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07 【藏史】【温史】doi才能救史艳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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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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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樓主發表於: 2023-04-07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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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7 【藏史】【温史】doi才能救史艳文(1)

　　众人商议完散去，只留一室寂静。
　　对着空无一人的内室，温皇突然问到：“好友，既然来了何必躲在暗处？”
　　罗碧从暗处走出，身形高挑修长，乌发奢婉如缎泱泱垂于身后，一身金甲烁烁，行步间矫健如大猫，竟无半点声响，：“你清楚，再见他时，我必取他性命。”
　　“史艳文已经是油尽灯枯。”
　　温皇轻轻的一句话，便激起万千浪潮。
　　“你方才说他根基深厚，只要好好调养便好。”
　　温皇执着扇指了指桌上尚有余温的茶水：“俏如来年少浅薄信了便也罢了，数年未见，你竟也变得如此轻信，实在是让我惊讶万分。西剑流地牢中与你对的那一掌耗尽了他的心神，恐怕……”
　　“废话少说，你能救他。若你做不到，天下间便无人能做的到，我要他活。”
　　“好友对我可是信心十足，温皇惭愧，岂敢让好友失望。”温皇摇头道：“不过，方才还缺一味主材，现下或许有了眉目。”
　　“我会去寻……”
　　罗碧刚开口，便被打断。
　　“那便先说说你吧，当初你以罗碧之名行走江湖，史艳文亦然。罗望峰、千机岭、暮行山……江湖险恶，他涉险濒死之际多次为神秘人所救，不知是何人如此善心。”
　　“我……”
　　罗碧又欲开口，却再次被打断。
　　“史艳文只能死在你手上，这么多年来你已经说了不下五十遍，不必再说明，只不过，反之而言，自傲如罗碧甘愿死在何人手中?”
　　一句又一句，轻轻巧巧的尾音落下，一时间，仿佛外头的风都乍然止住。
　　手中的羽扇不在挥舞，静谧地遮住扇子主人的半张脸，温皇难得坐起身，语调依旧是慢慢悠悠，字字句句间却像是突然坠了万斤重量：“或许我该问，届时死的会是史艳文还是藏镜人?”
　　罗碧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是少有的平静：“这是藏镜人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无人能干涉藏镜人，更无人能挟制藏镜人。”
　　温皇没再看他，复又陷进了椅子里面，另起了一个话头：“史艳文被西剑流囚禁五年，纯阳功体被制之下饱受折磨，沉疴已深，寻常的医术已经医不了他。能保下性命已是不易，医他，需得一人的助益。 ”
　　“你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何必动怒。”温皇靠在椅背上，懒散地摇着手里的扇子，哈了一声：“好友，我可曾害过你?温皇向来以诚待人啊。”
　　羽扇一挥，桌上黑底红纹的书册被无形的内劲一拖，便直直地跃向罗碧的面前。
　　甚至，深怕旁人不多想一般，外封上除了阴阳相合之法六个斗大的狗爬字之外，六个字周围上竟是细细绘了些肢体交缠。
　　“你——神蛊温皇！”
　　罗碧拿着书的手仿佛捏了什么烫手山芋，隔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只剩激烈的情绪在眼眸中激荡碰撞，再抬眼时，湛蓝的眼睛已然因燃起的怒意一片金红。
　　似乎从未有人发现，他有一双和另一人极相似的眼，墨黑的长眉皆是少有放松平直的时候，只是一人拧着眉，万钧的气势与杀意凝成浓艳势不可挡的锐利，另一人眉头微蹙，尝万千苦楚明人间是非，依旧眼含悲悯不可攀折。
　　“法子已经尽数写在上头，信或者不信，做或者不做，皆看好友心意了。
　　你清楚，和史艳文一样同为纯阳体的世上本就没有几人，能够逆施纯阳功的普天之下更是找不到第二人。
　　如今他功体有损，也只有纯阳体能救他，或者，你想看到一个功体尽失的史艳文？宿敌沦落至此，倒也是你赢了他。”
　　温皇徐徐道来，悠悠闲闲，似是看不到藏镜人的怒气有多盛。
　　说罢，便阖上了眼，只等一个几乎已经没有必要的作答。
　　他知道，他这好友必定不会让他失望。
　　宿敌？
　　也就只有千雪能相信了吧。
　　罗碧的视线落到了手中薄薄的书册上。
　　书很薄，黑底红纹，金线绘出的图样糟糕到扎眼。
　　稍稍翻开两页，便是换着花样的肢体相缠。狗爬一样的字洋洋洒洒写着龙阳十八式，时不时随性掺上几句合修之时的运功路线，罗碧向来不耐烦看此人的字句，此时却一字一句看得仔细。
　　精巧的工笔绘出两个男子交叠，一个着金一个着白，映在眼里是低俗、下流、不堪入目。
　　又是翻过一页，画中人的脸上沾上浊物，突然间他想到了某个人，几十年来无数次于万军之中与他遥遥相对，白衣素冠，仿佛世间万般浊浊污秽都无法沾染他半分。
　　那是史艳文。
　　罗碧望向面具下面目模糊的自我，望向内心深处最隐蔽的角落，诡谲的华镜上黑雾时聚时散变化万千，直至最后，镜面中蕴出一片玉白。
　　那是一个不甚清晰的影，白皙的脊背裸露着，内凹的脊柱沟从后颈一直绵延到腰间，盈盈然能盛入一抔月色，散落的白衫与黑发遮掩着玉做的肌骨，青年半垂着眼回首，蓝色的眼潮湿、幽深，恍然吞没一切。一如不知道多少年前那个夜，篝火劈啪作响，灼灼的火光驱走夜色荡荡，他贴着冷寂的石壁屈膝而坐，正在处理伤势的史艳文转过头，唇角带笑，碧蓝的眼眸中晃荡着辉光。
　　他道，劳烦了。
　　他迟缓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我的卑劣：他早已存了欲，起了念。
　　细细密密的疼痛在肋骨间横冲直撞，遮掩在面具下的怪物呼喊着嚎叫着嘶吼着。
　　罗碧心想，他该恨的。
　　恨命运，更恨史艳文。
　　只能活于暗处，因何立身为何而存都不明、甚至不能明的虚假半生，等恩尽数报了，只能持哲恨支撑他活下去，不至于变作一抔自己也认不清的尘土。
　　只能将史艳文三个字狠狠地牢牢地刻在心头，每咀嚼一次这个名字，那颗不知道该为何跳动的心就能再次震颤。
　　此般浓稠灼热的痛楚，他不解却坚定地将其称之为
　　——仇恨。
　　鲜明无比，绝不会错辨，延绵到死才能终结的仇怨。
　　恨史艳文，杀死史艳文，或者被史艳文杀死。
　　史艳文三字，已是罗碧所剩的全部。
　　于此世之中骨血相连，于此生之内至死方休。
　　温皇看向罗碧，罪魁昂然而立，却不知自己已经是一张绷到极致随时都会崩摧的弓，更不知狩猎者正巧手拨弦，箭指虚空意图引鹤鸟落下云端。
　　念起弦惊，如光似电。
　　外边风气，倏地落下一片叶，直直落入窗边小几上的残破棋局。
　　局已成。
　　温皇收回视线，轻轻哈了一声：“万恶的罪魁也在意于中原人才讲究的世俗礼教。”
　　“哈哈哈哈哈哈——”罗碧怒极长笑，掺了金红的狭长眉目间，昳丽锋利耀然，“藏镜人岂会受这种可笑的东西束缚，至于你，神蛊温皇，算计藏镜人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红黑色的书册被砸到了桌上，瞬时间，摆着茶水的桌子因气劲四裂而开，书册同时碎裂成了四五节，齐齐摔落在地上。
　　凤蝶循声而来，只见到了从窗边消失的一片衣角。
　　“哎，吾友向来心急，还不走正门。”
　　温皇叹了口气，难得屈尊降贵弯下腰，拾起最末一页。
　　最末一行，芝麻大小的字赫然写着：或以纯阳体逆施功法相辅，贯通经脉即可。
　　薄薄的纸停留在指尖只一瞬，便化作灰飞消失无痕。
　　先前放置于桌子上的茶杯稳稳落在凤蝶掌心，她覷了一眼杯子的主人，说道：“主人又算计人了。”
　　温皇摇头：“欸，凤蝶大人此言差矣，我是不舍得你义父失去一位酒友，才不得不插手。”
　　“是不舍还是有趣，只有主人自己清楚。只是等义父过来之前主人最好想好说辞，否则藏镜人再来砸几套桌椅，主人又说服不了义父，神蛊峰无钱置办新的，只能用草搭个窝劳烦主人将就。”
　　“那要喝西北风了，唉。”
　　“主人缺钱，干脆改行去给人算八字挣几个银钱。命不硬熬不到与主人相熟，连续十天见你不死说明命中不凡。”
　　退隐了十年，神蛊峰别说入不敷出，连一文钱的入账都没有，主人平日里焚香饮茶全靠义父来时随手从他大哥或者王叔的私库中带些，若连义父也觉得主人玩地太过，他便喝西北风去吧。
　　凤蝶又问道：“史艳文的情况当真如此严重？藏镜人与史艳文素有旧怨，怎么可能帮他医治，为何方才不告知俏如来，让他另寻他人救治。”
　　温皇挑起眉，眉眼含笑，又是做起了媒：“凤蝶如此挂怀俏如来，我怎能不尽力而为，放心吧，今夜过后，史艳文无碍。”
　　“哼！”
　　温皇叹气：“自小罗碧也没帮着我跟你义父带过你几天，这声哼倒是颇有他的风范。”
　　就听温皇摇着扇子念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凤蝶把茶盏往桌上一放，不再理会他的装模作样。
　　软软绒绒的羽扇轻轻摇着，木窗半敞，微光映入室内照出一地宁静依旧。
　　旁人不了解他，凤蝶跟在他身边十年，全然看得清楚。
　　快了一瞬。
　　椅上之人此时眉角眼梢染着愉悦，那双墨蓝到几乎沉黑的眼眸半掩着，看似眉眼含笑，可对上那双深得见不到底的眼睛，只一秒就能让人如坠深渊。
　　“哈，玉圣人呐。”
　　轻得无人听到的话消散在空中，温皇阖上眼，靠着椅背不再言语，窗外暮色沉沉，大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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