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07 【顥穹孤鳴中心】浮生若夢（完）(4.27更新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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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zu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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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04-07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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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7 【顥穹孤鳴中心】浮生若夢（完）(4.27更新完結)

觀看前注意事項：
◎本篇為苗王顥穹孤鳴為中心的短篇。
◎走正劇向

＝＝＝＝＝＝＝＝＝＝＝＝＝＝＝

　　王家習武場上一名英俊少年正舞動著身形，引來眾人的驚嘆。流暢無比的動作，虎虎生風的架勢，未及弱冠之年的天闕孤鳴已掌握住皇世經天寶典精髓，讓在一旁的顥穹孤鳴心生欽慕。他心想這就是他的兄長，苗疆未來的希望，無需祭司占卜就能知曉的天生王者。
　　顥穹孤鳴一直深信不疑，認為未來能夠繼承苗疆王位的人，非天闕孤鳴莫屬。而自己只要能成為他的助力，那便是無比光榮的事。
　　那日心情正好的天闕孤鳴在一旁觀看顥穹孤鳴練習，然後開口說：「顥穹，馬步要再扎穩一點，下盤要沉。好好練，別讓王室丟臉。」
　　「是，多謝王兄。」顥穹孤鳴眼睛一亮，高興地回應。
　　短短幾字的提點讓他樂得幾乎要飛上天去。日課做完後，他興沖沖地回宮，想向母妃分享他今日的喜悅，正巧撞見了來宣詔的使者。他見到自己的母妃從使者手中接過一枚金印，笑容燦爛如花。
　　顥穹孤鳴那時候還不懂，直到幾日後天闕孤鳴提刀衝進宮中，還帶著血珠的刀刃直指著自己的母妃，充滿血絲的雙眼瞪得老大，像極了廟宇中兇神塑像。
　　「妳這賤人，害死我母妃的兇手！我要妳血債血還！」天闕孤鳴暴喝一聲，刀便劈頭而下。幸虧顥穹孤鳴機警，將王妃往旁一推，避開了刀鋒，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背受下這一擊。
　　刀傷極重，幾乎深可見骨，但顥穹孤鳴撐著傷護住王妃，直到狂性大發的天闕孤鳴被趕到的禁衛軍壓制住，他方才鬆懈精神閉上雙眼徹底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天闕性烈如火的母親因被摘去正妃之位憤而自殺。爾後，天闕孤鳴與他的關係，比起兄弟更像是仇人多一點。即便當日母妃向苗王與父王說情，天闕孤鳴才得免去杖責，僅罰閉門思過三天，也只換得那人一句『假慈悲的賤狐狸』。
　　顥穹孤鳴的心冷了，他知道宮闈中爭鬥是稀鬆平常的事，略帶遺憾看著閉門三天後反倒氣燄更盛的天闕孤鳴，心知他們這輩子再無緣成為真正的兄弟。

＝＝＝＝＝＝＝＝＝＝＝＝＝＝＝＝＝＝＝＝＝＝＝＝

　　今日苗疆舉國歡騰，他們的孫王子領軍出征首戰告捷，為苗疆立下威信，人民無一不引頸期盼他們的英雄凱旋歸來。王城外被擠得水洩不通，為的就是一睹孫王子的風采。
　　顥穹孤鳴正匆匆趕路，今天是天闕孤鳴領軍歸來的日子，按理來說他必須前去迎接，卻不知怎麼了，前來通報的人居然說錯時辰，因此準備晚了的他必須加緊腳步才能趕得上迎接儀式。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輕呼，他定眼一瞧這才發現自己撞到人。「抱歉。姑娘，妳還好嗎？」他滿懷歉意對跌坐在地的女孩伸出手，對方欣然接受了他的歉意，嫣然笑道：「沒事。不怪你，是我自己沒注意。」
　　這一笑讓顥穹孤鳴看傻了眼，他從未想過會有女子笑起來如此好看。他正想要開口問姑娘芳名時，對方則快了一步對他福身施禮。
　　「小女還有要事在身，失禮了。」
　　「啊，姑娘請。」顥穹孤鳴連忙回禮。
　　看著女孩翩然離去的身影，他冥冥之中有種預感--他們一定會再相見。

　　整齊的步伐聲傳來，引起民眾熱烈歡呼，他們的英雄歸來了。騎著戰馬在最前方領軍的年輕男子意氣風發，不時向人群揮手致意，英俊的面容一笑，惹得圍觀的姑娘家們臉紅心跳。
　　顥穹孤鳴背手挺直身子站在王城前看那人得意模樣，這就是他名義上的王兄，現今的長孫王子，未來的苗疆大統領。
　　天闕孤鳴俐落地翻身下馬，踏著穩健步伐拾階而上，每一步都充滿自信，而戰兵衛手捧木盒跟隨在他身側。兩人行至苗王面前，天闕孤鳴打開木盒呈上後，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朗聲道：「天闕孤鳴將勝利獻給王上。」
　　苗王露出滿意的神情，單手提出木盒之中的物品昭示天下，那是敵族頭領的首級。
　　「你做得很好。」
　　苗王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瞬間引發民眾熱烈的歡呼，他們高舉雙手大聲喊著：『苗疆萬歲！』『苗王萬歲！』『孫王子萬歲！』
　　心情大悅的苗王，側身對站在身旁的兒子說道：「看見了嗎？以後該是年輕人們的天下，你我恐怕都不及天闕的一半啊。」
　　「父王說的是。」苗王子低頭稱是，眼中卻一閃而過複雜的光芒。
　　而站在旁側觀禮的顥穹孤鳴在一片歡浪聲中看見那人露出驕傲的笑容，如鷹一般銳利的雙眼不經意地瞄過自己，然後毫不掩飾地露出不屑的神情，他的心涼了半截。
　　但顥穹孤鳴仍然依循禮節向前祝賀，他彎腰低頭恭敬地行禮：「顥穹恭賀王兄勝利。」
　　只聞天闕孤鳴輕蔑哼了一聲，朗聲回應：「王兄？叫得可真好聽，我沒有你這種廢物弟弟。有時間來這裡看別人的熱鬧，還不如回去練功，不要讓人覺得我苗疆王室浪費米糧養廢物。」
　　附近聽見的宮人們無不掩嘴偷笑。苗族一向以武為尊，此刻在他們眼中天闕孤鳴是英雄，而毫無戰功的顥穹孤鳴就像跳樑小丑，僅供英雄羞辱娛樂。
　　顥穹孤鳴咬緊牙一語不發，直到腳步聲遠去才抬起頭，緊握的雙拳滲出絲絲血跡。

＝＝＝＝＝＝＝＝＝＝＝＝＝＝＝＝＝＝＝＝＝

　　不過幾個月的光景，天闕孤鳴儼然已成苗疆的英雄，他策動一次又一次突襲，征服苗疆周圍的小部族，版圖擴張讓苗王歡喜萬分。
　　天闕孤鳴還大言不慚表示這只是牛刀小試，他會讓苗疆繼續壯大，最終併吞中原，一統天下。
　　相較之下，雖然顥穹孤鳴也幾次主動請纓想闖出一番功績，但都遭到駁回。
　　這日，他正要前往校場再度向苗王請纓出征，路過後花園時，聽見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他駐足查看，赫然發現朝思暮想的倩影就在花園涼亭中。
　　顥穹孤鳴欣喜若狂，正想上前攀談之時，赫然發現少女身旁尚有他人。
　　天闕孤鳴！　
　　看清身影是何者後，顥穹孤鳴一時無法接受打擊，只能愣在原地。
　　而涼亭這方並無人注意到顥穹孤鳴，三人正聊得開心。
　　「阿兄，這位就是你口中的大英雄？」少女好奇地以目光上打量眼前身穿華服的男子。
　　這番露骨大膽的舉動，立馬招來兄長的斥責。
　　「希妲，不可無禮。」
　　「阿夙，無妨。她想看，就讓她看得夠吧。」天闕孤鳴含笑負手而立，大方任由少女觀賞。
　　「怎麼樣？」
　　「跟我想的不一樣。本以為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孫王子應該是一臉橫肉，相如惡鬼般駭人，但沒想到本人卻是.......面如冠玉。」是個英俊瀟灑的王子。
　　在天闕孤鳴的注視下，希妲白皙的臉蛋透出緋色，害羞地低頭玩弄手中的帕子。
　　見狀，天闕孤鳴則是撫掌大笑，「希妲，妳說得對。在外敵眼中，我的確是羅煞惡鬼。但是，妳不必怕，天闕孤鳴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人。」
　　心情大好的天闕孤鳴拍了拍身邊戰兵衛的背，揶揄道：「阿夙，我看你這小妹的膽量倒是勝過你幾分。很好！我很欣賞。」
　　「多謝孫王子讚賞。」希妲笑著福身施禮答謝。
　　看著妹妹落落大方的表現，戰兵衛暗自鬆了一口氣，表情也和緩不少。
　　而站在遠處的顥穹孤鳴將一切看入眼底，神色一暗，撇過頭，快步通過。
　　現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為什麼！皇爺爺，為什麼您不讓我出征？！」手中握著被苗王退回的請纓書，顥穹孤鳴終於忍不住動怒。
　　這已經是他第九次被駁回，不眠不休地分析軍情與局勢，嘔心瀝血才寫出來的戰略，苗王僅是看了一眼就將他駁回。
　　「顥穹，戰爭並非兒戲。紙上談兵並不能夠駕馭軍隊，況且現在苗疆並無多餘的兵力可以分配給你。」看著滿腔怒氣的孫兒，苗王只是輕嘆一口氣，擺手示意他退下。
　　「皇爺爺！」
　　苗王沉下臉冷冷訓斥道：「在軍營要稱本王為王上。顥穹，你要是連軍營跟後宮都分不清，本王怎能安心把軍隊交給你？」
　　「可是！」
　　「今天本王已經聽夠了，退下。」
　　「是……」
　　垂頭喪氣的顥穹孤鳴掀開帳門，門外正巧站著待傳的戰兵衛與希妲。
　　「參見二皇孫。」戰兵衛低頭抱拳以禮，他身旁的希妲也跟著低頭福身行禮。
　　「夙將軍多禮了。」顥穹孤鳴連忙回禮，眼神卻不自覺飄向希妲。
　　察覺顥穹孤鳴視線的戰兵衛，立即開口介紹道：「這是家妹。」
　　「希妲見過二皇孫。」
　　「希妲小姐無須拘謹。」顥穹孤鳴漲紅著臉，語調也顯得十分緊張。
　　這般表現惹得佳人一笑，「雖說是兄弟，卻差真多呢。」
　　「希妲！」戰兵衛厲聲訓斥。
　　「我沒說錯啊。二皇孫為人……謙遜，跟孫王子恰恰相反。」
　　戰兵衛深怕希妲得罪顥穹孤鳴，連忙將希妲擋在身後，「家妹年紀尚小，口無遮攔，望二皇孫海涵。」
　　「不礙事。夙將軍無須擔憂。」顥穹隨口回應，一顆心全放在戰兵衛背後的希妲身上。
　　當顥穹孤鳴還想與希妲多說兩句話時，侍衛的出現終止了這場會面，「王上請夙將軍入內。」
　　兩人向顥穹孤鳴行禮後便隨著侍衛入軍帳，渾然不知站在背後的顥穹孤鳴望著希妲的背影出神，臉上還情不自禁掛著笑容。
　　「原來她叫希妲。」在心中反覆唸誦著佳人名字，顥穹孤鳴精神為之一振。

＝＝＝＝＝＝＝＝＝＝＝＝＝＝＝＝

　　自那日起顥穹孤鳴更發振作，每日練武研讀兵書，絲毫沒有懈怠。
　　這樣的舉動並沒有引起苗王與苗王子太大的關注，身為皇子，練武讀書本就是應當之事，既然比不上兄長，更加勤奮也乃正常。但有一人不同，她注意到顥穹孤鳴的異常勤奮其來有自。
　　「顥兒，見你最近容光煥發。是不是遇上什麼好事呢？告訴母妃，是哪家的小姐啊？」身懷六甲的王妃來探望兒子的同時，還不忘擠眉弄眼戲將其戲弄一番，不改豪放本色。
　　聽到母親突如其來的問句，練功中的顥穹孤鳴揮出的拳頭一滑，頓時失去力度成了四不像。
　　「母妃……」他埋怨地喊了一聲。
　　撫著肚子的王妃聽到兒子的埋怨，樂呵呵笑了。孩子是她生養的，她怎麼會不了解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就只差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誰了。
　　「唉呀！男子漢坦蕩蕩，有喜歡的姑娘是天經地義。」王妃含笑向顥穹孤鳴招手，「來，坐下好好說給我聽。母妃保證幫你出個好主意，讓你抱得美人歸。」
　　顥穹孤鳴無法推卻母親的熱情，只好坐了下來，一五一十將遇到希妲的事說出，但卻刻意隱瞞了天闕孤鳴跟戰兵衛的部分，只說是軍營將領的妹妹。
　　王妃仔細聆聽同時，一雙美眸也觀察著兒子的表情變化。看著顥穹孤鳴眉飛色舞的神態，她心中甚感欣慰，笑盈盈道：「顥兒，在母妃聽起來那位姑娘是個好女孩，你要把握！」
　　「可是......」顥穹孤鳴想起那日希妲在亭中與天闕孤鳴有說有笑的模樣，不禁垂下頭。
　　「哎呀，沒有可是不可是的。抬頭挺胸放膽去追吧！你可是我引以為傲的兒子。」王妃大力拍了下顥穹孤鳴的背，「對了，女孩子都很喜歡小東西。前些日子，你父王送了我一塊玉珮，質地跟花樣都不錯，你就拿去送給那姑娘吧。」
　　「母妃，這......」
　　顥穹孤鳴正想推拒，王妃突然喊了聲疼。
　　「母妃。」
　　「不礙事，只是胎動。」王妃摸了摸圓滾的肚皮，笑罵道：「哎，這孩子又踢我。真是好動，將來肯定是個混世魔王。」
　　「母妃不用擔憂，顥穹日後肯定會代您好好管教這孩子。」顥穹孤鳴被母親感染了情緒，露出溫柔的笑容說道。
　　「顥兒真可靠。有你在，我可以放心了。」看著顥穹孤鳴，王妃露出滿足的神態。
　　隔日，顥穹孤鳴就收到王妃送來的玉珮。質地溫潤，成色也佳，的確是適合當成禮物饋贈。而然，他卻還是鼓不起勇氣，只好暫時將那塊玉珮收進匣中擺著。
　　但不久後，他便聽聞天闕孤鳴與希妲訂婚的消息。
　　望向已經蒙上一層薄塵的匣子，顥穹孤鳴原本明亮的眸子又暗了幾分。
　　他抓起桌上的案卷，毅然決然走出房間。

　　青年攤開案卷邊跟將領討論邊拿著筆在上頭塗改，雙方高談闊論的模樣，從遠處看來像是軍中同袍在談天說笑。在顥穹孤鳴死纏爛打下，耗費半個月的光景才讓這些在沙場打滾的血性漢子接受他。
　　這些人原先當顥穹孤鳴只是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說是討教實則只是想做做樣子討好他們與苗王，因此沒給過好臉色，甚至還刻意刁難，沒想到顥穹孤鳴全都忍下，依舊日日捧著案卷來虛心請教。
　　畢竟對方是王族，將軍們也不好再給他難堪，這才勉為其難想敷衍幾句了事，沒想到接過顥穹孤鳴帶來的案卷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這幾年大小戰役的分析，雖然入筆點稍嫌青澀，但隨處可見筆者用心之處。
　　「這是你寫的？」
　　「是，還請將軍不吝賜教。」顥穹孤鳴向著發問的將領抱拳以禮。
　　為求證實，他們還當場抽考顥穹孤鳴幾句，顥穹皆能對答如流，偶爾還靈機一動當場添加幾句新見解。
　　見顥穹孤鳴侃侃而談眉飛色舞的模樣，讓在這些在營中休養多時的將領又重新找回熱情，紛紛你一言我一句認真評論起來。
　　自此之後每當顥穹孤鳴前來，這些留在王城軍營的守將更是熱衷指點，經常一聊就是一兩個時辰。
　　有時是顥穹孤鳴拿兵書前來討教，有時是聽將領們過往征戰沙場的功績。
　　與直來直往的將領們相處，顥穹孤鳴很快地就融入其中，甚至有自己就是他們其中一份子的錯覺，當然這也是他目前最渴望的一件事。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冷峻的聲音打斷了守將們的討論，所有人神色大變，守將們迅速站起身整齊劃一朝著聲音的主人鞠躬行禮。
　　氣氛突然轉換讓顥穹孤鳴措手不及，他連忙跟著守將的動作行禮。
　　「你怎麼會在這裡？」
　　無形的壓力逼得顥穹孤鳴冷汗涔涔，一抬頭便對上天闕孤鳴皺著眉頭的臉。
　　「禀王兄，顥穹是來跟守將們討教。」
　　「討教？」天闕孤鳴背著手，瞪著眼前那排站得直挺挺的守將，開口問：「守將的職責是什麼，說！」
　　「保衛軍營！捍守後方！絕不能讓敵人入侵我們的營地。」守將們整齊呼喊口號，臉上再無方才輕鬆愜意的神態，現在的他們才是苗疆將領真正的模樣。
　　「聽見了吧！守將的職責沒有包含『討教』。」天闕孤鳴在他們面前踱步來回，目光一一掃過，與在陣前訓話時相同，每個字都飽含威嚴，震懾全場。
　　「什麼時候開始，我天闕孤鳴管轄的軍營變成可以讓閒雜人等隨意進出的花園？」
　　「請大帥降罪！」守將們單膝跪地，又是整齊劃一的抱拳請罪。
　　「自己下去領罰吧。」
　　守將們齊聲應答：「是！」
　　「等等！是我纏著他們，逼他們教我的。請王兄網開一面！」顥穹孤鳴連忙想擋住前去領罰的守將們，欲為他們脫罪。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天闕孤鳴斥喝道。
　　守將們也是，偷偷拍了拍顥穹孤鳴的肩膀，示意要他別再多說，然後便默默魚貫而出。
　　待守將皆離開後，天闕孤鳴怒瞪著顥穹孤鳴，警告道：「你非我軍中人，我無法罰你。明日我會將你混亂軍紀此事上報苗王，你自己好自為之。現在，滾出這裡！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軍營裡！」
　　天闕孤鳴親自監督顥穹孤鳴走出軍營大門，確定他離開後才滿意地回頭，便對上剛趕到的戰兵衛擔憂的臉。
　　「孫王子，請......」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要浪費口舌幫那人求情。當我真那麼閒嗎？又不是三歲小孩，我沒興趣玩什麼告狀的把戲。」天闕孤鳴輕蔑地哼了一聲，大步回營。

＝＝＝＝＝＝＝＝＝＝＝＝＝＝＝＝＝＝＝＝＝＝

　　書房內，苗王板著臉端坐在椅上，開口便是質問坐在對面的苗王子。
　　「這幾個月不見顥穹來殿前，你可知他上哪去了？」
　　「兒臣不知。」苗王子回道。
　　「本王前日見他直接跑進軍營跟守將們廝混，成何體統！」苗王哼了一聲，右手大力拍了下桌，隨後又繼續說道：「你可知那些守將是何許人物？」
　　「是因傷暫時在營調養的戰將，或因年歲增長體力不堪負荷屆臨退休的老將。」苗王子不急不徐地回答。
　　「錯了。」苗王瞇起眼盯著苗王子，「對顥穹來說是沙場經驗豐富的前輩，不可多得的寶庫。」他停頓了幾秒，然後嘆道：「看來這孩子比我想的還要精明，或許是時候讓他也上戰場磨練磨練。」
　　苗王子聞言立馬起身，躬身進諫道：「王上，兒臣認為不妥。一來天闕領軍已樹立威信，若此時讓顥穹入軍，天闕傲氣重、顥穹企圖心強，兩人皆年輕氣盛，難免有所摩擦爭執，處理不好反倒會令軍心混亂有損士氣。再者，顥穹文采確實出眾，又身段柔軟，若讓他留在朝中反倒更能發揮其長處，一人攘外一人安邦，顥穹與天闕正好相輔相成，對苗疆助益更甚。」
　　「喔？」苗王挑眉看著苗王子，「難得你會做此發言，本王本以為你會力薦顥穹入軍。也罷，我本有意讓天闕到戶部去學習一段日子，但那小子倔強，只肯做自己有興趣的事。本王特意讓戶部空下的位置倒是還在，就讓顥穹補上吧。」
　　苗王子深深一鞠躬，朗聲道：「王上英明。」

　　宣使來的時候，顥穹孤鳴不禁面露喜色，心想自己這段日子的努力終於打動苗王。但宣使說出官職的霎那，他彷彿被當頭澆了一桶冷水。
　　他心想將他派到與軍事毫無相關的戶部，是處罰嗎？
　　那人終究還是向苗王說了。
　　壓抑著憤恨接過官袍與腰牌，顥穹孤鳴伏首朗聲道：「臣顥穹孤鳴，謝王上。」
　　對於顥穹孤鳴到戶部就任這件事，王妃倒是顯得很開心。
　　上任初日早晨，王妃帶著剛滿月的小王子前來，還親手為顥穹孤鳴穿上官服。
　　「顥兒，好好幹啊。」
　　面對笑容滿面的母妃跟尚在襁褓中的弟弟，顥穹孤鳴又重新打起精神。
　　「嗯，顥兒明白。」

　第一次走進戶部，顥穹孤鳴便感受到這裡的氛圍與軍營大不相同。
　　當他好奇地四處張望，一個官吏匆忙跑來，對他拱手道：「天闕王子，戶部已久候多時。」
　　「你說什麼？」顥穹不敢置信，瞪大眼看著那位官吏。
　　另外一名官吏跑過來對著那人使眼色，壓低聲量說：「不是那位，換人了。」
　　官吏這才想起，連忙下跪道歉，「下官糊塗失言，請顥穹王子原諒。」
　　顥穹只是笑笑地將那名官吏扶起，「戶部事務繁忙，難免有疲累之時。是我上任晚了，害諸君多添勞苦。」　
　　說錯話的官吏連忙稱謝，顥穹孤鳴只好又應付了一番，這才落幕。
　　摸了摸腰間象徵官職的腰牌，顥穹孤鳴憶起童年時候，父王給了他們兩人一人一包東瀛來的糖球。七彩的糖球小巧可愛，入口即化，顥穹孤鳴喜歡得不得了，一下子就吃光了。但天闕孤鳴卻將自己的那袋塞給他，說：「母妃說糖吃多會牙疼，我不喜歡。不要了。」當時他還高興地收下，現在回想起來......
　　顥穹孤鳴苦笑道：「原來都是你不要的。」　

　　在朝中待了一陣子，顥穹孤鳴總算見識到書中說的官場爭鬥是怎麼回事，比起後宮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他也學會如何放軟身段察言觀色。每天聽到、看到的資訊充滿腦海，反覆咀嚼消化之後，令他深感受益匪淺。
　　其中讓他感到訝異的是─原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服天闕孤鳴，武將也好，文官也好，都有人看不順眼天闕孤鳴的做派，私下頗有微詞。尤其因為天闕孤鳴尚武輕文，文官的反彈聲浪多些。
　　儘管人人都心知肚明，苗王想傳位給天闕孤鳴，抱怨的聲音也未曾消停。
　　冰雪消融，正值春分，苗王照慣例擺下筵席犒勞文武百官，天闕孤鳴與顥穹孤鳴兩人脫下平日慣穿的戰甲與官服，換上象徵王子地位的繡金華服，位列苗王與苗王子之下，文武百官之上。
　　天闕孤鳴那頭，自然是有許多人爭相敬酒，而顥穹孤鳴這邊，來敬酒的人數也不少，多了些與他同事戶部的官員，還有結交的文官們，雖然沒有天闕孤鳴的盛況，但也勝過往年門可羅雀的情況。
　　眾人酒酣耳熱之際，苗王命人拿出一卷皮紙，在殿堂上展開。需要兩人協力展開的皮紙上繪製的是苗疆的新版地圖，金色的線描繪出苗疆新的勢力輪廓，除了鄰近的中原之外，幾乎已全數囊括其中。
　　「看，這就是我苗疆的國土。」苗王站起身，立於地圖前，神色得意。
　　殿下眾人皆是高呼萬歲，直到苗王示意停下。
　　「你們可知這其中有半數以上的領地皆是何人攻下的？」苗王問道。
　　「是天闕王子！」殿下立即有人高呼應和。
　　「說得沒錯。」苗王伸出手摸了摸地圖，「這裡和這裡，我跟王子多年皆無法征服，但天闕只花了一個月就拿下了。我想天闕生來就是要興我苗疆，你說是吧？」他轉頭問了隨侍再旁的苗王子。
　　苗王子立即回應：「是，兒臣也是這麼認為。」
　　「我年紀也大了，是該把這位子讓出去了。」
　　苗王語意未盡，又看向了苗王子。
　　苗王子一拱手，說道：「兒臣謹聽父王吩咐。」
　　「嗯。」苗王滿意地拍了拍苗王子的肩膀，接著說道：「天闕，你呢？覺得如何。」
　　天闕同樣起身，對苗王拱手行禮，朗聲道：「若真是天意，天闕定當欣然接受。」
　　聞言，苗王朗聲笑道：「很好！不愧是我王室的子孫。苗疆有望，我也能瞑目了。來人，把刀拿來。」
　　在一旁等待許久的侍衛雙手捧著王室祖傳寶刀，在苗王示意下將刀獻於天闕孤鳴。
　　「刀歸你了。」
　　「謝王上！」

　　筵席散後，王宮又恢復寧靜，顥穹孤鳴一人在房中思考。
　　究竟皇爺爺這麼做是何用意？他當真如傳言中那樣想跳過父王，直接傳位天闕？
　　不安心情油然而生，要真是這樣......他憶起了年少時天闕孤鳴提刀闖入的情況，冷汗直流。
　　不行，他得去見父王。
　
　　隔日一早，顥穹孤鳴前往王子宮中求見。
　　苗王子仍舊一派悠然，捧著熱茶，招呼顥穹與他共進早點，彷彿昨日筵席的事從未發生。
　　「顥穹，在戶部還習慣嗎？」
　　「是的，顥穹很好。已經熟悉戶部的作業。父王，我......」
　　「顥穹，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皇爺爺都不讓你出征嗎？」
　　「孩兒不知。」被突然一問，顥穹孤鳴怔住。
　　「你聽過后羿射日的故事吧。」苗王子繼續說道：「道理是一樣的，天上的太陽只需要一個，苗疆的英雄也是。」
　　顥窮孤鳴垂下頭，他心中早已認定天闕是苗疆英雄，換而言之，父親的這句話等於宣判了他的未來─『他不會成為下一個英雄』
　　顥穹孤鳴難掩失望神態。
　　苗王子見狀伸手按著他的肩頭，繼續說道：「顥穹，不要忘記你也是我的兒子，身上流的也是王室的血。」
　　是啊，成日汲汲營營想做番功績證明自己的能耐，他竟從未想過自己也是狼，跟那人一樣流著狼王的血，一樣是有資格驕傲的狼之子，一樣有資格稱王。
　　他喃喃道：「我們是一樣。」
　　目光流轉，刹那間顥穹孤鳴又恢復了神采奕奕的模樣，他朝著苗王子抱拳以禮，朗聲說道：「孩兒明白了。多謝父王提點！」
　　
　　原來活路一直都在眼前，只是自己並未發現。

（未完待續）

＝＝＝＝＝＝＝＝＝＝＝＝＝＝＝＝＝＝＝
作者碎碎念時間：
我終於把夢系列最後一篇曬出來了ＴＡＴ
三個夢裡面這篇最長，也最難寫啊！

[ 此帖被mozuli在2014-04-27 17:45重新編輯 ]

噗浪←歡迎大家來找我玩0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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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歸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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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4-08 03: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顥穹你哥是傲嬌啊！
給你糖果不是他真的不想要啦，你傻傻～～

真喜歡認真的顥穹，還有彼時仍然心胸寬闊的天闕
天闕目前的反覆無常跟這三十年的委屈與痛苦一定脫離不了關係
不然一個擅長帶兵的好將軍肯定氣度不差啊
而且又是顥穹崇拜的哥哥，一定不是現在這個崩潰自我毀滅的樣子
但我還是比較喜歡顥穹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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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陶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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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04-08 10: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果然還是喜歡顥穹多一點。
多疑狡詐，霸氣又強悍的喵王，深愛自己的獨子蒼狼，縱容偏愛自己的胞弟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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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zu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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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3)

3樓發表於: 2014-04-11 16: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1樓酩酊歸太和于2014-04-08 03:30發表的 : ^I@1y}xi
顥穹你哥是傲嬌啊！ X#j-Ld{j
給你糖果不是他真的不想要啦，你傻傻～～ BK]bSj
,`v)nwP
真喜歡認真的顥穹，還有彼時仍然心胸寬闊的天闕 nPj%EKdY4
天闕目前的反覆無常跟這三十年的委屈與痛苦一定脫離不了關係 ^&MMtWR
....... r j#K5/df

其實兩兄弟都有一定程度的天真......天闕覺得對弟弟好，不說他也會知道。
殊不知顥穹心思複雜，想得過多，反倒看不見簡單的道理。
天闕是感情極濃的人，所以被背叛時反應也比常人激烈得多。

引用
引用第2樓啞陶朱于2014-04-08 10:09發表的 : <RS@,
果然還是喜歡顥穹多一點。 0tv"tA;
多疑狡詐，霸氣又強悍的喵王，深愛自己的獨子蒼狼，縱容偏愛自己的胞弟千雪。 y8'WR-;

是的，我也感覺顥穹就是這樣的人。
多疑，霸氣又強悍，但是極為寵溺重視家人。

謝謝兩位的回帖^^

也謝謝瑾璃、雪飛飄渺、酩酊歸太和、阿浪跟阿榕的花花

噗浪←歡迎大家來找我玩0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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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zu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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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3)

4樓發表於: 2014-04-27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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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顥穹孤鳴中心】浮生若夢（下）

　　有了新的目標，顥穹孤鳴變得更加忙碌，而每當他路過後花園時，總會有幾次見到希妲的身影，孤單坐在園中等待著那人。
　　「希妲小姐還在等呢。」
　　「就是說啊！我剛明明就見孫王子入宮了，怎麼還沒到呢？」
　　「哎呀，別說了。聽說孫王子他入宮就先直奔軍機處了。」
　　「我怎麼聽說是去駐軍軍營跟士兵們喝酒了？」
　　侍女們的耳語讓路過的顥穹孤鳴心頭一緊，他邁開步伐走向了希妲。
　　聽見腳步聲朝自己而來，希妲開心地抬頭，卻因為見到的人不是天闕孤鳴，臉上掩不住失落。
　　「希妲見過二皇孫。」
　　「無須拘禮。希妲，我......」
　　面對心愛之人，顥穹孤鳴仍是緊張萬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二皇孫？」
　　「叫我顥穹即可。」
　　「希妲不敢僭越。」
　　「我......妳等我一下！」
　　緊張得滿臉通紅的顥穹孤鳴，突然想起了什麼，匆匆忙忙離開。他一路疾走回到自己房中，從一堆案卷中找出匣子，打開取出那塊玉珮。
　　將玉珮揣入懷中，顥穹孤鳴又再度奔回花園，希妲還在。他調整好呼吸，走上前去。
　　「希妲。」
　　「二皇孫。」
　　「希妲，不是說過叫我顥穹就可以了。怎麼又叫我二皇孫。」
　　「希妲不敢僭越。」希妲仍是恭敬地回答。
　　顥穹孤鳴嘆了口氣，略帶緊張地開口說：「對了，妳不是很期待這期的大市集嗎？這兩天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有很多好看好玩的表演，我正要去看看。如果妳有興趣，不如一起去吧。我可以保護妳。」
　　「多謝二皇孫的好意，但希妲已經跟天闕約好了......」希妲話尚未說完，就見天闕孤鳴怒氣沖沖而至。
　　「憑你那種三腳貓的功夫，也想要保護人嗎？」
　　「天闕。」見到心愛之人，希妲欣喜靠上。
　　「王兄。」顥穹孤鳴則是臉色一沉，遵循禮節向天闕孤鳴行禮。
　　看著向自己低頭的顥穹孤鳴，天闕孤鳴輕蔑地哼了聲，「你還真是悠閒，既然有時間去逛市集，不如好好練武，不要讓自己成為王室中廢物。不過我看你怎樣練，也練不出什麼模樣。出身差就認份一點，別整天在那邊妄想！」
　　「天闕，別這樣。你們畢竟是兄弟。」
　　希妲想居中阻止，天闕孤鳴仍是不滿說道：「我的母妃可不是狐狸精！」
　　「我......我還有事，先離開了。」從方才開始忍耐的顥穹孤鳴，緊握著拳頭，現在他還不想跟天闕孤鳴起衝突，離開才是上策。
　　顥穹孤鳴轉身便走，身後的人卻仍沒放過他。
　　「沒錯，喪家犬就該夾著尾巴滾到別的地方去，別在那裡丟人現眼。」
　　天闕孤鳴！
　　顥穹孤鳴咬著牙青筋暴露，斜眼瞄向身後的天闕孤鳴。
　　「怎樣？生氣囉？有本事就打贏我，叫我閉嘴啊！哼，連一片地域都打不下來的貨色，會有什麼能耐。還是乖乖待在宮裡幫你那風騷的母親餵奶，照顧你那更加無用的小弟吧！」
　　顥穹孤鳴雙眼怒得赤紅，但依舊是強忍下了，快步離開後花園，而天闕孤鳴最後一句羞辱猶然在耳邊迴盪。
　　『賤人生廢物，苗疆早晚會敗在你們手上。』

　　回到房間，顥穹孤鳴以拳擊向牆壁，一拳一拳宣洩自己的怒氣，直到牆上血跡斑斑，他仍無法停止。
　　他曾天真以為或許過了這些年，兩人皆有所成長，他能成熟一點對待自己。以為對方有了當王的自覺，器量能夠更加寬容些。
　　原來一切全是自己的癡心妄想。
　　「天闕孤鳴，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們嗎！」赤紅的雙眼僅存不甘與憤恨，「我也是王之子啊！」
　　
＝＝＝＝＝＝＝＝＝＝＝＝＝＝＝＝
　　獵場草叢中內出現一雙淘氣的眸子，他緊盯著同樣隱身在草叢中的野兔，然後奮力一撲，受驚的兔子慌忙逃跑，他則笑得樂不可支。這個膽大的頑童正是千雪孤鳴，才五歲大的他已經是個令眾人頭疼的鬼靈精，經常鬧得宮中雞飛狗跳。
　　他不知何時找到進入獵場的隱密小徑，自此經常偷溜進獵場玩耍。
　　獵場平常人跡罕見，除了每年一度的王族遊獵，幾乎沒人會來。於是，花草繁盛充滿生機的獵場就成了千雪孤鳴最愛的遊樂場。
　　但，今日的獵場卻不同以往。
　　飛箭如梭，劃破寧靜的空氣，與草叢中野兔擦身而過，插入地中。
　　「哈。」
　　策馬奔馳的天闕孤鳴掠過放下弓的戰兵衛，替他拔起落空的箭枝，遞還給他。
　　天闕孤鳴打趣道：「夙，太久沒打獵，技術生疏了？」
　　戰兵衛接過箭，收回袋中，「只是一時手滑。」
　　「喔？」
　　天闕還想打趣他幾句之際，兩人同時察覺遠方草叢有動靜，天闕孤鳴挑眉，抽出兩枝箭上弓，「哼，看我的。」
　　雙箭齊發，快如閃電，只消一眨眼的時間，雙雙命中目標。
　　「看樣子體積還不小嘛！是山豬？」準確命中目標，天闕孤鳴的心情顯得極佳。　　
　　兩人策馬靠近，卻在看見獵物的瞬間臉色倏變，戰兵衛立即翻身下馬，將倒臥草叢之物扶起。
身中兩箭的孩子早已因劇烈疼痛而昏厥，緊閉著雙眼躺在戰兵衛懷裡，鮮血汨汨染紅衣裳，怵目驚心。
　　「是千雪王子！」戰兵衛愕然，他怎麼也想不到為何千雪孤鳴會出現在此。
　　「他怎麼會在這裡？！該死！」天闕孤鳴則是暴喝一聲，把千雪抱上馬，急奔回宮。

　　「千雪這搗蛋鬼不在書房唸書，又跑去哪裡玩了？」顥穹孤鳴難得的休假，又被調皮的弟弟佔去，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幫忙抓千雪孤鳴，不過平常千雪孤鳴常去的地方他都翻遍了，卻沒看到人影。
　　「跑哪裡去了？母妃懷孕時說這小子肯定是混世魔王，還真說中了。」顥穹孤鳴嘆了口氣，拼命思索弟弟可能會去的地方，繼續搜索。
　　「二皇孫！」一名侍女急急忙忙奔來，在顥穹孤鳴耳邊說了幾句，然後臉色大變的顥穹孤鳴立即跟著侍女而去。
　　一到王妃宮門外就見到身纏繃帶的千雪孤鳴，顥穹孤鳴急忙拆開繃帶查看，卻發現千雪小小的身軀上有兩道深可見骨的整齊傷口，明顯是兵器造成。
　　「這是怎麼回事？」顥穹孤鳴驚愕不已。
　　送千雪回宮的宮人跪伏在地上發抖，不敢回答。
　　顥穹孤鳴皺緊眉頭，敏銳地感覺到事有蹊蹺，「把千雪送到我那裡。立刻去請御醫。還有，不可向母妃說千雪受傷的事，要是母妃問起，就說千雪到我那裡住幾天。都聽清楚了嗎？」
　　「是。」在場的宮人們連忙應答。
　　「你，跟我來。」顥穹孤鳴狠狠瞪了還趴伏在地上的宮人一眼，把他帶進了自己的書房。
　　將書房的門掩上，顥穹孤鳴冷冷問道：「說，千雪是怎麼受傷的？」
　　「小的不知道。」
　　「說！」顥穹孤鳴一吼，竟是伸手抓住了那宮人的頭，五指緊緊扣著腦門。
　　宮人沒料到素來以溫和居稱的二皇孫竟有此舉動，嚇得直發抖。
　　「請二皇孫饒過小的，小的不能說！」
　　「說！我保你不死。」
　　宮人欲哭無淚喊道：「那一位不是您惹得起的啊！」。
　　顥穹孤鳴腦中飛快推敲了一下，是自己惹不起又對千雪有敵意的人......
　　「是天闕孤鳴嗎！」顥穹孤鳴的拳頭再度握緊。
　　顥穹孤鳴宮中鬧得沸沸揚揚，而天闕孤鳴這邊亦是同樣。
　　「你們沒有長腦袋嗎？誰准你們自作主張把人送回去的！」天闕孤鳴大聲斥責侍女們。
　　「可是，是千雪王子的侍衛來接走的。」侍女們低著頭，顫抖著回答。
　　「沒有可是！統統下去領罰。」
　　「是。」
　　天闕孤鳴哼了一聲，走進自己的寢室，隨後拿出一個繪著奇異花紋的黑玉瓶丟給戰兵衛。
　　「這是魈族進貢的紫玉膏，據說能止血，是上好的外傷藥。擺了那麼久也沒機會用到，看了就礙眼。夙，幫我扔了。」
　　「是。」
　　「要拿去哪裡扔，你知道吧？」
　　「是，屬下明白。」
　　拿著紫玉膏，戰兵衛火速趕向王妃宮中，途中卻巧遇苗王子。他急忙退到一旁迴避，但沒想到苗王子卻朝著他信步走來。
　　「夙將軍，你手中拿的是何物？」
　　「回王子殿下，是紫玉膏。」
　　「喔？聽說魈族的紫玉膏是上好的刀傷藥，難得天闕還有這份心。」
　　「王子殿下。」戰兵衛頭垂得更低，心亂如麻，焦急地想為天闕孤鳴辯解，卻又擔心自己用詞不慎反而會弄巧成拙。
　　「夙將軍莫急，我沒有責怪天闕的意思。千雪那孩子太頑皮，吃點苦頭長記性也是好的。」苗王子微笑道，語氣絲毫沒有半分怒意。
　　「......」聞言，戰兵衛愕然，猜不透苗王子用意究竟為何。
　　「夙將軍，千雪現在人在顥穹那裡。」
　　「屬下即刻過去。」
　　「夙將軍事務繁忙，怎能為了這點小事耽擱呢。正巧我也正要過去，紫玉膏就交給我吧。」苗王子朝著戰兵衛伸手，攤開掌心等接藥膏。
　　「這......」
　　「夙將軍信不過我？」苗王子挑眉問道。
　　「屬下不敢。」
　　戰兵衛敵不過苗王子的拗執，只能將紫玉膏交出。
　　「夙將軍辛苦了。來人，替我送將軍。」苗王子笑咪咪地擺手，讓宮人送戰兵衛出宮，直到確定戰兵衛走遠了。他才收起笑容，招了招手，一旁的宮人上前禀報。
　　「都照王子的吩咐安排好了。」
　　苗王子把玩著手中的藥瓶，「走，來去看我可憐的兒子。」
　　苗王子一踏入便看見顥穹孤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對著宮人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御醫全都怕天闕孤鳴，所以不敢來我這裡？！人命關天啊！再給我去傳！要是再沒人來，我要他們全部人頭落地！」
　　「不用了，御醫已經來了。」苗王子一招手，跟在他身後的御醫連忙向顥穹孤鳴拱手以禮，「還有，這瓶紫玉膏也是給千雪用。」他將手中的藥瓶交給御醫，御醫領下後，立即進去內間為千雪孤鳴治療。
　　「父王，您怎麼會......」顥穹孤鳴看著他父親，還想不通對方怎麼突然來訪。
　　「我的兒子有難，我豈會不知？」
　　「那麼母妃也......」
　　「不，她不知道。近來她身體不好，不該再多操心。」
　　「顥穹，謝過父王。」顥穹孤鳴跪在地上，向著苗王子行大禮。
　　折騰了一整晚，千雪孤鳴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下來，幸虧有了紫玉膏即時止血，但是因失血過多，仍需要調養一段時日才能恢復。
　　顥穹孤鳴心疼地摸了摸弟弟蒼白如紙的小臉，幫他掖好被子，站起身，臉上掩不住的怒意流露。
　　天闕孤鳴！既然你如此狠心，就休怪我無情！
　　「啊！！！」憤怒的狼一聲長嘯，隨後歸於平靜。
　　謀定而後動，伺機速攻，這就是日後狼王最廣為人知的作風。

＝＝＝＝＝＝＝＝＝＝＝＝＝＝＝＝＝＝＝＝＝＝＝＝＝＝＝＝
　　算好時間，顥穹孤鳴『自然地』走進房間，面對天闕孤鳴『自然地』露出驚訝又憤怒的表情。
　　「王兄你...你真的殺了皇爺爺！」顫抖的音調聽起來天衣無縫，「就算你等不及了，你也不能這樣做！皇爺爺對你這麼好，你怎麼下得了手？竟然為了王位而手刃親人！」
　　「顥穹！」
　　「王兄...…」看著被自己激怒的天闕孤鳴舉刀向自己，顥穹孤鳴心中樂得不可支，他伸手指著天闕孤鳴，眼眶泛淚說道：「想不到，你連我也想殺。你就這麼想要當王嗎！」
　　「顥穹......」
　　看著原本高高在上的天闕孤鳴露出無奈與困惑的神態，顥穹孤鳴更加賣命地演出，「王兄，別再繼續錯下去。現在認錯還來得及，回頭是岸啊！」

　　「要我認錯！我是做錯什麼？」天闕孤鳴氣得發抖，「我是做錯了什麼！」
　　「你殺了王啊。」
　　聽著顥穹孤鳴繼續口沫橫飛地歪曲事實，天闕孤鳴拼命壓抑心中怒氣，持刀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直到顥穹孤鳴提起父王，他的臉色才稍有緩和。
　　「好，我就跟你一起去見父王，看父王如何裁決。」
　　見天闕孤鳴軟化，顥穹孤鳴口中說著安慰的言語緩緩一步一步走向他，接著趁眾人不注意之際，心一橫，撞向鋒利的刀刃。
　　當天闕孤鳴的刀戳進身體內時，他是快意的，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
　　而然顥穹孤鳴明白現在正是該示弱的時候，只要他看起來越虛弱可憐，天闕孤鳴就越令人髮指。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哀傷道：「王兄......」，感受鮮血大量流出，接著他放任自己倒向衛兵懷中，閉上眼裝暈。
　　嘈雜的指責聲與天闕孤鳴的怒吼不絕於耳，顥穹孤鳴在心中暗笑。
　　戲落幕了。
＝＝＝＝＝＝＝＝＝＝＝＝＝＝＝＝
　　拖著沈重的枷鎖，每一步天闕孤鳴都走得極其艱難。
　　「為什麼不相信我！」他對著押解他的將領怒吼，這些人曾經是他的屬下，跟隨他闖過無數次生死關頭。而今，他們卻成為污衊他的幫兇。
　　「父王！我真的沒有做！為何要定我罪？」他扭頭對身後的新任苗王不停喊著，卻徒勞無功。
　　一路費盡口舌的他直到見到罪海山門，滿腔的憤怒化為猖狂的笑，是悲憤，是絕望，笑聲震天撼地，卻改變不了即將被囚錮的事實。　
　　跟在押送隊伍中的顥穹孤鳴握緊拳頭，在父親身後冷眼看著陷入絕望的天闕孤鳴，用清晰的嘴型對他一字一字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看得分明的天闕孤鳴暴跳如雷，恨不得立馬衝過去殺死他，但卻被綁在身上的沉重鐵鍊限制了行動，轉而用言語表達滿腔憤怒：「顥穹孤鳴，該死的雜種！你敢這樣對我！」
　　顥穹孤鳴靜靜地看狼狽不堪的天闕孤鳴不斷口吐惡毒的咒罵，對父親對自己對衛兵，直到冰冷的山門閤上，一切終歸於寧靜，抿緊的嘴角終於透出一絲笑意。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宮，迎接他的是傷勢尚未痊癒的小弟，步履蹣跚地撲向他，甜軟的童音欣喜喊道：「王兄！」
　　顥穹孤鳴彎下身將弟弟緊抱在懷中，孩子略高的體溫化去身上沾染的寒冷，他舒了一口氣，輕聲說：「千雪，從今以後，你安全了。」

　　庚寅年，夏，王遇刺，死，王子順天意即位。天闕孤鳴弒君逆反，罪無可逭，囚禁惡牢。同年，戰神夙將軍於邊疆遭敵埋伏，身亡，舉國皆哀。--《苗疆國書》
＝＝＝＝＝＝＝＝＝＝＝＝＝＝＝
　　苗疆王宮內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沖散了遺留的血腥味。新王登基時的陰影，彷彿被王宮隨處可見的雙喜字一掃而空。
　　城下人們遺忘了失去英雄的悲痛，大肆慶祝王子的婚禮，連夜歌舞。
　　苗疆雖然漢化極深，但仍不廢傳統。婚宴上顥穹孤鳴身穿喜服滿面紅光，儘管身上傷勢尚未痊癒，他仍豪邁接受絡繹不絕的熱情敬酒，還在大廳中跳舞唱歌與眾人同樂，幾乎忘卻傷口的疼痛。
　　時至深夜，不勝酒力的顥穹孤鳴被扶回房間休息。
　　寧靜的房間中只聞均勻的呼吸聲，忽然一道刀光一閃而過，指向床上的顥穹孤鳴。本在熟睡中的顥穹孤鳴睜開眼，伸手擋下這一擊，反手抓去將暗殺者持刀的手緊緊扣住。
　　「啊。」暗殺者吃痛的一聲，卻讓顥穹孤鳴認清其身份。
　　他鬆開手輕嘆一聲，語氣中竟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希妲……妳……妳要殺我？」
　　「為了天闕，我只能這樣做。」希妲雙手緊握著匕首，眼神卻是堅決。
　　顥穹孤鳴握緊拳頭，不忍再看希妲，「又是他，為什麼妳的眼中永遠只看得到他，為什麼！」
　　希妲歉然一笑，「我已經將心給了天闕，無法再分給第二個人，對你，我永遠只能抱歉。」
　　「妳……呃……」顥穹孤鳴胸口一緊，已分不清究竟是傷口的疼痛抑或是心痛，他心想最悲哀的莫過於此，這是他欠她的。
　　「算了，都無所謂了，你想殺就殺吧，我不會還手。」
　　「顥穹……」面對放棄抵抗的顥穹孤鳴，希妲一時間卻下不了手。
　　見希妲猶豫，顥穹孤鳴又開口道：「死在妳的手上我無話可說，不過，妳這樣做是救不了天闕孤鳴的，他的鋒芒太強，早已被父王視為威脅，父王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將他剷除，殺了我也只是讓父王多了一個加重他的罪行的藉口而已。」
　　「我知道，所以......」聽完顥穹孤鳴的話，聰明如希妲怎會不明白，她含淚看著顥穹孤鳴，「我不殺你，但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你。」說完便將雪亮的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啊……你做什麼！」一聲喟嘆，顥穹皺起眉頭，心想竟然要逼他至此嗎。
　　「天闕若死，我也不想要活了。」手上刀往頸間更近了些，為了心愛的人，希妲不惜犧牲性命，心想大不了就與天闕在地下相見吧！
　　「妳……妳這是威脅我。你竟然願意做到這種地步，就為了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當真就這麼愛他？愛那個總是害妳傷心難過的天闕孤鳴！
　　顥穹孤鳴百思不得其解。
　　「只要天闕能活著，我什麼都願意。」
　　希妲的決絕令顥穹孤鳴感到憤怒又傷心，他一拳槌向床邊，緊咬著牙關不發一語。
　　「你現在是太子，我是太子儲妃，你要的……都有了，我只求天闕活著，我只求這件事情。」希妲仍是求，拼了命的懇求。
　　顥穹孤鳴閉上眼，片刻冷靜後，才開口說：「放下刀。」
　　「顥穹……」
　　「放下！」顥穹孤鳴一聲怒吼，嚇得嬌弱的希妲顫抖，頓時間她彷彿不認識眼前的男人是誰。
　　「來人。」顥穹孤鳴傳喚，兩名侍衛連忙入內伺候。
　　「王子，有何吩咐？」
　　「扶我……去見苗王。」
　　在侍衛攙扶下顥穹孤鳴遲緩地走出房間，掩上房門將希妲的啜泣聲留在房內。

　　帶著傷，顥穹孤鳴跪在苗王書房外，時節雖已入夏，但苗疆地處北方，夜涼如水。他在外面跪了快一個時辰，才等到他的父王出來。
　　「顥穹？來了怎麼不讓人通報一聲？怎麼跪著呢？快起來。」新任苗王依舊是一派悠然模樣，他微笑看著他的兒子，手一揮，旁邊宮人立刻七手八腳把凍僵的顥穹扶起。
　　「顥穹求父王免天闕一死。」凍得發白的唇艱難打開，吐出卻是驚人之語。
　　「喔，此話怎講？」苗王挑眉問道。
　　「天闕雖罪大惡極，但畢竟是父王您的親骨肉。他本性不壞，一定是一時被迷惑才鑄下大錯。」
　　「哈，要殺他我也是心如刀割，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縱有萬般不捨，仍不能掩蓋天闕弒親重罪。」
　　「父王，兒臣以為不能殺，世人皆知我苗疆有天闕孤鳴，用軍如神，威懾邊疆，若此時讓那些尚未歸化部族知道天闕孤鳴已死，恐怕會......」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
　　「兒臣不敢。」顥穹孤鳴垂下頭。
　　「難道本王就無其他人可用了嗎？」苗王語氣微慍，怒視顥穹孤鳴。
　　「兒臣以為這只是一時權宜之計，待邊疆穩定後，自然......」
　　「放肆！」
　　顥穹垂著頭，不敢再多言。
　　「哼，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嗎？」
　　「求王上成全，顥穹必然為王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喔？我的兒效忠於我，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顥穹絕無二心。請王上.......」
　　「罷了，本王沒空陪你胡鬧下去。就按你的意思做吧。」苗王皺眉，抬起手阻止顥穹孤鳴繼續說下去。
　　「顥穹多謝王上恩典。」顥穹孤鳴趴伏在地上謝恩。
　　「顥穹，你心太軟。將來會後悔的。」苗王蹲下身在他耳邊低語，然後拍了拍他的肩，「送王子回宮。」
　　「是。」宮人齊聲應答。
　　顥穹孤鳴被宮人抬回房間時，希妲仍在裡面哭泣，見他回來，紅著眼眶急忙迎接。
　　「顥穹？」
　　「妳要的，我做到了。」語畢，顥穹孤鳴終於安心闔上眼，昏睡過去。
　
　　那一次的博命，換得他與希妲兩人短暫時間的相敬如賓。
　　直到顥穹孤鳴傷勢痊癒，事情又再度發生變化。
　　常日的午膳，顥穹孤鳴照慣例殷勤為希妲夾菜，「聽說妳這幾天胃口不佳，我特地吩咐廚房做幾樣妳愛吃的小菜，多吃些。」
　　希妲坐在位置上，突然哭了起來。
　　「顥穹，對不起。我做不到......我沒辦法面對你。我沒辦法不想天闕。」希妲掩面哭泣，累積了幾個月的情緒盡數爆發。
　　「希妲。」顥穹孤鳴放下碗筷，走過去想安慰她，卻被推開。
　　顥穹孤鳴看著傷心欲絕的希妲，心想現在的自己到底跟天闕有什麼不同？
　　他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顥穹孤鳴大步走出房間。當晚他沒有回房，隔天希妲才知道他請纓隨軍出征，接替天闕孤鳴的任務，弭平西邊部族叛亂。
　　這一去，便是四年。
　　四年內，雖有書信往返，但希妲未曾再見過顥穹孤鳴一面。
＝＝＝＝＝＝＝＝＝＝＝＝＝＝＝＝＝＝＝＝
　　整齊的步伐聲傳來，城門一開歡聲雷動，民眾夾道歡迎他們的英雄歸來。騎著戰馬在最前方領軍的顥穹孤鳴經過戰爭洗練，褪去書卷氣，反倒顯得更加幹練挺拔，意氣風發，他不時向人群揮手致意，銳利的眼光竟也惹得圍觀的姑娘家們臉紅心跳。
　　行至王宮，他俐落地翻身下馬，踏著穩健步伐拾階而上，單膝跪地對著苗王抱拳以禮道：「孩兒幸不辱命，西邊已平。眾部族皆降。」
　　苗王笑著將他扶起，「辛苦你了。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與苗王並肩立於王城上，顥穹孤鳴看著底下為他歡呼，景仰他的人民，嚴肅的臉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年少時候多少次夢寐以求的場景，爾今終於實現。他突然理解父王的執著從何而來，也明白自己絕對無法割捨這份甜美的喜悅。
　　怎可能放得了手？
　　顥穹孤鳴獨自站在後花園中，園內花草繁盛如昔年，但獨缺伊人倩影。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希妲就再也沒來過後花園，因為她想等的人已經不在。
　　「顥兒？怎麼還不回房？」路過的王后見他一人，上前關心。而本在王后懷中熟睡的千雪孤鳴也不知何時醒了，伸長小手向顥穹孤鳴討抱。
　　顥穹孤鳴將愛撒嬌的么弟抱進懷中，一邊逗弄著他，一邊回答道：「孩兒只是睡不著，出來走走。」
　「顥兒，你爭氣點啊！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抱孫啊？」王后大力拍了下顥穹孤鳴的肩膀，「身為王儲，誕下子嗣本來就是你的義務，這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希妲好。」
　「孩兒明白。」
　　王后摸了摸顥穹孤鳴的頭，「好啦，你該回房了。千雪，跟母后回宮睡覺。」她把賴在顥穹孤鳴身上的孩子抱過來。
　　千雪孤鳴趴在王后肩頭，學著她的語調對著顥穹孤鳴說：「王兄，加油！」
　　顥穹孤鳴笑著捏了捏弟弟的小臉，「該加油的是你吧。少讓母后操心。」
　　「知道惹。」千雪口齒不清的回應，逗得兩人哈哈大笑。

　　送走了王后跟弟弟，顥穹孤鳴才回到自己房中，尚未就寢的希妲見他進來，神色顯得有些慌張。
　　顥穹孤鳴刻意保持距離，站在廳中柔聲道：「希妲，我有話想跟妳說。」
　　希妲垂下頭，雙手緊緊抓著手中的帕子，「如果你是想談生孩子的事，王與王后已經找我說過幾次了。」
　　「那麼妳的答覆呢？」
　　「......」希妲緊閉著唇，一語不發。
　　「希妲......」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若我無法誕下王子，我的家族會有什麼下場，我很清楚！顥穹，要我為你生孩子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孩子出生之後，你必須放我自由。」
　　「我做不到。」
　　「顥穹孤鳴！」
　　「我能做到的只有繼續保住妳跟那個人的性命。」
　　「你！」
　　「接不接受？或者妳更想看你的阿兄與那個人被斬首，屍身掛在城門上示眾。」
　　「你好卑鄙！」
　　希妲眼中滿是不甘心的淚水，最終仍是屈服了。
　　與希妲的情事不如想像中的美好，比較像是例行公事，每次都折磨著兩人。這樣的關係持續好些年，希妲才懷上孩子。聽到御醫診脈的結果，兩人在心中都暗自鬆了口氣。
　　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希妲終於如願誕下男孩。
　　欣喜若狂的顥穹孤鳴抱著初生的孩子，「希妲妳看，我們孩子多可愛。」
　　躺在床上的希妲只冷冷回了他一句：「錯了，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生下蒼狼後，希妲的身子一直沒有好轉。
　　御醫告訴他，「王子妃的病是心病，乃氣鬱結悶滯所造成，要放寬心，氣才能通順。」
　　顥穹孤鳴聽了之後，露出一絲苦笑。
　　『若是能就好了......』
　　他看著面容憔悴的希妲，心裡明白現在能讓希妲開心的只有一件事，但只有那件事他是不能也不願做。
　　懷中的孩子似乎察覺到父親的情緒，不安地扭動了一下。顥穹孤鳴輕輕拍撫著孩子，柔聲哄道：「乖蒼狼，安心睡吧。父王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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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狼滿五歲那年嚴冬，誠如御醫所言，他的父王安祥逝世。即位後，待處理的事物堆積如山，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處置。
　　風塵僕僕趕回奔喪的千雪孤鳴還喘著氣，衝著他開口便道：「王兄，還有我在。這次我不走了。」
　　他看著千雪孤鳴，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雪孤鳴按著他在自己肩頭的手，慎重地發誓道：「我們是兄弟，我一定挺你到底。」
　　「千雪，謝謝。」從千雪孤鳴熾熱的掌心傳來的溫度，讓顥穹孤鳴露出難得溫柔的表情。
　　有了弟弟的協助，忙得焦頭爛額的顥穹孤鳴總算是稍稍得到緩解。此時，寂靜已久的後宮卻傳來消息，顥穹孤鳴急忙趕往，生怕是希妲出了什麼意外。
　　直到見到躺在床上的希妲，他才鬆了口氣。
　　纏綿病榻許久的希妲，比起他記憶中的模樣又更憔悴了幾分，令人心疼。
　　希妲望著他，虛弱地開口道：「顥穹，我只再求你一事，我死後把我葬在流螢谷好嗎？」
　　「好。」顥穹孤鳴毫不猶豫地答應。
　　那是第一次他見到妻子對他笑，也是最後一次。
　　流螢谷點點流螢將黑夜照亮，顥穹孤鳴站在墓前，將手中的鮮花放下。墓裡埋的是他的執著，是他的感情，是他的歉疚。
　　明知浮生若夢一場，最終他仍放不開手，對愛情，對王權，對苗疆亦是如此。
　　一聲嘆息隨著風，消散於空中。
　　顥穹孤鳴轉身，踏著堅決的步伐離開，此生未曾再踏入流螢谷一步。
（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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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時間：

總算是把它寫完了！
最初的構想只是想從顥穹的角度去看待顥穹、天闕跟希妲三個人的感情。
比起外放的天闕，顥穹像是個會把什麼事都悶在心裡的人ＯＲＺ
於是我試著去推他的心態，就出現了這篇ＱＡＱ

謝謝各位的觀看<(_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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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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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4.07 【顥穹孤鳴中心】浮生若夢（完）(4.27更新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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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顥穹孤鳴中心】浮生若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