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6 （杏默、競默）彼蒼者天（【上】，0F）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藍郁香

好男人NPC同萌尋求中

級別: 天使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4998
精華: 0
發帖: 937
威望: 4 點
銀兩: 61707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銷魂不知在何方
王道: 各類煮夫及其堂客
牆頭: 各類騎士及其公主
配偶: 寂寞如血地迎風背手
座右銘: 你瞭解，我瞭解，你能夠讓全天下的人都瞭解嗎？
注冊時間: 2005-08-31
最後登錄: 2024-09-09

鮮花(741)

樓主發表於: 2014-04-26 21:1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26 （杏默、競默）彼蒼者天（【上】，0F）

本篇的設定與之前寫過的《韶光度》有所重疊，因此開頭直接用了不少《韶光度》的相關描述，只做了一些細節上的修改。
但因為時間點設定不同，具體人事關係也不同，所以是與《韶光度》相獨立的一篇，兩篇之間沒有情節關係，只有第一節比較像而已。
重複描述正是為了單獨看本篇，也一樣可以了解背景和鋪墊。

另外，雖然開頭有點壓抑，但本篇不會像《韶光度》那麼傷的。

================

【上】

天氣晴好，陽光透過木葉，在窗內的案几上投出一片斑駁。
「蒼離啊，天晴了，出去活動活動，曬曬太陽。」冥醫端著水盆手巾，撥開竹簾進入屋內。他將床上的人喚醒扶起，替他梳洗過，小心地給他繫好外袍。雖然已是初夏時節，但這人重傷初癒，還是小心防備風寒為好。
院中的大槐樹枝繁葉茂，樹下早已備好了竹椅。將人扶到椅上坐好，冥醫回廚房取來早點粥食，在他面前坐下，一口一口小心地餵他吃下，又細細擦去那嘴角沾上的碎屑。
用過早點，杏花君收拾過碗碟，就將人牽起，在院中緩緩地散步。他們繞著樹蔭一圈圈地走，冥醫偶然談起些舊日相處的記憶，就算始終得不到身邊人的應聲也兀自感慨。

到了中午，冥醫再次將人安置在竹椅上，自去生火做飯。那人安靜地坐著，享受因木葉遮擋而不顯暑熱的溫暖陽光，不言不語，也不會催問烹飪進度。
食物的香氣漸漸飄散在空氣中，似乎引動了腹中空虛，椅上坐著的人微微蹙眉。冥醫端出三菜一湯兩碗飯，飯煮得軟爛，菜色也都是些極好嚼嚥的食物，魚刺或碎骨也都會細細地去掉，再一小塊一小塊地餵入這人口中。
估摸著眼前人已經吃到八分飽，冥醫停止餵食，自將剩下的飯菜吃喝乾淨。洗過碗筷，他在另一張竹椅上並排坐下，日正當午，兩個人也不交談，各自靠著椅背，靜靜看著蒼茫天際雲卷雲舒，偶有雁群飛過。
冥醫偏過頭，看著身畔人的臉頰和微微的呼吸起伏，寧靜而鮮活。即便外界魔禍威壓，在這小小方圓中，卻仿佛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樹下的陽光在微風中晃動，也許是感到舒適愜意，那仍顯蒼白的面上漾開最率真的笑意。

這不是蒼離。
被那笑容刺痛，冥醫仰起頭，閉上眼。無論他怎樣自欺欺人地對其講話，就算每句都要喚一聲『蒼離』，他也還是清醒地認識到，這不是蒼離。
止戈劍印傳承的一剎，前任鉅子便瞬間被抽離了魂魄。縱然掌生握死，縱然讓閻王低頭，杏花君也只能保得軀體存活。
從三尊手下逃過一劫後，冥醫便在此地隱居，潛心研究、治療。他醫術超群，他針法絕妙，他將身首異處的軀體縫合、療養，硬是留住一線生機。
但他是醫生，不是術師，他無能尋得哪怕一絲一縷蒼離的魂魄。治好了傷、養好了病，健康活著的，只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猶如最真實的偶人。

偶人會睜眼，會坐會立，會被牽著走動，會吃會喝。偶人甚至留著身體的習慣，摸到手邊的銅鏡會捧起來擦拭，冥醫在身邊時會小幅地靠近，睡覺時會側過身微微蜷起。
偶人口味清淡，愛吃萵苣和蝦仁，喜飲山泉沏的清茶。這一切都仍是他熟悉的蒼離。
但偶人又與蒼離不同。那份卓絕的理智也隨魂靈被抽離，這張臉上反倒是多了表情。睏倦了就合眼小憩，難受了會皺起眉頭，舒適時就展開柔和清淡的笑容，一切都是最直接的本能反應。

偶人很乖，很聽話，餓了就吃，累了就睡，再也不會強撐不適，再也不會勞神勞形，該活動時牽起來就會跟著散步，平常也會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從不會亂跑，不會與人爭鬥。
除了不開口之外，所有冥醫抱怨過蒼離的地方，幾乎都向著他希望的方向轉變。所以，這不是蒼離。
蒼離會思考，會說話，會在他消沉時斥責，會提出讓他無法拒絕的請託，會將一串串琉璃掛在艱難負荷的內心深處。
蒼離不會如此眉眼彎彎。當吃到了喜愛的食物時，當靠在樹下享受陽光時，當被他摟在懷中時，那張蒼離的面容上漾開的笑意，一次次提醒他已經失去了蒼離。
他只有告訴自己，撐下去，至少撐過魔禍，待天下平靜，他可以去求助梁皇無忌，可以去東瀛求教鬼夜丸，可以尋遍天下間的靈術高手，總有人能夠招魂。抱著這渺茫的希望，他可以繼續忍受這分折磨。

晴光好，映出樹下雙影。一人舒展自適，目光空洞，卻是笑意盈盈；另一人以手覆額，遮住緊閉的雙眼，免得天光灼灼以至淚下。

未時三刻，冥醫牽著偶人進了屋。即便隱居，他仍會時常去附近的村落出診，盡量在不暴露行蹤的前提下，幫扶苦於魔禍的村人們。
當他出門時，若將人一直留在院中，萬一天氣變化，難免風吹雨淋；安置在靠窗側的榻上倚坐著，再半掩上窗扇，既能通風透光，又能防止雨水濺入。
「蒼離啊，你先一個人待會兒，我晚飯前回來。」即便在內心嘲笑這番自欺欺人的做作，冥醫仍是向偶人簡單道別，提著藥箱走出屋子。他眼中最後看到的，是偶人拿起手邊的銅鏡和帕子，低頭細細擦拭。
然後，冥醫閂好門，再鎖好院門，確定不會有宵小誤入攪擾後，才踽踽離去。

他未曾想到，這和數月來每一天同樣平平常常的出門，卻未能換得同樣安安穩穩的歸家。
日影黃昏，冥醫只見鐵鎖破碎，院門大敞，一瞬間被恐懼攫住心臟，他甚至需要深深吸氣方能再次邁開步子。
站在同樣大開的屋門前，他撥開竹簾，空無一人的房中，只餘滾落在榻腳的銅鏡，反射著窗口透入的最後一縷陽光。
直到這縷光也徹底消失，冥醫才緩緩地走進陰沉沉的室內。他以為自己會呼號、會悲泣，但心中卻只有一片空白。他甚至無力去分析追索是何人所為。普通的鎖擋得住宵小，擋不住有心人。
終究，他還是抓不住任何，連一具偶人般的軀體也從手中丟失。冥醫俯身拾起銅鏡，卻沒有起身。他跌坐在地，靠著榻沿，將銅鏡緊緊摟在懷中，不言、不動，任由黑暗籠罩天地。

※ ※ ※

「真是許久不見了啊，默蒼離。」
東苗王宮乃在原本的北競王府基礎上稍加改造，不變的雕樑畫棟、富麗堂皇之外，另增了尊貴華美的氣派。即便是幽僻的孤室，也仍不乏金雕玉鏤，更因苗王的駕臨而燈火通明。
競日孤鳴盯著面前這自金碑開局後、十數年來令他念茲在茲的面容，俊秀的嘴角帶著一貫優雅的淺笑。
「真是可惜，徒留軀殼的神奕子先生，無法再與小王切磋棋藝。」競日孤鳴抬手，「觀先生如今之態，竟讓小王懷念起那條劇毒的舌頭了。哈。」

（待續）

==================

本篇的靈感，來自於數月前，在探索蒼離和茶花之間的相似處時，遍翻茶花相關詩詞，結果看到的一首：
「嚴恨柴門一樹花，便隨香遠逐香車。花如解語還應道，欺我郎君不在家。」（《新植紅茶花偶出被人移去以詩索之》唐·盧肇）
我不知道盧肇最終有沒有索要回自己心愛的茶花……為此揪心頗久，可惜無從查考了。

※ 『彼蒼者天』：出自《詩經·國風·秦風·黃鳥》中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原詩表達的是對君主死亡時以賢良之士殉葬的憤慨。
在此，主要是用其悲泣和憤天之意，另可見唐代韓愈《祭十二郎文》中的『彼蒼者天，曷其有極！』

2014-04-26

[ 此帖被藍郁香在2014-09-07 17:54重新編輯 ]

落日煙

 天下第一弓

 連暝不復曙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