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28【雅猋】燕西飛（首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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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朝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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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1-28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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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8【雅猋】燕西飛（首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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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西飛

東飛伯勞西飛燕，不及黃泉無相見。

前夜.

詩意天城許多年不曾下過這樣滂沱的暴雨了。整個天幕都重重地壓了下來，仿佛只要再近那麼一寸，天地就會融為一體。
碧眼銀戎扶在欄杆上的右手早就被雨水浸濕了，連身上披著的雲紋鶴氅也沾染上了厚重的水汽。然而他好似全不在意，已經維持同樣的姿勢一個時辰了。
又怎麼會在意呢。龍之一族，春分登天，秋分潛淵，水之于龍，本就是如同空氣一般的存在。

碧眼銀戎是喜歡雨天的，奈何今日下得不是時候，自己也沒了享受的心情。閉城的晚鐘已經響過三聲，看來今天是等不到人了。
摘星閣是詩意天城最高的建築，天氣晴好的時候，可以將整座城池收入眼底。雖是手可摘星辰的好去處，卻也因為攀爬辛苦，高處不勝寒的緣故，鮮少人跡。碧眼銀戎卻獨獨喜歡此處，偶得閒暇便在此處消磨時間。僅僅只是看著星辰運轉的痕跡，就可以待上一整個晚上。天尊皇胤對此曾經很是焦慮，作為一族的統帥，怎可在此虛度光陰。面對天尊皇胤的擔憂，碧眼銀戎只是低了低頭，道：“弟弟就這麼一點小小的愛好也不行嗎？”天尊皇胤就繳械投降，從此也就放任自流了。

理了理濕潤的鬢髮，碧眼銀戎興致缺缺地準備離開，卻聽到天邊一聲驚雷，而混在雷聲裡的，竟還有低沉的龍嘯。隨即一尾銀龍的身影劃開天幕直沖摘星閣而來。
“銀戎！”
一個還帶著微微喘息的呼喚響起，聲音裡是藏也藏不住的朝氣。隨後回廊的拐角處轉出一人，身上的龍紋戰甲還未卸下，和碧眼銀戎相同的淡金色的發濕漉漉的連成一片，明明應該是狼狽的形容，卻還是讓人羨豔的好看。
“就知道你在這裡。”
碧眼銀戎看向來人，聲音裡有著淡淡的笑意：“你回來了，白帝。”

其之一.

碧眼銀戎，或者說笑劍鈍，從夢中醒來的時候覺得很疼，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地方疼，身上的傷口太多，他現在沒有力氣去一一分辨。
打量了一下自己現在所處的房間，果然又是陌生的地方。已經不記得是多少次了，在陌生的地方倒下，在陌生的地方醒來，沒有停歇。
因為下雨的緣故，窗外暗沉的天色也判斷不出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笑劍鈍閉上眼，醒來之前似乎做了很長的夢，縈繞在耳邊的淅瀝雨聲一直沒有停過，然而仔細去回憶，也只能想起一兩個破碎的畫面，只得作罷。
“吱呀。”
有人推開門走進來，笑劍鈍歎了口氣，睜開眼睛。
“天刀公子，你總算醒了。”天不孤將手上的藥和油燈放在案桌上，燈影幢幢，屋內總算是有了亮光。
“謝謝你救了我。”
“那公子打算如何報答呢？”
笑劍鈍聞言一愣，繼而道：“若有需要之處，笑劍鈍自當盡力。”
天不孤笑了笑，沒有接話。他走到笑劍鈍身邊，取出紮在他身上的針看了看顏色後，說：“你體內的毒已無大礙，不過外傷還得養一段時間。先把這藥喝完，我去準備外敷的藥。”
笑劍鈍靠著床頭緩緩坐起，拿起藥準備喝，大夫的話他一向是很聽的。
“說起來，天刀公子。”臨出門，天不孤像忽然想起似的回過頭來看著笑劍鈍，“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做夢了？”
一口藥梗在喉頭，直沖脾胃的苦澀讓笑劍鈍幾欲嘔吐。
“我說夢話了？”心頭一沉，笑劍鈍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你只是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誰？”
“白帝。”

其之二.

嘯日猋覺得現在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歡歡安然無恙的回到了自己身邊，現在，在被他佈置一新的九天之頂，好像他和歡歡就真的要成婚了一樣。
咪吱被他用一大堆波板糖騙走了，誰也不會來打擾，這裡只有他和歡歡，只有他們兩個人。
如此良辰，如此佳人，怎能不好好把握。

然而嘯日猋是在親到玉傾歡的時候，發現事情不對勁的。
就像是，親吻並不是這樣的感覺。
歡歡的唇很柔軟，還泛著水澤，嬌羞又惱怒的樣子明豔動人，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人。
可……嘯日猋按著心臟的位置，這裡和平時一樣，平穩的跳動著，自己甚至連呼吸也沒有一絲紊亂。
惱怒地握緊了拳頭，不過是幾百年前的舊事了，為何現在還要像鬼魂一樣來打擾他。
他早就做好決定，要放下過去的一切了。
為什麼偏偏就是不肯放過他。

其之三.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兄弟四人站在大哥墓前，灑上一壺酒的情景仿佛只是昨日，然而一轉眼，熾焰的佩刀也插在了大哥的墓前。
失去的太快，快到讓人來不及做出反應。昔日榮耀四魌界的禦天五龍，猶如過了季的繁花，一點一點凋落了。即使伸出手去挽留，也只換得一手指間砂。
笑劍鈍這一次是真的失了方向。

臨山古照的朋友們都不在了，漠刀絕塵回去了荒漠，嘯日猋陪在玉傾歡身邊。
原來，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斷章.

邪影白帝踏著大步朝碧眼銀戎走去，走到近前，他抬起頭邀功般地說道：“怎麼樣銀戎，我有沒有變得不一樣了？”
碧眼銀戎仔細打量了一番站在眼前的人：銀白的戰甲上還沾染著斑斑血跡，像一團又一團暗紅的花。上過了戰場的人，都會在不自覺中褪去一身青澀稚氣，連眉目間也生出日漸鋒利的氣息來。
“你長大了。”最後，碧眼銀戎這樣總結道。
“你答應了我的，得勝歸來就滿足我一個願望。”
“嗯。”
“那現在就來實現它吧。”

一切快得就像眨眼。
邪影白帝只來得及感受到碧眼銀戎唇上冰涼的水汽和唇角淩厲的形狀，就被碧眼銀戎握著肩膀毫不猶豫地拉開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邪影白帝不可置信的看著碧眼銀戎，對方的眼底閃過一絲幽綠，是真正動了怒。
“你答應我的……”之前還雀躍萬分的心情被碧眼銀戎比雨水更冷的目光澆了個透徹。邪影白帝腦中一片空白。
“願望不該是這樣的事情。邪影白帝，我是你的兄長。”碧眼銀戎已經很久不曾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正因為是兄弟五人中脾氣最好的人，生氣起來才是真正的可怕。
“那什麼樣的事情才可以算作願望？”
碧眼銀戎一怔，無法回答邪影白帝的問題，他只能揮揮手，說：“你先去把衣服換了吧，別著涼了。”
聽聞這句話，邪影白帝看著他的目光都要接近仇恨了。死死地盯了他好一會兒，扔下一句“你會後悔的。”，然後扭頭就走。

碧眼銀戎看著邪影白帝離開的身影，方才掩藏在心底的絕望絲絲縷縷地彌漫了出來。
怎麼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明明心裡住著怪物的人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在那怪物想要咆哮而出時，層層鐵鍊勒得那怪物出了血啞了聲音，也不願把它放出來。是打算將那怪物關到天荒地老的，讓它最後隨著自己的生命一起消逝。
為什麼卻成了這樣的發展。

白帝啊，我已經後悔了。
早就後悔了。

其之四.

江湖一步無盡期。
就像一個嗜血的深淵，一旦踏進去，便永無回頭之日。
所有人都想等到事情結束的那一天，攜手摯愛之人，或者三兩好友，從此隱居山林，不問俗世。只是這一等，等來的卻是一場又一場的生離死別。

嘯日猋砍在肩上的那一刀，深可見骨，足見對方是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
霜兒給笑劍鈍包紮的手發著抖，笑劍鈍想小姑娘是被駭人的傷口嚇著了吧，正想出言安慰時，霜兒卻突然撲進他懷中大哭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輕輕拍著霜兒的背，笑劍鈍溫言問到。
“雅少……我想回去臨山古照……”
“……”
“大家都還在……雅少你也不會總是帶著一身傷回來……
“我每天都在擔心，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你……”
最後霜兒一邊哭一邊說著，總算是發洩了多日以來的擔憂和害怕，就這樣趴在笑劍鈍的懷裡睡著了。將霜兒抱到床上安置好後，笑劍鈍推門而出時天邊已是銀月高懸。
夜裡的留聲閣很安靜，以前火帽三丈和聆水仙還在的時候，斷不會是如此冷清的景象。而現在除了潺潺水聲，別無他物。
太安靜了啊。安靜得沒有一點生氣。
肩上的刀傷還在疼著，但是比起這段時間來所受大大小小的傷來說，也算不得什麼。笑劍鈍以為自己的痛覺早就該麻木了，只是獨獨這傷，呵，那時嘯日猋看向自己的眼神，是真真一點情分也無。
笑劍鈍不知道嘯日猋想起了多少邪影白帝的記憶，若是全部都想起了，那這恨也算是該然。
笑劍鈍一直沒有機會知道在嘯日猋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初見嘯日猋時的癲狂模樣，笑劍鈍甚至不敢去猜想他到底遭遇了怎樣的折磨。不敢問，不敢說，笑劍鈍自嘲地想道，曾幾何時碧眼銀戎變成了這樣畏首畏尾的人。
——可誰讓那個人是邪影白帝呢。不過問，不聽說，笑劍鈍自覺和嘯日猋保持距離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何況現在嘯日猋身邊有了一個能夠照顧他的好姑娘。儘管現在……嘯日猋為了玉傾歡在他肩上留下了這道刀傷。
“呵。”無論最後能不能回到上天界，笑劍鈍知道，自己想要的再也無法得到了。

斷章二.

從某一天開始，天尊皇胤發現自己最小的弟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詩意天城裡人人都知道，禦天五龍裡關係最好的就是碧眼銀戎與邪影白帝了。難得邪影白帝這次征戰回來，天尊皇胤卻一次也沒看見邪影白帝和碧眼銀戎在一起，這實在是很反常的事情。
“銀戎。”這一日碧眼銀戎向天尊皇胤彙報完詩意天城的例行事務後，被天尊皇胤叫住了。“最近都沒見你和白帝走在一起，是吵架了嗎？”
“沒有的事。”碧眼銀戎笑著搖搖頭，“不過是小孩子的叛逆期罷了。更何況白帝現在是三軍將領，事務繁多也沒什麼空餘的時間。”
天尊皇胤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四個弟弟裡最讓人放心的便是碧眼銀戎了，他既已這樣說了，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個時候，天尊皇胤就是這樣天真地認為的。

直到一個月以後，碧眼銀戎自請前去北海禁獄時，天尊皇胤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個弟弟確實遇到了什麼事情。
碧眼銀戎並不願意對天尊皇胤多說什麼，看上去去意堅決，天尊皇胤也清楚明白得很，自己這幾個弟弟，哪一個不是下了決心就再也勸不回來的。
“是因為我麼？你是想避開我麼？”幾個月以來，邪影白帝終於和碧眼銀戎說了第一句話。
“不是。”已經好些時日沒有和邪影白帝這樣面對面了，碧眼銀戎按捺下心中躁動的情緒，面上是一點情緒不露。
“那日你對天尊說，我不過是小孩子的叛逆期，在你眼裡，我是不是永遠都只是一個小孩？”邪影白帝心裡憋著一股火，明明已經燃燒了很多年，卻越演越烈。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燃燒殆盡了。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時會做出什麼行動。這一個月以來，邪影白帝儘量避開碧眼銀戎所在的地方，但是偶爾遇見的時候，邪影白帝的內心翻湧著各種各樣的欲望。到底要怎麼做，怎麼說，才能讓碧眼銀戎真正看著他，只看著他。
“我……”
“白帝。”碧眼銀戎這時卻微微笑了。“你早就舉行了成人禮，我自然不會再把你當作小孩。”
看著眼前久未對自己露出笑容的兄長，邪影白帝愣住了，接著是一股動物本能一般的寒意，邪影白帝轉身想逃，不要再聽下去，再聽下去會聽到什麼非常可怕的話。
一柄檀木的扇子搭在了邪影白帝的肩上，明明沒什麼力道，卻阻斷了邪影白帝想要逃走的意圖。“明明不是孩子了卻仍然那麼天真。非要我把話說絕了才能明白麼？邪影白帝，老實說，你的這種感情讓我覺得噁心，如果你發覺這不過是你的錯覺，那再好不過你仍然是我的好弟弟；如若不然……那這兄弟，不做也罷。現在，白帝，告訴我你的回答是什麼？”
邪影白帝此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明明是自己朝思暮想了那麼久的人，現在卻像是另外一個，從未認識的陌生人。剛才那些刺穿耳膜的字字句句，他一個字都聽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扇子從邪影白帝的肩膀移開，然後抬起了他的下巴令他不得不正視碧眼銀戎。
“白帝，你的回答呢？”
“不……”邪影白帝嘴唇微動。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我說，不是錯覺。”
“啪。”黑檀木做扇骨，碧眼銀戎從未離身的摺扇生生折斷，前端落在白玉走廊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猶原握在碧眼銀戎手中的那一部分，斷裂的尖端刺進了他的掌心，鮮血淋漓。
碧眼銀戎閉了閉眼，手一松，沾滿血跡的那半截摺扇也掉落在地。
“你太令我失望了。”語畢，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邪影白帝牢牢地盯著他的背影，卻並未能發現碧眼銀戎本已受傷的右手，因為握緊拳頭而陷進肉中的指甲，血流不止。直到碧眼銀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邪影白帝的視線裡，邪影白帝才終於支撐不住跪了下去。撿起地上的兩截斷扇，再也忍耐不住地大喊出聲。
“啊！！！”

已經走遠的碧眼銀戎也聽到了這一聲嘶吼，聲音裡的痛苦和煎熬任誰都一聽便知。
不過好在……他還能夠喊出來。
碧眼銀戎靠在牆上，方才若不是摺扇刺傷右手的疼痛讓他清醒過來，他便忍不住要將邪影白帝攬入懷中了。幸好，幸好他及時清醒。一步深淵，他走得，但他不願讓邪影白帝隨他一起掉入這深淵。
兄弟不倫，即使是在火宅佛獄那樣的蠻荒之地，都是為人不齒和詬病的。他希望他的白帝一直風風光光，站在被人仰望的頂點，而不是在幾年以後跌落凡塵，再怨懟地對碧眼銀戎說他後悔了。
所以他不能給邪影白帝任何的回應和期待。龍的壽命很長，而邪影白帝的人生不過剛剛開始，終有一天他可以淡忘這份荒誕的感情。

斷章三.
“碧眼銀戎。”
熾焰赤鱗也聽到了邪影白帝的呐喊，並且不巧目睹了兩人對話的大半個過程，本打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離開，然而看了看閉著眼靠在牆上的碧眼銀戎，熾焰赤鱗還是走了出來。
聽見聲音，碧眼銀戎也沒睜眼，只是苦笑了一聲。“全都聽見了嗎？”
“差不多。”
“我現在明白你的感受了。”
“什麼感受？”熾焰赤麟也靠在了碧眼銀戎身邊。
“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忍耐過來的？”碧眼銀戎沒有回答熾焰赤麟的問題，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讓著汙黑見於日光之下。
“呵。”熾焰赤麟輕笑一聲，“等時間長了你漸漸就會明白的，比起再也不能相見的痛苦，這些都不算什麼。”
“我寧願一輩子也不要明白。”
“呵，我的好弟弟，你可要明白，我們的一輩子漫長得可怕。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要為選擇的後果負責。”
——而那個時候，無論是碧眼銀戎還是熾焰赤麟，都沒有想到，即使是龍的一生，也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樣長。

在前往苦境之前，碧眼銀戎是最後一個見到熾焰赤麟的人。
“為什麼？”碧眼銀戎靠著監牢裡的欄杆，胸口一道長長的刀傷貫穿了他整個前胸，原本黑白二色的長袍已經無法再辨認出紅色以外的色彩。
熾焰赤麟把邪天禦武先送出了北海禁獄，回頭看了碧眼銀戎一眼，道：“我只是不願意再忍耐了。”

“保重，銀戎。”

其之五.
碧眼銀戎並沒有想到，自己真的還能有重新踏上上天界土地的這一天。
從殺戮碎島而出，過了上天界的界碑之後，是一道長達九百九十九級的臺階，上了這臺階便是真正踏上了上天界的土地。當年他和兄弟們就是在這臺階之上化龍而下去到苦境。
時過境遷，白玉臺階依舊，故人不再。
悅神聖族的長老們跪在臺階下恭迎碧眼銀戎的歸來，碧眼銀戎看著這群當年為了爭奪皇權不擇手段的老臣，只是閉了閉眼道：“明日，為紫芒星痕準備葬禮，下去準備吧。”
有人從碧眼銀戎手裡接過那條拖著棺木的繩索，雙手放空那一刻，碧眼銀戎仿佛終於意識到，從此以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也挺好，再沒有什麼可失去了。

是夜，碧眼銀戎重登摘星閣，百年時光已過，夜幕下的詩意天城依舊，人們來了又走，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什麼物件，借著燈光看去，儼然便是當年被他折斷的摺扇其中的一截。碧眼銀戎手指摩挲著黑檀木的扇骨，輕輕將斷扇展開來。
扇面有一半都被血污了，血跡發黑，汙黑的扇面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只能依稀看到幾個字。
“願為雙鴻鵠……”

“……振翅起高飛。”
斷扇的另一半被邪影白帝收了起來，帶到了苦境。其實當年整個扇子都被邪影白帝收著，後來在苦境，他們剛剛兄弟相認的時候嘯日猋把斷扇的其中一部分還給了笑劍鈍。
“你看，我現在有了玉傾歡，不會再對你抱著那種想法了，這個，還給你。”
笑劍鈍一愣，然後有些好笑接過了斷扇，他是真沒想到嘯日猋當年竟然會把這斷扇收了起來。
“挺好的。”笑劍鈍笑了，真心實意的那種，嘯日猋曾經熟悉的溫柔的笑容，“只要你過得好就夠了。”
嘯日猋機械地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留下半截斷扇，然而看著他以為這輩子笑劍鈍都不會再對他露出的笑容，嘯日猋想著，是的，這樣就挺好的。

碧眼銀戎想起邪影白帝還很小的時候，曾經問他：為什麼兄弟五人，偏偏只碧眼銀戎的名字裡有兩種顏色。
現在想來，就像是某種遙遠的預示。
只是他們終究非雁，而是越冬之燕，在漫長的南遷中，一點一點地，慢慢地分離開來。然後徹底地，失去了彼此的消息。
此生九天之高，苦境之遠，永不相見。

-End-

[ 此帖被一夜朝澤在2015-01-28 20:4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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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2-11-07

鮮花(8)

1樓發表於: 2015-01-29 14: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永不相見嗎……
也是，按雅少的性格，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重視的人過得好吧……
终究……终究只剩下一個人了。想想兄弟五人，想想臨山古照。最後剩下的，又還有什麼呢。最冷靜的人往往是最傷心的人。痛嗎？雅少妳究竟有多痛呢……

[ 此帖被c071111在2015-01-29 14:45重新編輯 ]

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亂世狂刀
雙腳踢翻塵世浪，一肩擔盡古今愁-----非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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