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8 【天扇子中心向】【本宣】墟丘長歌，1-2，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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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hi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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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樓主發表於: 2022-03-08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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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8 【天扇子中心向】【本宣】墟丘長歌，1-2，1F

代發，社團沒有帳號的學弟要出的本
試閱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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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盯著眼前的煉丹爐，出神，走神。
輕輕地托起清癯面容，一抹憂思神情聚攏眉梢，微微的風拂過道者淡色青衣，搭配上其曲膝坐下的姿態，若是尋常凡俗人路過，想必也會驚嘆其身姿之清冽。
丹爐簡易地放置在自然環境裡，同天地連結，周遭五嗅、五聲頑皮，就這麼傳入爐前人的五官。
慣常被稱作「墟丘之頂」處，一如以往，既無過於濃烈而顯得流俗的紅塵芳香，也無引人蹙緊眉頭的凡世異臭，諸般植栽花草一派和諧，淡雅清閑，殊是沁人心脾，好似陰與陽在此調和得恰到好處。
倒是空氣中常混有一絲嘈雜，如一細聽，內容大概就是「哇臭蝴蝶，吃老仙一尺道德經」之類，與尋常以為適合修道的氛圍大不相同。
「…午老還是這麼有精神呢。」
道者自然聽在耳中，但也不作聲色，
「墟丘上少了午老，吾恐要不習慣了。」道者腦中不著邊際地想著，同時維持看向前方的姿態，也持續著沉默。

「……」
「不不不，」
不知多少時光流逝，道者方開始嘗試重整一如亂麻的思緒，
「再這樣下去，被其他七仙知曉，莫說排行第一的吾毫無面子，憑此徬徨方寸，吾又怎敢侈言領導墟丘修行？」
道者很清楚，他已非當初的樣子，應對禮儀者，他早就風聞許多，在名喚「南域」的封閉武林內，他確信已交到知心的同伴，超脫過往那個話不投機便要搧走對方的自己，應當是無所疑義…才對。
真是這樣，那自己又在糾結什麼？道者閉起眼睛，意欲舒展緊張的眉間，避免適逢同修前來煉丹爐查看，望見自己都解釋不清的奇妙舉動：滿懷負面情感地瞪向屬於自己的空空如也丹爐。
尚未來得及脫離思慮呢，便有一人身影出沒，至一旁的另一煉丹爐邊，查看內中情形。道者定睛一看，來人乃女性身段，一手持竹簡，毋庸多言，便是凌虛七仙裡的「書燈」姒玄英。
姒玄英興致勃勃地看畢爐內景況，重又闔上爐門後，隨即到道者跟前，作揖道安：
「書燈見過扇主。」
「唔…」
道者因突來的思考轉換，一時間竟無法如常回應，令姒玄英也隨著納罕。
「扇主平時行走江湖，今日在丹爐前，莫非要重新操辦，落下已久的煉丹事務？」
姒玄英試探問道。
「這…」
如是他人，肯定會搪塞一兩句混過，奈何道者生性剛直，連好惡都率直表達，此間卻又不願將內心糾纏大剌剌披露，礙於同為修行人臉面，直言拒絕透露也非辦法，太多想法像多匹野馬一同脫韁，在浩瀚腦內各自馳騁，道者不由得又羞又氣—主要是對自身竟被這小小問題難住而氣惱。
「…扇主既安好，書燈就不再叨擾。」
姒玄英還是體察實情，見道者兀自出神，臆測一二，做出最符現狀的反應，隨後緩緩離去，不再多追問，爐前再次僅留道者一人。

「吾可真是大大失態了。」
道者近乎僵直地，仰臥在房間木床上，默想，沉思。
纖長的手指扶住額頭，原來整潔的頭髮披散，道者放棄在爐前悟道，回到屬於自己的簡樸房間，轉而盯向屋上房樑。
「過會得同書燈明說才行。」
道者一絲不苟的個性不容許他隨便將這頁翻過，便暗自下定決心，修道者理應不再有此些心海波瀾，這是他插手塵世的證據，而他也不打算逃避煩憂。
他肯定不後悔於拯救那位少年，那位曾經純真熱情，卻在最近一次道者見到時，僅餘一口真氣在喉、面容已趨槁木死灰的少年。
他也不後悔介入武林種種。沒有這段凡間遊歷，道者便難以保證，往昔那個耿直太甚的自己，會不會將少年當作天地循環的一個章節，「無為」地，縱放死亡帶走那位南域與鱗族爭鬥下的犧牲品。
現在，他更不後悔將來要為少年做的那些。眼見南域已在分崩離析的邊緣，道者未經少年同意，將少年帶離家鄉、同伴，自然難說毫無私心摻雜，但——
「這是對他最好的安排。」
門外一聲雄厚音色，不消說，是「貳君師」左无咎來訪。聞言，道者即刻起身，延攬左无咎入房內。

「姒玄英已向吾說明，扇主難得回來墟丘，卻帶著凡俗武林人士，貳君師料想扇主掛懷，自作主張前來，還須扇主包容。」
左无咎一席話面面俱到，道者亦不多言，點頭示意左无咎繼續說下去。
「扇主且放下凌虛七仙的顧慮，」
左无咎面龐誠懇，聲音堅定，
「七仙們或多或少皆摻入武林之事，貳君師與扇主同在一邊，只要扇主感覺有需要，讓外人進入墟丘等事，吾定予扇主全力支持。」
聽及此，道者嘴角輕微揚起，簡短表達對二人情誼的肯定。
「明日天竅之事…」
左无咎猶疑少許，但很快接下話頭，道者不由內心感嘆他雖與七仙秉性各自不同，卻能因修道走在一起，其間道理甚難捉摸。
「定能成功，天竅必會接受那位名喚風雲兒的少年，此部分也務請扇主寬心，養好精神迎接明日方是要務。」
道者聽出貳君師是真心相信事情能水到渠成，備感窩心。
「另外，對風雲兒本人，扇主無須有愧。」
左无咎振振有詞，
「扇主已盡力做得周延，以風雲兒境況，斷無法在遏止南域災禍中有力幫忙，一時脫離並養蓄修為，才可能回到南域，面對更加強悍的敵人。」
道者雖未置一辭，面上表情顯已和緩，左无咎停下話語，舉起小杯清茶，微飲而盡。
墟丘之頂亦有夜色，但修道者專注調息，多未有欣賞之意圖，道者一時浮想連翩，想著何時七仙齊聚首，選一清涼夜晚，放下手邊要事，至一開闊處體察天地道理，未嘗不是悟道之途徑。
「…多謝。」
簡單二字從道者口中吐出，一向嚴肅的貳君師難得表露情感在臉面，點頭以道別，步出簡樸房舍。於是，房間內重歸寂寥。

「貳君師啊…」
回到仰臥姿態，道者腦中所想卻已全然不同，
「吾，尚有他慮未向汝坦承。」
道者感激左无咎一席談話，糟亂的思維總算捋得清晰，否則莽撞地向姒玄英說去，怕是又要攪成一潭混水。
不過，也是經左无咎一番正經評析，道者方才確認：自己所想的最核心處，依然留存在心海底，未來得及化作話語，對貳君師道出。
是的，道者所煩擾者，非七仙、非天竅、亦非南域局勢等等。之所以赧於啟齒，乃是道者察覺其擔憂或有自私處，故一反常態，不欲直截了當坦白。
準確說，是關乎自身，也關乎少年風雲兒。
兩人間，會是什麼關係呢？凡塵男女想必能迅速理解者，卻讓不諳世事的道者迷茫而困惑。
何等交情方為朋友？朋友可分遠近親疏？朋友之上，是稱為「好朋友」？初涉武林大事，朋友仍未達十數，道者自忖，怕是被午老的「無德功」打上十幾下都無法解開此般疑問。
道者輕呼出鬱結在心的氣，夜幕仍高掛，太陰下，窗帷邊，白霧幻化，卻不過短暫顯現清白，隨後消散無蹤。

終於，往後被稱為「南域守護者」之一，其事蹟為民傳頌不絕的，喚作「道鋒天扇子」之道者，走下木床，走向房間另一隅，走到另一張簡便的床鋪邊，戒慎地，執起床上人的手。
床上人身形削瘦，面頰已無生氣，連帶雙腕至手掌僅存老皺皮膚包裹嶙峋骨肉，彷彿天扇子多用些力氣，那人就要像斷線傀儡般，碎裂瓦解。
只有床上人的衣服能供辨認，性格的紅黑主色調，彰顯他曾是南域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便是天扇子與左无咎談及的少年，風雲兒。
道者想再確認風雲兒的生命氣息，卻僅是再度確知風雲兒的垂危，但此際，天扇子固執地，不想讓任何人離他遠去，不願讓任何人因捲入爭鬥這等事，被迫無端犧牲。
「吾會…救你。」
不知何時，天扇子自己都未發覺，他的牙關正緊咬著，自齒間艱難流出的語句，似是為了面前，那瀕死的少年而發。

[ 此帖被ushiku在2022-04-20 17:3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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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1樓發表於: 2022-03-08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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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哈哈，吾成功啦！」
快活的歡呼在廣袤的天竅秘境內，顯得如斯渺小，縱使聲音飽含中氣，卻也迅速湮沒於千山萬峰間，不見蹤跡。
聲音來源是一個著紅黑相間衣服的少年，不，相形於多數少年白淨活潑，那人的鬍碴已植根在面龐少許，倒像是凡間帝王宮廷裡，科舉得勢的青年官員。
當然，與官員不同，青年看來性格依然外向，未被俗世煩擾玷汙，手腳也俐落，三步併兩步地，登上階梯之極，該處，有位青衣飄飄的道者等候著。
「…好，你今日的功課完成了。」
天扇子談吐一如過往，透著堅毅，乃至一絲剛冷，教人難以判斷其心情。
「吾今日表現如何？」
青年風雲兒的眼神純粹，與天扇子四目相交，意圖隨即遭後者看破：風雲兒正尋求來自天扇子的肯定呢。
「…不錯。」
確實不是天扇子隨口糊弄，每人資質不同，修行遭遇阻礙各自迥異，連日來風雲兒按部就班，每日皆能完成天扇子設定的目標，應當已超半數進入天竅者。
「這樣喔。」
風雲兒心情似又好上一層，天扇子甚至聽見風雲兒哼起南域的小曲，與秘境中的層巒疊嶂相互應和。
「那接下來，功課是什麼？」
風雲兒邊說著，邊開始活絡關節，各節處喀喀作響，簡短話語搭配動作，一股勇往直前的傻勁油然而生，如是他人，只怕要管不好臉部表情，莞爾一笑了——幸虧他是天扇子，所以表情變化並不大。
「修道端看各人步調，找出己身最適宜者，過快、過慢皆不宜。」
天扇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更接近人生開導而非私塾講課，
「今日若已疲倦，稍行休養亦無妨。」
「唔…」
青年抿上嘴唇，眼簾低垂，委屈的模樣連天扇子都有些於心不忍，但風雲兒的身體疲勞累積日久，不稍歇恐會耽誤未來修行，這也是天扇子設置目標之原因所在，故天扇子只是搖搖頭，示意風雲兒修行必須暫停。
自然地，天扇子早知風雲兒急切之緣由：天竅內時間流動與外界相差不小，南域情況究竟是更好或更糟，天竅中人可無從得知。作為故土，風雲兒定是懷念著家鄉演變，恰似天扇子在武林走跳，仍不會忘卻墟丘之頂種種。
不過，風雲兒還是懂事，遵從修行前輩天扇子的教誨，席地坐下，調整起稍顯紊亂的氣息。

天扇子見風雲兒認真狀，也坐在左近，作勢陪伴養息。
說是作勢，導因於天扇子此時內心頗感澎湃，壓根靜不下來，遑論要行休養等事，激動的程度連自身都意外，甚至險些要在風雲兒眼前露餡。
這畢竟難怪天扇子，截至現今，一切都進行得行雲流水，令天扇子舒心不少。
風雲兒之天資嶄露無遺，為天竅所接受、為七仙相助，修行日日精進，其人更是早從危殆狀態脫離，回返容光煥發之貌，天扇子看在眼中，歡欣在心，也暗自感謝左无咎一席打氣話語，至今一一應驗。
此間使天扇子懷想起另一段時光，另一段他最眷戀的時光。
「仙娘…」
天扇子雖雙眼緊閉，視野卻滿溢無邊光明，
「仙娘會以吾為榮嗎？」
無言地，天扇子走進記憶的迴廊，迎接來自過去的抱擁。

「你…是誰…？」
小天扇子怯生生問道。
朦朧的雙目初睜，眼前人端麗而和藹，應較自己年長許多，時光卻好似不曾在她的面容上留下痕跡，僅有其眼神，如遍睹世間悲喜，溫柔且惆悵。
這樣的高人，自己怎會毫無印象？儘管小天扇子這般自問，腦袋瓜反倒不爭氣，什麼可能的答案都想不出。
「呶呶…」
小天扇子絞盡腦汁回憶著，卻只是模糊地，喚起了早先淡忘的種種。他好像曾經很努力地，奔走、相告，最終卻無從挽回一場命定的悲劇，不屬於他的嘶嚎、慘哭，逃命時混亂的踩踏聲，迴盪在雙耳內，而他僅能在終焉時刻，手足無措，將自己禁閉於震耳欲聾的沉默中。
豆大的淚滴，隨冷汗滑落，小天扇子低頭喃喃，好似正尋求著誰原諒。眼前高人見此，柔和地搭手在他的肩上，一陣和暖的嗓音像春天的風，傳進他幽閉的心裡。
「仙娘知道，天扇兒做的一切。」
聽及此，小天扇子一度以為做錯了事情要受斥罵，
「仙娘真高興，天扇兒已經做得很好了。」
「真…真的嗎？」
小天扇子止不住抽噎，一股熱意卻逐漸由肩頭散開，蔓延到全身，
「仙娘說的，是真的嗎？」
有些記憶回來了，小天扇子幾乎出自本能地，順口稱呼女性高人為「仙娘」。
「我的天扇兒，」
她的手捧起小天扇子的臉蛋，白素手指抹去他的淚珠，
「仙娘以你為榮。抬起頭，你不必為過去獨自承擔。至少，你有仙娘啊。」
她的聲音溫潤但堅定，讓小天扇子充滿信心。
剩下的，天扇子已記不太清，卻仍舊牢記著那遙遠的一天，凰覺仙娘陪著他，一同哼起時準時不準的旋律，直到完全放下不愉快，笑著走進夢鄉…
天扇子步出記憶，睜眼看向一旁的風雲兒，一個想法慢慢成形。
乘他還沒後悔前，天扇子想實行這個想法。

「…多謝你的邀約。」
雲舟上，風雲兒的聲音好似透露著一股受寵若驚之感。當然，也可能是天扇子聽錯了風雲兒的感想。
然而此時，天扇子正陪同風雲兒坐在雲舟上，觀覽廣闊天竅秘境的風光，倒是真確無誤。
雲舟平穩地漂浮於雲海，幾無顛簸，空氣之清新難以言語明說，視野之盛大同樣使口頭比喻相形失色。
「…好棒的景致。」
風雲兒的讚嘆詞有些單調，天扇子卻也不以為怪。他初入天竅，乘坐雲舟時，大致也只能吐出與風雲兒無異的讚詞。
截至現今，風雲兒只短暫乘過一小段時間的雲舟，往後將多數時日都消耗在嚴格的訓練功課上，天扇子意想其來不及欣賞周身風景，恰逢今日尚餘些光陰，召出雲舟，陪著風雲兒舒緩心身。
「…你可以再放鬆些。」
天扇子都看在眼裡，風雲兒還是拘束禮法，坐姿端正，渾身關節僵緊，可全然不像是放鬆。
「那…吾要這樣。」
風雲兒聞言，改蜷起身軀，躲進小舟的空間內。
「吾累了，要睡覺。」
頂著青年的臉面，說著孩兒般的淘氣話，天扇子頓感微妙的不搭調，卻也任憑風雲兒隨喜好行事。

少頃，沉默造訪小小天外雲舟，天扇子興致湧上，開始輕哼仙娘傳授的旋律。
那是慢而有節的清嘯，凰覺哼來便充滿暖意，天扇子反倒難以複製仙娘的技巧，旋律中盡是悲涼與無從化消的哀戚。
「欸…」風雲兒從小舟內探出頭來，看來是已醒轉，天扇子尚未為自己的盡興之舉可能吵醒熟睡的風雲兒道歉，風雲兒倒先發話了。
「你可會…以吾為榮？」
眨著迷離的眼睛，風雲兒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天扇子不由得一愣，不待心思反應過來，嘴上答案卻已給出：
「那是自然。」
短短數字，不必過多的闡釋，便包含安慰、鼓勵及包容，道者話才出口，即兀自詫異：與人說話似乎並非自己想的那般艱困。
青年的笑容甚是燦爛，天扇子報以柔緩的表情，並竭力忽略青年眼角邊的淚痕——畢竟是難得的一刻，天扇子想像往昔仙娘一樣，給予眼前的孩子以最純粹的回憶，而非讓自己不識時務的疑惑打破此際溫馨。
以後有的是機會聽風雲兒娓娓道來。天扇子靜靜將此情此景銘刻在心，想著有朝一日要同風雲兒問出詳情。
「吾…吾想學。」
沉思之時，風雲兒竄到天扇子對面，開口便是驚人要求。
「吾想學那段長嘯。」
天扇子又是一愣，這次反應得卻是挺迅捷：
「吾可不甚精通音律。」
「那亦無妨。」
「你真想學？」
「確實。」
「那吾先哼一段…」
一來一往地，雲舟上登時好不熱鬧。

無邊的秘境或許清涼，溫暖卻也不可或缺，雲舟內相知的二人，恰是這寂寥天地間，昂然不滅的兩團燄火，持續暖和著四時，溫潤了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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