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6 【缎佛 | 缎君衡x楼至韦驮】不置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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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樓主發表於: 2020-09-16 20:5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16 【缎佛 | 缎君衡x楼至韦驮】不置真假

寫在前面：
　　
　　現代AU
　　
　　權當散文來看吧。這個故事是心灰意冷時自暴自棄寫了一半，時隔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我不是非常記得下筆時的初衷，看不懂也正常。也許是希望他們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能在一起，也許是別的。　　
　　
　　貓和孔雀的故事是老家的動物園裏的故事，揉混于此，充字數罷了。
　　
　　希望是真的。

　　01.
　　
　　往年的四季都留不住印象，氣溫變化是停在早起和通勤路上的絆腳石，進了棚，黑夜白晝都是悶熱，冬天會好過些，盡管空氣混濁，又靠這混濁的空氣取暖。對樓至而言，月份已卸去告知季節的使命，僅僅是數字。當他繞過所有可以提示季節更叠的事物而終于注意到時節的切實意義，是在他發現緞君衡于短短十分鍾內連打了七個半哈欠的午後。
　　
　　“春天來了，總也睡不醒。”緞君衡窩在折疊椅裏無精打采地說。
　　
　　“你也是到年紀的人了，別老回去折騰小年輕，現在開始‘節制’得寫在你腦子裏。”宙君搬個塑料凳坐在他身邊，小心撓了撓被發膠和飾品堆滿的頭頂。
　　
　　緞君衡看他擺弄許久也沒利索，出聲提醒：“要掉了。”說著，卷起劇本戳在他搖搖欲墜的王冠上，戳得用力，王冠往反方向滑下去，冠上的尖角斜斜勾住頭發，疼得他龇牙，慌忙扶住。
　　
　　“你這人！怎麽這麽小心眼兒……”
　　
　　緞君衡對他的怨怼幹笑兩聲，不當回事兒。宙君再想不出更好的激怒他的辦法，小肚子氣憋著，恍然想起組裏未經證實的傳聞，這氣就消了，話題也變了：“什麽時候搬？”
　　
　　“你也知道了。”緞君衡百無聊賴地說。
　　
　　“是‘才知道’。”
　　
　　“下周吧，殺青後。”
　　
　　“這麽著急。”宙君找到王冠與頭皮間微妙的平衡，迅速掌控了重量，回轉注意力問。
　　
　　“新房子當然想早點住咯。”緞君衡歪了身子想靠會兒，一晃眼看到笨重器材後換好衣服的樓至，精神地站起來，”我在布衣生訂了房間，記得把下周五晚上空出來。”
　　
　　“這我怎麽說得好，跟導演說去。”
　　
　　“我說了。總之盡量來吧，以後哪兒知道什麽時候能見面。”
　　
　　“怎麽就屬你搬家跟上天似的？怎麽就不見面了？”
　　
　　緞君衡已經走了幾步，他回頭向宙君笑了笑，算作回答。
　　
　　他不再拍戲的傳聞最初是從哪裏來的已不可考，除了他們幾個走得近的，沒什麽人特別在意，畢竟演了這麽多年，一直像洗澡水一樣不冷不熱。當然，也有人認爲洗澡水才是最令人舒服的溫度。
　　
　　“回家老伴兒熱炕頭，是挺好，”緝仲坐上緞君衡的椅子，順著阿宙的目光看向那兩人說：“不過甘願被養在家的人竟然是他，這是真新鮮。”
　　
　　宙君又開始搗鼓他的王冠，不甚在意：“他又不是真的緞靈狩。”

　　
　　02.
　　
　　關于搬家的事兒，緞君衡已經籌備一兩年了，一直沒告訴別人。他看上的房子在東南城郊，再有十多公裏就是另一個城市，小區前面規劃了一條地鐵線，後面挨著新建的森林公園，非常契合他心中的退休生活。他現在住的是父親留下的磚瓦房，位于繁華鬧市區，是老城區的痕迹，小區的住戶換了一撥又一撥，年輕人都是租戶，真正自住的除了他，都是等死的老人。剛畢業那會兒沒什麽錢，這房子幫他省了一大筆開銷，後來父親去世，他便繼續住著。手頭松快些後，重新裝修一番，把父親的房間改成書房，扔了亂七八糟的櫃子箱子，換了新的家具，也像那麽回事兒，但總歸一個人住合適，兩個人略擠，所以緞君衡曆來不帶人回家過夜。
　　
　　樓至不清楚他從前的生活，只對他現在的床不滿意，因爲一翻身就會響，他們都睡得淺，一點聲響能睜眼到天亮。
　　
　　“換個床吧。”樓至在吱吱呀呀聲中坐起身，”睡得腰疼。”
　　
　　緞君衡趣味地問：“真是睡得疼？”
　　
　　樓至一愣，面露羞憤，黑著臉去洗漱。
　　
　　“這兒也該拆了，”緞君衡刷著牙跟在他身後，等他衝幹淨臉上的泡沫，不緊不慢地說，”我們換個地方住吧。”
　　
　　樓至把臉埋在毛巾裏好幾秒才擡頭，他猶豫著先對這個句子的主語謂語還是賓語提問，由于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問題像一張保鮮膜死死貼住他的思維，所以他無法做出選擇。這個人在提問方式上自然而然地回避了這個最大的漏洞，又在語氣上給自己預設了肯定的答案，居心叵測。最應該知道自己有所顧慮的人對那些顧慮進行單方面無視，他一定是在害怕自己的答案。但那時沒反應過來，樓至只覺得站在斷了一根繩子的吊橋上，心被甩得上下顛倒。
　　
　　他還是決定先問一個已有七八分把握的問題：“換什麽地方？”
　　
　　“換房子。”緞君衡吐掉泡沫，漱了口。
　　
　　樓至並沒有給自己爭取多少時間——這個答案他猜對了，但那個問題他還是不敢問，就繼續迂回：“你在布衣生那裏投了多少錢，還有閑錢麽？”
　　
　　緞君衡笑了笑：“如果我有，你就答應了？”
　　
　　說完全不願意當然不是，說無條件相信，他不能保證。樓至擠上牙膏，專心刷著，依托那兩分鍾的空檔保持低斂的頭。
　　
　　緞君衡對語言的失望總是從動作中泄露，比如人前不經意地觸碰，夜裏著力地擁抱，思考時無意地摩挲以及獨自閱讀時的冷漠，都不需要言語。樓至最常做的是適時融入其中，這是至今爲止他認爲最適當的主動，他可以選擇自己最想要的時間地點加入對方的世界，同時爲自己留下足夠的退路。但漸漸他發現在這段關系裏，自己蹩腳的主動在緞君衡式善解人意面前是沸水裏的冰塊，可笑且無用。又或者，他終于發現隨時加入容易，隨時離開是那麽難。
　　
　　緞君衡刮走他嘴角漏出來的泡沫，洗了手。他嘴角的弧度變得模糊，眼裏的期待漸漸平整：“抱歉，是我唐突了。”
　　
　　樓至回過神，不急于解釋，先清理了自己。他方才吞了一點沫，甜甜的，帶點薄荷味，多漱了漱。
　　
　　“‘我們’要怎麽買？”他找到一個還算緩衝的切入點，”平分嗎？”
　　
　　緞君衡怔著，看著略顯無奈的樓至，心底翻湧起一股衝動，隨即笑起來：“你想出多少？”
　　
　　樓至在一瞥中注意到緞君衡眼角的細紋，他的答案並沒有受此影響，那些輕而模糊的縫隙都是在之後不斷敲打錘煉他的心。
　　
　　“你願意讓我出多少？”
　　
　　“我的意願建立在你的意願之上。”
　　
　　“我一分都不想出。”
　　
　　“我沒意見。”他立刻答應，”但免費的通常是最貴的。”
　　
　　樓至一挑眉：“就知道你不懷好意。”
　　
　　不苟言笑的緞君衡看起來冷漠而具有攻擊性——這是樓至在某些時候觀察到的，因爲不經常直面他的面無表情，所以不對這個感覺作出肯定——時間越久，他越覺得那樣的冷漠才是這個人本來的樣子。這是他越發不適應緞君衡笑容的原因，因爲不知道這個人是在談論一件關乎生死的事情，抑或換季便忘的衝動。
　　
　　樓至想了想，放棄稍微緩和了的氣氛，回到一開始，認真地問：“爲什麽是‘我們’不是‘我’？”
　　
　　緞君衡也終于——不得不——面對這個他毫無實感的問題。
　　
　　他回應了樓至的目光，毫無笑意地說：“我不想你腰疼。”
　　
　　這個答案過于油滑，他到底認不認真，樓至已經無法判斷。利用蛛絲馬迹去推敲一個人的真心猶如沙灘上堆砌的堡壘，一個浪打來便所剩無幾。
　　
　　“不用麻煩，我不來就好了。”
　　
　　緞君衡笑了笑，輕輕認命：“我想知道走到現在，到底是真是假。”

　　
　　03.
　　
　　布衣生是家私房菜館，最開始在臨河的老式商鋪，附近都是待拆的居民樓，老板杜一葦本來無心折騰，隱退後無事可做，唯對布衣生上心，據說要拆，所以三五好友投了錢，在繁華地段開了新店，生意不錯。前兩年市政規劃，將包括老店在內的臨河區域打造成步行景觀，拆遷區變成黃金地段，杜一葦的狗屎運讓人無不歆羨，阿宙甚至相信緞君衡投錢是爲了沾沾杜一葦的歐氣，好讓他那套老房子也拆了，早日當上拆遷戶。
　　
　　聽見包間傳來野狐禅和宙君的爭吵聲，剛進門的緞君衡無奈地歎口氣，在吧台靠牆的角落坐下，對老板說：“打擾了。”
　　
　　“我一向好講話。”早已習慣的杜一葦遞去菜單說，“你要在外面先吃一輪再進去？”
　　
　　緞君衡擺擺手：“還有一個人，我等他一起。”
　　
　　“搬得還順利？”杜一葦端上一碗毛豆。
　　
　　緞君衡道了謝：“順利，不過小區還沒有通燃氣。”
　　
　　“畢竟才開發，”杜一葦邊擦桌子邊說，“再等等就好了。”
　　
　　緞君衡啃著毛豆，感覺餓意被勾上來，豆殼也嗦了嗦才扔在一旁：“天熱就不想動。那院子的土要趁早翻，先養養才能種東西。”
　　
　　杜一葦搖搖頭說：“你說你好不容易攢點人氣，退得那麽早幹嘛。”
　　
　　“老了嘛，腰酸背痛的，這世界讓給年輕人吧。”
　　
　　“呵，謙虛。”
　　
　　樓至和蘊果谛魂進來時，緞君衡已經吃了小半碗毛豆，和杜一葦聊得正熱鬧。
　　
　　“終于來咯。”杜一葦笑道，撤了讓緞君衡頗留戀的毛豆，“他們都要吃第二攤了。”
　　
　　三人進了包廂，野狐禅正說到宙君最初一場武戲十多條都過不了，導致一旁等待對戲的緞君衡中暑暈倒，緝仲哈哈大笑：“他那一身輕紗布料也沒多厚，哪裏是中暑，分明是餓的。”
　　
　　宙君的酒喝到一半，新的一口還沒有進嘴，見了來人，把杯子放下來：“你來得太早了。”
　　
　　緞君衡拍拍十九，讓他往右邊挪挪，坐下說：“兩個人的搬家，總要兩個人進來才有儀式感。”
　　
　　“那你們三個是誰插了誰的隊啊？”質辛也往左邊靠了靠，給樓至空出位置問。
　　
　　蘊果谛魂坐到渡如何身邊，笑了笑：“是我來晚了。”
　　
　　“你這就是不給面子。”質辛似笑非笑，“好像緞君衡來早了似的。”
　　
　　“早些晚些都好，出現得恰到好處才最妥帖。”
　　
　　緞君衡叫了三杯啤酒，衆人各自續杯，緞君衡舉杯道：“從此只有我看你們沒日沒夜，沒有你們看我中暑倒地。三五時想起我，是我的榮幸，忘了我，也是。我敬各位。”
　　
　　對這些人來說，主角的講話和敬酒並不算正式的開席信號，這和他去之前並無不同，吃吃喝喝照常，拉拉扯扯照舊。只不過緞君衡說了那些話就是畫了句號，這之後是另起一段，還是就此完結，問他，他也不會說。
　　
　　大概是完結了。看到緞君衡毫不節制地吃烤串的樣子，宙君笃定。

　　
　　04.
　　
　　緞君衡那冰山一角的過去是從宙君那裏聽來的。和自己不同，他不是科班出身，因爲清晨的特別相遇被推薦到鏡頭前，開始扮演除了自己的所有人。那些清晨很少被本人提及，而樓至從這簡短的信息裏遐想出冗長的過往，且毫無憑證地相信著。
　　
　　緞君衡走進書房，他抱著一箱書坐在飄窗台上，身邊的書櫃還幹幹淨淨。窗外的漆黑被房裏的燈光加重了濃度，成了鏡頭前的黑幕，將束發淩亂正在出神的他映襯得頗有質感。
　　
　　他們慣于用行動填補說不出口的話，行動調動了肢體、眼神、聽覺和嗅覺，語言在層層封鎖下再無用處，僅讓行文之人幹澀無味地明示于此。
　　
　　只是這一幕，緞君衡具現化了一首久遠的詩。
　　
　　“‘初見你時你給我你的心，裏面是一個春天的早晨。’”
　　
　　樓至聞聲望向他，走來的他像暗夜的浪潮，溫溫吞吞撩在身上，又讓人害怕是否會變成洶湧的浪。
　　
　　“‘再見你時你給我你的話，說不出的是熾熱的夏。’”他規矩地坐在身邊，半只身子被黑夜染了色，另外半只觸碰著同樣光明的自己。
　　
　　樓至皺了皺眉：“我還是不明白你爲什麽喜歡這麽輕薄的詩。”
　　
　　緞君衡識趣地打住：“我是靠‘這麽輕薄的詩’得到你老師的青睐，有了試鏡的機會。”
　　
　　“現在你都放棄了不是嗎？”他放下箱子，抱出一疊書，分門別類地放進書櫃。
　　
　　以往極難得聽見他主動說起過去，但此刻正在莫名的惱怒中，樓至放棄了這個機會。
　　
　　緞君衡坐在那裏看他收拾。銀發礙事地墜在身前，被不停刨到身後，寬松的家居褲搖曳得像姑娘的裙邊，晃動時，腳踝時隱時現。
　　
　　“這部戲結束後，頭發就要剪掉嗎？”他換了個話題。
　　
　　“嗯。”樓至收完了一箱子，開了另一箱，漫不經心地應著。
　　
　　緞君衡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低頭道：“多難得。”
　　
　　“什麽？”
　　
　　無法感知的空檔間，他站在自己身後，在耳邊低低地說：“留了兩年呢。”
　　
　　樓至被潮熱的氣息逼得偏了身，他略略側過頭，碰到他的唇，看見他眼裏少見的笑意和情欲。
　　
　　“要麽你將話說開，”他離開緞君衡一時興起的懷抱，坐在飄窗上，抱著幾本書，“要麽你就什麽都不說。”
　　
　　緞君衡倚著書架笑著：“我少說了什麽？”
　　
　　樓至不知道這算不算他的試探，可能只是他想知道。可能只是他在不知道的時候，將這個人埋在心中不可探知的深度。
　　
　　“到底是真還是假。”

　　
　　05.
　　
　　緞君衡多少說起過一些天馬行空的故事，話趕話時接上一段，樓至還沒聽夠或者還沒注意的時候便不講了。
　　
　　“是不是更現實一點的好？”他頓了頓，從另一個世界裏回過神來。
　　
　　樓至想了想，說：“你再細說說孔雀和貓相遇的事情。”
　　
　　緞君衡掰了一只香蕉，吃了一半：“感覺我在給小朋友講睡前故事。”
　　
　　他又不想講了。樓至有些掃興，扒幹淨最後兩口飯，回化妝間補妝。
　　
　　孔雀懶洋洋地趴在角落，老鼠從洞裏鑽進來，打擾它的清淨。貓從枯黃的山坡上追來，注視著欄杆後面的一切。這是樓至給那個故事補上的開頭。
　　
　　“寫成童話故事也不錯。”他在電影最高潮的時候說。
　　
　　緞君衡困倦地眼神轉過去，面無表情地反應著他的話，問：“什麽？”
　　
　　“孔雀和貓。”
　　
　　緞君衡思索半天，確定他在說幾月前的事情，笑著說：“即便最後孔雀死掉了麽？”
　　
　　樓至在男主跌落幾百米高塔時起身去廚房，女主撕心裂肺地喊叫也比不上他拿回來的兩瓶冰啤酒。
　　
　　緞君衡好笑地問：“裹著毛毯喝？”
　　
　　“貓怎麽會讓孔雀死掉？”他確實裹進了毛毯，啜飲了一口啤酒，用看電影的心情看著緞君衡。
　　
　　緞君衡說：“貓比孔雀先死掉。”
　　
　　電影中，沙塵暴席卷了城市和男主角，樓至顯得十分動搖。
　　
　　“你只是這樣沒頭沒尾地說一個故事，又不去寫，孔雀死掉與否，有什麽區別？”
　　
　　緞君衡是隨著他的情緒進入或跳出故事的，而這時，他終于明白，樓至亦然。他從不把身邊的樓至和劇組裏的樓至混爲一談，卻在不自覺中，將真正的自己隱藏在劇本裏。
　　
　　他是制造假象的那個人。卻是爲了給一個人極力的真。
　　
　　“如果你不想讓孔雀死掉，孔雀就不會死。”緞君衡說。

　　
　　06.
　　
　　他們糾纏在月色下。
　　
　　始于緞君衡一如既往的玩笑，他湊過來，親吻著，摩挲著，樓至習慣于他的少言，或許在行爲中可探知一二——他懷抱著的複雜情感裏確實有些許欣喜——由此回應著。
　　
　　緞君衡將雙眼貼在他脖頸間，嗅著他的氣息，環抱著對自己暗藏期待的腰身。他無法控制身體，遵循熟悉的路徑，探得歡愉。
　　
　　樓至有些出神，但不多，他摟著他閉上眼，放任本性的快樂控制身體。
　　
　　樓至忽然想到下一個故事中有一場麥田的戲，他和搭檔在此間送行，在此間暢談，在此間低語，在此間爆發出密集的情感。
　　
　　“你……呃……你不喜歡那個故事……？”
　　
　　“當然不是。”緞君衡輕啄他的肩頭，遊刃有余地照顧他的欲望，“你喜歡這個故事，我也喜歡。只是故事裏沒有我，我們的喜歡，立場不同。”
　　
　　樓至幽幽地看向他：“你老是……老是在這些……只需敷衍的地方認真，卻不將認真付之需要的地方。”
　　
　　緞君衡思忖著，帶著幾分認真：“那你說說我敷衍的地方，讓我有個彌補的機會。”
　　
　　這不知真誠與否的機會突然問住了他。緞君衡等了一會兒，湊上去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樓至不解地側過臉，他便再近了幾分：“因爲我敷衍你，所以你也敷衍我。”
　　
　　“只是大概猜到你的回答將不出所料，所以沒有重複的必要。”
　　
　　緞君衡眼裏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那我想個出乎意料的答案給你，你說說看。”
　　
　　樓至不想也無法在此刻和他探討有關理智的問題。他們都是內斂的人，也許緞君衡在情事上更寬待他，總不叫他爲難，樓至已經不想知道答案。
　　
　　緞君衡的目光落在他頸間，慢慢往上，遇上他的眼睛，想避開的衝動凝固在灰色的期待裏。他吻在那勉強拉扯出的弧度的終點，從輕啄變爲咬噬。膝蓋卡在他兩腿間，他的不自禁已經足夠明顯，勝過從窗外灑進來的月。
　　
　　親吻帶來的肯定和語言上的發誓同樣不值得信任，它們具有的迷惑的時效性讓“情”之一字濃縮迸發于短暫，安心也只有這短短一瞬。如果去尋找承諾最終的表達——樓至在理智尚存的眼下思考著——除了讓對方得到滿足，似乎再沒有可以及時即刻回應的方法。
　　
　　緞君衡放開他，氣息早已無法平複，意識到時，他一只手撐在枕邊，一只手緊箍著樓至。要如何講述心中的五味陳雜，他也沒數。
　　
　　“那首詩，”他將人箍得更近些，輕輕問，“我想念完，可以麽？”
　　
　　他可真是個不善言辭的人。
　　
　　樓至感受到歡愉。他在臆想江南水鄉的小舟，他在搖擺中探入水汽迷濛的深處，絨絨的荷葉刮過他的身體，癢癢的，好似意猶未盡。
　　
　　“‘再見你時你給我你的話……唔……’”他躲開緞君衡的親吻，輕輕接續道，“‘說不出的是熾熱的夏……’”
　　
　　緞君衡的氣息告訴他，他十分欣喜。
　　
　　這樣輕薄的詩，自己竟然能背誦。他十分欣喜。
　　
　　“‘三次見你你給我你的手，裏面藏著個葉落的深秋。’”
　　
　　樓至哀哀叫了一聲，短促而輕微。他的理智能留下的，也只到這最後的一句了。
　　
　　“‘……最後見你是我做的短夢，夢裏有你……’”
　　
　　還有一群冬風。

　　
　　-正文完-
　　

　　番外貓和孔雀的故事
　　
　　每年秋天，飼養員會拔掉白孔雀的尾羽，到來年春夏之前，孔雀和一只野雞的區別並不大。
　　
　　孔雀特別凶，天天開屏豎毛，結果遊人就越來越喜歡他。他跟山上的橘貓算是熟人，橘貓經常在他籠子牆角蹲抓耗子，有時候抓點兒蟋蟀蟑螂給孔雀，孔雀一開始很嫌棄，後來還是吃了。
　　
　　有一天橘貓來找孔雀玩，發現管理員在拔孔雀的毛，孔雀叫得很慘，橘貓在外面走來走去。晚上他趴在鐵絲網外面看蔫了吧唧的孔雀，地上還有血。孔雀好幾天不吃東西，他抓的小蟲人家都不理。橘貓溜進管理員的休息間，那裏連著動物的房間，他學著管理員的樣子開鎖，不成功。孔雀知道了讓他趕緊走，橘貓說自己不如孔雀好看沒人抓他。
　　
　　橘貓終于打開了門，他帶著孔雀往山上逃。他們躲在叢林間，第二天孔雀聽到同伴的慘叫，沒了他，管理員就會找別的孔雀來代替自己。孔雀不忍心，他決定回動物園，只要有他在，受傷的只有自己。
　　
　　橘貓攔不住他，于是在白孔雀籠子對面的灌木叢裏安了家。
　　

　　-終-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