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1.05 月窟一隅 (第7、8回分歧，8、11F完結 )，12F [洺.蘇.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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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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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樓主發表於: 2005-11-05 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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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5 月窟一隅 (第7、8回分歧，8、11F完結 )，12F [洺.蘇.歌姬]

本篇原獨立為單篇，後有續為中篇全八回。

月窟一隅

2004.6.26.by吾蓁

低賤的種族，倒也不能說沒有存在的價值。
非為身處高位慣了，不願事事躬親，而是清楚的理解到，世上畢竟存在有不需要思考和理解的工作，它們交給沒有思考和理解能力的種族去辦就可以了。那類種族，是由獸人們組合而成的，叫做奴隸的生物。
然後，他可以進行更多的思考、並且理解更多。甚或得到些許令人茫然的餘暇。

日復一日規律而壓抑的緊張感當中，忽然出現一小段啥事也甭做的空檔，像是盛裝飲水的玻璃杯，失手砸在地上發出嘩啦的聲響，同時碎玻璃和涼水灑了滿地。
如果是蘇揚碰上了這般空閒，他會面不改色地越過水與破片，另取一杯拿在手裡。如果換成是洺雙，他會把它們收拾乾淨，或者至少遣人去收拾乾淨，再注滿一杯，而未必飲下。
身居高位、握有大權的蘇揚及洺雙二執首，於是在這個悠閒的午後，由十幾名沉靜但靈巧的部屬伴著，接受了主上的好意，待在偏廳欣賞女奴們的歌舞餘興。
左上首座的蘇揚不作聲地品嘗佳餚、美酒，半闔了眼睨視著下方歌舞。
右上首座的洺雙正襟危坐地吃菜、喝酒、聽歌、賞舞，同樣一言不發。
多年的交情了，洺雙知道蘇揚這小子是什麼也沒有看進去，大概盯著地板計算礦脈的測定值與實際探勘的差異來著，要不就是考慮他們儺葉部下頭的人事獎懲和異動。
蘇揚當然也知道，洺雙多麼認真地觀看底下女奴的表演，而且這傻瓜絕對又看不出所以然，或者是重點完全跑到歌舞之外了。是哪一種呢？「洺雙，你在想什麼？」
「……為什麼他們都長得一個樣？」
「誰？」
「獸人。」
蘇揚把眼皮掀得開些。「是麼？原來他們長得一個樣兒啊！」

很久以前，洺雙便注意到這個問題。
葉口月人的，以及獸人的審美觀。
別談獸人們的智慧不足了，外型上，那些奴隸們還是不夠高雅、俐落、優美、敏捷，然而獸人和獸人之間總也有美醜之分吧？
特地詢問這等雞毛蒜皮的瑣事非是洺雙作風，再說，就算問了，抖得好可憐見兒的小奴隸能答得清楚明白麼？浪費光陰的行為要不得，洺雙曉得廢話是一句都不該說出口的。
沒料到疑問放著放著，反讓洺雙愈發想刨根究柢起來。若非進退不得法，他還真要挖個水落石出不可。
那些遍體雜毛盤根錯節的下等生物，到底有沒有分辨美醜的能力、又是怎麼分辨呢？

「不看了。」
「他們跳得不壞呀！」
「跳什麼？」
蘇揚懶懶地說：「舞呀！」果然洺雙看的根本不是歌舞。
「舞啊！是跳得不壞。」
「哪裡不壞？」
「不知道。陛下指定的歌手和舞者，應該不壞。」
「洺雙……」
「怎麼？」
「我們出去透透氣。」
「好。」
蘇揚、洺雙先後起身，樂師們慌得錯了絃、舞孃抖得扭了踝、歌手嚇得岔了氣。「何必中斷，」蘇揚一揮手，指示道。「猊戩爾等留下，我同洺雙大人一會兒回來。」

儺葉部、錆葉部半數以上的部屬正忙著，其餘的全給留在偏廳裡邊兒，外面的迴廊、小間顯得空曠許多，光滑的牆面和地板益為堅實冰冷，洺雙立在第四右通道的入口閉目養神，顯得挺愜意。
蘇揚側倚著牆，歪頭觀察他的同伴，或者，擺出觀察的模樣。
靜默半晌，洺雙道：「我們別回去可否？」
「誰說要回去？」
「你。」
「何時？」
「離座之後，走出偏廳之前。」
「是口誤。」
洺雙啞然地瞪著蘇揚。
蘇揚緩緩露出一抹微笑，說真格兒的，今日他是第一次正眼看人。「放心，跟著你我那麼久了，他們會理解我的小小口誤。」
「你是對的。」洺雙承認這種情形以前發生過無數回。

「獸人的長相有那麼重要嗎？看不慣，叫他們遮掩好，便得了。」
「你明知不是這個問題。」
蘇揚聳聳肩，一邊說道「趁現在抓個來問問如何」，一邊四下望了望。
友人驀地炯炯有神的兩眼，洺雙思索著，彷彿新生成的黑曜石。「想笑就笑吧！」
「我不會笑你。」
洺雙靜靜地凝視那對黑曜石般眼瞳奐然的光彩，等著。
「可笑的是那群奴隸。」蘇揚神色冷酷地扯動嘴角，「縱使不問，答案我亦知曉。」
「哦？」
「『稟執首，是美是醜依您吩咐』──假設他們的能力，足夠理解你的問句。」殘酷地、輕蔑地，卻充斥著唯有洺雙才有機會感受的強烈情緒，「這種生物，永遠會是卑下的奴隸。」
「啊……」

沁入心脾的舒適寒意，不知幾時忽然消失了。深邃的長廊有了盡頭、而依舊冗長，空無一物的通道沉默滯悶地猶如死寂。
「有個誰在這裡。」
「歌聲的主人。」
「咦？」
「第二右通道吧！我們來到之前就在了。」
洺雙再度啞然。附近某個人唱著歌兒，哪怕它再小聲，他居然愣沒發覺！直至輕巧的足音乍響，又似流星般一閃而逝。
沒有走遠。「不論你是誰，站住莫動。」蘇揚走向第二通道，洺雙接著邁步。
是獸人。

她白皙得近乎透明。雖然，她的肌膚，凝潤地泛著羊脂白玉的無瑕光暈；雖然，她的腰肢包裹在雪色絲絨罩袍裡，柔滑細緻的衣料正軟軟歇在那窈窕修長的身軀；雖然，她的銀髮收攏成束，安安靜靜自胸前垂落地面。卻好似隨時會不見蹤影般地透明。
不像新月那樣朦朧，不像晨霧那樣迷離，而是霜雪那樣凌越一切美感意識的高貴、典雅，純粹的美麗。一旦觸碰，恐怕瞬間消融無跡的美麗。
她順從了他們的命令站在原處，平靜的臉龐上，金色含碧的眸子亦無情無緒。澄清的金眸毫不矯飾地映出他們倆的容貌形象。
當洺雙從她眸子裡，看見自己赭黑的面孔嵌著一對扎眼的深紅，他不自覺地做了誰都難以置信的動作──躲開她的眼眸──錯愕之餘，他幾分赧然地把目光調往蘇揚的方向。
「蘇……呃。」

蘇揚大步上前，倏地伸手攫住她。
她退了小半步便不曾再躲，只因她的腕子已握在他掌中。
洺雙不可思議地喝道：「你做什麼呀？放手，蘇揚！」他掰開蘇揚扣得死緊的指節，並轉向她，打算安慰她不須害怕。
但她一點畏懼的樣子也無。
蘇揚定定直視著她，而她警戒地回瞪他。
洺雙稍稍猶豫一會子是否該鬆了蘇揚，後者已抽開手。「蘇揚！」
「我不會吃掉她的。」
「你不可以。」洺雙皺眉道：「蘇揚，她是陛下的人。」
「你能認的出？」
「聽說過有這麼一位歌姬。」
「哦……」蘇揚微微瞇了眼，問那雪色的獸人女性：「妳是誰？」
她說出編號。
她的聲音明亮圓潤，平穩悠揚地像是方才蘇揚的嚴重失態未曾發生。

一個秋霜般淡漠幽冷、冬雪般寧靜高雅，且又捉摸不定、彷彿永不為誰而停留的女子。她應該擁有名字，蘇揚暗自琢磨。
但洺雙對她言語道：「我印象裡，妳有名字。」
「是的，大人，」她斂眉、莊重地答覆。
蘇揚狠狠擰了眉頭。
「叫什麼？」
「回大人的話，只有陛下喚我『雪風』。事實上，我的身分不過是個奴隸，您請稱呼我編號即可。」壓著嗓，她很快地說完便告退而去。

那位名為雪風的歌姬，先時正是給蘇揚的言論氣著，才斷然停止她的歌聲吧？
洺雙始終沒注意到她曾隔了倆通道哼歌兒。然而，失了她低吟的曲調，空蕩蕩、死沉沉的通道他怎麼也不願意繼續待著。
「蘇──」
「該回去了，猊戩他們等著呢！」搶先一步，蘇揚已怒聲道。

‧終‧

差點寫成洺雙×狐媽了……嚇死我也。
因為精神不濟外加心情不好所以沒力氣補坑，但沒想到臥江子離去造成的怨念大到前天我畫了洺雙、今天又寫出洺雙和蘇揚。
雖說是自己寫的，不過，呵呵，洺雙真是可愛，而蘇揚真是危險哪！

雪風其實是某某會思考的王子樣飛行器系統。

[ 此帖被吾蓁在2016-08-19 13:25重新編輯 ]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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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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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貳‧歌姬

月窟一隅之貳

2004.7.4.by吾蓁

『歌姬』

洺雙靜立殿中，與陛下之間相隔有鋪著錦氈的高階，與兩層垂地的銀蟬翼紗幔。
幔上點綴著圖樣子。淺紫繡線勾勒有皺波狀的不對稱心型，心與心托著一簇簇細碎的玲瓏花朵。
是日前通過儺葉部的那批奇異的布料，輕柔、脆弱，當時不明瞭這樣的東西能做何用處，只覺得它含蓄地帶有淡淡誘引的意味，讓人留戀它的觸感、移不去視線，卻冷冷的吝於給予愛慕者稍許撫慰……
『秋海棠。』
『咦？』聽得蘇揚言語，洺雙才察覺自己居然把這軟軟半透明的布匹握在手裡揉成一團，『失禮了。什麼是秋海棠？』
懶怠張口似的，蘇揚若有所思地喃喃咕噥著『沒見過』，指尖倒還算輕巧地游動著叫了份資料出來。是主君親自點名要的表單細目。
「秋海棠銀面紫霧蟬翼紗」。
洺雙頷首。『喔！』
薄薄的銀幔，從高高天頂懸垂在地，嬌慵無力、又不可觸的。那天令他一陣困惑的輸入品，安安靜靜地執行任務。

過去陛下從未遮掩面貌，蟬翼紗幔半藏半露的，是洺雙不熟悉的、坐在陛下近側的白色身影。纖長的身子，守著莊重沉靜的姿態。彷彿隱隱散發一縷冷香，不得侵犯，不屬於誰，只為他們的帝王潔身自愛、婷婷端坐。
洺雙想著，陛下倒是頭一次讓女子旁聽臣屬奏事。但以此女風韻氣度，或許當之無愧。
不見陛下吩咐，洺雙知曉還輪不著自己稟奏。只不明白，殿堂裡唯他一人聽候，陛下究竟等待著什麼？
這才聞得耳邊幾聲琴音錚錚然，並無其餘樂器相伴和，倒是優美清澈嗓音忽爾低迴、忽爾高亢，在乾淨簡單的琴韻中從容地流轉。
是殿上白衣女子……洺雙怔愕了半晌，承認自己來的時候不妥，陛下想必是要聽畢那位女子的吟詠。
沒有陛下旨意則不可妄動，洺雙奏又奏不得、走亦走不得，靜聽、靜等吧！

歌謠中訴說著遠山綿延、汪洋湛藍，拱橋、舟楫、薜荔、老榕、磚瓦、泥牆，與不分黑夜白晝、叫人輾轉反側的濃濃鄉愁，愁多如許、愁思成病。
洺雙不能理解詞句中描述的情景，他見過的風光僅止於淺灰、深灰、皁黑色的天幕與同樣灰撲撲的乾燥大地，這就是他誕生、成長並且奉獻自己一生的地方。
歌聲與琴音停歇，洺雙的迷惘也就消失了。
他稟報政務及軍務的時候，白衣女子並未迴避，但寧靜而沉默，當他離去，女子再度為她的王歌唱。

迎面，一名氏葉部的底層僚屬領著倆獸人對向而來。洺雙還惦著剛才的不知名女性，便站在原處，待人行經面前，開口探道：「我晉見陛下時，見一旁有個白衣女子隨侍，似為生面孔？」
「執首，您形容的敢是一位歌姬？」
「應當是。」他記起那首他不甚懂得的歌謠。
「回執首，屬下聽聞，陛下對那獸人女性十分寵愛，還給她取了名字呢！」
他吃驚地，「獸人！」
兩個獸人嚇得哆嗦。氏葉部的人把他們拽走。
洺雙沒理會。
那麼美麗的女子──雖然隔著層層銀紗，他不曾真正看清她的容貌──竟是他們的奴隸之一？而且，陛下顯然對伊人另眼相待。
「名字……是嗎？」

鎖在帷幔裡的風，本該在空中悠然流淌，卻定定棲於帝王身畔；傲冷的雪霜，應當獨自保持世外的純潔清淨，卻必須為帝王展顏歡笑，成就女性的柔媚溫雅。
幸好，他不可能因他的美麗而愛戀她，祇是有些眩惑罷了。否則，他會做出此生第一次的不遜行為也說不定，為了讓美好的她自由。
自由？
這段時間，腦子裡不知為何，總是出現這類一知半解的詞句。自從蟬翼紗揪在手中那天開始。不曉得是為著朵朵巧繡的「秋海棠」，抑是由於蘇揚看似無動於衷、實則抑鬱難伸的神情。
……二度聽見那名歌姬的歌兒，是與蘇揚一道。可惜他根本沒有察覺有個她正唱著。當他從蘇揚口中得知有位歌手在附近吟唱時，她已經不肯唱了。
一見到她，洺雙便知道她就是那天陛下身邊的歌姬。
印象中高潔的美貌，一身白皙素淨，襯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怒意，益顯她冰肌玉骨、超脫凡俗，冰霜凝聚的精魂，縹緲清冷地到了極致，反而覺得更為艷澤鮮妍。
然後蘇揚驀地捉她在手，害他緊張地差點在通道裡胡亂咆哮。
是對好友的擔憂，還是……危險的私心？洺雙的腦海裡，開始不斷不斷重複著著：蘇揚、蘇揚，可別喜歡上陛下的女人啊！

「洺雙大人正在想些什麼？」
「原來是雪風姑娘。」還冒出了閒暇時節會冥想的毛病。「呃，我稱呼妳名字是否會造成困擾？還是以歌姬相稱？」
「雪風，」她說。「洺雙大人與蘇揚執首是不一樣的。」
洺雙呆然。
半日，他終於回過神來，緊著替好友辯護。
「我想，唔，蘇揚他沒有惡意，上次……」可是，雪風的表情好冷。洺雙振作著自己。「雪風姑娘，我也未必如妳想像般地對獸人友善。惹妳生氣的言詞，那回是蘇揚運氣不好，才從他的口中說出讓妳聽聞。」
她輕輕挑眉，微慍的模樣也很美。「蘇揚執首並沒有運氣不好，您也不用計較我心裡高不高興。」
「啊……！」

蘇揚和她有著相同的特質。洺雙不得不承認，對自己而言，他們都是抓不著的風。只是交往日深，蘇揚不會對老友釋放出，讓他招架不住的颼颼寒意。
洺雙的注意力從雪風身上退開，接著輕嘆了口氣。
他未曾嘆氣的。
不過……「雪風姑娘，我打擾你的餘暇了？」
「是我先找洺雙大人攀談，不是麼？我現在沒別的事。」
「唔，對不住，待會兒我尚有事。」
雪風暗暗莞爾地，將面前偉岸男子滿懷歉意的侷促，看在眼底。「洺雙大人請自便，不用顧慮我。」
「那改日得空再談，現在妳可以同他聊聊。」洺雙指向她背後，「告辭。」
雪風旋過身子，見到蘇揚帶著不豫的神色，似乎光明正大地偷聽他們談話好一段時間了。
她沉下臉來。

『歌姬』終

月窟一隅原本沒打算接下去寫……可是誰叫洺雙大哥在臥軍師倒落塵埃後就跟著灰飛煙滅了呢……O_Q
所以，月窟的主角確定是洺雙大哥了。今後我會繼續讓他在蘇揚和雪風之間忙得團團轉、團團轉，欺侮心愛的人感覺真是美好啊！（當然，遲早臥臥也要團團轉的（嚴肅））

第二節的敘述和其他地方對歌姬的描寫用了這個↓
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甕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愁多焉得玉無痕？欲償白帝宜清潔，不語婷婷又日昏。──曹霑《詠白海棠》（蘅蕪君‧薛寶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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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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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參‧執首

月窟一隅之參

2004.7.20.by吾蓁

『執首』

洺雙大人厚實穩當的腳步聲在沉默裡去遠了，面前的棘手傢伙卻躲不得。
「拜見執首大人，」雪風冷冷地屈膝，金碧眼瞳中毫無所懼。
「……免禮。」
蘇揚執首的神色已沒有方才那般慍惱，卻是如同初次見面時，談不上熱切但又無所保留地直勾勾瞅著她。
他在等嗎？等自己遵照洺雙大人之言，與他「聊聊」？
第一執首之於奴隸階級的獸人，是個高高在上、遠在天邊到了……甚至受他親自呵斥亦是妄想的地步。雪風思索著，不覺脫口而出：「賤婢受寵若驚呢！」
「理由？」
「平日豈敢奢望，執首大人願意與吾等下賤言語。」
蘇揚不會再被激怒，「此話忒傷人些。你侍候陛下也時時受寵若驚麼？」
「執首大人有意同陛下相較？」雪風狠狠把問句擲返。
「有何不可？」
蘇揚滿意地，見著冰山美人訝然瞠目得如此純真模樣。
「吾駭著妳了？雪風姑娘。」機不可失，不落井下石一番他就跟著稽咸姓。
察覺他的揶揄，「既然執首大人判定語出無狀非是一罪，雪風對陛下寬容之處只有多幾分崇敬與擁戴。」
「陛下英明神武，和小小奴才計較有甚好處？自然寬容了。」
雪風分辨不出，她的疑惑是來自蘇揚執首不透明的表情，抑是由於他過度奇異的遣詞用字。
她微微地開啟淡粉色的薄唇，欲言又止，她連自己想問什麼都弄不明白。
「呀！」
趁著雪風迷惑思索的當兒，蘇揚伸手撫摩她輕顫的雪色耳朵，成功引得伊人驚呼出聲。「真好聽。」
「你、你、你怎麼敢……」至少陛下目前仍是她的庇護者！這個蘇揚當真大膽如斯？還是，因為她是個奴隸？那麼，她確實反抗不得，為什麼她必須是個奴隸……「你，道歉！」
「想不到這樣已氣得妳口不擇言，」連冷冰冰的敬稱也扔了，何故？
雪風不理解自己的勃然大怒，但她說：「道歉！你不該這樣對我，我非是你的所有物，我不是奴……奴……」她不是嗎？她不是嗎？淚水乍然盈滿眼眶，朦朧中卻遇上蘇揚執首更深更濃的笑意，倒使她怒火騰騰，抬手揩去眼淚，不守本分也好、恃寵而驕也罷，她要修理這傲慢的傢伙！
「雪風姑娘！」
她卻像上次那樣給他捉著，扣在牆上。
「雪風姑娘，」他惡劣地哂笑，「不能讓妳再陛下那兒告吾一狀。」
雪風暗裡直發毛，他會怎麼堵她的口？一個獸人的命，值多少？
「──吾道歉。」
「什麼？」
「那天的話，吾收回了。」蘇揚鄭重地，「獸人並非一無可取，倘若你們都如此伶俐聰慧，遲早能夠擺脫奴隸的身分。」
「執首大人？」
她記起來了。
「吾名喚蘇揚儺葉。」他皺眉，「吾已經陪不是了，妳企圖對洺雙和吾厚此薄彼多久呀？」
剛剛他說，「奴才」。他說的不是我。
雪風的金眸，又漾起冷艷的翠色。「那天，因何抓住我？」
「妳像是快要飄走了。」
「怎地突然變得有問必答？」雪風眨眨眼。
「吾需要一份報酬。」
「……蘇揚大人。」蘇揚微笑。「雪風有個問題，您願意回答吧？」
「請說。」
「您為什麼覺得自己是『奴才』？」
她凝注他的微笑。蘇揚大人的笑容未有變化，但她清晰感受到她的勉強。接著，他稍微挪移了眼神，避開她的注視。
葉口月人、獸人之間洺雙大人的公正不阿，獸人們向來感激不已，但蘇揚大人亦從不偏頗，雖然一概冷漠以對而令眾人敬而遠之。當時在通道裡，他為何說的那樣鄙夷、不屑？今日，為何那樣輕易把自己比作奴才？他竟不是口誤，他不否認！
瞬間，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似乎掌握了他的真心。
一聲告辭也不說地，不顧禮節地，雪風匆匆遠離此間。這是不應該的，她不可以太瞭解他。
她已經……沒有能夠同樣剖給他一睹的真心。

雪風不曉得，蘇揚很快地又把視線調回她身上，彷彿自信滿滿地輕笑著，目送她走。
雖然，蘇揚並不如外表看來那麼胸有成竹。好友洺雙十之八九是他的阻礙，這個障礙可強大的很。
他不認為洺雙跟他一樣動了心──縱然洺雙特別關照、欣賞雪風──那傢伙肯定沒靈活到理清了自身的感情，或許正以為喜歡上雪風，可是，錯了。他對洺雙，比洺雙對自己更瞭若指掌哪！洺雙是個忠實的夥伴、忠實的臣子，幾近無私，看見雪風這樣耀目的星辰，想扶持、甚至培植她。
較之自己，洺雙更由衷為雪風的奴隸身分惋惜，但是，洺雙又是最不可能破壞制度的人。因此洺雙對她很是同情，也大方把愛護表現於外。
然而，洺雙同樣保護「蘇揚」。
他打算做的事，是搶奪他們主君的女人呀！在明、在暗，他蘇揚想要的不會放手，洺雙肯任他這樣與他們的神祇為敵嗎？答案不用想也知曉。與主君對抗除了憑仗已身的本事，還得有絕不畏懼、絕不猶疑的氣魄；與洺雙對抗，需要什麼？
洺雙一向是朋友。蘇揚承認自己有些苦惱。

洺雙困惑極了。
他怎麼能幫蘇揚製造和雪風姑娘獨處的機會呢？那小子，明擺著和縱使陛下爭也無所謂。這哪兒行呀！
一旦蘇揚開始動作，進展只怕快得超乎想像，如此一來為難的首先就是雪風姑娘了。
蘇揚怎不想想她所以不用向葉口月人卑躬屈膝，是由於有陛下做靠山，難不成要她忘恩負義？雪風姑娘亦非短視之輩，自己這些天算是懾服於她的風度了。假使陛下能捐棄定見，立雪風姑娘為帝后，那就太好了，可歎世上吾此完滿之事，何況，他總不覺著這非得是她的歸處。然則，即便她一輩子是個依附陛下而生的歌姬，仍舊比其他獸人有保障的多。
再者，「反叛」！這個詞讓洺雙驚駭非常。蘇揚預備做的跟反叛有幾多差別呢？洺雙相信蘇揚不是個異想天開的人，但是，很早以前他便發覺，蘇揚是一陣不願停駐的風。
從無名小卒爬升到第一執首，或許值得挑戰。蘇揚要的卻非挑戰，他不過是痛恨成為一灘死水。但蘇揚竟然止步，而且停留了這般長久的時光。
洺雙有點自豪地，當作蘇揚是為了他。
『你啊！還挺鞠躬盡瘁的。』
『為人臣，食人祿。正理。』
『俯仰無愧，蘇揚佩服！吾也學學你的鞠躬盡瘁。』
『如果你別笑得諸多算計，我便信了你的發言。』
『哈哈……』
此刻，洺雙沒了把握。
蘇揚隨時像要脫離這個制度、這個場所，他懷疑，蘇揚將離開這一切，誰也留他不住。
「不，蘇揚不會離開的。」雪風不也長留陛下身旁？洺雙安慰自己，反倒益加沮喪了。那不適合雪風。所以，不適合蘇揚。
君威天怒對蘇揚來說算的了什麼呢？為蘇揚憂心忡忡，腦海浮現的則是雪風凜然瞪視蘇揚的身影。
兩手抱胸，悶坐案前，洺雙氣自己居然要她陪他說話。

『執首』終

努力設定著蘇揚和洺雙和歌姬的個性。（唉唉！主角是誰呀……洺雙大哥你大氣一點嘛……！）
寫著寫著，忽然覺得邪帝就像帝釋天，四大執首像四方將軍，洺雙大哥就是毗沙門天，蘇揚大概是持國天（絕對不是乾闥婆王）吧！這麼說來，莫非邱霍老頭是阿修羅王？太恐怖了。小狐不可能是阿修羅吧？更驚悚。那麼難道是天王？所以說雪風是舍脂囉……簡直胡扯。＜以上真偽，請看霹靂異數之六星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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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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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肆‧人間

月窟一隅之肆

2004.7.28.by吾蓁

『人間』

陛下遠行天外南海，倘若中意該處，少說會停留個十數年吧！離去前僅交代執首們一事──調查中原苦境一個喚作燕白頷的男人。
「斯人存在究竟有何要緊？」
跟維持葉口月人生存所需的能源和資源相較，默默無名的苦境人的身份，連向來本分認真的洺雙錆葉也不起勁兒，即使那是陛下所親自指示。「獨獨知會四部執首，重要性可見一般，」洺雙不帶起伏的聲調毫無說服力。
「勸你少說幾句自己都懷疑的話。」
「那麼你是想抗命了？稽咸。」
「你說什……！」
「吵什麼？」洺雙沉聲道：「我承認我個人對此事並無興致，但今日非商量妥入苦境的人選不可。」
「說的也是，陛下雖未限期，不過明天午前能出發最好。」
「吾部正忙得不可開交，吾一走準定一團亂。」
「好像氏葉、錆葉、儺葉部就閒著似的。」
「你怎樣？」蘇揚轉向洺雙。
果然沒有人想走，咳！「無處推託。」
「算了，我去。」拍拍好友肩膀，「吾將公務交代下去，趕在明晨動身沒問題，失陪。」
洺雙有些訝異，蘇揚竟會放棄在這段時間接近雪風姑娘。
自己應該放下心的，假使蘇揚此刻願意避嫌，代表他沒有傲狂妄為地不把陛下放在眼裡，然而，退讓的蘇揚可還是蘇揚？
──不是讓吧！與那無關。是為了某樣事物，憑自己是無法想像和理解的事物。
就如現在，洺雙經常只能望著蘇揚的背影。蘇揚總是觀察著他未能覺察的天地，追尋著他不曾追求的風景。興許，明日，那陣風將消逝得杳無形跡，毫不留戀、不存任何殘影地。
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相識這麼些年，想不到你這般無情無義，吾走也不送送吾，」問話的人，盤坐在被詢的人的桌面正中央，一副桌案的主人並無公務纏身似的。「洺雙，吾若客死異鄉，你感傷不？」
「那地方誰害的了你？」紀錄夾給蘇揚擋著，洺雙繞過好友取來，順便清清蘇揚身邊的字紙雜物。
「你明知苦境地大物博、族群龐雜，並不簡單。」
洺雙早習慣了蘇揚偶爾的撒野，事實上，他挺喜歡蘇揚這樣，因為比平時慵懶冷淡的蘇揚容易掌握許多。「嗯……」但這次他的口齒更加笨拙，是問心有愧之故吧！兩個月前，他不敢看著蘇揚走，怕蘇揚厭倦了玄空島、厭倦了葉口之間，選擇一去不回。
「洺雙，你沒回答吾。」
「你不可以客死異鄉。」
「生氣了？」蘇揚輕輕笑著。
「當然。」什麼當然？洺雙懊惱地想，假如那種事真的發生了，自己卻因為無聊的懷疑而沒見到蘇揚最後一面，還怪蘇揚拋下大家不回來，那──噢！可惡，不會有那種事的，是問問題的蘇揚不對！
「洺雙。」
視線給白色飄飄然的袖擺遮住了，洺雙投降地放棄批完今天的工作。「嗯？」臉上蓋著蘇揚的前襟。
蘇揚躬著身抱住洺雙的腦袋，前額抵著洺雙的腦門子說話：「一天到晚擺出那麼嚴肅的模樣兒，姑娘們全不敢靠近你。」
哪壺不開提哪壺呀！「儺葉部你兩個月沒管，可以嗎？」
「揚贊、猊戩他們十分幹練，何況你替吾處理了不少。」
「所以說……」
「所以，你不好奇吾準備什麼答謝你？」
洺雙倒是好奇，蘇揚的袍子鼓鼓的，底下不曉得藏了什麼？打從蘇揚進房他便一頭霧水，可一開口談的生啊死的讓人老大不快，他也就把蘇揚的服裝給忘了。逃避不是好詞兒，不過洺雙仍決定脫離先前的話題，「莫非是你藏在衣服裡的東西？」
「然也，」蘇揚解開幻心甲。「中原苦境的土產唷！」
「這是……？」
「白海棠。」蘇揚說，「記得嗎？」他鄭重地、專注地，捧出那盆玉潔冰清的白花。
洺雙嚥了嚥口唾。他沒有注意盆裡的白海棠究竟長得什麼樣，只覺著眼前的男子，彷彿一切精神氣力全凝聚灌注到盆花中了，或者，其實眼前的白色人形，才是白花竭盡所能化成的幻影？

於是，洺雙的案頭上，擱了盆白海棠。
海棠花雅致柔嫩、蕊露淡香，彷若情深。
洺雙顯得不甚自在，又講不上原由。可能是感覺擺了花在書桌上，太女孩兒氣了些個。洺雙掩飾著自己莫名的赧然，「這是賄賂？」
蘇揚沒有像平時那樣，取笑洺雙那笨拙的詼諧，只慢慢搖了搖頭。
「那麼，不如送予雪風姑娘。」
「吾以為你反對吾追求她。」
「我反對，」洺雙說。「但她一名女性肯定比我適合花兒。」
「你討厭這盆白海棠？」
「不是的。」
「那就收下。」
「我收下了，」原本洺雙就無法拒絕蘇揚。然而，蘇揚今天給人的感覺真的不對勁兒，「你還好嗎？蘇揚。」
「雪風不在玄空島。」
「怎麼回事？」
「保不準跟著陛下到天外南海了。」
「啊。」真的？不曾聽聞，陛下帶個女人同行有必要隱瞞眾人嗎？蘇揚的推測又是根據什麼？洺雙待要發問，蘇揚已搶先發難。
「吾也想問問怎麼回事。」
「咦？」
「『輔權』邱霍蛉葉！」蘇揚陰側側地說，「吾不在場的時候，陛下指派了多少人來牽制四部執首呀？」
「邱霍……」
「或者牽制蘇揚儺葉個人？」蘇揚故意擺出天真的微笑，「吾失言了，抱歉把你們三個拖下水。」
「別鬧了。」洺雙有氣無力地制止著，「身為執首，你要趁陛下不在時挑起內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嗎？」
「吾不會找麻煩，洺雙你寬心些。」
洺雙莫可奈何地沉著臉，別以為他不懂，蘇揚會這麼聽話真是有鬼。
蘇揚瞅了他半晌，又拿出一份記事讀道：「燕白頷，二十九歲於北武林出道，闖蕩江湖約二十年。此人出身鄴屏山腳西墠村的平凡農家，武藝承襲自鏢局內聘僱的鏢師，投身鏢局……」
「等等，你的調查結果不用特地告訴我，明……」
「明天的會議勞你代為簡報。」
「蘇……」
「就說吾在苦境水土不服累著了。」說著，為了證明自己的疲倦似的，蘇揚躍下桌子，往旁邊洺雙的床鋪一倒。
「蘇揚。」
「吾累了！」蘇揚抓起摺疊整齊的棉被，蒙在頭上。
因此，洺雙只能無言地端詳了案上白海棠一遭，認命閱覽起有關燕白頷長達數十萬字的資料。
一刻鐘後，蘇揚光明正大地探出頭，打量這房間的主人，後者依舊盯著報告伏案苦幹。好友洺雙，這還不是你容忍吾使性子的底限？
抖展被單，蘇揚儺葉真的窩在錆葉部執首床上，安安穩穩地入眠。

『人間』終

再一次把燕白頷這名字拿來用////（不過這個不是鳳儀番外裡的那個，絕對不是，不然我就頭大了。）
另外，我是很認真地想營造洺蘇的氣氛的。有沒有成功呢@_@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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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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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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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伍‧輔權

月窟一隅之伍

2004.7.31.by吾蓁

『輔權』

正殿下方，洺雙、稽咸、褎權三名執首大致並列，面前負手佇立的，是氏葉部原武冠邱霍，現任「輔權」。
「嗯？儺葉部執首因何未至？」邱霍輔權一一審視著三人姿態，稽咸兩臂環胸、半闔眼簾，褎權滿腹狐疑望著入口，「洺雙？」
「稟輔權，蘇揚執首昨晚曾表示身體不適，料來此時尚在修養。」
褎權說：「莫不是往返勞頓？」
「那今天只有解散了，我們聚在這兒不是為了聽聽『燕白頷』何許人也麼？」
「關於此項，蘇揚執首交給我這份記事。」
「哦？」邱霍接過瀏覽，「『燕白頷，二十九歲於北武林出道，』至今尚不滿半百，很年輕嘛！『……跨學刀、劍、掌、術各領域，成就自成一家，分述如……』嗯，不愧是蘇揚，相當詳盡。」
「『時人口耳相告，傳為武痴，燕白頷即以武痴為號』。」稽咸漫聲道，「挺像一回事兒的，陛下認為這傢伙會成為威脅？」
「大概。」
「洺雙，你幹啥不早拿出來呀？」
「我本以為這資料是備份，今晨初閱方覺訝異，更沒想到蘇揚執首真的不克前來，」洺雙嘴上字字鏗鏘，心裡直唸叨著：蘇揚，你害我扯了多大的謊！姑且不論一盆花兒夠不夠補償，我可沒自信再能哄他們幾句話。
「罷！洺雙錆葉，轉告蘇揚，複製四份你們執首拿著，正本之後交回吾處。」
「知曉。」
蘇揚會不高興吧！但邱霍蛉葉哪裡是可以鬧脾氣的對手？

邱霍由陛下特例拔擢於四部執首之上，賜名邱霍蛉葉、傳予獨門心法，職銜輔權，職司統合四部、主持議事。這項任命，不僅稽咸有異議、洺雙犯嘀咕，身為老長官的褎權亦頗有微辭：『我事前全然不知！』
蘇揚儺葉前往苦境那日晚間，四部執首除了剛離開的蘇揚外、再度奉詔集會，陛下刻意將召集的時辰延遲，正為著讓邱霍蛉葉拿著陛下璽印親筆的任免狀堂皇登台。顧忌到蘇揚此去可能數月方歸，不宜引發對立，洺雙按捺住天地色變前免不了的緊張感，表示一切聽憑陛下旨意；第一執首不在場，實績及能力僅次於蘇揚的洺雙錆葉都服氣，褎權和稽咸也沒話說。
然而，返回璚葉部以後稽咸差點沒翻桌，幸好褎權閒來無事一起跟過去，適時提醒了稽咸此刻更該戒慎自重。──當他們四個集會未竟，諸部策宦已接到密令，先執首一步將「輔權」成立之事傳遞下去了！『好像不搞這招，我們就會忽視他這個位置似的？』『不信任部屬、也不信任上司的代理頭領哪……』
璚葉、氏葉二部執首壓低聲音暗暗抱怨的同時，錆葉部執首正端坐儺葉部執首房中，對著蘇揚不可能前去的集合詔令讀了第四遍，面色不善的程度嚇得文聱儺葉開了門卻杵在門口不敢靠近。終於，洺雙放他一馬，放緩聲調問道『何事』，原來文聱剛剛遵照密令，把輔權的派任事由、權力範圍等以公函通知眾人，拿了簽單上呈。
『由策宦傳達？』
『是、是的。』
『不用惶恐，既是陛下命令，明詔、密詔皆遵行為先。』
文聱仍滿是不安，垂首道：『吾應當即刻轉移手上公務，先行詔令，此番傳遞慢於諸部為在下過錯，在下知罪。』
可見璚葉、氏葉和自己錆葉部裡策宦，亦被陛下授意先斬後奏。
想想儺葉部事務向來龐雜且緊要，蘇揚分配完權責便匆促出發，才交接不久的幹部們一時忙不來也是合理，文聱何罪之有？不過，蘇揚回轉後要問的只怕還多著，體恤或苛罰，隨他那時再順道解決吧！『儺葉部的部屬有無過錯，除非重罪，否則輪不到我錆葉部定奪，文聱，盡心完成份內任務，其餘等蘇揚執首發落。』
『是。』
『機要性最高級者除外，蘇揚執首回來前，你們部裡呈文都送到我那兒，亦可請示褎權、稽咸二執首這時期的責任分攤問題。』
『是，文聱明白。』
不在場的，恰巧為名聲和權勢僅一人之下的「第一執首」，這時應該鬆了口氣，抑是擔心邱霍蛉葉佔去好大便宜？鬥爭……在主君眼皮底下的暗潮洶湧，洺雙經歷過，蘇揚也經歷過，這會兒陛下雖不見得支持邱霍蛉葉，但十之八九撒手不管，待蘇揚返玄空島，戲可熱鬧了，自個兒也想脫身！

蘇揚確信洺雙他是整夜沒睡。
錆葉部、儺葉部的公務半件沒遺漏地批閱處理完畢，八十餘萬字燕白頷的記事資料還謄抄了一份擺在枕邊。那位輔權大人在洺雙看來是什麼程度，蘇揚便心中有數。不過洺雙此舉恐怕白忙，邱霍不至於公然奪取調查成果，而會用別的方式彰顯「輔權」的崇高、餘者的卑微。
比方說──
走下床鋪，蘇揚把謄寫版的調查書扔進洺雙的抽屜裡上鎖，再躺回被窩、背朝房門。
「呃，蘇……」
「洺雙？」蘇揚轉過身子，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坐起身，道：「原來是輔權，蘇揚失禮。」
「無妨，苦境蠻荒瘴癘，辛苦你了。」邱霍大腳邁入，洺雙在後面聳聳肩，才跟著進屋。四顧一番，邱霍道：「燕白頷的資料吾已翻閱，麻煩你複製幾份。」說著，朝洺雙頭一點。
洺雙將會議末了邱霍蛉葉的指示覆述一遍，蘇揚「嗯」了聲當作回答，邱霍便狀似滿意地離開。
「居然跟到你這兒。」
「散會後輔權直接朝『儺葉部執首』的房間走，我和褎權討論完雜事正看到他打儺葉部方向回返，我只好告訴他你多半在這裡，否則裝病的事情豈不穿幫？」
「嘻，」蘇揚笑著說「這下邱霍蛉葉定視你為吾一黨」，並拉開抽屜把資料去向教洺雙知道。
「那樣對你更加不利，不老實些，我可沒辦法幫你。」
「吾正是不計任何手段讓你捲入，」望著洺雙意欲發難的神情，蘇揚悠然道：「被敵對者高估，任憑敵人製造無謂的恐懼，就是吾要的。『蘇揚的盟友』洺雙錆葉的存在，讓邱霍蛉葉不得不分心注意你，事實上你正派耿直得沒話說，任何人都抓不到你的把柄，邱霍必定白費精神。至於你擅自謄下記事……以機密為由，我自然能逼著褎權、稽咸自己再抄一份。」
唉……「蘇揚，邱霍也許不是針對你。」
「連你都看不順眼的傢伙，沒有領導吾的資格。」
「聽好了，」洺雙用力地說著。「剛剛那句話你絕不能再說，在我面前也一樣。」
蘇揚伸展雙手，拍拍好友兩側臂膀，「風雨將焉，而吾懂得照顧自己，你別憂愁。」他漆黑的鳳眸閃著快意寒光，語調卻十分輕鬆，右手修長的指節隨性彈了彈身旁的白海棠盆花，抖落了瓣兒上的幾點清露。

自苦境攜回的白海棠。
昨夜，瞧洺雙的窘樣兒，讓他以為吾原來是想送給雪風的也好。
其實蘇揚老早便猜到雪風會跟著去天外南海，只是意外她竟然瞞得上至執首下至獸人，無人知曉，彷彿失蹤了一般。
「輔權」也被蒙在鼓裡嗎？思及雪風的行藏陛下可能知會過邱霍蛉葉，蘇揚便怒氣衝天──這才是他賭氣裝病的理由。縱使陛下用邱霍這廝來制衡諸部執首，最多也只是棋子罷了，自己不在玄空島達兩個多月，各方面都看的出這廝不成氣候。
瑩如白雪的海棠。
繡白海棠的銀蟬翼紗，讓對美醜堪稱冷感的洺雙記在腦子裡，而且一見著它佈置成的帷幔，立刻能回想起來。甚至雪風美妙動人的歌喉都不如它，教洺雙印象深刻。
在中原苦境，蘇揚用各種管道迂迴打探「燕白頷」這個男人。
他們葉口月人與苦境人外型有極大不同，其差異超出可容忍的程度，改變外貌是必須的，然而矇得住凡夫俗子，騙不過燕白頷。別說正面交鋒，保險起見，一眼都不允許被燕白頷給看到。如何巨細靡遺掌握燕白頷此子的資料──武功、智略、性格等各方面──好個難題呀！
艱鉅？倒還過的去，中原之於蘇揚並不危險，有機會絞盡腦汁，蘇揚亦覺著新鮮刺激。
即使一簇真實的海棠，也帶給蘇揚小小的驚奇。
海棠花的種類如此變化萬千，葉片形狀、生長季節均有差別之外，花瓣色彩有紫紅、朱紅、瑰紅、橙黃、鵝黃……純白的海棠花，卻是少見！
洗褪鉛華，不施脂粉的白海棠花，更添一股清新別緻的風流，有詩云：「半捲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寒梅的形象潔淨孤高，蘇揚已從大量的水墨繪畫中得知，梨花又是恁般姿態，他四處證實了那是落葉喬木綻放的淡雅白花。
八十日不到，太短了！蘇揚真想在苦境耽久些，可惜此間任務圓滿終了、遠方職責聲聲催逼，收拾收拾，帶著密密麻麻的記事，以及一盆純淨的白海棠，回葉口之間、玄空島。
洺雙一定也愛這白花。

涼意甚足，洺雙錆葉案頭的白海棠養得挺好，花季似乎比在它的故土時更為長久。然則，芳菲終有凋零的時候。
當花兒落盡，替代也似，時常掛懷的歌姬雪風出現在眼前。
洺雙啞然地看著她罕有的溫馴笑顏，與她寬鬆柔軟的曳地白袍裡，變得微微豐腴的身軀玲瓏有韻致、肌膚凝脂般滑潤富光澤，此外，很明顯的，她懷了大約三、四個月的身孕。
「洺雙大人。」相同的優美從容，「算算，逾半載沒見面了。近來好嗎？」
「還好，」洺雙友善地點頭，真要質問蘇揚也不急在一時。「妳自己保重，多休息。」
雪風笑著，「謝謝。」
陛下尚在天外南海滯留。

『輔權』終

半捲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曹霑《詠白海棠》(林黛玉)
是褎權氏葉、稽咸璚葉，還是褎權璚葉、稽咸氏葉呀～@_@a”本文目前為止採用的是後者，但我不信任自己的記憶。（8/1訂正為前者）
歌姬肚子裡有小狐了，呵、呵！對我來說，與其讓小狐是神和女仙的寶貝兒子，不如當魔王和天使產下的忌子有趣。但洺雙不知道我的嗜好，蘇揚也沒有告訴他。
（雖然這種刻意製造的衝擊性十分陳腐……不過，一想到武痴傳人和邪帝傳人全部凋零後，繼承俠之刀和邪帝之血的小狐會不會自己跟自己打起來呢？太有趣了。（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狐：先斬了你！=”=〉
〈臥：嗯？敢欺侮吾的小狐，有本事你儘管使出來，刀劍掌術毒藥暗器、臥江子奉陪到底！〉
〈…：（拋出一只幽皇引開小狐、搬來一尊洺雙抵擋蘇揚、「喀啦」「喀啦」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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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5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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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陸‧消息

月窟一隅之陸

2004.8.4.by吾蓁

『消息』

「無勝算？這就是分析了數月的結論？」
褎權一頁頁翻出部裡的演算，「難！」
「我們當中兩人聯手，五五之勢，想取勝，至少三人合擊。」
「蘇揚不是高估了這個燕白頷吧？」稽咸丟開資料，嘖嘖議論。
「依我看蘇揚的估計已經略傾保守，」褎權問：「扣除這個因子，三人協力可有七成勝算？」
「唔，」洺雙曲起指關節在几面敲了敲，「擊殺是不可能的。」
「果真如此，就太棘手了。」
「車輪戰耗其氣力？」
「恐怕己方損傷甚鉅，」洺雙搖頭。
稽咸道：「佈陣殲之，事倍功半。」
「嗯。」
「對了，蘇揚哪兒去了？」難得褎權抓著稽咸來一道討論，洺雙問，「你們沒找他？」
「蘇揚正忙著。」褎權嘿聲道，「我看到他抱著個大腹便便的女人朝下通道去了。」
下通道的那一邊，是獸人們進行日常瑣事，如吃喝拉撒睡的巢狀隔間區，走道狹窄曲折，但四通八達，以隨時應召動身。
雪風姑娘的預產期確實在這一兩週。「那……」
「那個女奴要生了啦！」稽咸撇了撇嘴，「蘇揚居然想送她進醫護區等待分娩，正好我和邱霍蛉……輔權在那一帶，才阻止了他。」
「唷！」
褎權頗有興致，洺雙幾乎白了一張黑臉。
「你們準定也想親眼目睹，第一執首為件小事跟輔權吵得不可開交！瞧著蘇揚快揍人了，我只好趕緊把他們隔開，勸走蘇揚。」稽咸咋舌，「搞不懂蘇揚這小子，平平淡淡的三言兩語附贈冷笑揚眉，就足以氣得邱霍蛉……輔權火冒三丈卻是啞巴吃黃蓮，這會子倒自個兒為了雞毛蒜皮的常理動怒，怪透哩！奴隸回奴隸窩去生產是天經地義，沒的玷汙咱們地盤。」
「會不會蘇揚迷上那個女奴了？」整整一年來褎權和嬌滴滴的氏葉部名花打得火熱，說得頭頭是道：「衝冠一怒為紅顏，蘇揚也難過美人關，也分不出人家是公主是奴隸，等他清醒點我們來羞他一羞。」
「喂喂，話可別亂講，」看這話頭，洺雙覺得不打斷不行。
「是啊！話不能亂講。」稽咸很快地接道，快得洺雙想阻止都來不及，「你們當那女奴是哪個？是陛下面前當紅的歌姬！如今陛下滯留天外南海一年半，歌姬卻即將臨盆──」
「那蘇揚還不避嫌，這會要命的！」
洺雙振振有詞地駁斥：「行的正、坐的端，蘇揚絕不會做對不起陛下的事，」說太多謊應該不至於天打雷劈、死無全屍吧？
「他自己當然不至於為了個奴隸自毀前程，但是邱霍蛉……輔權把他視作眼中釘不是一天兩天了，洺雙你記得警告蘇揚留點神兒，小心某人向陛下嚼舌根哪！」

獸人夜晚寢息的房間，設置了兩張拼版床，留一條容一人可側身的過道。室內沒有照明，若需光線，走廊每隔六丈嵌有燭臺。
讓兩張床給塞滿的小開間，真能住進四個人？且免答覆這個疑問，蘇揚嫌惡地將門簾扯個兩回，淺灰泛黃的布簾脫了鉤子落在地板上，漿得硬梆梆的布簾有著這一塊那一塊、濡濕狀褐裡雜白的黴漬，以及鐵鉤鏽蝕印染的棕痕。
隔間區的每個開間皆未安門扇，發霉的遮簾代表僅有的隱私。蘇揚身邊唯唯喏喏的獸人趕步離去又匆匆奔返，在門框摁上半新不舊的鐵鉤，再拾了布簾撢了撢重新掛起。
蘇揚繃著臉，恨恨地盯視昏昧光影錯動不止的地面。
他無法接受一位高雅白皙的女子，必須躺在狹窄、陰暗的房裡，掙扎著迎接新生命。那個即將瓜瓜墜地的嬰孩，在現世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會是光明，而是一群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的奴隸。
他無法清楚地辨認出，雪風因陣痛所溢出唇緣的嚶嚶呻吟，與床板受到壓迫發出的吱軋聲響。
先不論整個隔間區難聞的霉腐味躲也躲不開，到處都簡陋、擁擠、污穢，廊上來來往往駝著脊背、拖著軀殼的獸人們不見天日地賣命，看著難過，聽著更難過。蘇揚知道隔間區的環境向來糟透了，但他和大多數的葉口月人一樣，以前半步都不曾踏入隔間區。
蘇揚忽然發現，與其閉上雙眼、塞住耳朵，不如把雪風帶回儺葉部，醫護區不給使用，乾脆他親自助產接生！但是，他已衝口頂著邱霍蛉葉罵開了，不能再被逮著把柄。或者帶到洺雙那兒？興許有幸看到洺雙第一次對自己大吼大叫。
不過，蘇揚不願意洺雙真的對自己大吼大叫。還是帶回自個兒房裡吧！管什麼把柄不把柄的，他可以為雪風作任何犧牲……
正當蘇揚的腦子被視覺及嗅覺的不快，還有停不住的思緒，鬧得亂七八糟暈糊糊的時候，一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獸人把他這位執首大人往房外推，泛黃門簾隨之拉上。
反射性地，蘇揚對該名獸人怒目一瞪，瞪得可憐的奴隸牙齒打戰噗騰一聲跪下兩膝咚咚咚不住磕頭。這時，蘇揚的腦子珊珊來遲地，報告了此事象徵的意義，然後，他見到壯碩威嚴的鎗葉部執首氣喘噓噓地現身，順便拎起腦袋快磕出洞來的獸人擱在邊兒上。
瞧洺雙抿著嘴滿臉的不贊同，一想方才自己差點要把雪風放到洺雙床上分娩，蘇揚不禁莞爾，惹來洺雙愈發氣惱又不知拿他怎麼辦的表情。
獸人們有能耐替雪風接生。蘇揚終於這樣相信。
洺雙轉向房間。隔著遮簾看不見裡頭，洺雙只是做個樣子罷了。他正不高興，但他什麼也沒說，默默陪著他最重要的朋友。
兩人一起忍受後來的混亂和隔間區始終未消除的髒亂及惡臭，比一個人獨自擔憂和煩躁好多了。事實上，也惟有洺雙能夠制止蘇揚衝入房間，關注一聲接一聲雪色人兒的嘶鳴。

經過了長達三個時辰，嘹亮的嬰啼令蘇揚完全展顏。
蘇揚逕入房內，看著其中一名雌獸人將已截斷臍帶的粉嫩嬰兒，清洗畢，裹在棉布裡。
搶著捧嬰孩入懷，蘇揚扶起虛弱但意識仍清醒的雪風，讓她倚著在自己的胸膛，再把嬰孩湊近她。「男娃娃，」蘇揚得意地像個父親，癡迷地凝望雪風柔柔的笑靨，以及似乎同樣開心的雪白娃兒。
娃兒和娘親一般，五官長得伶俐聰穎，有著狐耳、狐尾巴。
洺雙終究沒有出聲。
蘇揚並未察覺洺雙的離去，也不在乎旁邊侍立著幾個獸人──洺雙臨走前，才做了手勢命他們退下──惡劣的環境亦彷彿不存在。貪戀不屬於自己的天倫之樂，蘇揚只想擁著雪風母子倆，直到永遠永遠。
直到他勤懇努力的策宦文聱儺葉，捂著鼻子闖進隔間區，專程來打斷他的美夢。

「這是真的嗎？」
蘇揚甚至早了褎權一步趕到議事殿。
邱霍蛉葉和四大執首俱到齊，率先聽到噩耗的稽咸璚葉，重複質問了無措地站都站不穩的兵士。
「是、是真的。」不曾上過大殿，分隸璚葉部、鎗葉部底層的三名葉口月人，奮力地將訊息傳達完整：「屬、屬下等每十日，輪番運送食水和必需品至陛下處，」「陛下原本在天外、南海，後來到苦境……中原，」「兩個月前，沒、沒再收到陛下指示，位置的轉移……任何指示，因此，」「屬下等找到了……找到了… …」
洺雙遲疑了會兒。「陛下的遺體？」
「果真？」邱霍蛉葉道，「誰有能力重創陛下？」
「回稟輔權，陛下曾提及、大概是一個人，叫做武、武、……」
「──『武痴』？」
「是，陛下曾經不滿地提起此人。」
邱霍蛉葉翻來覆去地詢問著，意圖用言語找出破綻。
洺雙、稽咸也是那樣想的，趁邱霍蛉葉問話的空隙，他們分別嘗試提出更多質疑。
最晚到的褎權劈頭就聽見主君的死訊，大概是駭傻了，一聲不吭地。
蘇揚起先仔細地聽著。但是，在邱霍、洺雙、稽咸把那些小卒逼到精神耗弱之前，他明白了此事已全無轉寰餘地。
吩咐三名兵士暫時緘默之後，留在大殿的眾人面面相覷，依然處於震驚狀態。
首先發言劃破沉寂的是洺雙。「輔權，我建議先簡單傳達各部此訊，同時各部再派員入苦境、南海分頭探查詳實。」
「嗯。」邱霍下達指令，「就這麼做，務必穩定軍心民情，諸部各派一隊下去，不用再報備，速度及詳盡為要！」
無論邱霍蛉葉，還是洺雙，誰也沒有空閒注意蘇揚巨大的動搖。
千萬種念頭化為懼意閃過腦海，蘇揚不否認，那是某種陌生的、名之為「恐慌」的東西，不久前隔間區的醜陋和噁心，洶湧地吞噬他的堅毅和勇氣。當蘇揚鎮定地對猊戩下達命令時，心中正放聲恥笑著自己。

『消息』終

……主角到底是誰？洺雙大哥你的戲份怎麼這麼少～照顧人家蘇揚也該有個限度！
還有，武痴和邪帝第三戰的地點叫做什麼？××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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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6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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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柒（友）‧洺雙

寫在前面：
從這裡開始分歧，加註「友」字樣的就是單純的友情篇，同時也會是蘇揚→歌姬（無論歌姬喜不喜歡蘇揚，不能回應就是不能回應囉！），至於有沒有洺雙→蘇揚，應該是沒有吧？因為洺雙是可愛的傻瓜ˇˇ有也不會知道。
沒有加註的是洺雙x蘇揚。
本回的前半段，友情、洺蘇篇兩邊相同。（字數這裡少很多XD）

月窟一隅之柒

2004.11.13.by吾蓁

『洺雙』

主君命喪於苦境，四部有義務傾力蒐羅蛛絲馬跡，資料匯整後，他們將目睹事情的始末，接著，精進、復仇。
十名錆葉部人員，肅穆而抖擻地，出發往天外南海，預計徘徊九日，再乘幽艫抵苦境中原，停留十至十五日。
儺葉部從武痴行跡著手，第一步便至苦境。燕白頷是否曾離開苦境？期間他的落腳處如何選擇？其是否對陛下進行探查……之類。
洺雙在過道上遇儺葉部猊戩等諸人，並訝異於蘇揚所派兵士未稱精銳。
化疑惑為詞句，洺雙很快地得到猊戩的答覆。
「是的，洺雙大人。蘇揚執首指示屬下，率一般專司搜索、量測、驗證之士兵前往即可，因我等沒有與兇手交鋒的機會。」
洺雙點點頭。
蘇揚運籌帷幄不用旁人多事，洺雙也就返回部裡巡視。
整體上錆葉部範圍最接近幽艫出入港，親身踏遍錆葉部各角落，以確認眾人任務作息一如往常的洺雙，免不了發覺稍許不尋常。他繞了兩個多時辰，不見氏葉、璚葉二部動作，揣想褎權他們是預備明日再處理派員。

翌朝洺雙方知，會議後，稽咸居然和邱霍蛉葉以真功夫殺上數十回合，原因顯而易見，當時兩人的情緒都壞透了。
洩憤完畢，稽咸終於服了這輔權大人，尚稱美事一樁。只不過當時議事殿內龐大渾厚的內力互相衝擊，緊鄰的璚葉部、稍遠的氏葉部感應到地動天搖，整夜是不得安寧、飽受驚嚇。
為何身為氏葉部執首的褎權未出面主持大局、安撫騷亂？更甚者，兩天內氏葉部所有行動都慢了幾拍。事後邱霍予以懲處，順道問明了解答。
對應稽咸與邱霍的大打出手，悲憤的褎權無法控制自己的火爆，不慎揍了頻頻關心他的情人一拳，女郎委屈地梨花帶雨，褎權立刻被澆了頭冷水似的醒悟，後來一晚上躲在房裡向她陪不是。賠禮詳情不便說明，而第二天早晨褎權求婚了。
沒什麼好奇怪的，那是個讓玄空島的人們瘋狂的夜。

天可憐見兒，洺雙錆葉竟能勉強保持冷靜。
「雪……呃，」如果再弄錯，一定咬掉自己的舌頭。「蘇揚？為何關著燈呢？」怎麼會搞混大男人跟個女子！況且雪風姑娘不可能跑來我房裡。
然而，黝暗的室內，白色的衣袂靜定地貼著桌沿垂落，靜靜地坐在桌案的男子，卻像隨時會隨風飛逝般渺渺然，伸手碰觸不知是不是碰的著？如同當初的雪風。洺雙已經能理解，第一次見面時，蘇揚無禮地將她攫在手中的心情。
洺雙不高興如此的想像。
是故，他僅僅走近他的好友，陪他一塊兒坐在桌上沉默。隔著小段距離和輕軟堅韌的袍服，傳來的體溫是難以撫慰人心的冰寒。
「洺雙，吾不服氣，」蘇揚忽然啟口，緩緩吐出洺雙不能聽過的滾燙聲調。「吾終究是依附他人而生的存在嗎？」
洺雙訝然側過身，面對他的朋友。「怎麼會這樣想？」
「你知道嗎？吾害怕。」
「你……」洺雙瞠大左眼──那是他正常的眼睛──他考慮打開另一隻眼把蘇揚這難以理解的生物探測透視一番，但他只是問：「由於陛下？」
蘇揚淡淡一哂。「你是否以為，吾終將為了雪風，與陛下反目？」
「嗯。」
「一點兒也沒錯，」蘇揚挑釁地凝視友人那永不迴避、不曾閃爍的眼瞳，看見友人著惱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吾自認為準備周全，血刃、陰謀，任何手段在所不惜。」
「你不用繼續這個念頭了，蘇揚。」
「錯了。」
「蘇揚！」
深邃黑眸在洺雙眼裡起了哀傷的波紋，那對漾著幽芒的眸子的主人，微笑地低語，「不是『不用』，而是『沒有資格』。」
「開什麼玩笑！」洺雙快鬧不清自己憤慨什麼了。放棄逆反之心，不是很好嗎？可是蘇揚這個樣子，說什麼沒有資格的話，「這不像你。」
「洺雙，陛下的死去，似乎並不能令你動搖。」
見蘇揚轉移話題，洺雙大大舒了口氣。「組織存續，是陛下一手提拔你我的目的。」
「於是乎，忠誠如你，失去主君之後還能夠堅守信念、屹立不搖，而吾……」別過頭去不理會好友揉雜了懇求與制止的眼神，蘇揚冷酷地說：「真正是被豢養的那條狗，沒了主子就什麼都不是了！」

洺雙拿捏不准，此刻是不是該對蘇揚報以老拳，可在揮出拳頭前，已用自己結實的雙臂、寬闊的胸膛包覆了他的朋友。「不要把自己形容的這麼不堪！就算陛下的死訊對你的影響大於我又如何，或許……或許只是你比我更看重個體的生命，以及重視生命的消逝罷了！」
蘇揚難得順從，沒有抗議好友的抱擁，對洺雙的語重心長，卻也沒有表示什麼。
洺雙也就繼續勸著。「是你投注了比我更多的感情，覺得痛楚並不可恥，蘇揚……」
「吾去探望雪風。」
洺雙細聽著懷裡蘇揚音色低沉的話語。
「獸人們都知道了，因而躁動不安。可是雪風仍舊超然而寧靜，柔柔拍撫她睡去的嬰孩，對吾說『不必擔心我』。」蘇揚苦笑，「你一定不知道，雪風從未接受過吾，她心裡只有陛下。那麼，為何如今她能和你同樣無所畏懼，吾卻茫然失措？」
「不是不怕。」
「哦？」
「我有想捍衛的東西，雪風姑娘一定也是的。」
蘇揚抬起身，洺雙便鬆了手。「你要捍衛組織一輩子嗎？洺雙。」
猶豫了一會兒，洺雙答道：「這是責任。」
「吾卻無法為組織而堅強，你不認為它也是吾的責任嗎？還是，吾不把組織放在心上，你已習慣了？」
「是習慣了。」
蘇揚大笑。
雖然，洺雙不敢肯定，蘇揚的朗朗笑聲中使否還藏了什麼。「你是雪風姑娘僅有的靠山了，她再逞強，也無力保障自身和那初生的娃娃，」這個夜裡，洺雙每句話都有相當的份量，能讓聽者字字謹記在心，奉為圭臬。

因為洺雙向來坦蕩且剛毅，而自己那時候卻特別軟弱之故。
當晚蘇揚是那麼認為的。
次日蘇揚才想起，洺雙可不是平常表現於外那副單純的莽漢模樣，他的想法，也決不是話裡那樣單純。
一個月後，邱霍蛉葉的癡心妄想，逼得雪風悍然抗命，反而捱了凶狠的一掌，命在旦夕。蘇揚無法讓雪風答應留在玄空島接受治療，帶著襁褓中的娃兒，他們三人搭上幽艫──即使蘇揚知道，雪風的傷體撐不過這段路。
飛越浩瀚星宇、穿過時空縫隙時，蘇揚護在懷裡的雪風沒了氣息，潔白姣好的身軀逐漸冰冷。
於是，蘇揚懂了。
無法忽略、無法忘卻的重量感，是洺雙他預感別離而透漏的沉重。

『洺雙』終

嗯……啊……太過分了，灑什麼狗血，我討厭悲劇啦……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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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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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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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捌（友）‧緘默‧前篇

月窟一隅之捌

2005.1.24.by吾蓁

『緘默』

雪影

伴隨洺雙默默走過少了戲謔諷語的數百個年頭，是光影、寒溫、質感一刻也不曾改變過的灰色景致。那人還在時，玄空島千年如一地靜謐，那人不在了，玄空島自然寂寞依舊。不可置信的，洺雙發覺自己亦沒有變。
難道因為是早已預知的結果，麻木了、不在意了？
不是的。
不是的……
「執首。關於邪帝傳人九幽皇和……」
「嗯。」
先行進入苦境的是無法放棄找尋執首下落的儺葉部，以及積極企圖取代儺葉部勢力、執掌的氏葉部。
失去執首的儺葉部雖不致因此成為一盤散沙，畢竟第一執首統領的昔日聲威不存，只要不損害整體戰力、不傷及同胞情誼，由旁人起而代之沒什麼不妥。事實上，他洺雙錆葉，正是繼蘇揚之後的「第一執首」。
「這是？」
「稟執首，」我居然必須負責上呈這項噩耗給洺雙大人知曉，就算洺雙大人絕不遷怒怪罪，我也會感覺愧疚呀！「已經證實了蘇揚執首命喪苦境的消息……這位是儺葉部選定的新任執首，王隱。」
蘇揚死了。
看也沒看資料地，「指環呢？」蘇揚他們三人遠遠離開葉口之間，不是為了活得比待在玄空島更快意、更自由嗎？
「蘇揚執首的遺物由王隱尋得，指環已戴在他的手上。」
一頭長逾肩膀的捲髮、滿腮頰的硬毛，縱使群龍無首，儺葉部眾願認同這樣一名獸人為執首立於其上，倒真是意外。佩刀名曰「孤伶」，式「清風」可透幻心甲碎骨骼於無形，嗯，有些能耐……苦境人？
原來是人類啊！
導致蘇揚喪生的兇手謬齡兒已由王隱處決完畢；當時穿破寶甲的兇器箭珠，鮥鐵、石鴞銅、陰陽木、奇異陌生的質材則靜靜烙入洺雙眼底。
「輔權呢？」
「是。所傳訊息在此。」
邱霍蛉葉失蹤是近百餘年的事了，報告上是失蹤，實則戰死。執首們恰好都知道他與苦境人約戰某日，其後未歸。近期卻有了一線生機。
「通知玄掣，輔權若現跡即刻回報，吾等準備入苦境。」
「是！」
去會合名為九幽的女帝、迎回吃夠苦頭的邱霍輔權，去見識見識儺葉部的續任執首，去確認蘇揚的生死、親眼看看那個名為苦境的不祥之地。

銀髮俊顏、生了雙狐耳朵的美青年甩動長尾，遽然邁步將一票咭咭聒聒拋諸腦後，心識呼喚遠方的友人：「臥江子。」
「哦！怎樣？今夜無月，心情不好？」埋首公事或打理私務，皆不及殷殷等待的好友捎來消息更為緊要。
「我問你，世上真有不在十二個時辰出世的人？」那廝特別擅長天花亂墜，但他手裡的羅盤看上去挺像一回事兒，「回答我。」
「你現在在哪裡？」
「苦境。你會不知道嗎？」銀狐微微慍道。他容色端麗卻是姿態凜凜，種種好處難盡說，可惜眼下偏生少了幾分耐性。「你語帶凝重、語無倫次，看來是真有其事。」
美麗的狐族獸人。是的，除她以外誰應享有那個字眼象徵的榮耀呢？而且是非凡的、教人屏息的美麗。燦銀的髮柔柔垂淌猶如冬夜月華緩緩滑過大地流向汪洋，她的肌膚曾如凝脂細膩如今霜雪樣晶瑩，捲翹的長睫掩蓋了緊閉的眸子，那對眸子必然能增添她不容褻瀆的高雅絕俗的。但她不會睜開眼眸了，縱冰天雪地一片皚皚與她淡漠的美貌恁般相配，白斗篷裡的身軀卻同雪一樣冰冷地令人抱憾滿懷。
另一襲斗篷裹著俊俏可人的嬰孩，和她十分相似，細柔的銀髮軟軟貼在小巧的頭顱，捲翹的睫毛輕輕覆上白嫩的臉龐。嬰孩密闔眼簾，像他的母親那樣沉默、靜止。可這嬰孩僅是安穩穩睡著罷了，不需追加更多的嘆息。瞧那對毛茸茸的狐耳朵，忽爾、惹人憐愛地一顫。以為好夢正甜的漂亮娃兒不會明瞭發生了什麼，驀地，他睜開水靈的金棕瞳子直直望向吾。
褪下式樣相異的白色斗篷攤展在天川畔，男人將懷中的狐族女子移至其上，仍抱著她的嬰孩。格格不入的，是容貌。對這塊土地的生命來說，顯然是個異類，興許具有威脅性，興許否，然而此刻男人漠然的眼神不具有任何殘酷的成分。男人盤坐垂首，彷彿專注地凝視，或者沒有看進任何事物，一動也不動地過了很久、很久，當雪白孩兒睜眼的同時，男人抬起頭。

雪風的遺體漸漸冷卻，蘇揚讓她枕著盤膝猶如安眠，騰出臂彎納嬰孩入懷。由於氣味改變，娃兒眨了眨追逐背後滿天星斗的大眼睛，四下張望好似打量他新的被窩，最後卻是定定注視他已失了氣息的母親，發出一聲小小的嗚咽。
蘇揚沉著臉。傷勢之故，雪風臨死連呼吸都艱難地教人驚悸，他低低吟詠著她喜愛的異鄉歌謠，不明白這麼做是為了逗她寬心、還是按下自己的愀心。她偕陛下遊歷天外南海時聽熟習了的曲調字句，蘇揚一遍遍唱著，反覆、反覆不屬於自己的歌謠。不屬於自己的雪風。
娃兒並未繼續哭泣。男人不悅的神色引得娃兒好奇，不能理解那對比共同航過的大空更深更廣、總是蘊藉兩泓款款深情的曜瞳，現下慟極、恨絕、寒光凜凜。
將視線對應娃兒的目不轉睛，蘇揚與手中的嬰孩金眸相凝。金眸底，他看見琥珀色蕩漾的醇酒瓊漿，看見自己正受眾人簇擁、毫不掩飾帶著一臉索然將宴會不可或缺的杯中物飲盡。他聽見自己懶怠、不具熱度的嗓音，向同僚兼好友說著：『一成不變，公務、筵席，一樣是無聊！』
伸手覆蓋娃兒執著的金熀熀的眸。漆黑中娃兒探出小胳臂推擠男人大掌、蠕動身軀以示抗拒。蘇揚不曾施用什麼力道，但堅決地。感受不到威脅性，又著實掙乏了，娃兒乾脆放鬆下來睡著了。
再度把雪風擁進懷抱，已經不覺得冰冷，大約是自己的心臟差不多也只剩那點兒餘溫吧！蘇揚想著，還是該與洺雙道別才對，畢竟此去永訣。抱歉。

『今天的銀狐，少了一向地恣意瀟灑。』
『王隱，被你所殺的獸人是何來歷？』
『被吾所殺──』
「吾看這個王隱真不能信，」不待報告讀完，稽咸結論已得。「文聱儺葉講得實在：身為繼任執首，與賤民獸人之輩豈可平地而處、平視而談，自貶身分？何況他們顯然竟是熟識了。」
褎權接口道：「儺葉部妄想從前榮景是想瘋了。」
『賤奴，還不跪下參拜！』
『哼！方才這句話將刻在你的臉上。』
稽咸鼻眼兒裡嗤了聲，「不知天高地厚。」
「不盡然，文聱再怎麼不濟，遭到輕鬆一招逼退，恐怕這下等的獸人具有相當才能。」
「打剛剛起便悶不吭聲，洺雙，你說呢？」
洺雙深深凝注著資料顯現的雪白面孔，那絕俗的傲然神氣兒。「你們沒印象嗎？不記得了？」
「什麼印象？」褎權歪頭、稽咸聳肩。「不過是隸屬天外南海的獸族。」
『被你所殺的獸人是何來歷？』
「那……」銀狐。他不清楚自己的出身。據王隱所述蘇揚喪生之時，與離開玄空島的時刻似乎有段差距，原以為有些蹊蹺，這麼看來，莫非蘇揚遭遇不測是真？王隱是關鍵否？洺雙眸光一銳，「優先從王隱著手，既為同僚，請他不吝賜教！」
「我認為太過溫吞，還不如直接逮人。」
「說的好聽，現下不宜鬧大事端。」
「耐心點。最遲至鬼樓事畢，應當有了結論。」
「也對，不過是個獸人，別的事更要緊……」
『王隱，被你所殺的獸人是何來歷？』『不錯嘛！怎樣？事業做很大，受人畢恭畢敬的感覺如何？』『有嗎？你說是誤會，倒是跟我說為什麼我要向你們參拜的理由啊？』『方才那個人跟獸人族有關，他又服從於你。你說不知道。王隱，你在隱瞞什麼？』『是不能自我思考或是沒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你來！銀狐。
洺雙錆葉等著交換你我所知曉的。

『緘默』待

看不懂嗎？……我想也是。
無法從「雪影」篇看出我想表達的東西也別煩惱，後篇「風歌」正是解謎篇ˇˇ
再看不懂仍舊無所謂，那是作者的錯……b（正在擔心，奇怪～結尾的感覺跟預定的截然不同，這樣真的能照原案續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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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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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8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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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捌（友）‧緘默‧後篇

月窟一隅之捌

2005.4.18.by吾蓁

『緘默』

風歌

獸族叢林順洛水東行，罕有人跡的秋山谷內住了個人類，他自號秋山臨楓，名喚臥江子。
臥江子一襲綠衫，鳴笛、釣魚是僅有的嗜好。他在洛水東的岸邊垂釣，線頭無鉤，故而從沒有哪尾笨魚兒上鉤；翠綠竹笛近唇吹奏出清越悠揚，少數聽眾是浮雲遠山、楓妻竹子和他自己。
知道他的人少，認識他的人更少。臥江子沒有半個知己，只有位幾年碰一次面的老朋友，住在遙遠的那端，獸族部落、人族村莊及城池再過去，霧靄繚繞、風刀颯颯的九耀雲峰之上。

一突破時空間隙，蘇揚立即掉轉桅帆令幽艫空船回航，自己則攜雪風和嬰孩，朝冰河東南岸縱身下躍，同時以身為盾，全力為他們抵禦空間扭曲造成的傾軋、亂流。
雷電、冰雹，狂嵐、翻雲，飛雪、驟雨。
流冰、天川之濱。
為了調查苦境之民「燕白頷」，蘇揚一度偽裝成人類混入中原。葉口月人與人類的外型差異頗大，若不隱藏本來面目，在江湖，必定招來敵意，在民間，得到的是恐懼。至於獸人，在中原雖有亦稀，同玄空島內一般地弱勢。
即便他無法疼愛陛下的後嗣，也斷不能讓雪風的孩子遭受二、三流的待遇。
人、蟲、獸、翼四族並存，範圍小、人口少的天外南海，當是這娃兒落腳安身處的首選。
蘇揚負傷不輕，卻未加治療，只安心懷裡白雪雕砌的佳人未曾傷了、娃兒兀自好睡。低首若有所思，聞聲知一人來探。
初以眼角餘光打量：來者綠袍綠裳遍繡竹葉，襟繡寒梅，綴黃羽碧玉為飾，衣襬挽起露出綁腿。足蹬便靴、不藉雪履，踏雪而至、不濕靴襪。執葉扇，根部鑲一太極，其額亦生太極，道所謂陰陽，產自無，創萬物，是謂常。
意態安閑、眉清目朗、內蘊光華，見奇形怪貌吾等非人自上空裂隙而降，狀雖訝異卻不曾戒備。正眼相對，細究其神，與吾相仿──說句公道話，如斯可惜他了。「報上名姓。」
「在下秋山臨楓臥江子。」
「好。」
一聲「好」字，不屬於腳下這塊土地的意志、執著、恩恩怨怨，頓時排山倒海暴烈地席捲衝撞臥江子的腦海底層，幾乎要排擠吞蝕他的意識，又朝四肢百骸蔓伸。洶湧匯入的陌生影像、音聲，起先震得臥江子眼前一片空白，緊著一幕幕閃爍又飛逝叫他眼花撩亂，後來它們與他既有過去的一部分彼此重疊膠合而密不可分了。臥江子看著那白色的女人兩手交疊膝上，沉靜地待在紅色華服、俊美邪魅的男子身邊，臥江子發覺自己的目光熾烈且充滿妒忌，也瞭解，那其實是蘇揚的眼睛、蘇揚的心情。
蘇揚知道他們一樣淡泊孤獨、實則不甘寂寞。
蘇揚知道，今後綠衣隱士不再能獨善其身，而必須成為雪風她孩子最親近的人。

將一切交給臥江子，蘇揚元功盡散，外傷和內創終無可彌補。
未滿週歲的嬰孩可懂得這許多？一直安安靜靜的娃兒倏地放聲號啕，驚醒了剛剛被思緒與精神洪流淹沒的臥江子，他趕忙半跪在獸足女子和異空間男子的屍體中間──他們是雪風姑娘和蘇揚──捧起哇哇不休、水汪汪的娃兒。
「冷靜，」修道千百年，還沒遇過甫接手這娃娃更大的難題。臥江子碎碎叨唸，說服自己：「茶湯……對，茶湯。哭歸哭，娃兒眼睛不就像桌上的一汪茶湯水淋淋嗎？很好喝、唔，很可愛的。呃，你叫什麼，你……你是銀狐。銀狐啊！別哭、唉、別哭。」

那之後經過的時間，決計稱不上「短」。假如沒有銀狐，自己將是什麼模樣？大概，和那一天以前過著相同的日子吧！可是，究竟是怎樣的日子，已經記不起來了。臥江子猜想，一定是不解煩憂、不識歡樂的日子。
「現在的你我，是永遠長存情義的你我，只要確定這點就好。」
「我相信你。」
「臥江子要的就是這一句。」
堅定的眼神、堅定的話語，銀狐常害他頭疼不已，又總讓他感激萬分。
所以恐懼失去。

『天川畔，洺雙相候』。
數個墨字落在白紙，簡單俐落，沉著的筆觸、方正的字跡，熟悉得令臥江子不寒而慄。
洺雙，洺雙錆葉。
最後一面，蘇揚看見這名友人決定忍受孤獨，默許他走。蘇揚確定多年以後，那將成為友人今生唯一一次後悔。

蘇揚的遺物早已棄置在苦境，直至近日輾轉回到葉口月人之手。
他們當初的第一執首是蘇揚，非吾；與銀狐共處數百個年頭的是吾，非蘇揚。
吾與玄空島內部的是非風雨無關，更與中原主權之爭無關，吾甚至可以要求銀狐就此與吾回天外南海，中原、洺雙，撒手不管。
但蘇揚不甘願情仇愛恨的記憶，隨著他殉雪風身亡而煙消雲散。
蘇揚是吾和銀狐得以相遇的理由，蘇揚當初任性逃避的，吾該當代他面對？
吾是吾。
蘇揚已死。
洺雙仍舊找來吾這裡。
蘇揚不能死。
蘇揚還活著，洺雙。

「你單獨來赴約，我是不是該抱著期待？」
「你邀吾來，不是正確的做法。」臥江子冷漠地說著，期望自己聽不出洺雙掩飾得……算是極好的激動。
「你要背棄以往的情義嗎？蘇揚。」
臥江子緘默了。
「你不回答，是逃避或是默認？用盡心力詐死而隱藏身份，你可知當初我們為你的死，傷心至今。」
「過往已是過往，沒什麼可逃避、沒什麼可默認。」
「蘇揚，放棄第三戰吧！她盡得邪帝真傳、實力莫測，我已臣服於她的力量之下，就算是你也不一定有絕對的勝算，而且，她已經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九幽不會公然揭穿你，用意即她要在戰鬥中藉機除掉你，我不想看你死於她的手中。」
天幕高冷，嘯寒侵掠，茫茫冰河雪岸旁，寬廣拔卓的白色身影、與颯颯氣流相拍擊的烏墨披風，毅然佇立，彷彿沉定了永恆。
腦海中模糊的某人，臥江子為他感到慚愧。
「多謝你，洺雙。」
假如對洺雙而言幽皇只是九幽。
假如，臥江子喪命。假如，蘇揚高估了洺雙的忠貞。
「念在往日情同兄弟、念在一句洺雙，望你放棄。」
洺雙沒有讀出臥江子眼底的複雜，或者，他沒有機會瞭解它因何而複雜，他渴求一絲希望，為挽回他的摯友與同伴，他會等。「言盡今日，只要你一日是臥江子，你我的情義一日不存。」
等到最後，到天地終結。

想起自己對銀狐的承諾。
「世上永遠存在的，只有情義，」他深深嘆息，亦轉身離去。
和蘇揚不同，臥江子不打算輕易以生命為注，割捨比方說情感、牽掛與信諾這類重要的事物。
能夠放棄任何一項，吾可就不是吾了。
百姓。
主公。
洺雙。
銀狐……
臥江子所能支付，唯有最少的代價。
截斷的拇指落在地面，殷紅血滴瞬間結成冰珠，任大雪一齊掩埋，像蘇揚與雪風不為人知地在冰河天川畔長眠。

『緘默』終

‧全文終‧

結尾亂七八糟的，我到底在講什麼呀～～～
走到最後真的搞不清楚主角是誰了，對不起O口Q因為我把最有主角氣勢的傢伙給殺掉了……所謂自掘墳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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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9樓發表於: 2005-11-05 0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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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一隅之柒‧蘇揚

寫在前面：
從第七回開始分歧，這裡是輔導級（保護級？）的洺雙x蘇揚。
相對於洺蘇，會有單純的友情篇，不看洺蘇的請移駕至『洺雙』篇～～同時也會是蘇揚→歌姬（無論歌姬喜不喜歡蘇揚，不能回應就是不能回應囉！），至於有沒有洺雙→蘇揚，應該是沒有吧？因為洺雙是可愛的傻瓜ˇˇ有也不會知道。
本回的前半段，洺蘇、友情篇兩邊相同。

月窟一隅之柒

2004.11.13.by吾蓁

『蘇揚』

主君命喪於苦境，四部有義務傾力蒐羅蛛絲馬跡，資料匯整後，他們將目睹事情的始末，接著，精進、復仇。
十名錆葉部人員，肅穆而抖擻地，出發往天外南海，預計徘徊九日，再乘幽艫抵苦境中原，停留十至十五日。
儺葉部從武痴行跡著手，第一步便至苦境。燕白頷是否曾離開苦境？期間他的落腳處如何選擇？其是否對陛下進行探查……之類。
洺雙在過道上遇儺葉部猊戩等諸人，並訝異於蘇揚所派兵士未稱精銳。
化疑惑為詞句，洺雙很快地得到猊戩的答覆。
「是的，洺雙大人。蘇揚執首指示屬下，率一般專司搜索、量測、驗證之士兵前往即可，因我等沒有與兇手交鋒的機會。」
洺雙點點頭。
蘇揚運籌帷幄不用旁人多事，洺雙也就返回部裡巡視。
整體上錆葉部範圍最接近幽艫出入港，親身踏遍錆葉部各角落，以確認眾人任務作息一如往常的洺雙，免不了發覺稍許不尋常。
他繞了兩個多時辰，不見氏葉、璚葉二部動作，揣想褎權他們是預備明日再處理派員。翌朝洺雙方知，會議後，稽咸居然和邱霍蛉葉以真功夫殺上數十回合，原因顯而易見，當時兩人的情緒都壞透了。
洩憤完畢，稽咸終於服了這輔權大人，尚稱美事一樁。只不過當時議事殿內龐大渾厚的內力互相衝擊，緊鄰的璚葉部、稍遠的氏葉部感應到地動天搖，整夜是不得安寧、飽受驚嚇。
為何身為氏葉部執首的褎權未出面主持大局、安撫騷亂？更甚者，兩天內氏葉部所有行動都慢了幾拍。事後邱霍予以懲處，順道問明了解答。
對應稽咸與邱霍的大打出手，悲憤的褎權無法控制自己的火爆，不慎揍了頻頻關心他的情人一拳，女郎委屈地梨花帶雨，褎權立刻被澆了頭冷水似的醒悟，後來一晚上躲在房裡向她陪不是。賠禮詳情不便說明，而第二天早晨褎權求婚了。

相較於氏葉與璚葉部的紊亂，當夜，錆葉部的齒輪規規矩矩運作著，沉靜地不像遭逢痛失主君的遽變。洺雙兜了數圈，承認無事可管，才到儺葉部外圍一探意料之中的井然有序。
不打擾蘇揚吧！
洺雙退出儺葉部，想著回房批示今天剩下的零碎文件，腳下慢慢踱著。閒了下來，思慮反倒紛亂。

陛下崩殂了。
真有強大到能夠殺死他的人類。──武痴！蘇揚奉命詳加調查的，不正是這個人嗎？
蘇揚……
『相識這麼些年，想不到你這般無情無義，吾走也不送送吾。』
『那地方誰害的了你？』
『你明知苦境地大物博、族群龐雜，並不簡單。』
『嗯……』
『洺雙，你沒回答吾。』
『你不可以客死異鄉。』
『生氣了？』友人瑩白的面孔輪廓深邃，顴骨相對卻顯出柔和。戲弄般笑聲隱隱，從那稜線分明的薄唇輕快地波動著，黧黑眼瞳亦幽幽浮蕩起輝光。
望著這樣一張臉孔，洺雙怎能生他的氣呢？
可是，當時突然湧上、梗在喉頭的不快，既清晰、又痛楚，令洺雙感到憤怒。洺雙還記得自己緊緊鎖著眉頭，吃力地對蘇揚作出否定的答案。
那種抑鬱、憤慨與恐懼交雜的感覺，又回來了。
『你不可以客死異鄉。』
陛下是望塵莫及的強者，而死在「武痴」燕白頷手中。
洺雙不敢想像，蘇揚在苦境曾經與那個帶給陛下死亡的男人多麼接近，甚至有多少次僅只是擦肩而過。他們錯身的每一瞬，都可能讓蘇揚永遠地，離去。
縱使嚇得自己無法呼吸，也好過面臨那樣的結局。
今後無論如何，再不放蘇揚獨自前往苦境。但洺雙記起了蘇揚從中原攜回的白海棠，歷經數月，它的花葉俱已凋萎，這兒沒有它渴望的雨露和日光。此刻，它被收納在鐵櫃深處。
涼意襲來，洺雙打了個寒噤大夢初醒，才知自己返屋多時，背抵在房門似乎呆立許久。

室內應該是亮的，神智再混沌，洺雙也不會忘了玄空島上一切設施──隔間區除外──皆裝置有不停歇的照明設備，這些照明皆必須靠手動關閉。
現下這片不見五指的黑暗是怎麼攪的？
把紅外線用在自個兒的臥室挺浪費，可洺雙此刻沒心情摸索躲在櫥櫃間的開關。他闔了正常那只眼珠、預備睜開紅眼，立刻冷不妨給某物砸了腦袋。
「唉」地悶哼聲沒溢出口，洺雙臂一揚順勢箝住攻擊他的凶器，有力的右拳。
沒奈何，洺雙放棄了紅外線掃描眼，瞪著不曉得幾時潛入他臥房的白影，「蘇揚，你在我這裡老半天，又不吭氣兒、又捶我？」
聞言，蘇揚空閒的左手屈起倆指頭，朝洺雙的合金腦門子這兒彈彈、那兒彈彈，「會疼？」
「鑲黏在皮肉裡的，你曉得呀！」
「是麼。」

再怎麼說也不能用紅外線眼珠盯著朋友猛瞧。鬆開大掌，洺雙認命地摸黑走向東北角長櫃。
「燈，熄了才好，」蘇揚道。
「哪裡好？有滿坑滿谷的事該……」
「免得堂堂錆葉部執守等一下無地自容吶！」
總覺著不太對勁兒。洺雙走不到兩步仍舊回轉身來，答得正經八百，「洺雙錆葉頂天立地，沒有做什麼可能無地自容的事，」
「那麼，無地自容的怕是吾吧！」
蘇揚低低笑著，輕挑也似、開懷也似，聽在洺雙耳裡真是毛骨悚然。蘇揚經常笑地這般，沉著卻縹緲的嗓音彷彿自遙處傳來，從遙遠的過去、或更遠的未來。裹著雪白寶甲的白色男人，在晦闇中逐漸朦朧，有如即將融散的朝霧。
洺雙只有捉牢了他的肩膀。
「你還好嗎？」
「果真死了啊！『那位偉大的』。」這一次，蘇揚不再掩飾冰涼的語調，頹然埋在好友的頸窩，輕聲地，「永恆的事物，果真一件也沒有。」
「胡扯，」洺雙說。「蘇揚你仍是我認識的蘇揚，滿口妄言鬧得我手忙腳亂，我亦還是我，總拿你沒辦法。」
「你變得能言善道。」
「蘇揚！」
「證明給吾看，洺雙。」
「沒問題。」雖然蘇揚呢喃的每個字都如同陷阱，根據歷來記錄，跌入陷阱至少不癢不痛，也未必大虧。「……這是怎麼著？要剝下我臉皮？」
停下企圖拆除眼前鋼鐵頭殼的纖長手指，蘇揚咋舌，「算了。」
「你……」
蘇揚找著洺雙的口，於是貼上自己的唇。
默默含了送上的溫軟舌尖，洺雙好歹懂得，此刻非是問「為什麼」的正確時機。白色迷濛的身影，在懷抱具現、厚實。

點燃雄性的情欲，毫不費力。
慾火燃燒的後果為何，兩人自然也清楚。
不過，被擁抱之後還叼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繼續打赤膊，同時大剌剌飽覽「對手」的裸裎，這種男人世間罕有，興許蘇揚是唯一一個。
一般而言，完了事應該去沖澡，但洺雙已經明白早先蘇揚嘴裡的「無地自容」云云是怎麼回事，後者更擺著「想洗就去洗，就是不准開燈」的姿態賴在床上，又不肯把被子蓋好。
洺雙是不可能留蘇揚孤零零在狼籍的被褥和衣袍上頭的，可要他在烏七抹黑當中抱著蘇揚到浴室，那──不如再戰仨回合。
所以，錆葉部的執首大人，正拿了乾淨的巾子，仔仔細細替儺葉部的執首大人擦拭身體，甚至來不及自個兒先披件衣裳，因為他忙著哄某人穿衣蓋被。「蘇揚，你這樣會著涼。」
「讓你抱著，吾便不冷。」
「……最好不要。」
「那吾決定維持現狀。」
拭乾了蘇揚身子，洺雙趕緊拽條被單往私處抹了把，用袍服裹好下身，重新躺在蘇揚身邊，將蘇揚撈回懷裡暖和著，「莫對別人任性哪！」
「說說，你吾的關係可還同樣？」
「什、」想起一個時辰前的話頭，洺雙著慌，心一橫，「我始終最重視你，永遠不改！」
「真的？」
「我哪一回沒聽你的？」洺雙嘆道。
「陛下若活著，」蘇揚淡淡地問：「吾醞釀弒君，你幫誰？」
沒有猶疑。「我必阻止你。」
「哦？」蘇揚在洺雙胸膛不悅地哼聲，等待下文。
「文韜武略，你穩居四部執首之冠，然而終不敵陛下。」洺雙不是擅言詞的人，這個問題卻早在他腦海裡盤桓思量許久，「豁盡全力我也要保你性命。」

蘇揚不作響。
洺雙亦沉默了。他猜不著蘇揚想些什麼，自己卻想起了一位美麗的女性。
雪風，她不是蘇揚渴望的嗎？那時候，他捧著那白白淨淨的娃兒，父子倆笑得一般真摯無邪。
摟緊蘇揚的臂膀不由得微微顫抖。
良久。
「洺雙。」
「呃，嗯。」
待洺雙放開臂彎，蘇揚便離了床鋪，撳亮浴室的燈盞，帶上門。
那晚，蘇揚並未留宿。
蘇揚他當然沒有留下的理由。洺雙向自己解釋。

不久，儺葉部執首蘇揚與獸人族的歌姬，以及一艘小型幽艫，打葉口之間消失無蹤。獸人們限於先天能力而語焉不詳，儺葉部眾也無一知情，更別提無人知曉他們是否攜了個嬰孩了……蘇揚儺業的行蹤自此成謎。
儺葉部眾惶惶竟日、漸成散沙，褎權開始對儺葉部執首的權力虎視眈眈，稽咸隔岸觀火，而邱霍蛉葉樂得成為四部名實相符的統領。
直到苦境之人王隱，傳達了蘇揚身死的消息。
噩耗從苦境的暫時據點起始，終至震撼玄空島諸民。
惟有洺雙不為所動。
他的表現冷靜地、漠然地連稽咸都感覺不可思議。「你總不會是不在乎吧？蘇揚一人死在這個蠻夷之地！」
怎麼不在乎呢？
錆葉部執首的桌案上，有份從儺葉部那兒傳來的簡報謄稿。上面稍微敘述了文聱儺葉在一白衣、長耳的獸人刀下吃了苦頭，該獸人名喚「銀狐」。苦境未有獸人族，經過調查，知銀狐來自天外南海。
不在乎的是，誰頂著蘇揚之名喪生。
無法不在乎，有雪風、銀狐母子相陪，蘇揚你在天外南海，過的可好？

『蘇揚』終

這麼寫是洺蘇還是蘇洺啊？根本看不出什麼來，雖然我有明示蘇揚是被壓的那一位。好吧～我很純情⊙▽⊙
可憐的洺雙，溫存一晚以後就被甩了。
我的葉口月人們，長得就是葉口月人的樣子。唯一的問題是很難形容他們像有又像沒有的頭髮／毛髮，所以全部給我當光頭＊.＊當然我不會在製造必須寫出他們是光頭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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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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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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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5 月窟一隅 (第7、8回分歧，8、11F完結 )，12F [洺.蘇.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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