软的长发落到一步莲华的后腰，另一边托住了膝弯，将他横抱——
刹那间，一步莲华微微怔然地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又很快放松下来。
他的手试探地够着吞佛童子的颈，慢慢地扣住，好像在海浪中找到一个稳固的可以依附的礁石。
从客厅到主卧的路程不长，大大小小的箱子却隔离出弯曲的通道，如同穿梭在迷宫之中。因此，有足够的时间体会。
吞佛童子一向耐心有余，从容不迫。
一步莲华合上眼，在睡意中隐约感知到他胸膛里的心跳。
“吞佛。”一步莲华轻声想说什么。回应他的只有规律沉稳的脚步。一步莲华意识逐渐模糊，又要睡过去了。
随后，在柔软的被窝圈上来之时，被呼唤的人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这好像是第一次。一步莲华睫毛颤动，慵懒的脑袋试图找回一点清醒。太不认真了。
比起一个蓄谋已久的吻，更像一个过于轻柔的安抚和诱哄。
吞佛童子似乎也并不在意。
像死灰复燃的星火再度泯灭，这点挣扎一下就被黑暗浸没。一步莲华的手无意识地松开和落下。彻底陷落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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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0-06-22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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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亲吻

客厅正对窗口的柜子上，细密的沙流从沙漏瓶中洒落。午后阳光呈淡金色，映出空气中的跳跃的微尘。这个惬意的小假挤在通宵忙碌的一周后。
一步莲华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放到桌角，泡上一杯清芬的茉莉绿茶，然后从电视柜里抽出一张最近海淘的CD。接着，他绕到书房摸出那本遗忘许久的文集，窝进沙发里。
教学工作对大量阅读的需求，养成他闲暇之余看书的习惯。偶尔也会有些漫无目的的阅读，一篇文章被翻过三遍，仍记不住它的内容。但没关系，再看一遍也无妨。
书页的香味萦绕墨迹之间，阳光如同温柔的指从额角扫过鼻梁。不知不觉地，这虚幻的指拢住了眼睑。最后的余光里，绵绵细沙仍在沙漏瓶里缓缓流动。

*

梦里同样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从熟睡中被细沙流动的声音唤醒。他摘下歪了一边的细框眼镜，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书本从怀中滑落到地毯上。
夏日蝉鸣拉得悠长，眼前一阵茫白的恍惚。
一只苍白的手将书本拾起。视线中撞进梳得规整的醒目红发。
一步莲华看了会儿，不由微笑，轻声说：“哎，你还在啊？”
吞佛童子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银边眼镜，看起来就像一个精明的优等生。“你睡得太熟，午餐就没叫你。”他把书放在桌面，问，“饿了吗？”
一步莲华腹中空荡荡，委实没法否认。他点点头，问：“吃过了？”
“点了外卖，”吞佛童子拿起桌面上凉掉的培根比萨放进微波炉，“还剩半个，先填一填肚子。”
“熬了一整夜赶论文，累坏了吧。”
“常有的事，习惯了。”
“早上刚回到家，看到你好像还在睡，就在客厅等着，想不到我自己又睡着了。”一步莲华漫不经心地走到他身旁，“不打算回家歇歇？”
“睡够了。”吞佛童子淡淡地说，“我回家，你的晚餐怎么办？”
一步莲华靠在橱柜边，眼里露出清浅的笑意：“听这意思，我的好学生要下厨？”
“为了答谢老师借宿。”吞佛童子似乎心情不错，“想吃什么？”
“嗯……可乐鸡翅，”一步莲华思考了几秒，“日本豆腐，还有红烧茄子。”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披萨冒着香气出炉。吞佛童子将切片又切成更小的碎块，然后递来一个叉子。
一步莲华挨在他身旁，说：“一起吃点。”
“不饿。”吞佛童子琥珀色的眼睛透过镜片端详他。尽管饿得腹中翻滚，一步莲华动作仍是不紧不慢。
他唇角沾上了点白色的芝士，吞佛童子手指微动。目光一移，碰到桌面上的纸巾。指尖转了个方向，将纸巾递过去。
“谢谢。”一步莲华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朝他温柔地玩笑道，“带学生才知道，有人伺候真好啊。”
吞佛童子垂眸看他叉子下的披萨，忽然说：“想听听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吗？”
一步莲华有些好奇：“嗯？你说。”
“升学前我就上过你代其他老师的习题课。”
“哦？”
“那时候我就决定要选你做导师。”
“为什么？”
“看起来好说话，很好骗。”吞佛童子说，“或许比较容易混毕业。”
“这是什么心思。”一步莲华忍不住“噗嗤”笑了，说，“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现在……”吞佛童子望进他的眼中，“不怎么好骗，但是很好哄。比如征服你的胃，我就能少加一天班。”
一步莲华咳了咳，脸上微微发热：“这位同学啊，满脑子歪门邪道。”
但随即，手边递来温度适中的茶水，是他最喜欢的花香味。一步莲华又不得不承认十分受用。
吞佛童子微微低头，嘴唇几乎就贴在他耳边：“老师，可以吗？”
“……好吧。”这低沉的声线无端挑动了某根神经，让耳朵有些发痒，一步莲华忍不住偏开头，叹了口气，“看在连续加班一个月和晚餐的份上。”
“谢谢。”像是屡试不爽的诡计又一次得逞，吞佛童子抬手按住镜架，遮住了镜片后神秘莫测的目光。
“下不为例。”
一步莲华语调轻柔，实在起不到威慑作用。吞佛童子唇角似乎藏了点笑，安静地看他，低声说：“好。”

*

书本已经不在怀中，被一只苍白的手握着。
一步莲华眉头微动，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有人坐在毯子上，侧身靠在沙发旁，正安静地翻看他的文集。淡金色余晖从落地窗洒进来，勾勒那熟悉的冰冷轮廓。
“回来了？”一步莲华目光落在梳得规整的红色发丝上，忍不住微笑。
“你睡得很沉。”吞佛童子说，“做梦了？”
“嗯。”窗边的沙漏不再流动，好像逝去的时光走得干净。一步莲华露出些怀念的神色。
吞佛童子翻过一页，说：“梦到什么？”
一步莲华的视线落在书页，上面有一句话：
他的青春是一叶白色的小船，将我遗落的珍珠串成了良梦。
忽来心脏一阵悸动，仿佛被一种柔软的情绪所包裹，他忍不住低下头挨在吞佛童子肩上。
“久远的往事。”他说，“梦到你。”
雪白的长发散落在臂间，隔着衬衣带来些痒意，吞佛童子似乎想碰一碰，却没动作。一步莲华的呼吸洒在侧脸，他感受到贴近的身体，咂摸出些许依恋的滋味。
吞佛童子等了会儿，没等到他自己吐露，于是合上书，专注地看过去，说：“我做了什么？”
一步莲华似乎有些开心，笑眼微弯：“你住在我家，用一顿晚餐向我骗一天的假。”
“记不清了。”吞佛童子说。
“过去太久，我也以为自己忘了。”一步莲华说。
然而，沙漏里的细砾尽管流到尽头，仍在瓶子里。
吞佛童子扶了扶他鼻梁上歪掉的细框眼镜，手指却被轻轻地握住。一步莲华牵着他的指凑到唇边，亲昵地吻了吻。
“回忆里都是你。”一步莲华仍在回味，说，“真是逃不开啊。”
吞佛童子指背顺着他的脸廓滑到发间，如有实质的目光从他的眼睛下移，划过鼻梁，落在温润的唇，低声问：“那你想逃吗？”
一步莲华垂下睫，带着些许慵懒的味道，无意识地拖着鼻音：“嗯……”
吞佛童子嗅到他温热的呼吸里默许的意味，如同春风带着令人心动的潮意。他手指从一步莲华的后颈掠过，将这无声诱惑轻轻压近，含住了那片柔软的唇。
舌尖尝到一丝甜味，像是从失序的心脏跳出来的蜜意。一步莲华合上双眼，不由攥住他的衣领，鼻间发出轻柔又满足的哼声。
吞佛童子倾过身，轻吮他微红的唇瓣，舔去唇角泛光的津液。侧过脸，一次次循序渐进地探进为他开启的嘴唇。
第一次，他们舌尖相碰。第二次，他扫到齿边。第三次，从舌头侧缘滑到舌根。第四次，他勾到一步莲华湿软的上颚……
“唔……”一步莲华一阵颤抖，脸蓦然烧红。
近乎窒息的亲吻带动心跳失控的鼓噪，吞佛童子稍微放开他，在喘息中细细碎碎地轻呷。
一步莲华被这种体贴的亲密接触打动，轻笑着挨得更近了些。吞佛童子鼻尖贴着他的侧脸缓缓下滑，蹭进下颌的内侧。
“哎……”
藏在阴影中最为柔嫩的肌肤被吮住，一步莲华忍不住仰头，露出了更多脆弱的领域。
舌尖舔在起伏的柔软上，敏感的神经遭受电击般的刺激，他身体一阵阵热腾腾的酸软，不由攀住吞佛童子的后背。
“吞……”一步莲华视线都湿润起来，想唤对方的名字，却显得苍白无力。吞佛童子微微抬首，再度攫住他甜软的唇舌。一步莲华喉间断断续续逸出细微的叹息，像是只有在极近的距离才能听到的秘密情话。
落在腰后的手指撩起了衬衫下摆，探进腰际的肌肤。他几乎整个人都被吞佛童子搂入怀中，化成一滩任人搅弄的水。
手在虚空中寻找着，试图抓住什么。
棉质衬衫被他摸得凌乱，系紧的领口纽扣不意在磨蹭间脱开，释放出吞佛童子藏在严整面孔之后捉摸不透的杂念。浓稠、深邃，一步踏入就会陷落沉甸甸的黑暗。
终于，他找到吞佛童子抚在他脸颊的拇指，覆上了那只苍白的手。
那么修长有力的手，沉默着将他牢牢桎梏在一个猎人精心布置许多年的陷阱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问题几度欲逸出口中。
可答案其实并非能精准到某个时间点。或许在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个学生伪装成一个文质彬彬的优等生，朝他优雅地问候“老师”。或许在只有他们独处的课后时分，吞佛童子坐在身旁看他修改论文，一言不发。或许在旧址偶尔借宿的日子，吞佛童子将自己的衣物放进他家衣柜里，尘封的客房慢慢地留下另一个人的气息。又或许在吞佛童子刻意露出斯文的眼镜下藏匿的反骨，引诱他一往探究之时。
点点滴滴，交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它诱捕着猎物，也网进了猎人。
手扣进吞佛童子的指缝间，仿佛落入一个心安理得的归处。
“哎……”他缓缓低下头，鼻尖抵在吞佛童子的颈窝，呼吸还有些急促，“好像对你有些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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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0-06-22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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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

他一进门就落入怀抱。他到A国学习，他们有两个月余没能见面。这段时间他们都非常忙碌，电话来不及打几通，全仰仗着短信和微信互通日常。返程之前，他断断续续思索见面的第一句话该如何倾诉思念。他购买了许多有用没用的礼物，吞佛童子未必会为这些东西感到惊喜，它们在他们惯见世俗的眼中都稀松平常，但一步莲华仍希望将这份心意借由世俗之物传达。
现在满载礼物的袋子从他手间滑落，好在地面铺着一层软绵绵的毯子，没让响声惊扰拥抱。他嗅到了吞佛童子身上的味道，是他今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冷冷淡淡的冰雪气息，他也形容不出这种香，但深知它像极了吞佛童子。它幽微的存在感缓缓侵蚀着他的感官，像迷雾漫过他准备已久的说辞，使一切精明的、理智的、克制的思维都被抹成空白。他眨了眨眼睛，手指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终而一败涂地扣在吞佛童子背后。
这个动作在无数个日常里被重复练习。在晚霞灿烂的傍晚，他靠着沙发等待他归来——又或者反过来——难掩的热切驱使年轻美好的身体相互贴近，他一下一下地捋过他的颈椎，有时候则环在腰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黑夜，他听他在耳边低语，修长的手指抚摸他潮红的脸，锋利的唇印在他的嘴唇、颈侧、耳垂，潮水没过头顶，激流涌进身体，他窒息中伸出自救的手，从肩膀落至肌理分明的蝴蝶骨，每承受一次潮涌，就会按紧一分。
他触摸到他如同火焰美丽的红发，较上回见面修剪了些，梳得整齐，是以这火焰亦只是沉默燃烧而非张狂怒放的火焰，世人看到冰寒的面具，便会将它的温度忽略。万幸他能从冰火交织的假象下辨明真心。
接吻的滋味与平常并无不同，对此人们却不厌其烦，它能迅速将衣冠楚楚的恋人的距离拉近为负数。一步莲华其实想和他说些话，叨叨这两个月外出学习的经历，被毫不客气地指使着四处跑腿，考试难度令人头疼，大晚上给自己买了生日蛋糕却半路摸黑掉进了草丛里，意外偶遇刚毕业就结婚定居A国的两名学生，看了两场音乐剧，在场外碰见喜欢的演员并合照，特意抽了一个周末的时间为他挑选礼物……在嘴唇分离的片刻，这些光阴碎片曾跃跃跳离他的喉间。可抬眼的一瞬，言语又一次在金石般的目光中褪去了活力。
琥珀里万古时光静止。他一度为这双与琥珀相似的眼睛里某种永不变质的东西打动。至今，它仍如此永恒着。他将眼睑垂落。
相对最热情的吻，这浅淡的最深不过舌尖相舐的亲吻好比熬粥的微火，伴随进屋的步子，摆放行李的动作，客厅到房间昏黄的灯开了关关了开。事实上吞佛童子将放开的间歇控制得完美，他不需要在唤气的时候大口呼吸或感到体力流失，但温柔细密的接触仍将某根神经挠得发麻，他禁不住地轻喘。脸一定很红，想想水蜜桃或者红富士。背后抵上柔软的棉被，覆上来的身体与他轻轻贴合，没有施加压力。吞佛童子给予他足够的空间，这些空间反过来将他吞没干净。他张开了手指，于是吞佛童子修长利落的手扣进来，他这才发现冷静自持的人手心也被潮热濡湿。
纽扣在衣料摩挲间脱落了几粒，吞佛童子在锁骨间留下啄吻的绯红，像无意间飘落的桃花。他忍不住笑，伸出一只手指抵在他薄唇间：“先让我洗个澡。”
吞佛童子食指的指节流连在他的下颌：“随你。”
洗澡之前还有晚餐。晚餐之前喝了杯水。喝水之前收拾了一趟房间。生活由数不尽的琐碎串联，大抵普通人这一辈子在劫难逃。而他凝视的正是这些琐碎间吞佛童子笔挺的背影。无论何时何地，他在那里，身体与灵魂总有一个陪伴身畔。
他的同居伙伴、学生、朋友、恋人。他幸福的温柔乡，心灵安宁的归处。
他走上前拥住了这个背影。他们参与彼此生命的那些片段像旋转木马在他脑海中一起一落。他偎在他颈边，嗅着他身上冰雪清冷的气息，用温热亲呢的触碰融化。

end

暂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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