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4 【默北】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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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藍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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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樓主發表於: 2014-09-14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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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4 【默北】流光

  棋盤上輕輕落下壹子，圍合之勢已成，白子已絕生機。蒼白的指尖撚著落下的黑子，似乎松開手之後，有什麽再難追回。
  壹聲輕笑，指腹微顫，如今還在遲疑什麽，這壹切，早已經註定。事實已成，不會為這壹枚落子而改變。
  王府深院的夏花已經雕殘，秋風蕭瑟地卷起滿地殘紅，散落在各處。
  他習慣性地輕咳了幾聲，然後才驚覺已經沒有偽裝的必要，可是三十年來的習慣，如何能改？三十年來的面具，又怎能分清真假？
  墨色的雙眸在棋盤上巡回，心，不明悲喜。
  士兵的軍甲隨著走動發出金屬的笨重聲音，競日孤鳴忽然想起不日前那突如其來的心悸，忽然有些不想聽到任何的話語。
  “稟苗王，中原傳來消息。”沈重的聲音，是護膝的鐵甲與地面碰撞。
  “說罷。”終究是，這淡淡的兩個字，帶著透骨的寒涼，似這北地的秋風，涼得徹骨。
  “是，回苗王，孤鴻寄語默蒼離已死於俏如來之手。”
  “嗯，退下吧。”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沈穩地沒有壹絲顫抖：“壹切按計劃。”
  那沈重的精鐵聲慢慢遠去了，他擡頭，天幕已經扯落黃昏，日暮西沈，東方的天際卻緩緩地升起壹抹月牙。
  那也是，這樣的壹個黃昏。
  競日孤鳴輕輕勾起嘴角，哭否？笑否？
  他是重要的，對於競日孤鳴而言，默蒼離是重要的，也許是這大千世界千千萬萬個人中，唯壹入眼的那壹個，又豈能不重要？
  如今，他掌控了自己的生命，卻無法捕捉命運，人生，從不缺少遺憾……
  他，不會輸，也不會——錯！

  相遇時，他淡漠地在下人的指引之下坐在棋盤的另壹面，淡淡地吐出幾個字：“神奕子，請王爺賜教。”
  競日孤鳴輕輕地咳了幾聲，有些喘氣，方才微微笑到：“競日孤鳴，請棋友賜教。”
  那壹身的蒼翠在秋日的寂寥蒼黃中格外的顯眼，競日孤鳴望進他金色的眼眸中，深不見底，那壹刻，他知道——遇到了對手。
  對手，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微微地跳得過快了。
  對弈，是壹場無聲的征戰，他善於藏鋒，謀定而後動；而對手，狠準果決，當舍則舍。
  他——看不透他，那份狠心，不是瘋狂殘酷，撲面而來的氣息更像是悲壯，壹種決絕。
  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嗎？還是——執念？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他太興奮太深入太認真，以至於忘記了偽裝，這是他不可能犯下的錯誤，與生命息息相關。同樣，他也沒有發現，隨著他偽裝的撕去，那時有時無的嗽聲漸漸歸於無，對手的目光也漸漸地歸於沈寂。
  此時，日暮黃昏。
  最後壹子落下，無聲的靜默，競日孤鳴久久沈浸在棋局之中，直到拂袖的聲音驚醒他，才發現那人已是起身離去。
  “先生！”急急出聲挽留，匆匆地站起身來追趕，後來想起，也不知為何就那般沖動地拉住那雙手。
  “先生等等！”
  那人回首的目光太深沈，也太冷，競日孤鳴的頭腦漸漸冷卻下來，不著痕跡地放開那微涼的手，攏了攏身上的裘衣：“先生大才，小王想請先生回王府壹敘，可好？”
  那人微微瞇起眼眸，良久，才道：“妳的眉目之間，壹片虛偽。”
  如此幹脆毫不留情的話語，讓競日孤鳴剎那間流露出無措以及受傷的表情——的確，是夠虛假。
  可這已經成為本能，又該如何？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九龍天書——
  又引出了這個讓他牽絆又不甘的人，十幾年來的沈澱，讓執念日深——
  數十年的布局，引人棋局的人，卻是另壹個執棋者。
  變故，於此。
  再相見，他端坐於高處，身邊歌舞升平，俯視著大殿上的人，那雙眼眸，依舊是那麽深沈，依舊是——倒映不出任何！
  孤鴻寄語默蒼離，妳的名字嗎？還是該叫妳——神奕子？先生……
  繼承者……原來，當年他的目的是如此，而孤王，已經被判定出局。
  不甘？當然有！
  但更多的是——默蒼離身為墨家巨子，牽制魔世的最佳人選，其選擇的繼承者，必定可以得到力挽狂瀾的關鍵，如此重要的壹子，怎可錯算！？
  算計，亦是本能。
  他能從默蒼離身上察覺到排斥、不喜，讓他的心不時地難以忍受，不過，忍耐，競日孤鳴最會的就是忍耐。
  他的算計，他的布局，他的生命，他的命運，這壹切，決不能脫離掌控。
  但是，沒有想到，還是不想知道——他，早已為自己安排了最好的結局。
  死局——此局無解……
  “先生，再陪孤王下壹局可好。”
  在他離開之前，競日孤鳴忽然出聲，歌舞已停，人群魚貫而出。
  默蒼離單手背在身後，左腳已經跨出大殿，良久，才淡淡地答了壹字：“好。”
  難得的沒有嘲諷，沒有‘與妳說壹句話也是多余’的厭惡。
  競日孤鳴坐在高高的皇座上，卻忽然寧願他轉身就走。
  焚香凈手，這壹次，依舊是他執黑子，默蒼離執白子。
  他，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野心了。
  他，已經站在最高的那個地方了。
  他，已經能夠保全自己的生命了。
  而他，要今後能夠握住命運的身軀。
  可惜，這壹次，竟然沒有能完成這未盡的棋局。
  “蒼離，落下這壹子，縱然是妳，也無法起死回生……”
  執著白子的手毫不猶豫地落下，也重重地按在競日孤鳴的心頭，壹陣間歇性地抽痛，他告訴自己——是為他的決絕震驚。
  默蒼離沒有再從棋盒中撚起壹子，他捧起壹邊的香茗，淺淺地抿了壹口：“放下吧。”
  放下什麽呢？
  競日孤鳴沒有聽見壹樣，淺淺溫文地笑：“蒼離，不下完這盤棋嗎？”
  “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他起身，離去，壹如那壹年，壹句虛偽之後，毫不猶疑地拂袖遠去。
  只是，不同的是，那時，他們可以在十幾年後再相遇；而此時……此後相見無路罷了。
  壹聲脆響，黑子，終於落下。
  棋局，勝負已分。

  雨下了整夜，如此絕烈的雨幕，淒涼無聲。
  競日孤鳴站在雨中，看著隨著雨水蔓延的鮮血染紅衣角。
  他分不清，分不清，心中的感覺是什麽？為何會痛？那是畢生的敵人，畢生的阻礙……不是嗎？縱然惜他才華敬他無雙，亦不能姑息。
  為何要來，站在雨裏，看另壹個人抱著他冰冷的身體哭得撕心裂肺……
  血紅的琉璃樹，似乎在嘲笑這不該來的人。
  競日孤鳴，妳在做什麽？
  不，妳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嗎？為何站在這裏？
  此刻默蒼離壹死，他的死完全在計算之中，妳甚至自己從中做了推手，此時此刻，中原群龍無首，正是變局的好時機。
  離開這裏！
  他有些艱難地退後，身上的裘衣已經濕透，發絲也狼狽地淌著雨水；他壹步步退後，視線被雨幕阻隔地越來越模糊，只有那壹抹藍色，壹抹沈寂的綠，如此刺眼。還有那蔓延到腳底的鮮血，要流往何處？
  他，不該來這裏的。
  競日孤鳴的墨色的眼眸裏又有什麽在褪去，他轉身，離開。
  狼狽嗎？是很狼狽……
  他喜歡他嗎？愛他嗎？
  壹聲輕笑，他三十八年的生命不在自己的手中——喜歡太難……愛，太奢侈……

  三十年來，他想要的是什麽？
  八歲那年，他想要活下去，然後，他想要掌握住自己的生命，這個要求，很過分？哈？
  三十年來的親情，虛假——那些快活的日子，只是因為北競王是個無用的病夫罷了……
  千雪，蒼狼，很好……可惜，還有壹個天闕……
  他，不能恨嗎？他，是恨的。
  恨這三十年來的膽戰心驚，恨這無情的王室，甚至連千雪蒼狼單純的笑顏在某壹刻也是那麽的刺眼。
  他三十多年的生命中從沒有過壹秒鐘的自由……
  他已經足夠強大，此時此刻，為何還要站在黑涼的夜裏獨自壹人？
  失去的？後悔嗎？
  可他卻很清醒，如果天闕孤鳴不死，死得必定是他！若是天闕孤鳴不死在意外裏，在死前必定先會殺了他！
  他，想要活著，然後，如果能有自由，能有壹刻真心的鮮活。
  可他，還是寂寞……
  競日孤鳴飲下壹杯酒釀，那不是他熟悉的味道，不是金池的酒釀，皇宮的美酒終究是比不上金池的酒釀。

  此刻，是結束嗎？
  當蒼狼出現的那壹刻，競日孤鳴心中微動。
  這個他壹路看著長大的孩子，原來已經是另壹番模樣，是孤王讓他變成如今的模樣。
  狼王爪的威力確實不同凡響，配合皇世經天更是威力無窮。
  可惜，他輸了……
  機關算盡，弗如天意！
“我想殺妳，我真的想殺妳……”蒼離的聲音嘶聲力竭，他是真的恨他，很恨，單純的蒼狼哈！
“小蒼狼啊，妳是不忍心，還是下不了手？”頸側傷口緩緩淌下鮮血，競日孤鳴開口，還在等什麽呢？小蒼狼？
  蒼狼的想法，競日孤鳴壹生估計都不會理解，那太善良，太悲憫，也永遠，顯得很偉大。可這任何壹條，顯然都與競日孤鳴無關。
當蒼狼將滿腔的憤怒灌註刀氣掃向壹邊時，競日孤鳴甚至有壹刻的無奈——小蒼狼，是什麽讓妳認為，放過孤王，孤王還能放過妳呢？
“我知道我比不上妳，我永遠也比不上妳！但我不願，讓自己變成妳！”
可是，有誰想要變成這般模樣？
“蒼狼……？”
“善待苗疆的子民，疼惜他們，保護他們……”遠去的背影，不甘而遺憾，蒼狼，的確是——善良地不像是壹只狼。
  可是，競日孤鳴……
“蒼越孤鳴，仍是不改……天真……喝啊！”壹掌，卻不是催心。
“競日孤鳴，妳做什麽？”蒼狼感受著身體中充盈起來的內功，何曾相似的感覺，是不敢置信，難以相信！
“孤王的小蒼狼，妳還是永遠的天真。喝啊——妳可知，孤王開放防線以顯薄弱，不只是為了對抗魔世先做準備，但孤王仍算錯壹著，行刺的人，竟然不是最後壹名王族親衛。”
“要殺妳……我怎可能讓他人幫手！
“孤王的小蒼狼確實成長了，如此快速的逆襲，將賭註壓在孤王絕不可能的松懈之心。但是，孤王是真正松懈了，在得到壹切之後，在見到妳沒死之後，在失去了自己之後。孤王確實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之中。”
  有些東西明知道虛假，卻忍不住回憶，因為那是生命中為數不多的斑斕色彩，美好溫暖，他其實寧願相信那壹刻，情都是真的。
“哈，小蒼狼，不論妳是何原因沒殺孤王，孤王也收不下，妳所賜予的仁慈悲憐！”
這是屬於，競日孤鳴的不可攀折的驕傲。
“競……競日孤鳴，妳為什麽要這樣做？”蒼狼承受著輪回劫的功力，緊握的雙拳，卻依舊要問出口的疑惑。
“三十年了，到了今天，我仍不知我的面具是否已經摘下，是否摘得下……得到了三十年所等待的結果，卻失去了三十年來曾經與共的壹切。這是否值得？這盤棋的下壹子，又該如何落？小王，遲疑了。”
  是何時開始有了這淡淡的疲倦，還是這疲倦自始至終存在，只是孤王視而不見？哈？顯得無比可笑的結果呀……
“妳……”
“小王擅長等待，想不到等到最後壹刻。小王要等待的那個自己，卻不是吾要等待的自己啊，哈哈哈……乖蒼狼，小王將輪回劫全數功力傳給妳，妳將成為太祖之後，第壹個真正練成三部寶典武學的王族傳人，以衛苗疆強悍。”
就這樣吧……就這樣罷……
  疲倦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力量，競日孤鳴被功體反彈出數米，未來得及結痂的傷口流出了鮮血，浸濕了土壤。
  鮮紅的顏色呀……
  “王爺……”熟悉的腳步聲接近，是熟悉的聲音，溫柔而充滿疼惜。
“叛逆，競日孤鳴，已經伏誅。”是什麽樣的心情呢……接過裘衣，緊緊地包裹住自己，尋求的可是那壹絲絲的溫暖？
“金池，這花園……還能恢復嗎？”
  還是想念的，這裏的每壹分笑顏與相聚，可惜，留住的也只是不變的景，而人與暖，早已離散……
“金池……會盡力。”
“嗯……勞煩妳。”蹣跚的人，獨行，離去的影，似孤雁蕭瑟。
為何狼狽滿身？
“祖……”
“競王爺……”
“賀苗王蒼越孤鳴……登……基……”
還能多說些什麽？還能回到從前？不，再也回不去了……緊了緊身上的衣，貪婪地吸取那壹絲僅有的余溫，眼眸裏，深深的茫然……
重重宮門深鎖，北競王府的巍峨壹如既往，他在這裏過了三十年的春秋，是否將要把剩余的歲月盡數留在此地。
  九曲回廊，競日孤鳴忽然停住腳步。
  青綠色的人影倚靠在闌珊，似乎是聽見腳步聲，金色的眼眸壹片淡漠地掃視過來。
  待看到那滴滴答答不停滴落的血液，從唇邊吐出無比真切的評價：“愚蠢。”
  “蒼離，妳真是吃小王夠夠……”
  淺淡的壹個笑容在溫潤的嘴角綻開，帶血的唇畔，笑得不是那麽好看。可是，或許，這個笑容，卻是驚艷了時光……
  三十年……已經……夠了……

PS：有些匆忙，蒼離的毒舌我沒有發揮——其實我還是蠻毒舌的【得瑟】——情節和感情也有些跳脫，默北這壹對有點難搞啊，筆者壹直在理性與感性之間掙紮……等我再回爐重造壹下再寫壹篇吧……2333333王爺的退場我至今依舊心塞，但是這個結局真的不錯了，其實他壹出場，我就感覺到壹個字——累！兩個字——心累！
其實寫蒼狼的時候有很多想法，但是覺得寫出來，就顯得太玻璃心了，我被自己雷到了……

[ 此帖被藥藍碧在2014-09-14 01: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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