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19 [杏默杏]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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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

樓主發表於: 2014-05-19 17: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19 [杏默杏]天意

最好的情況下，這個插曲不會流傳下來，即使流傳下來了，他們相信自己也能掌控它。

許多人在鎮國龍脈之戰後，將俏如來視為悲劇英雄，只剩很少人知道，這個悲劇英雄為了師尊的背叛，悲痛欲絕。一向溫和有禮的俏如來居然在親手殺了默蒼離後，當著眾群俠的面，一刀一刀，毀壞了默蒼離的屍體。眾群俠中不乏拍手叫好鼓譟者，但也有些人只是轉過頭，不忍再看，也不知是為了默蒼離還是因為俏如來的神情，那樣子，宛如比受刀的默蒼離還痛上幾分。

「冥醫前輩，你可知道這個要求有可能毀壞師尊的苦心布局嗎？」
恍惚間，冥醫覺得默蒼離在俏如來身上活了下來，俏如來問話的神情像極了默蒼離。他本來還猶豫的，但此刻，他卻感覺到他必須如此做。
「我知道，但我不可能不救他。我無法眼睜睜看他去死，我無法像他一般。」
冥醫說的，俏如來都懂，所以他們共謀違背了默蒼離的意願。
默蒼離叫他不要恨自己，但他想，等師尊醒來說不定會恨他……

默蒼離悠悠轉醒時便知自己沒死，一瞬猶豫也無，他不信鬼神，不信前世今生，自然也不信人死後有靈。
看見身旁守著他的冥醫，他更確信了他還活著。
他一動，冥醫就醒來了。
默蒼離沒理會冥醫的慌亂，或是想和他說些什麼的樣子。他沒有劫後不死的歡欣，他只恨，恨天意當真如此，恨自己的天運真是悽慘如斯，連萬無一失的死亡都失敗了，他完美的結局。
天意、天意，或者天是故意？
冥醫看見默蒼離的神色有些害怕，依他對默蒼離多年的了解，他自然不敢邀功。他知道默蒼離總是算好每一步，也知他討厭有人壞他計畫。
冥醫想問，但又不敢問默蒼離感覺如何，也害怕沉默，只好叨叨絮絮說起默蒼離身故的種種。
原來默蒼離已身故一年多。這一年間中原淪陷，俏如來、史艷文等人失蹤，魔世在增援之後發動大規模攻擊，中原經多次戰禍摧殘已毫無招架之力。帝鬼雖如默蒼離所料死於俏如來之手，但鬼璽卻落在史仗義身上，史仗義難纏不輸帝鬼分毫，現今要敗魔世恐怕更難。
他以為默蒼離沒聽他講話，默蒼離卻在他說到這時，冷冷問了句：「你是故意的？」故意在一年之後才救醒他。
默蒼離也不需要冥醫回答，他甚至不需要看冥醫一眼。自空氣中一瞬的凝滯，他就得到了答案。
他知道冥醫為什麼會這麼做，如果是他要救冥醫，他也會這麼做，讓他在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甦醒，阻斷多餘的風險。但他從一開始就不會選擇放棄眾生只為了讓冥醫活著的選項，這是他與冥醫、與這世上大多數人最根本的不同。
默蒼離撐著仍孱弱的身體起身，信步出門。
冥醫想跟，但默蒼離只消回頭看了眼，冥醫便脫力般坐回椅子上。他伸出了手，卻連默蒼離的衣角都碰不到。幸好，默蒼離也沒走多遠，只是在門外幾步站著，挺直站著，如他往常一般。
不久，大雨落下。
冥醫嘆了口氣，將椅子搬到窗邊看著。
「如果……」如果什麼？冥醫說不出口，他自己知道答案的。默蒼離不會如他這般放不下芸芸眾生的一人，默蒼離連自己都放下了，還有誰他放不下，假使立場對調，默蒼離絕不會冒著計劃被破壞的風險，強行向閻王留命。
冥醫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那雨下得兇猛。
在第一滴雨水落下前，他就想清楚了，終歸是那杯屠蘇酒。他不懼飲也不好飲。那時還是戰爭，帝鬼動向未明，他不確定自己的計策是否會成功，縱然他看見了一切，他仍無法掉以輕心，他深知會發生問題的部分從不是他已準備好應對之策的環節。
那時，他看著冥醫總是想著這個人不知何時便歿了，或是他自己，他們總歸會生離死別。在他的局裡，冥醫哪次不是九死一生？所有人都會死，但冥醫是九死一生。他也希望自己一視同仁，卻努力幫冥醫找條生路，就算到了最後關頭，他仍是決定不需犧牲冥醫，乾脆犧牲了，就可以減少變數，但不到不得不的時候，他仍是不願如此做。
太過清楚遲早他們會分開的，所以冥醫拿給他酒時，他難得不懷疑了。然後他的人生就因為他偶然的幾次少思活了過來，真是諷刺。更諷刺的是，他現在擁有的也不算是人生。或者，他終究輸給了天，天要留他下來見證自己的失敗，要他看著他本不會知道的一切。又或是，這局是因為他活過來了，所以才輸了，九算栽他悖星，他沒反駁，雖然斥為無稽之談，但他也是這麼覺得的。
冥醫從未見默蒼離落寞如斯，默蒼離情感一向內斂，無所謂的事不多做一件，懊悔無用、傷心無用、痛苦無用，他從未見默蒼離這樣強烈的表達他的情感。他看著默蒼離，那人身上只著單衣，重傷未癒，但就這樣直挺挺地站在雨中，像是可以永遠站著。他想了很多，卻又什麼都抓不住，一回神，天地間只剩下默蒼離，他唯一看著的也就只剩默蒼離。
但原本的默蒼離確實是死了。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撐起了傘，與他並肩。
「走。」
「我不走。」
默蒼離也不是多認真的要他走，因為他說完了這個字就沉默了，而默蒼離真心想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止。
又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漸小了，風卻吹得愈來愈狂，混合著雨，打在身上，比淋雨還冷。他想著要不要回去拿件衣服給默蒼離，身旁的人就咳了起來。
「蒼離啊…你…」
「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
「算了，我不想聽。」默蒼離決然走出傘下，冥醫只慶幸默蒼離是走回草廬。如果默蒼離想離開，他不知道自己留不留得住，又還有沒有勇氣留。

他跟了進去，默蒼離已換好一身乾衣，拿著毛巾在擦頭髮，他不知道此時該怎麼做，但還是走到默蒼離身邊接過了毛巾。
「幸好，你的藥倒是騙過閻王了。」
默蒼離話說得平常，他分不清是責備還是讚揚，兩人陷入尷尬而詭異的沉默。
未著冠飾的默蒼離柔美得不可思議，冥醫光是看著他的側臉都可以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對救回這個人執著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逆天而行。他不後悔，也不怕因此有天罰，他反而覺得天不該費盡心思造了個容貌才智無雙之人，卻只予他短短幾年壽命。
他願意默蒼離恨他，只要他能在剩下的日子待在默蒼離身邊，幫他做著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就滿足了。
默蒼離的髮間還留有濕氣，但默蒼離卻按住他的手，說道：「杏花君，我不會恨你。」說罷，默蒼離理了理衣服，撐起還未乾的傘重新走入雨中。
情報還不夠，默蒼離需要親自去確定才能布局，他明明知道默蒼離離開是去了哪裡，卻害怕默蒼離再也不會回來，明明他該開心默蒼離顧著他的心緒講了句多餘的話，卻讓他如置身冰窖。
他慌忙地將準備給默蒼離補身的藥酒拿出來喝了幾口，卻依舊冷得發抖。

默蒼離走到當初自己設定的決戰之處，只見一片狼藉。一年已過，此處卻似被遺忘了般，仍是當時景況，片岩碎石，血跡斑斑。突然，他看到了異常熟悉的東西-，走近一看，居然真是墨狂碎片，這把墨狂經歷歷任鉅子的誕生與死亡，想不到今朝他活了，墨狂卻死了，似乎再也沒什麼是不變的，死生命數之無常都在天意一念間。
墨狂在他手裡燙得嚇人，卻在不久後漸漸平淡，不知是認出了他是誰，還是終於連這最後一分氣力都沒了。　
若非墨狂已成碎片，他是不可能再碰觸墨狂的，更別提要是止戈流傳承不完全，他現在的身體絕對承受不住使用止戈流的傷害。
過去的無可挽回，他也只允許自己消沉那一小段時光。在空無一人的戰場中，他閉上眼，靜靜想著接下來局該如何佈。
四周寂靜無聲，紛亂的局勢在他腦海中一一閃現。
倏然，他睜開雙眼，毫不留戀地離開戰場。

當默蒼離回到草廬時，冥醫身邊多了個酒瓶，而他看那個酒瓶很不順眼。
「喝酒傷身。」
「這是藥酒，養生的。我是醫生，別擔心我。」
大約是心虛，冥醫雖這麼說，卻側身擋住酒瓶。
「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冥醫如此拙劣地插開話題，默蒼離卻不打算點破。
「你說無人找得到俏如來，那我就扮成俏如來。」他緩緩擦著銅鏡答道，紛亂之中，冥醫還記得收好他的鏡子，確實是有心人。
「易容不難，你跟俏如來身形差不多，不過和俏如來親近之人必定會察覺不同。」說是這樣說，冥醫卻已確認起易容的器具還有什麼缺乏。
「不要緊，我自有打算。」
「你的計劃是什麼？」
「第一步，先會鱗族師相。」

要製造俏如來出現的假象，依他現在的情況自然不可能去找史存孝讓他散播俏如來現身的消息，最好從沒見過俏如來但又對俏如來有些認識的人下手，使俏如來重現江湖的種子深入人心，那麼等到他再次出現，就沒有人會懷疑他是否真是俏如來。
除此之外，他要試試那個鱗族師相。

「你試得如何？」冥醫拿起酒瓶喝了口。
默蒼離掀開兜帽，看了一眼冥醫手上的酒瓶。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哈，你那群師兄弟也不簡單啊，你居然也有舉棋不定的一天。」
「不對，不管他是不是，都不會影響我的計畫。與我互相追逐這些時日，他們再沒有些長進，我都懷疑師尊將鉅子之位傳於我是因為只收了我一個活人當弟子。」
「人你也試了，你對那鱗族師相評價如何？」
「可以利用。」
冥醫聽了這回答，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喝了口酒，卻沒有多說什麼。
「別再喝了。」
「你不要管我。」像是要宣示什麼，冥醫手中的酒越喝越急。
兩人之間既而是帶刺的沉默，又來了，他們已相伴十幾年，這種有話不能說，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情況不應該出現。但自從他死而復生，這樣的情況已發生數次，他知道原因但又不知道為什麼，冥醫過去也跟他鬧脾氣，卻從未持續這麼久，他甚至不懂冥醫為什麼要鬧脾氣，他活過來了，沒有再次尋死，也沒恨他，所以冥醫到底還不滿什麼？
存著故意給冥醫找事的心情，默蒼離隔天離開的時候特地到附近的村落去宣傳一輪有個厲害醫生就住在草廬之中，反正他不怕冥醫不治，他太了解這個人了。而且他去散佈消息的途中還換到了個有趣的情報：他有個師兄弟，很有可能，將目標訂在苗疆。

史艷文曾與他提過佛國，說徹底封印魔世的方法就藏在佛國，當時大戰在即，他沒有心力去確認，只好交與史豔文。如今，他得空了，史艷文也消失了，他沒道理不去確定這個消息。
帶上兜帽，他信步走到一履岩。
「一年了，上一回，一履岩出現訪客已經是一年多前的往事。這一年來，人世丕變，一履岩雖因荒蕪而免受魔災，初禪心卻悲見人世沉淪」守在一履岩的僧人如是說道。
「退魔救世的關鍵盡在佛履。」
「你要帶走佛履？」
「尚請大師割愛。」
「但你身上存有魔氣，貧僧如何信你？」
聽見初禪心點出這件事，他絲毫不亂。
「魔在身外，不在心內，大師怎麼也被肉眼所惑。」
「我若不允，如何？」
「只能求。」
「怎樣求？」
「求至大師允諾為止。」
「你當知佛履並無任何異能功效，只是尋常草履，甚至，它也未必真是初祖所遺留的佛履。」
「大師曾言，佛國只在心中。不是嗎？」
「一年前的訪客與你有關係？」
「正是家父。」
「史賢人可安好？」
「他……死了。」而他的局，就從此處佈起。

「你還真的拿到佛履！」
「你有看過我想要的東西拿不到的嗎？」
「好啦好啦，你最厲害了，這樣可以嗎？不要用俏如來的臉講這種話，我很不習慣。」
默蒼離看了他一眼。大概是「你看不習慣還不快過來幫我拿掉易容面具」的意思。
他擺著一副自己交友不慎的表情，卻覺得幸福，卻能在幫默蒼離做些什麼的過程中感受到滿溢的溫柔。只要這個人在他身邊，他就開心了，縱然同樣痛苦。
「我跟你說，今天下午不知道是怎樣，陸陸續續都有病人跑來，害我忙死了，有人被我醫好了之後，還呼朋引伴來，我又覺得收診金沒有意思，就叫他們幫忙找俏如來。太奇怪啦，我們住在這邊會有誰知道，有誰會知道我是醫生又傳出去？你比較聰明，幫我想想這是怎麼回事。」
默蒼離沒有回話，但冥醫在取下面具時看見了默蒼離的眼睛，那瞬間，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你……算了，如果因此惹來什麼麻煩，你就自己處理，到時候我就會在旁邊看好戲笑你。」
「杏花……」
「別叫。不要增加我處理的難度。」
等到默蒼離將頭髮的染劑也處理完已經是一個時辰過後。

「你拿這佛履有何用處？」冥醫一邊翻弄著佛履，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特別跑去拿！」跟這人相處十幾年，他還是猜不透這個人的盤算。
「我的目的本就不是佛履。」默蒼離呷了一口水。
「你去拿佛履但目的又不是佛履，一履岩荒涼成這樣還能有什麼？」
「有人。」
「你是在……」
「我要休息了，安靜。」
冥醫也知道他開始猜不透，默蒼離故弄玄虛的時候，就是新的一局已然展開。上一局他能猜到幾許是因為他知道默蒼離的目的，所以很多部分都不難推測，但現在默蒼離想怎麼做、不須傳承的他還想不想死，他卻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接連幾天，他都沒有默蒼離的消息，他不擔心，默蒼離不是三歲稚兒，但他的酒還是喝得比平常多了，在等默蒼離回來的這些日子。
村民間流傳起了醫生最近心情不好，小心不要生病的八卦。生病了也不要穿綠色去找醫生，醫生會心情更不好。

夢總是有個開始，但他的夢沒有開始，不是他記不得了，是他的夢便是如此破碎，那個夢叨擾了他多次，卻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他在夢中從高空墜落，卻不知道是從多高的地方掉下來。他在夢中就是於一片黑暗中不斷失速墜落，從沒有撞上任何東西，也從未著地。他很怕，卻喊不出聲，他隱隱覺得自己害怕不是因為墜落，是因為有個很重要的東西不見了，他很緊張，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但他知道那個東西很重要，重要到他覺得自己正在墜落這件事也無所謂，只要能快點讓他去找那樣東西，就算著地後會碎成萬片他也不在意。他被這個夢弄得翻來覆去，睡得很差。但不知自何時起，鼻間卻縈繞著奇特的香味，這香味讓他覺得熟悉甚至安心。破碎的夢終於消失，他難得安穩地在床上度過一晚。
等他醒來，默蒼離已經回來了。
默蒼離一邊擦著鏡子一邊等他醒來的場景讓他有種錯亂感，彷彿夢境才是真實，而現在不過是夢境。
「杏花，東西收一收，陪我去一個地方。」
「幹嘛，幫人收屍喔。」剛醒來的人脾氣總是不太好，他就隨口應了句，沒想到還真的猜中了。
默蒼離讚賞地看了冥醫一眼。
「不錯，我突然想念起我那群愚蠢的師兄弟了。」
「你會有這麼好心，我才不信。」
不信也沒關係，反正默蒼離要帶他去哪，天涯海角他都跟。

讓冥醫在一段距離外候著，默蒼離頂著俏如來的樣子踏入尚賢宮。他對權力是毫無眷戀的，權力只有在有用處的時候才值得爭取，同樣也隨時可以為之犧牲，為權力執著只是絆住了自己。即使踏入這個本來該是為他準備的地方，他的腳步也沒有絲毫的遲疑。縱然他離開了墨家，他仍然是墨家鉅子，他不在乎表面的尊崇。
「一、二、三、四、五，五具屍體，哪一個才是師尊要我收埋的？」他數著地上的屍體，腦中閃過數個可能與應對之策。
忽地，一名他不熟識的青年人衝了出來。其實也不算突然，他早就注意到有人鬼祟藏在柱子之後。
「墨家門人，參見鉅子。」
他差點都要為這滑稽笑了出來。
「墨家門人？」
「是。」
顯然對方並沒有接收到他問句中的諷刺之意，還自顧自地介紹起漏洞百出的來歷。
「我是上一代鉅子的門徒，一直在閃避五算的追殺，直到五算叛逆在此身亡，我才在此等待鉅子的回歸。」
「我還以為墨家的叛逆只有師尊一人。」
「怎能這樣說，鉅子是墨家的領導者，怎麼會有領導反是反逆的道理。」
「如果是為了反逆，才坐上領導的話……我的師叔都還活著嗎？」
「叛逆已經死了。」
「你真不小心，爆炸過後，有部分的屍骸應該被埋在樑柱之下，怎能一眼就找到五具，你的師尊沒交過你細心嗎？如果是一人單獨行動，你便出現的太莽撞了，應該有另一個去通風報信了吧。」
「這……」話還未說完，青年便攻向默蒼離。
太弱了，到底是哪個愚蠢的師兄弟教出來的？沒為其鑄智也該精進其武藝。
他連多看一眼那具屍體的意願也無，便離開了，既然沒有他要找的東西，那麼他多留也是無益，反正他已經達到其中一個目的。

「蒼離啊，你不是說來收屍的，結果又多製造一具屍體，屍體也沒收到。」
「這群人算是有些長進，一年前都逃得夠快。」
「你這麼神機妙算也沒有算到這件事啊，還多跑了一趟。」
「不，我本來就不是來幫他們收屍的，我沒有這麼好心。」
「那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喂，別走、你回答我啊。」

那幾日，冥醫正好因為蒼狼的到來而出診，有許許多多的人可以告訴那位過去的苗王子冥醫在此處，但若他計算的沒錯，也只有那個人有可能會將消息傳遞給蒼狼。
冥醫出門前不知怎地，一邊整理要帶的藥物工具時，忽然想到勝邪封盾，也就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中原對抗魔世如此重要的組織，默蒼離連提都沒提過。
「不用擔心，我早對勝邪封盾有所計畫。而且在你出發的時候，我的局也差不多開始了。」
冥醫聽完便安心出門，他忘了默蒼離的局從不是絕對的安全，也不知原來默蒼離的局是要由毀滅勝邪封盾來。
冥醫前腳踏出門，默蒼離後腳也跟著離開，到了西劍流舊址附近，觀察史仗義和欲星移兩人要如何反應。
那時，魔世大軍已包圍勝邪封盾基地，守株待兔。魔世軍容壯盛，相較之下，外圍突擊的莽夫像是來送死一般，毫無準備。
連他也不禁感嘆起來，若是俏如來在，不會放任事情演變如斯，但俏如來終究不在，縱然他調查過鎮國龍脈，俏如來未死在與帝鬼的決戰之中，他也不將希望放在俏如來未死之上。
從頭到尾，他都冷眼旁觀這一切，直到梁皇無忌敗逃，他都沒有出現，還未至他出現的時機。
雖未出手，他也未因此回到草廬，而是尾隨敗逃的梁皇無忌離開。
果不其然，梁皇無忌逃向了梅香塢，若梁皇無忌是他的學生，他大約會告訴梁皇無忌情報的重要，梁皇無忌可以往任何地方逃，但就不該是梅香塢，也幸好梁皇無忌不是他的學生。
梁皇無忌一到梅香塢，三尊之一的曼邪音便隨即現身，彷彿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演員輪番上台。
「冷眼視世路，朔夜逐日痕。深恩不可負，盡付霜刀魂。」
萬雪夜如他所估計的一般，無法勝曼邪音，但短時間內，曼邪音也無法勝他，趁萬雪夜與曼邪音糾纏之時，他順利地救走了梁皇無忌。
「俏如來，你真的出現了。」梁皇無忌驚喜地望著他，再確定了一次。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徒弟有多麼受到前輩們的喜愛，連他自己，如果他能有一點私心的話，他也最喜歡這個徒弟。
若不是梁皇無忌虛弱如斯，大約會擁抱他吧。
「梁皇前輩，你虛耗太多，先好生療養吧。」他小心讓梁皇無忌靠在大石邊休息，或許是頂著俏如來的面容，他的動作也多了一分溫柔。
「你……」梁皇無忌卻在他靠近時，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前輩還是發覺了。」他脫下兜帽，連易容面具都無法遮掩的魔紋在他臉上浮現。
「這是？！怎會這樣……難道當時冥醫向我討教轉生之法便是為了用在你身上？」
「是，如今的我已經不能算是活著，也不能算是人了。」
「如此一來，我也可了解你為何不在眾人面前現身，你身上的魔氣會影響人類，甚至耗損親近之人的壽命。」
「我有想到，但今日才從前輩口中證實了此事。」
「你……」梁皇無忌還想說什麼，但默蒼離打斷了他：「前輩好生休養，別再說了，晚輩就此別過，前輩請保重。」
梁皇無忌只是搖了搖頭，卻也沒再多說一句。

在離開梁皇無忌之後，他回了一趟黑水城，欲確認黑白郎君的狀況如何。不出他意料之外，網中人並未殺黑白郎君，不只沒殺，姚金池還帶著憶無心似乎要出門求助。
他們不知冥醫在何方，只能找幽冥君的另一個傳人。他一年多前下的一手終於發揮作用，一切回到他的掌握之中。

他回到草廬的時候方過卯時，冥醫已醒，或是徹夜未眠，他知道冥醫有心病，所以睡得不好。醫好戀紅梅之後，冥醫的心病一度好了，卻在他活過來後復發。
他仍是俏如來的打扮，冥醫卻毫無遲疑地叫出他的名。
那瞬間，他忽然懂了冥醫到底為了什麼而痛苦。
「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
「算了，我不想聽。」
冥醫卻在他轉身之後用盡全身力氣大喊，「我希望你為了自己活一次。」
他一直將這段話放在心底，卻在此時才真的懂了。
懂了這個人是用什麼心情一邊看著他走向毀滅，卻又無法放手，拼命拉住墜下懸崖的他，卻連自己也賠上了。
默蒼離走進草廬，將易容的面具收好，換回自己的服飾，拿走了冥醫的酒瓶。
冥醫一發現默蒼離的意圖，立刻放下手中的醫書，按住了默蒼離拿著酒瓶的手。
「別喝了。我活下來，你不開心嗎？」
冥醫那天沒喝多少酒，卻醉了般，平常他是不會這麼說話的，可是那天的默蒼離讓他有回到戰前的錯覺，那時的默蒼離將銳利收在刀鞘內，他一樣尖銳卻是溫柔的。
「哪有……你又不開心我是要怎麼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
「你都不笑，哪裡開心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或許遇見默蒼離之後，他就不曾清醒。如果他清醒，他就會知道不能喜歡眼前人，否則他每分每秒都會活在恐慌之中。
他跟默蒼離都站在懸崖之上，差別只是默蒼離是自己建了那座懸崖，站了上去。他卻是因為喜歡默蒼離，所以跟著站在懸崖之上，縱使懸崖上的默蒼離只留了背影給他。
每分每秒，他都怕默蒼離會從懸崖上跳下去，他隨時準備著要救默蒼離，卻也隨時怕自己來不及。終於，除了默蒼離，他再也沒辦法分心看到這世界上的一砂一石一草一木，連他自己，他也不是很在乎了。默蒼離卻在地上畫了一條線告訴他，他不能過去，他不能救，要他在那條線後眼睜睜看著一切的發生。
當醫生最怕遇到不能救的病人，偏偏他遇上了，救不得又不能救，只能祈禱蒼天仁慈。
又或許他一直期待的奇蹟終於出現了，因為默蒼離真的笑了，很淺，但真的笑了。
冥醫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對不起」他一直重複著。
「對不起，我無法跟你走，也無法放手看你走。」
默蒼離到今天才懂，冥醫不恨他，他們從來無法恨彼此，但冥醫恨他自己。所以冥醫的心病才會復發，所以即使他活下來了，冥醫仍然無法開心。
對冥醫而言，像是作夢般，默蒼離讓他靠著他的肩膀哭，還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
默蒼離的安慰沒有止住他的眼淚，只是讓他哭得更慘。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哭，再也沒有餘力去想如果夢醒了該怎麼辦。

在默蒼離毫不遲疑地跳下懸崖時，他還是跨過了線，拉住了那個人。至此，他才發現縱然默蒼離將那條線說得是如何不可跨越，也不過是虛妄，是那人一貫的伎倆。但默蒼離不是他拉得住的，高崖之上，他苦苦支撐，默蒼離要他放手，他卻覺得一起墜落才是更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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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快放真俏哥出來打我臉好嗎?!我有點想他了O口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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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歸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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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5-21 05: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唉唷我好喜歡這篇QQQQQQ
今天就看了好幾遍
虐得我心都顫抖了

默蒼離畫的那一條欺騙杏花的線就像咒啊
就算疼痛也無法放棄那個人
痛並快樂著

杏花要的這麼少  偏偏是默蒼離不願意給的
他能給杏花九死一生  卻不願給自己活路
因為他不能有私心  所以他不能愛
大義的價值都超越了他自身  他沒有剩下的東西可以給杏花

看著所愛之人墜落  又不能跟著跳下
杏花告訴自己不能喜歡也沒用啊
無法自制自抑的愛  簡直像是自柔軟的心瓣直直穿出胸膛的刺
不能拔除

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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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凝楓

倚箏天波觀浩渺，蒼音掀濤洗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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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05-21 09: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如貴樓主一般的佳作當真是有福了我文章深入淺出絲絲扣人心弦很有懸念期待日後佳作^^

退一步化如今不如意為天空海闊
讓三分消昔日難為事成過往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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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guul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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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

3樓發表於: 2014-05-22 02: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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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樓酩酊歸太和于2014-05-21 05:00發表的 : AKk&
唉唷我好喜歡這篇QQQQQQ Y)(yw \&v
今天就看了好幾遍 $ O[Y
虐得我心都顫抖了 ;, \!&o6
qss)5a/x.
默蒼離畫的那一條欺騙杏花的線就像咒啊 )24M?R@r
....... [9MbNJt 8~

感謝你的喜歡>/////////<
這篇其實是要送給某位好朋友的，感謝她生日不然我也無法把它寫完XD
(音音生日快樂!!!

雖然作者把文寫完之後，解讀的任務就交給了讀者，但其實我自己認為他們總歸是會幸福的，這也是我寫這篇文的初衷，即使好像看不太出來。
對我而言，愛一個人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能看到這個人就開心，能跟這個人再靠近一點就可以感受到世界有多美好。所以冥醫大多數時候應該都是開心的，縱然旁邊看的人覺得很痛。像我根本覺得他愛錯人，但又覺得如此深愛著默教授的我到底有什麼資格說他><
不過既然冥醫可以哭出來了，默蒼離也理解冥醫了，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我甚至覺得他們往後的生活應該滿甜蜜的。
不知道我這樣說有沒有稍微安慰到你XD
不要哭啊，我可是寫得很開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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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guul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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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

4樓發表於: 2014-05-22 02: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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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2樓北川凝楓于2014-05-21 09:48發表的 : Fqgs S
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如貴樓主一般的佳作當真是有福了我文章深入淺出絲絲扣人心弦很有懸念期待日後佳作^^ G'(rjH>q

感謝你的溢美之詞，能得到這樣的稱讚我真是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明年某位的生日禮依然要指定布袋戲CP的話，那或許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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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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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5)

5樓發表於: 2014-05-22 03: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一篇好温馨好治愈啊~~~~
这样子解释感觉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