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14 【温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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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6-14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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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4 【温欲】心

是稿子————————————————————————————————

【温欲】心
在旁人用三言两语便概括省略掉的天下第一剑过往的那些传奇故事中，有这么一笔尤为值得一提——如今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剑与同样享誉四方的鳞族师相曾在少年时比过一次剑。
若教二人再去回忆，记忆之中最清楚的便该是那一天铺天盖地的大雨。那时两人都还年少：其中一人成了海境的特例，得了出来游历学习的机会，再加拜入墨家门下这一条，若非有一个触不得霉头的师兄在上面压着，只怕原就高傲的心气此刻已比天高；另一个稍年长些，当时靠着自创的飘渺剑法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名头，整日整夜里所想着的只有剑剑剑，所求不过是剑之顶峰。
相逢时正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雨天，两人躲在同一个小客栈里避雨。一进门时，任飘渺就瞧到欲星移搁在桌子上的沧海珍珑，心下立刻有了定论，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好剑。于是便就着店内昏暗的烛火去瞧剑的主人，只见对方眉目柔和端正，鬓边一点不知是何材质的装饰物在烛火下闪闪发亮，叫他瞧不分明，再想仔细观察一下，却已经被对方捕捉到了眼神。二人对上眼神之后，任飘渺又想，生得是春山眉目，怎么眼神看起来偏是这般桀骜不驯之人。
却忘了，当时自己的高傲不羁比之欲星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任飘渺让凤蝶去同店家办住店，自己则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到欲星移那一桌，沧海珍珑剑上锋芒随烛火摇晃，映到欲星移凛冽的眼角，照亮藏着剑影的眼神。欲星移给任飘渺倒了一杯小店里的烈酒，开口问道，兄台为何一进店就盯着在下，好不礼貌。
任飘渺接过欲星移递来的酒，道，你有一把好剑。
欲星移哦了一声，咽下兑了水的晦涩酒液——到底是小店，酒也是最差的。最后在那点涩意弥漫他整个口腔的时候开了口，说，你我比一场如何？
任飘渺本就为此而来，却不想这个好像娇生惯养出来一样的富家公子先开了口，对方眼中骄傲褪去少许，露出一点点笑意来，显然是另有打算。他微笑颔首，抿了一口杯中酒，示意欲星移继续往下说。
单纯比剑多没意思，加个赌注如何？欲星移道，声音一下子压低了，险些要被屋外的暴雨盖过去，却平添几分烛火之中跳动的暧昧，若是你赢了，让吾为所欲为一夜，若是吾输了，亦然。
任飘渺是无所谓彩头不彩头的，只要能比剑，如何都好。

最后是欲星移输给了任飘渺半招——未来的鳞族师相一回首，正想回击，无双已然先一步锁住了他的动作，抵在脖颈旁。
若说为什么这一天是大雨令人印象深刻，盖是因为两人都被这雨水弄得狼狈不堪，任飘渺还好些，欲星移齐整的发里灌了雨水，撑不住发饰的重量，一个劲地往下掉，拉得头发凌乱，好些全粘在了脸上。如此狼狈模样，若是赢了也就罢了，可是输了，还只是半招，叫当时的欲星移如何受得了。
还不及他发作，只觉项上无双更逼近一分，任飘渺在大雨中眯着眼睛努力去看欲星移，最后冷冷笑出一声，比大雨或输了带给欲星移的不堪还要多。
任飘渺说，你心思太杂，要和你比剑真是吾看走了眼。
心思杂一些又如何不好，莫非你真要将一辈子都耗在剑上？欲星移也不躲无双的寸寸逼近，梗着脖子让剑贴在自己的皮肤上，学着任飘渺的语调也笑了一声，也许是你的脑子要不清醒了。
任飘渺道，或许吧。

最后自然是让任飘渺为所欲为了一夜——欲星移心里再不悦，到底不会食言。
任飘渺抱着浑身湿透的欲星移，手指沿着欲星移笔直的脊椎一节节摸至后颈，压着对方的脑袋，自己凑上去，难得宽和地在情动之间给予床伴一个吻，却在吻降落未落之时又抛出可惜了三个字。也不知是可惜欲星移在剑上分明天赋上佳却不好好使用，又或是可惜这短短一夜情缘即将走到终结。
两个人在小店的破床上做了一夜，险些要把吱呀吱呀的床都给做塌。任飘渺平日里待人冷淡刻薄，万幸没有将这劣根性带到床上，他是一个很好的床伴，几乎所有和他有过关系的人都这么说。
结束之后，欲星移却拒绝了任飘渺留他过夜的意思，抖着一双腿给自己穿上烘得半干的衣服，离去之时不发一语，走了两步却又折返回来，拍了一锭金子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
任飘渺听着人离去时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又想去方才欢好时的情景，他们凑得极近，才让他看明白欲星移鬓角是几枚莹莹的鳞片。于是任飘渺对对方的身份心下了然一二，又故意使坏让人挤出几滴眼泪，圆润的泪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又被窗外雨声盖过去，慢慢滚到床底去了。
任飘渺捡起地上一粒鲛珠，对着昏暗烛火看了半晌，又叹了一声，道，可惜了。

后来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岁月长到磨平了欲星移昔年骄傲的棱角，成了名副其实的鳞族师相；长到磨掉了任飘渺一些烈性，或者现在该称他为温皇，他成了天下第一剑，普天之下难觅敌手，不再像少年时日日闯荡江湖，在还珠楼疏懒起来。
欲星移除却公事之外，有两次曾经造访过还珠楼。
二人之间有所前缘，但时过境迁，本就是一场让一方觉得不堪的比试和一次排不上号的露水之情，这点前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头一次造访是在春日里一场绵密如雾的雨中。
彼时温皇正在还珠楼的花园小亭里焚香弹琴，凤蝶得了他的命令去请欲星移进来。不多时，人便来了。
欲星移在春雨织成的帘幕之中缓缓走来，许是雨水太过绵软，便未撑伞。一手轻挡在额前，却好像将这水做的帘幕悄悄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的那张端和面容来。温皇弹琴动作不变，琴音随着袅袅香雾吹向雨中，直至欲星移走到亭中才宣告终了。
在欲星移坐下之后，温皇拿起琴边羽扇，轻摇数下，挥去恼人春意，笑道，吾以为没有大事的时候，是再见不得师相一面了。
温皇有自知之明，自知自己是一个闲人，对方却是大忙人，如今正是中原难得平静的时期，谁也不知下一次危机何时到来。姑且不论他这个名不副实的楼主，欲星移贵为师相，又如何有这点闲心造访还珠楼。
欲星移笑道，温皇说笑了，只要相邀，欲星移纵使在天涯海角，也要赶来赴温皇之约。
温皇道，师相真是给吾好大的面子。
说罢，给欲星移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的时候又去看欲星移，心想，他果真不再像少年时一般了。
那年比试之后，过了很久，任飘渺还是凭借着沧海珍珑才确定对方的身份。后来又听说许多有关欲星移的事，描述之中的少年与他所见别无二致，不外乎是骄傲，夺目，但剑法上的造诣给予了他骄傲的资本，更何况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怎样算都是故事中最让人偏爱的主角模样。
如今再看，面容变化不大，少年时的张扬神色却不知何时从眉梢眼角褪去，那点与长相不相称的违和感终于消失无踪——剩下的不好也被人小心掩藏在外貌底下，再不让人看得明白。两相对比之下，只让人觉得欲星移愈发温润。
欲星移知道温皇在看自己，心中或许也想起少时的一面之缘，便笑道，温皇在看什么？
温皇避而不答，只道，师相远道而来，不知吾这个做地主的，有没有机会能一听师相琴音？
欲星移自是不会拒绝。比之温皇弹出来的淡然疏远，欲星移手下琴音错落有致，一弦一声都好似扣在春雨的缝隙之中，与天地融为一体。只是在温皇这样个中好手耳中，却听出几分心不在焉般的烦躁杂乱。
一曲罢了，欲星移双手轻按在仍在震动之中的琴弦之上，沉吟半晌，最后开口道，或许真如温皇当年所言，吾的心思太杂了，如今若再和温皇请教，输的只怕不止半招了。
师相与当年确实不一样了。温皇终于给出了欲星移先前问题的答案，又道，只是，心思杂一些，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欲星移抬眼看着温皇，这么些年过去，似乎只有鬓边莹莹的鳞片未曾改变。
他说，温皇也与当年不一样了。

欲星移第二次造访还珠楼，是在隆冬的某个大雪天，隔过了一个夏秋。
这年的冬天比之往年来得更冷，温皇疏懒惯了，经他精心设计之后的还珠楼内中构造精巧，冬暖夏凉尚不足以形容。他懒在卧榻之上，难得翻阅账本，看出几分睡意的时候，凤蝶进来通报，说师相来了。
于是那点睡意便消去了，温皇让凤蝶请人进来，账本搁到一旁，觉得无趣的生活之中终于冒出了那么一点点有意思的事。
欲星移进来的时候，温皇玩笑道，吾以为海境的大门都要被今年冬天的雪冻上了，不想师相还能离开海境，来我这还珠楼。
欲星移道，吾心有所求，所以即便海境一整个都冻住了，吾也要来还珠楼。
温皇道，不知师相所求为何？
欲星移双眼之中的情绪太多，一时之间连温皇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种占了上风，最后对方只是叹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下来，道，吾来还珠楼当掉手上这把沧海珍珑，只求换得一个挑战楼主的机会。

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的那场雨中，只不过如今下的是雪，两人也不复昔日被雨淋得狼狈不堪的模样——早已算是九界中拔尖的高手，再被区区天象将自己外表弄得狼狈，才是叫人啼笑皆非。
只是，任飘渺想，只是怎么依旧看不清欲星移脸上的表情。
飘飞的雪遮掩了他的视线，就好像昔日铺天盖地而下的雨。
任飘渺只想着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动作行云流水之间拆掉相星九绝一式又一式。最终无双打掉了沧海珍珑，剔透的剑落进一旁厚厚的积雪之中，人再次复刻了几十年前的那场失败，被无双抵着命脉，只是欲星移眼中再没当时的不甘，此时此刻倒更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放松下来。
欲星移道，果然，输得已不止一招半式了。
吾已有了无双，不需要沧海珍珑这样贵重的剑。任飘渺也不再咄咄逼人，收回无双，一转身又再度化为温皇。他用羽扇迫着欲星移微微抬头，眼中透出些许促狭，道，师相只需还情便是了。

外面大雪纷飞，冷得连温皇养在外边的往年不惧寒冷的蛊虫也缩成一团，内中欲星移浑身上下却被蒸出了一身的水，好似正应了他鳞族的身份。
过去的那个小店太过破旧，床也好灯也好，连带着感受算得上愉快的那一夜多少带着点污浊的脏意。如今欲星移身缀还珠楼如云似锦的被褥里，因为欢好缘故更让身体觉得飘飘欲仙，可四周亮如白昼，又让欲星移看得清温皇表情动作，一时之间不知是诚实地展露渴望好，还是感到羞耻好。
房内点了安神的香，因着风飘到正在动作的两人这边，轻邈烟丝穿过温皇摸索着欲星移身上点点鳞片的手指，又飘散而去。过去在昏黄烛火下瞧不分明的身体此刻一览无余，身上鳞片好似嵌在皮肤中的宝石一般闪闪发亮，在温皇的手指或轻或重地按上去的时候，又换得身体一点点地颤抖。
最后情至浓时，安神香的作用愈发显著，欲星移浑身酥软，已不知此刻是梦境抑或真实，忠于本能地、诚恳地回应着床笫之上温皇给予他的一切愉悦。温皇拥着欲星移，忽见对方的眼角泯出一点珍珠一样的泪水，那水滴从欲星移脸上滑过，却并没有散在发丝之中，只是继续向下，落在柔软如云层般的被褥之中，而后又落了几滴，尽数堆在凌乱被褥被蹭出来的小小凹处。
在多年之前，也是这般模样。

后来欲星移在还珠楼留了一夜，第二日却依旧早早就离开了，离去之前，他站在床边，由得温皇捞了一缕他的发在手中把玩。
欲星移道，或许吾始终不能如温皇一般豁达自在。
温皇道，是吾不能像师相一般日日操劳。

欲星移离开后不久，凤蝶进来服侍温皇起床更衣。替她的主人梳头的时候，听对方道，师相以后没事的时候，或许不会再来还珠楼了。
凤蝶问，为何？
温皇摇了摇扇子，而后掩去自己下半张脸的表情，声音却是带笑的，师相的心越来越杂了，杂到已经没有位置放下我们这个小小的还珠楼了。
师相的心中放还珠楼做什么？凤蝶道，对于她而言，欲星移不过是一年之中才来两次的稀客，又是鳞族位高权重的师相，苗疆的还珠楼与他何干，又问，那主人呢，主人的心便不杂吗？
吾心思澄澈，装得下的东西太少了，只有三个人一件事，温皇笑了一声，道，这点凤蝶大人不是最清楚了吗？
凤蝶知道温皇又开始玩笑，哼了一声，继续给人梳头去了。

【完】

是NE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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