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5 【最綺】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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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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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樓主發表於: 2020-09-15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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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5 【最綺】終點

*梗源自網絡。
*原劇向，但是時間上有bug，是私設。
*飲歲大人，你看我入（最綺）坑的姿勢對不對？

文案： ^.; x
書上說，如果有一天你夢見一個很久沒見的人，代表他正在遺忘你。夢見那個人三次便是緣盡。

（1）
書讀到一半，白小九聽著耳邊平緩的呼吸聲，停下來去看白九的狀況，果然，他的義父已經睡著了。他將書合上，放在一邊，仔細地替義父掖了掖被子角，又吹滅了燈，才輕手輕腳地捧著書走出門。

夜已經深了，天邊流淌出柔和的星光，傾倒進因黑夜而顯得深不見底的密林之中。白小九坐在院子裡，歪著頭看滿天繁星，手指卻不自覺摩挲著手中經由歲月刻畫下斑駁痕跡的書冊，心中若有所思。故事裡的人也時常像他現在這樣觀星，區別只是他們總是成雙成對形影不離的。那自己是不是也會在將來遇見什麼人，與他比肩共賞繁星？

白小九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四下寂靜，他還是有些欲蓋彌彰地環顧四周，害怕被誰洞悉自己的想法一般收回目光。他低下頭，借著清冷的月光勉強辨認年久失色的墨跡。手中的書和它講的故事一樣陳舊，被時間磨洗得不復當年輪廓。他已經記不清自己讀過多少遍這個故事，只知道從他記事起，他的義父就時常讀這本書。待他長大些了，白九教他識字，念書的人就變成了他。

只是以往白小九都不曾有過今天這種被觸動的感覺。他想起那句不知從何而來的話——「只要你再握起刀，我們便能再相遇」。

究竟是誰要和自己再相遇呢？白小九想不明白。他自幼跟著義父，在這個小村莊中平凡度日。如果沒有這對天生畸形的耳朵，他或許會擁有最尋常的生活。但是這對耳……白小九抬手，隔著布料輕輕碰了碰，雙耳似有所感，在一瞬間產生了一點變化。那種感覺，就好似曾經有人也這樣觸碰過他的雙耳，但是會是誰呢？聽聞這本書是義父在撿回自己的同時發現的，巧合太多便成了刻意的引導。或許這些都與他的身世有關，白小九不禁猜測。心底的疑問與好奇被揭開了一角，便會勾著人繼續追尋下去，一探究竟。

或許是因為睡前想得太多，這夜白小九做了個奇怪的夢。

那是書中記載的刀神玉千勝，白小九太熟悉這個故事了，他一眼便認出來這個人。眼前的人白衣如雪人如玉，一雙碧綠的綺羅耳自雪白的發間露出來，比他想像中更精緻漂亮。他正被一群黑衣人緊緊圍住，挑事之人手中的刀正泛著森冷銀光。

白小九哪見過這種江湖仇殺的陣仗，心中有些害怕，瑟縮著往樹後面躲，但無論他發出什麼聲音，都不曾引起這些人的注意。想來是因為在夢中，並不會被別人發現。這麼一想，白小九又大膽了一些，換了棵離得近的樹藏身，探出個腦袋，偷看這位傳說中的刀神與這群人周旋。

和白小九不一樣，正被刀尖所指的人優雅從容，面對殺機也不見一絲懼色，反倒帶著誠懇笑意勸行兇者不可苦苦相逼。奈何圍殺之人不聽勸，傳說中的刀神也只能收斂了笑意，輕道一聲「得罪」，手腕一翻扇面一轉，原本在手中的白扇赫然化為雙刀，銀光乍現，風姿依舊。白小九看著這畫面，總覺得倍感熟悉，不及深思便被刀神的一招一式吸引了視線——儘管他能看出這位刀神大人在揮刀之間隱隱有無奈之意，心底還是止不住為眼前一幕驚嘆。

這位傳說中的玉千勝正如故事中一樣，溫潤如玉，就算手中握的是殺人的利器，就算面對的是索命的惡人，他也不興殺業，只將人打傷，用刀柄封住一群人的穴道，再好言相勸。這樣的好脾氣，白小九見到了，也記住了。根據書中記載，玉千勝此人，待人寬厚，廣結善緣，雖被世人封為刀神，常受人挑戰，亦時有沽名釣譽之輩來找他的麻煩，他都不輕易動怒傷人，對手下敗將也不吝指點。這樣的氣度，即便是不曾涉足江湖的白小九，也不禁被觸動。而這一切，都在這個夢境中變得真實起來。

沒想到夢並未隨著打鬥停止而結束。

先前被一群覆面人引到這片密林之中，此時解決了這群被盛名招來的麻煩，玉千勝便循著記憶往回走。白小九心中好奇，一路跟著玉千勝走。時值傍晚，走出密林便見得黃昏之景。不遠處立著一塊石碑，白小九蹦蹦跳跳地走上前去看，上刻「留別荒原」四字。

玉千勝突然轉身，白小九見狀還以為是自己被發現了，心中正緊張，卻見玉千勝的目光透過他看向他身後。白小九順著玉千勝的視線看過去，只依稀看見一人款款自黃昏斜陽中逆光而來，夕陽的光芒將人掩得結實，白小九完全看不清來人的面貌。更令他在意的是，這種場面亦讓他有似曾相識之感。

連對方的長相都看不清楚，白小九卻無端想起書中記載的那個常伴玉千勝身側的異境少年，最光陰。

握刀……白小九心念轉動之間，被談話聲打斷了思緒。

「我們，相殺吧。」來人手中提著條白絨絨的尾巴，卻在眨眼間化為一柄刀，對著方才經歷一戰的玉千勝發出挑戰。白小九看不清來人具體做了什麼，想往前走兩步將此人的面貌看個清楚，不料他剛一動作便感到眼前的光越來越刺眼，耳邊也響起一陣嘈雜聲，是以他不僅沒能看清傳說中最光陰的面容，就連玉千勝的答覆也沒聽見，便被人從夢中喚醒了。

白小九眨了眨眼，對於這場怪夢還有些意猶未盡。但天已經大亮，無論夢境裡有些什麼，都將隨著這輪紅日的升起化為浮沫，消散在陽光底下。他晃了晃因為久睡而有些發暈的頭，只覺得心中莫名有種悵然若失之感，而待他想再回憶夢中所見的情景時，卻發現已經無跡可尋。他又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不知為何，今天覺得它們格外順眼。

夢境的內容全然記不清了，白小九隻隱約覺得這一切都與他昨天握刀有關，他感覺到自己應該握起刀，去一探江湖，尋找一個答案。只是不知道現在的江湖，還是書中的那個江湖嗎。

塵世間萬事如舊，人們遵循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開始了新的一天。誰也不知，在眾人沉眠的昨夜，一處不知名的山崖之上，一個孤寂的身影捧著一塊時計。他在山崖上向下眺望，只見茫茫雲海，什麼也看不清，正如他混沌的記憶。在人世間已經走了太久，他丟失了太多記憶。那些本該銘刻於心的記憶，失了載體，又在腦海中經由時間一次又一次無情的磨洗，現下只余殘缺不全的影。這些模糊的影化作執念，支撐著他繼續走下去。

不能就此停下。這人想道。他不知自己為何要堅持，只知道這信念格外強烈，像是鐫刻在骨上，流淌在血里，令他即使面帶茫然也沒有一絲遲疑地伸出手指，撥動時針。時光隨他的動作開始回溯，記憶又再被清洗一遍。那些黃昏時分的景致，兩個對話的人，一片交疊的影，相對的刀尖，雪白的扇面……初遇的點點滴滴俱在他眼前飛速地掠過，如光似影，旋即自腦海中徹底消失。他只記得那句「相殺吧」換來的答覆至關重要，但是任憑他怎麼想，都無法再記起那句答覆究竟為何了。

（2）
月色如練，柔和地垂進江心的畫舫之中，與其間白紗融為一體，化作瑩瑩白光，卻因為舫中之人失了顏色。此人著一襲白衣，雖夜色已深，卻端坐在琴台之前，闔著的雙眼，平穩的呼吸都表示他正在休息。

輾轉沉浮多年，白小九手握刀柄，以雙刀揮舞出了一個綺羅生。那本陳舊的書隨著喜愛它一生的白九入了土，自那以後，綺羅生再也沒有讀過那個故事。而自他握起刀，一隻腳踏進江湖開始，他便走上了無法回頭的路。

沒了白九，綺羅生在世間唯一的羈絆只有那一句話。他不知道自己即將會遇見什麼人，但他知道他必然是要以刀會友的。為此他便用手中的刀去求一個答案，他與無數的人交過手，手中的刀否定了，他便繼續找。知道嘗過無數次勝利，他終於在叫喚淵藪碰了壁。這就是刀給我的答案嗎？綺羅生不敢確定，但他選擇了相信與接受。

只是人在江湖中，有太多身不由己。即便是有了結義的兄弟，綺羅生也不捨得玉陽江畔給他的親切之感。他本就如浮萍，無根漂泊，以畫舫為家，任憑其由江水浪潮推向深處也無不可。

彼時年少輕狂，綺羅生的意氣用事為自己結下不少仇怨。是以，現在他即便是在安身之所也不得安睡，只敢和衣而眠。船里燃著安神的檀香，隨著月色緩慢起舞。難得今夜風也平浪也靜，綺羅生也逐漸放下戒備，甚至久違地做了個夢。

酒肆。

綺羅生常來這家酒肆，其中雪脯酒遠近聞名。當初他也是慕名前來，還聽老闆提起過一段令人唏噓的故事。只是年代久遠，這種故事多半也是不知道從哪個話本里抄下來的，被人傳開了而已，綺羅生並未放在心上。他還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夢見這酒肆，只好按下心中疑惑，收了手中摺扇，輕輕捶打著掌心，方抬步進了酒肆的門，便見老闆笑意盈盈地迎上來。

「是九千勝大人啊，今日怎的一個人前來？」

「我……」綺羅生滿腹狐疑，正想開口應答時，老闆卻是自問自答了。

「瞧我這記性，前幾日聽聞那位小兄弟溺水了，想來也是該好好歇息。」老闆一面笑著和綺羅生攀談，一面打滿了酒，遞給綺羅生，言辭之間帶著幾分激動，「這次真是多謝大人和那位小兄弟，否則這座城都危險了。」

綺羅生不明就裡地接過酒壺，心道還沒說要什麼酒，見通身雪白只有瓶底一抹嫣紅的酒壺便知這就是他素來喜愛的雪脯酒。

付錢的時候卻被老闆推拒，「您與那位小兄弟都是我們的恩人，怎麼好再收你們的錢？」

盛情難卻，綺羅生只好提著這幾壺酒繼續走。和老闆一番對話，綺羅生心頭的不解卻越積越重。九千勝，他無端想起那本入土多年的破書——九千勝，是故事裡的玉千勝？綺羅生明白過來，只是不知為何會突然夢到這段已經被沉埋了多年的記憶。他提著酒自酒坊出來行了不久便見一片竹林，林中小徑蜿蜒不知歸處。綺羅生看著腳下的青石板，像是受到什麼指引一般，一步一步向前而去。

時值深夜，竹林間靜謐無聲，只有跫音不絕。綺羅生一時間只覺得腳步沉重，連手中的酒也跟著沉重。夢境比現實中的刀光劍影安寧得多，卻勾起一種莫名的心緒。綺羅生不知道這種感受從何而來，因何而來。自他在叫喚淵藪結識了幾位師兄，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種體會。

沒想到小徑的盡頭竟是玉陽江畔。綺羅生隔著薄霧看江上畫舫，並不需要細細打量便能發覺裝潢與自己的有出入。不是我的。綺羅生略微躊躇一下，開口詢問畫舫主人是否能允自己上船。

無人應答。

莫非是無主之物？

綺羅生不再猶豫，足尖一點上了船。船上擺設和他的畫舫有幾分相似，也有不同。綺羅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自己的夢中做了一回賊，不過他完全沒有做賊的自覺，主人一般坐到几案前，將手中雪脯酒放在案台上。有酒自然要有故事，就不知道他在這夢境中是要待何人作陪了。或許就是酒肆老闆所說的那個小兄弟。綺羅生一時間來了興趣。

等待的過程很漫長，還有些無趣。綺羅生只好失禮地環顧四周，發現有空酒壺零星散落在船上。看這裝潢甚是用心講究，但主人對酒壺的處理卻是十分隨意，綺羅生有些疑惑，卻還是耐著性子等。果然不久他便聽聞一陣談話聲，由遠及近，伴著拍浪聲一併傳入耳中。他聽得出，正在交談中的兩人心情都很好，其中一人雖是寡言，但綺羅生能感覺到對方的認真。

安靜聽了一陣交談，綺羅生感受到兩人已經走到岸邊。他撩開幕簾，想看看是怎樣兩個人，不料迎面一陣狂風裹挾著無法忽視的殺氣而來，有冰涼的江水濺在臉上……

綺羅生睜開眼，同時艷刀上手，寒光掠過的瞬間，來人也生機全無。等到處理完前來夜襲的人，綺羅生收了刀，坐回琴台前。他伸出手輕輕撥弄幾下琴弦，卻破碎不成調。

心亂了。

夢境中的景象再次變得模糊，綺羅生雖然極力沉下心來，卻還是捕捉不到一點痕跡。明明是方才經歷過的，卻什麼也想不起來，悉數化作濃重的霧，待大霧散開，他看清楚了，在霧的後面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只有夢境中那不知何來的沉重與壓抑之感壓在心頭，久久揮散不去。

一陣打殺過後，只有月涼如水、月色依舊。綺羅生站在船頭，負手而立，安靜地看著一輪圓月。月圓了，那人呢？

綺羅生自是不知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正有人與他賞著同一輪圓月，甚至與他有同樣的心情。

手上的時計正在緩慢地行走，北狗凝視著它，這一次伸出的手卻帶著猶豫。他感覺到自己遺失了很多重要的記憶，也在行走中失去了珍視的朋友，甚至連那本該在自己腿邊的雪獒已經離開。這樣漫無止境的等待，真的還有必要繼續嗎？

明月只能藉由光芒為遊子照亮歸路，它無法回答任何人的問題。這樣的夜色，只能一人獨賞。前路漫漫無盡頭，時間讓生命的意義變得飄渺淡漠，仿佛一個人一生的悲歡離合只不過是一片落葉，一粒石子，漂浮在時間長河上，或者沉進池底，了無痕跡。

如果真的沒有意義，那自己忘卻開端看不見終點的等待又算什麼？北狗得不到答案。他只知道自己還不能就這樣走到生命的盡頭，他還要去赴一面之約，這是他願意拋卻一切換來的約定。

撥動時針的瞬間，北狗想起雪脯酒入喉的滋味，聽見耳邊的浪潮聲，他手中握著誰的手，交換著此情不渝的誓言。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們以天地山川為證，交纏的雙腕將甘甜微辣的酒送入口中，隨即將滿腔心意渡入酒里，傳遞給彼此。

時間的齒輪復又開始轉動，剎那間，萬千景象化為泡影，扁舟不再，耳鬢斯磨不再，連同掌間的溫度也不再。一切消失得迅速，就好似不曾存在過一般。

他，是誰？

（3）
穿心而過的一劍除卻疼痛之外，還讓綺羅生有種熟悉之感。在那一瞬間，他更多的是遺憾，是無力，這種想救卻救不得的心情比死亡更令他恐慌。面對逼殺圍剿他不曾退讓過，即便遍體鱗傷他也能殺出一條血路。可是在死亡臨近的當下，他卻認識到一種無力。

要救人，不知為何，他腦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眼前只有漫天的血色。要救人，雙手仍在揮動，劈開的卻不再是自己的生路。要救人，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留遺憾。握刀的人殺紅了眼，卻拓不開生路，在倒下的那一刻，並未被旁人觸碰過的雙耳卻感受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四下里是無邊的黑暗，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綺羅生無所畏懼。縱然他什麼也看不清，依舊向前而行。他記得自己在倒下之前見到了一留衣，是以他才終於安心闔上眼。綺羅生早知道自己這次必然不可能再逃出生天，但，能夠為自己的兄弟搏出生機就足夠了。回顧此生，他找到了要以刀相會的人，結識了幾位師兄，現在又回報了兄弟之情，還了這一身罪惡與血債，這樣，也算了無遺憾。

可是，為何心底還是隱有不甘？漂泊一生，畫舫在江面上憑波而流，因風雨而飄搖不定。這一生，他到底還是沒能覓得一處安心的歸所，到頭來他還是倒在江湖的血泊之中。也是，既然此身已經入了江湖，也就註定自己從此無以為憑。這樣想來，確實猶有缺憾，只不過他再沒有機會了。

綺羅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心情在此刻無比平靜。他闊步邁向自己的終點，卻感到一股不詳的風捎帶著血腥味撲面而來，隨即四周泛起陰森詭異的光芒，同時空中降下雨絲，冰冷的雨反倒讓綺羅生心頭一凜——死人會有感覺嗎？

不等綺羅生解開自己的生死之謎，已經有無數鬼怪向他攻來。綺羅生下意識揮刀，卻發現自己好像不曾受過傷一般。敵人沒有給綺羅生思考的時間，綺羅生無奈應對，逐漸發覺這些妖物鬼怪雖然不強，但似乎源源不絕，再這樣下去，即便是不受傷也會有力竭的時候。觀此狀況，應該是某種陣法。綺羅生心下有了判斷，便向陣法中心殺去。

沒想到有些人連死後也不得安寧，綺羅生不無自嘲地想。原本以為能夠與過往怨仇和罪惡做個了斷，現在的處境卻是讓這個願望都無法達成。他只能不停地揮刀，所過之處堆起屍山血海，宛如人間煉獄。這便是給我殺伐一生的懲罰嗎？綺羅生問，卻無人能答。如果是，那他也只能一肩擔起。

手中雙刀再動，綺羅生踏著堅定的步伐到了陣法的中心，入目的一幕卻是大鐮剖心、雙手撕耳——與此同時，綺羅生感覺到心臟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單膝跪地捂住心口，眼前漸漸模糊，與不遠處的那個白影一同倒落塵埃。

再睜開眼時卻是身處異境。綺羅生環顧四周，只見茫茫雲海，忽然聽見一陣紛沓的腳步聲。

「救他！」

是個熟悉的聲音，綺羅生這樣覺得，卻說不上究竟在何時何處聽過。他隔著雲海望去，只見一襲被鮮血浸透的白衣，那個曾經輝煌一生的刀神正被人護在懷中，交談聲變得模糊，綺羅生什麼也聽不見了。他與他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但是任憑他怎麼走，也無法縮短這段距離，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撕裂一般的疼痛自心口處蔓延開來，他不明白此刻的痛從何而來，只是在恍惚之間問自己，原來人死後也是會疼的嗎？

疼痛讓綺羅生徹底失了意識。

星夜依舊，天邊隕落的不知是誰的星。北狗看著滑落的星子，伸手摸了摸小蜜桃的頭。原來時間在悄然無聲中流逝得是這樣快，他已經一無所有，而現在，時間還要從他身邊奪走小蜜桃。北狗低下頭，用面具蹭了蹭小蜜桃的鼻尖，後者只是懨懨地抬眼看他，卻無法給出回應。它太老了。

北狗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算了。他看著手中的時計，第一次感受到時間的重量。他忘了自己到底幾度靠它為自己延時延命，這一段路程，他遺忘了起點，不記得過程，只有終點是他能為自己選擇的。既然如此，那就到此為止吧。

記憶中那個想見的人，那句以刀為證來世再見的誓言，終究抵不過時間的無情和歲月的磨洗。北狗鬆開手，任憑時計落下山崖。他看見了，這段路的盡頭是他的死亡，無論是有關於他的記憶，還是他自己，都會化為浮沫，成為朝陽下的第一抹艷色。

跌落山崖時，北狗闔上眼，空蕩蕩的心口毫無波瀾。原來死亡是這麼平靜，或許他早就該選擇走向這個結果了。

「只要你再握起刀，我們便能再相遇。」

這句沒有回答的約定，到頭來還是變成了空談。

（4）
「九千勝大人。」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九千勝大人。」

他終究是找到了他。

fin.

沒有什麼如果，我一定會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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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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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15 【最綺】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