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15 【夏承凜×系雪衣】雨夜社神廟（1F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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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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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2-15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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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5 【夏承凜×系雪衣】雨夜社神廟（1F完結）

【夏承凜×系雪衣】雨夜社神廟

翠柳鮮花，春色如許。怎料忽來急雨，淋煞半路書生。

系雪衣脫下外衫蓋住聖賢書，惶惶向路口屋舍檐下去。

天色越下越暗，黑得不見五指。系雪衣揣度此雨仍有一陣子猖狂，便扣門扉，請主人家暫時收留。

門戶大開，他觸得牆邊凹凸，一字一字地摸出來，「德之不修，吾以汝為死矣」。

心下一驚，又往左邊探摸。「過而不改，子亦來見我乎？」原為一對楹聯。黑屋裡明白真相，竟是一間荒了香火的社神廟。

他拱手作揖，言說社神庇佑，後學路遇暴雨，借公一隅遮蔽。天晴便離。走進去，尋一支半支能用的燈燭。

供桌上積陳年燭淚，泥罐里累舊日香灰。灰塵蛛網掛在沾濕的衣裳，弄得一身泥濘膩灰。好容易探摸來半片草墊，剛坐上去，便陷入地板上積水坑。好容易找到牆角乾燥處靠了一會，濕衣吸了熱度，貼得他一身冰涼。既然無法眼看，所幸記得聖人言，低聲念幾遍也當溫書。

正背到：「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倏來一聲低笑，問他：「北辰？你說北辰？」

「是北辰。」系雪衣在黑暗中聽辯聲源。

「是胤天皇朝北辰，還是北斗樞星？」

「是北辰星。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移。」系雪衣補了一句歌詞。

「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你在思念。」

「沒有。」系雪衣斷然否認。

「若不是，為何你想起來這句，而不是勢拱北辰星？」

系雪衣沒解釋，也沒了下文。

過一陣子，那聲音又問：「有吃的沒有？祖父餓了我整天。」

翻找行囊，除卻一摞淋濕書冊，還有三層黃紙包著的兩個炊餅。系雪衣拿出紙包，卻不知往何方遞送：「兄台，這裡有冷炊餅。只不能見你在何處。」

「我不叫兄台。我叫夏……凜。」

「夏龍？」系雪衣沒聽清，可能是叫夏龍凜或者什麼，「夏兄這裡太黑，你在何處？」

「你放在地上，我來取。」

系雪衣將之緩緩放下，置於腳邊。難道這位夏兄視力，足以應付眼前黑暗。

廟外雨聲掩蓋了地面摩擦。而系雪衣腳尖碰到東西。他遲疑地伸出手摸索。

鱗片，冰冷的鱗片。

是蛇，或者蜥蜴？系雪衣迅速後退，背部抵牆，喘氣說：「夏兄小心，這裡有……」

這條冰冷的爬行動物從他腳背慢慢蠕動過去。系雪衣屏住呼吸，緊咬上下牙，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直到腳背上觸感消失，才恢復了氣息，問：「夏兄，你還好嗎？」

等了一陣子，不遠處再次傳來聲音：「謝謝，很好吃。」

系雪衣還沒來得及勸他小心，對面又說：「你不餓？」

系雪衣揉搓手指，手心沾滿了泥水和沙子。此時一條柔順布帛蓋臉而來，徹底將他蒙住。

「擦擦手。」

只憑觸感，他可初步判定這是佳品絲緞。莫非夏兄做布匹生意？如此珍品用來擦手上泥沙，著實可惜。

夏某像是知道了他的意思，寬慰說：「無妨，感謝你的炊餅。這種綢緞我還有很多。」

剛才夏某提到被祖父罰一天沒吃飯，系雪衣雖不是八卦之人，此時也好奇起來：「請問令祖父為何禁你飯食？」

夏某嘆一聲氣，解釋說，習武時稍有懈怠，引發老者不悅。

「嚴師必有高徒，想必足下功夫了得。」系雪衣回想自己當年鑄就武骨的辛酸回憶，不禁喟然。

「打人，沒問題。打北辰星，不太行。」

北辰星？系雪衣一愣，怎麼還扯上星宿之事？大概是開個玩笑。

未曾想，夏某認真了起來，分析了北辰星與他祖父當年一戰孰強孰弱，而他不及祖父，因此無法勝過北辰星。

系雪衣連連稱讚，這話本情節編得不錯。又問他祖父姓甚名誰。

「我祖父夏姓，諱戡玄。」

這……系雪衣懷疑，莫不是又聽錯了？夏戡玄此名，如雷貫耳。早年仙逝的功勳之臣。原來是功臣之後，系雪衣連說，失敬失敬。

對方卻道：「以你們說法，的確是凡軀失了性命。可在我們眼裡，滄海一粟罷了。」

「我們」、「你們」、「凡軀」？系雪衣不解，這個布匹行生意人，難道有什麼妄想症？

及身邊猛然多出一個體溫低很多的軀體，系雪衣什麼念頭都停了。

一雙冷手緩慢撫上他臉頰，問道：「你可有桃夭之期？」

「我為人子，侍奉母親為要，哪裡管什麼風月。」系雪衣收好行囊，靠回牆邊。眼前並沒有什麼手，或是看錯，感錯。

夏某嬉笑一聲，沒再答話。

夜風稍冷。系雪衣摸得那塊白綢子還算厚實，因而蓋在身上，倚牆角睡過去。將入黑甜的恍惚間，聽得兩者對言。

「土地老兒，你若不助我成這美事，我便讓雨更大些，拆了社神廟。」

「龍小爺唉，行行好。你這雨只在廟周圍施，小神廟中本就斷了香火，再拆了它，日子如何過啊！」

「那你就助我，在此娶了他。」

「你說那書生？他倒是家中只有個母親，也好勸說。可你家中祖父，龍王爺威嚴，小神怎敢？」

談論聲減小，系雪衣完全丟了意識。神魂也似脫竅，越發輕省，飄到千里外河邊一處書院。

他恍惚記得三年前中了進士，考得榜眼第二名。做過一年又八個月知州。忽感為官非是所願，自辭了印，來此處授書。書院由一戶姓夏的老學究開設，占了山腳數畝地。

正回憶，夏老的孫子已然走近。

「還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儘管告訴我。」夏老的孫子也是書院講授，一頭絳紅髮，在青衿文生中格外出眾。

系雪衣看他一張瑩白面上，細長雙眼銳而俊俏，心中生出好感，一時又想不起來名字，便說，「小夏先生，有勞。」

「不勞。」小夏先生拱手道，「相識期年，學長還是這麼客氣。叫我承凜也可。」

「承凜。」系雪衣拱手以回，這才想起，他已經做到掌管一科經書教務的學長。

「久聞雪衣愛筆，近日求得一支宣城筆來贈。」夏承凜從袖籠中取出一方錦盒。

但見盒中筆頭飽滿而毛質細膩，系雪衣欣喜之餘，連忙推卻：「此物甚是貴重，怎好受之。」他憶起行囊中也有一支，正要往身後翻找，卻不見了行囊。

「不妨先試一試，若是順手，再收下留用。」夏承凜促他往亭中去，「雪衣每日午時來此習字，今日早三刻也無妨。」

「這……」系雪衣沒推辭，心中想行囊落到哪裡，一面從他來到亭中。

「試試新筆，比之原先那支如何？」夏承凜指筆架，掛著系雪衣那支舊筆。

「原在此，還想此筆落到何處。」系雪衣在案上鋪開紙張。

「這是早上山腰處湧出的杏花醴泉。」夏承凜拿出青瓷小瓶，倒少許在硯中，提起袖口，用斜了一個角的墨塊研起來。

系雪衣蘸飽了墨，膏好了筆，在紙上一落，便是兩點水。點豎橫折之間，竟寫出一個「凜」字。一時不知如何解釋，系雪衣虛提筆自僵，落不得下一個字。

「雪衣莫非要寫蘇學士那首——凜然相對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夏承凜放了墨塊，指尖點上未乾的最後一筆。

倚他言，系雪衣復提筆，補全了餘下十三個字。正要收筆，夏承凜卻接過，補上後句「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

「成了。」夏承凜掛起新筆，「此筆如何？雪衣願收下否？」

「此筆甚好，只是——」正要婉辭，這筆越發叫人喜歡，系雪衣忍不住說出，「我便收下」四字。

夏承凜要走了這張字，留得系雪衣在亭中莫名生疑。剛才這嘴，怎麼不聽使喚呢？他取過筆來打量，果真是好物。話既出口，只好收筆進去。

及書院中一同端陽賽舟。夏承凜邀系雪衣同舟。沿河而走，一老者撐獨筏漂來，向兩人討食物。既是游湖，多少帶了些乾糧，系雪衣從包裹中拿出來三層黃紙包著的兩個炊餅，贈予老者。

「二位先生是兄弟？」老者吃著冷炊餅，渣滓沾在鬍鬚中，「先生氣宇不凡，能否一問姓名？」

兩人停了槳詢問：「此為吾友夏承凜，後學系雪衣。請問老先生何事？」

「老夫粗通測算，能為二位先生掐指一說。」

系雪衣起初推辭，老者堅持要算，才各自報了八字。老者按來按去，緩說：「二位八字相益。」繼而撐筏去。

兩人漸劃漸遠，在另一方登岸。山腰一座社神廟，廢棄多時不繼香火。系雪衣見之可惜，用角落積累塵土的笤帚掃了蛛網。

廟中本該供奉塑像的位置空空，系雪衣凝視之。人說豐年樂社神，想來百姓安居，不寄望社廟，才使廟中少了香火。廟中緩緩步出一人，細細看來，正是湖中老者。

「老先生是顧守社神廟之人？」系雪衣一問。

「非也，此廟荒廢久矣，老夫借住一段。難能你們願意打掃。」老者拄杖，緩緩步出。

「二位與我人情，便替你們再卜一卦。」老者以算籌為憑，占出八月十六吉。

「恰秋典將舉，不妨回稟山長，請以八月十六為期。」夏承凜悅然謝，同老翁告別。

次日，夏承凜贈一白鱗於系雪衣，囑託保管。

「既然此物緊要，為何交我，而不鎖於室？」系雪衣不肯接過，問他道理。

「此龍喉倒生白鱗。祖上曾與龍斗，拔其鱗為藏。」夏承凜似乎身體不太舒適，說起話也沒多少力氣，「隨身帶著，可保平安。」

「如此貴重，怎可……」見他面色蒼白，系雪衣急得要稟告山長，並請郎中。夏承凜卻拒絕，只說到屋裡休息。系雪衣攙他往廂房走，不出幾步昏了過去。

系雪衣早晚探望，送來飲食。約有七八日，神色漸復。

秋典請帖由童生送至希賢館。按書院規矩，要回帖以示感謝。問及今年請帖是誰所發，童生答是小夏先生。系雪衣用那隻宣城筆寫了帖，答應一定前往，並感謝。

八月既望，秋典如期舉行。眾人在河中沐浴，換上素布衫，依次上祭台，用酒先告天地，再敬山長。到系雪衣時，恰與夏承凜同去，因此分飲同一盞酒。

典儀畢，眾人在附近自在穿行。夏承凜便邀系雪衣往山間去，看金桂飄香。

碎花落了滿頭。夏承凜忍俊不禁，貼在系雪衣鬢邊嗅聞甜香。此時一片金瓣貼上夏承凜睫毛，他迅合眼。

「呼——」系雪衣走上前，為他吹掉了花瓣。待夏承凜睜開眼，才發覺離得如此近。

「抱歉……」系雪衣急向後退，被捉住兩臂。

鼻尖堪堪擦過，夏承凜又向前近了半分。

唇像點了油的熟芋片，沾幾點濃金。系雪衣似要品嘗，卻有彈丸大小雨點從桂樹間隙落下來，打在額頭。

「是雨。」系雪衣垂了頭。

「這邊！」手穿進他指尖，拉他向不遠處一座房屋而去。

站在屋檐下，系雪衣終於想起來，這是前月泛舟登岸之社神廟。

急促心跳使他們迫不及待地品嘗了對方的唇。

環抱背脊，系雪衣發覺夏承凜背後還能被雨水打上，因而說：「進去避一避。」

「冒昧打擾。」言畢進去，卻不見老者身影。找來草墊。夏承凜拿出兩塊白綢鋪好，兩人便坐下等待雨停。

無意間，系雪衣壓住一條衣帶。本想放開，不料扯動衣扣。夏承凜領口鬆弛下來，露出胸前一片肌膚。頸下位置，一道未癒合完全的暗紅傷痕厲然入目。

「承凜，你何時受傷？」系雪衣心中一觸，指尖碰上傷口旁邊，「還疼？」

「疼。」夏承凜握他指尖，「白鱗安在？」

「在！在——」系雪衣頗難為情，伸進懷中，從貼近胸口地方取出，「澡時換了薄衣，唯恐掉了，便放在……貼身處。」

細長眼越發狹魅，淡色嘴唇張張合合：「這是，我的鱗。」

「什麼？」系雪衣不明白，他是這鱗片原先之主沒錯。

「它曾經長在這裡。祖父懲我頑皮，拔了這鱗。」他牽繫雪衣手，將鱗片在喉下比劃，「我是龍身，你會不會怕？」

「怎會？你明明在我眼前。」系雪衣手指一縮，「我不能信。」

「閉上眼。」

如他所言，系雪衣閉眼入黑暗。

發涼而柔軟觸感重新附在系雪衣腳背。一條手腕粗細東西纏繞腳踝，攀上膝蓋，向腿間進發。系雪衣出於本能地躲避，不知不覺兩膝分得更開，向後躲避而抵住牆。壓感直頂到大腿根部，什麼東西一觸即離，莫非是信子。閉了眼，仍仿佛看見一條殷紅影跡，慢慢地仰起頭。凡紅影觸及區域皆發狂熱。

「你看到了。」

「可以看了？」

映入眼帘是夏承凜容貌。他跪在系雪衣膝間，極近地面對。

「你可以拒絕我。」兩指夾住系雪衣鬢邊碎發，將它別在耳後。

「不。」系雪衣搖頭。

「你說真的？」笑意從嘴角爬上眉峰。

「嗯。」系雪衣按住他兩肩，親吻發涼的唇。

蓋在肩上的白綢落在一旁，系雪衣恍然驚覺，牆邊正是行囊。

怎會！他驚愕，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

「雨，雨停了？」系雪衣僵住。

「停了。」

「那你，你是夏承凜？」攏住他腰間的兩臂結實，而衣袍散亂一旁，「這究竟……」

「是。」夏承凜眼中熱情未退，「你要反悔？」

「容我考慮。」系雪衣在胸前摸到了一片白鱗，眉頭蹙於一處。遊走他背後的手留戀不已，還有唇上桂花香氣。腿上被纏過的地方還在發熱，這狡猾傢伙爬過他腿間，渾身都躁動起來。

似是做了足夠艱難的決定，系雪衣終於向前拉近，臉頰貼住夏承凜頸下傷痕。他聽見鼓動的心跳，沉重而鏗然，屬於龍的心跳。

冰冷身體趨熱，熱得與常人無異，甚至發燙，烙鐵似的透穿他身心，熨平每一分隱蔽褶皺。

玉勒乍回初噴沫，金鞭欲下不成嘶。

秋雨初霽，隱隱有龍嘯從山腰荒棄社神廟傳出。礙於急雨沖斷了浮橋，無人能入山探尋使花木羞得垂首之秘密。

高於體溫的漿汁未隨本體退出去，系雪衣用白綢掩蔽身子，遮蓋方才荒唐行事。

一條嶄新寬大白綢，將系雪衣整個裹在其中。膚上潮汗緊貼絲料，又滑又軟。素綢更襯面容緋紅。

夏承凜提出要帶他遊覽風光。系雪衣依他意思，騎在龍頭上，往夏承凜家鄉而去。

「腿分開些。」

「啊？」系雪衣抓緊龍角，小心翼翼地照做。大腿後綢布早被流出的汁液殷濕一片。

「夾緊我。」

「這……」紅雲再次攀上面頰。系雪衣明知夏承凜本意是怕他掉下去，但此言多少有些怪異。

與神怪話本不同，夏承凜家在水邊宅院，而非水底洞府。其祖父夏戡玄幾乎與功勳圖譜上畫像重合，或者說畫者技藝精湛。

「看我眼色行事。」夏承凜耳語。

太師椅上站起威嚴身形，繞他們走了一圈，忽厲色斥責：「孽障！」

「祖父，」夏承凜撲通跪下，「孫兒未得您同意，帶人回來，更……」

「你濫用術法，沖毀三座橋，農田作物不計其數，還不知錯？」夏戡玄周身發出無形氣勢，將兩者壓得喘不過氣。

「至於」夏戡玄頭一轉，指著系雪衣，「你唆使當地社神假扮我，以及他——」

「夏先生。」系雪衣見夏承凜眼神一動，亦是一拜。

「祖父，你看，雪衣也拜過你了。」夏承凜膝行而前，抱夏戡玄大腿不放。

「等你彌補錯誤回來再說。」夏戡玄甩袖離去。

未來數天，夏承凜不得不與系雪衣一起，到社神廟附近幫助村民修橋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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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2.15 【夏承凜×系雪衣】雨夜社神廟（1F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