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6 [原無鄉X倦收天] 日出 100F完結撒花！！ by千夜風華|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26 [原無鄉X倦收天] 日出 100F完結撒花！！ by千夜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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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弦wu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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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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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動機的消息非常的准確，在原無鄉他們找到山洞溫泉後的第三日，倦收天就抵達了最近的一個城鎮。

原無鄉沒有再繼續往北域境內深入，式動機問了原無鄉的意思，原無鄉思索了片刻後就打發了式動機一個人前往北域，而自己留了下來。式動機說他是想見倦收天他也沒有否認，不過臨走的時候式動機還是嚴肅的警告了原無鄉，要他不要感情用事，畢竟現在的倦收天是北域的王。

原無鄉聽了也就笑笑，擺了擺手讓他快走。

原本倦收天沒有打算經過城鎮的，不過這天氣，多少都對行軍不利，自己寒症也十分麻煩，再加上罪負那邊來了消息，機關防衛工事已經差不多算是完工了。如此一來，他也稍加放心，此次行軍倒不急著趕路了。

大軍駐扎在城鎮外，倦收天的馬車駛進了鎮裡，由鎮上的官員安排進了當地富紳的庭院裡住下。

倦收天下了馬車在官員和富紳的帶領下繞著庭院轉了一圈，難得的是這小地方，庭院倒是修得精致漂亮。倦收天隨口誇了兩句，富紳有些得意，便說他這院子是照著宮裡的標准建的，那匠師的要求也是按照宮裡來的，可不巧王就住到他這院子裡來了，這都是天意。

正在前頭走的倦收天聽他這話，神色動了動卻沒再往下走的意思了，只說乏了。那邊便急急叫人領著去早就打理好了的房間。

房間所處的院落也端的是雅致，窗前落了雪的青竹露出些蒼翠，更顯得精神了些。房間裡早就燃著火盆了，想來是連倦收天有寒症都清楚了。明明該是熨帖的行為，倦收天面上卻升起一股不郁的神色。

自從當了王之後，他就顯少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愛好和弱點，雖然他有寒症是他還被稱為殿下的時候就是不爭的事實，但是他依舊覺得自己被觸犯了，而且，有的事情，不是對的人來做，那也是不同的。更何況，這個富紳有攀龍附鳳之心。

還有那個當地官員，倦收天的眼沉了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的勾當，難道還當他看不出來？

可惜他卻算錯了對方究竟用了什麼法子去算計他。

之後他的隨從把馬車上的書卷一一搬了過來，倦收天才揮了揮手讓那一干人等推了下去，適才的喧鬧頓時也就安靜了下去。

晚飯後倦收天直接回了房，另外主人家的房間裡卻有兩個人在偷偷摸摸的講話。

“這件事情這樣成嗎？”

“當然成，你想啊，等到時候你的女兒成了王后……嘿嘿~”說話的人奸笑了一聲，聲調說不出的猥瑣。然後他對面那人也冒出幾聲笑來，嘿嘿的笑聲交疊在一起，聽得房梁上的原無鄉甚為不耐煩。

“這……萬一被王發現……”

那富態的身形，面上帶著些猶豫神色的可不就是此地的主人，白日裡帶著倦收天游園的那個富紳，而他對面笑著的就是那個安排倦收天住進來的官員。

“不會，王上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有那方面的衝動不是正常嘛，嘿嘿，再說了，就算察覺了，美色在前，也不會推拒的吧。”他拍了拍富紳的肩，“你不要想太多，這件事只會有好處不會吃虧的。到時候事成了你可就是皇親國戚，別說我沒提點你。”

“是，是……”富紳諾諾的應了。

“這個時候也差不多了吧？”那官員突然說了一句。

“是，算時辰也到了，那藥性該是差不多了，小女怕是已經去了。”

原無鄉聽了這麼久可算是聽明白了，知道是要算計倦收天，還是這方面的算計，怒上心頭，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從梁上翻了下來，那二人還來不及驚呼就被他一人一下，一個手刀給放到了，如果不是心急倦收天的情況，他一定要把二人暴揍一頓的。

嘖，居然用這陰險下流的法子。原無鄉又鄙夷的瞧了下二人，狠狠的踹了幾腳才又掠身出去了。

才回房裡靜坐了片刻的倦收天也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平日裡覺得剛剛好的溫度似乎是熱了些，心裡也升起了寫煩躁，他以為是戰事在前心態不平，便站起身來來回的走了兩步，到桌前倒了杯茶水，還未來得急換的茶水是冷的，冰冰涼涼的滑過心肺，倒是讓他的煩躁消退了些，於是他又給自己添了杯才回到桌前繼續翻閱還未看完的文章。

只是不消一會，那壓下去的煩悶燥熱又攀升了上來，比之先前更甚。他煩亂的扯了扯衣襟，扔下書坐到床沿，想了想干脆除了外衣，橫豎這房間裡燃著火盆，也不會輕易就染了風寒。再說現今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侍衛也讓在外院守著，不會有人進來打擾，不著外衣也沒什麼。

倦收天除了外衣後發現這種熱似乎不是外界所起，而是從自己體內升起的，一時有些驚訝，他想起身去拿桌上的茶水，視線卻一晃，整個大腦都昏昏沉沉，似乎要往下墜，於是從床上跌了下來。

這不對……他想著。

然而很快理智就全部被一波強過一波的灼熱感逼的幾近崩潰，全然沒有辦法去思考自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又或者說那個膽大的臣子居然是在這個方面設計自己。衣衫被他自己扯得七零八落，全身的燥熱感卻絲毫沒有緩解，室內燃著的火盆更是加重了這種情況。

等反應過來自己的情況時，倦收天的臉上也因升騰起的情欲漲得通紅，嘴上被咬得泛白：“我一定，呃……恩，會殺了……這群……”

身上太過難受，倦收天的話都說不完整，藥效帶來的敏感讓他動一下都是一陣顫栗，那種細細麻麻的酥癢感折磨著他的神智，而他的自尊讓他在發現自己被算計後又產生強烈的憤怒。

低低的喘息聲在房裡響起，如果紅雀還在的話定然會發現不對進來探探情況，可是紅雀早在出發後就被倦收天派出去執行一項任務了，連帶著倦收天身邊的幾個暗衛，而此刻侍衛卻又都在外院守著。當然，倦收天也不希望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被人看到。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難受的，他整個人趴伏在地上一顫一顫的。恥辱感和憤怒感讓他保持著一絲神智，但他抵不過身體的折磨，只能攥著胸口的衣襟團成一團發抖。手腳的無力讓他幾乎不能挪動半步，體內翻騰的熱浪和身下冰涼的地板刺激得他恨不得暈過去才好，嘴裡開始混亂的念叨著什麼。

原無鄉終於確定倦收天的房間後，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倦收天聽到響動側首看過去，燒得模糊的視線落在原無鄉的臉上看不真切，只喉間低低吼了一句“滾。”

一句話才出口馬上又被輕微的呻吟聲給代替了，倦收天咬著牙，似乎還有些清醒的意識，聽到原無鄉靠近的腳步聲勉力往後挪了挪，手扯到床上垂下的被子就使勁的拽了拽，想要朝原無鄉扔過去，可惜毫無用處。

原無鄉怔了怔，他發現倦收天並沒有認出自己來，於是快步走上前去扶起倦收天，這樣的天氣倒在地上，即使室內燃著火盆對倦收天的身體也是有害的。

“阿倦？”他嘗試著喊了喊，倦收天搖了搖頭睜開眼去看他，忽然又猛地揮開了手，眼睛有些泛紅，依舊是一句“滾開。”

倦收天身上依舊沒有太大力氣，掙脫原無鄉後又跌回地上，他掙扎著想起身，面前這個人他有點熟悉，但是他看不清楚，頭也是昏的，來不及去想，只是知道自己現在絕對是誰都不能碰。

原無鄉都有點佩服倦收天的意志力了，正常人被下了藥不是該往人身上貼嗎，倦收天居然還有能力抵制自己的本能，他笑了笑，臉色卻有些陰沉，看到這樣的倦收天只是讓他後悔剛才沒直接殺了那兩個人，他上前一把拽住倦收天的手臂拉回自己身前：“聽話點，我帶你去解了，否則你這樣子可得持續十二個時辰。”

說罷也不管倦收天的反應，扯了一旁屏風上搭著的厚披風裹了倦收天，抱起來出了門，也不出院子，直接躍上牆頭趁外院的侍衛不注意飛掠著離開了。倦收天倒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路上也沒掙扎，只是身子顫抖著時不時的低聲說著些什麼，原無鄉也聽不清楚，再之後就只剩下有些粗重的喘息。

[ 此帖被四弦wu聲在2015-06-29 22:1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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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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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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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昏昏沉沉的醒來，昨天夜裡的事他記憶裡是混亂的，只有些零星的片段，然而即使只有那些片段，在他醒來以後看到的眼前景像也能夠快速的拼湊出完整的事實，於是他胡亂的穿好裡衣，握住原無鄉的劍，神色復雜的盯著依舊睡得深沉的，毫無防備的人。

他把劍尖低著原無鄉的頸項，手指握緊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最終使勁的閉了閉眼，垂下手。

“為什麼不下手？”原無鄉睜開眼睛看著他，人卻沒有動，似乎也沒有想要反抗的意思。

倦收天隨手扔下劍，有些疲憊般的揉了揉額角，然而事實上，昨夜大概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個晚上。

“你醒了……”倦收天說，不知道他究竟是隨便發問還是在回答原無鄉剛才的問題。他往後走了幾步靠在洞壁上，大概是有溫泉在的緣故，洞壁沒有想像中的冰冷，原無鄉坐起身來，從地上散亂的衣物中分撿出自己的衣裳來，慢條斯理的穿上，然後又從包裹裡拿出一件自己的外衣走過來給倦收天披上，儼然不在意對面的男人剛才拿著劍對著自己脆弱的脖子，幾乎能要了他的命。

倦收天也不推辭他的好意，由著他給自己披上外衣，還伸手攏了攏衣裳，只是說出來的話語義卻有些冷。

“我以為你此刻該在南國境內，可是你卻出現在了這裡。”

“所以我才解決了這件事，不然，你該被算計得有了個王妃！”原無鄉說，他伸手理了裡倦收天的衣襟，衣襟下面還有他們前夜激烈的痕跡。

聽到王妃二字倦收天呼吸一窒，又想起臨走前央千澈的話語，不禁有些煩躁，他發現自己面對起原無鄉來越發的有些力不從心，仿佛無力承擔一般，這份感情越發的厚重，他就越發的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無法對得起原無鄉。

“我自然會有處理的辦法。”他說。

原無鄉冷哼一聲松開了整理已經的手，倦收天皺了皺眉，然後直直看過去，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然而原無鄉的臉上除了意思冷色外，也看不出什麼別的。

倦收天沉默了一會又說道：“你在黑海盤踞已久，掌握了泰半兵力，如今我攻打黑海，讓你奔走南國，等於是減除了你剛長成的雨衣，你……怪不怪我？”

原無鄉輕笑一聲，反問道：“你怕我怪你？”

“我為什麼要怪，阿倦不是冒險將南國還我了，這份情誼我可當真感動的很。”

倦收天一怔，隨即苦笑起來：“看來你早就明白了，也對，我能想到的，你又怎會看不明白。”

“是啊，我太了解你了，”原無鄉的語氣似乎帶上了些咬牙切齒，然而接下來的話他確是用平靜的口氣說出來的，“大概你的朝臣認為你的做法很冒險吧，一定有人極力阻攔你，可是他們想得沒有你遠，倦收天，你不愧為那個人的兒子，短短一年，你已經開始適應了那個位子，開始善於謀劃，成為他人期待的王，北域先王該是會高興的。”

倦收天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原無鄉瞧見他的神色，沒有停下來，而是接著說下去。

“你並沒有冒險，你考慮了很久，南國在北域的掌控下兩載了，你們早就清楚了南國的情況，且不說我當初就是個無人認可的私生子，哪怕是現在他們為了各自的利益，打著復國旗號擁立我，也未見得能夠為我所用，他們各自盤踞得太久，都想一家獨大，最終成了相互抗拒的力量，你根本不擔心我回去會給你現在造成腹背受敵的情況，因為我會自顧不暇。”

“你攻打黑海毫無疑問是讓我這麼長時間的努力白費了，所以我不得不回去南國，接受你給我的這個恩賜，同時南國的局勢一團亂，我要想擺平也不是短時間能夠達成的。這段時間足夠你對付黑海了，甚至你還有余力反過頭來牽制南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原無鄉抬眼看向倦收天，倦收天毫無畏懼的對視著他，臉色變得一派默然，唇角輕啟，硬生生吐出一個字：“是。”

“哈哈，阿倦，我是真的擔心你在哪個位子上不開心。”原無鄉的目光閃了一下，似乎是還有些話想說，卻又忽然覺得沒必要說出來了，於是他又低低的笑了，倦收天有些疑惑的看著他，掩蓋在長長衣袖下的手指攥成一團，掌心早就麻木了，不對，是心早就麻木了，不會有任何感覺。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沒必要去否認什麼，原無鄉所說的當然都是事實，不管初衷究竟是什麼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唯一的偏差就是，原無鄉現在在這裡，而自己也在這裡！

山洞外的雪色映射進來，天色已經大亮了，眼看著倦收天似乎是在晃神，原無鄉心裡有些無奈，忍不住出聲道：“阿倦，你真不怕我和黑海攪在一起？”

倦收天一愣，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剛放松的眉頭又緊了起來，他說：“我不想和你敵對。”

無論是理智上還是情感上，他知道，他都不能和原無鄉對立。

原無鄉彎了彎眼睛。

“所以你就給我這個機會收復南國？你覺得這樣可以一方面償還了你父王攻打南國的歉疚，一方面又可以確保我會為了南國離開黑海，從而不和你站在對立面，又減去了了我的羽翼？”

倦收天抿唇，點點頭，他不想解釋太多，原無鄉都看明白了也好。

“你還沒說完，然後我們就各自為王，走上一條相思相望不相親的道路，這才是你要的？”

閉著眼的人猛地一顫，睜開眼看著原無鄉，過了片刻又移開目光，輕輕說道：“也沒什麼不好的。”

原無鄉還待要說什麼，那人卻斂了神色開始往外面走。

“我出來得太久，還有許多剩下的事情要處理，”頓了頓，他又道，“原無鄉，北域境內你還是不要久待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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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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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失蹤了一宿，倦收天身邊的人自然是慌亂了一番，但是這種慌亂並不明顯，因為跟丟原無鄉恰巧回來的紅雀迅速的打理這件事。

倦收天回來的時候整個府邸悄然無聲，只有自己的侍衛無言的把守在各個出口和走廊處，他剛坐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水正准備要喝，又記起被人暗算的事來，便生了一股怒意，將那茶盞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杯盞碎裂了開來，茶水從桌上肆意的流淌下來，一滴滴沿著漆木的桌沿落下，紅雀早就跪在了他面前，低垂著頭不發一言，直到倦收天長出一口氣，他才道：“屬下失職，請王降罪。”

“事情處理得怎麼樣？”

“稟王上，全部四十二口，無一活口。”

“恩，此事到此為止。”倦收天的眼神在光線的陰影裡有些幽暗，“你告訴我，我出發時命你跟蹤原無鄉，為何他人到此處了卻還未見你上報？！人都到我跟前了我才知道他到了北域，紅雀，我不記得你以前做事這般大意。”

“請王恕罪，屬下在出了黑海境內之後就被原無鄉甩開了，等再追查到他的蹤跡，返回時王已經……”紅雀沒有再說下去。

倦收天的臉色極其難看，被自己臣下春藥算計了，這件事讓他極其惱怒，否則也不會放任紅雀殺了這一院四十二口人。更何況被原無鄉瞧見自己那個樣子……

剛醒的那一刻他的確是起了殺心的，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的失態。可他忽然記起來那是原無鄉，幸好是原無鄉……可也不該是原無鄉。

他心中思緒萬千，全郁堵在胸口，梗得生疼，臉上便泛起了白。紅雀忽然意識到他的狀況不對，連忙起身轉至身後，起掌在他左右肩後各拍了一掌，然後又扺掌在他背後運功將那口氣給導了出來。

過了片刻倦收天緩和了過來，擺了擺手示意他好了。

“好了，”一時急火攻心了，他垂下眼，聲音裡有些疲憊，紅雀撤了掌，倦收天又說道，“還是跟在原無鄉後面，別再跟丟了。南國那邊你再派些人過去看看，他本人在這裡，想必是對南國的事態掌握得一清二楚，心裡有把握的。我需要知道他有什麼動作，還有，如果黑海的找上他，記得護他安全。”

紅雀愣了一下，隨即肯定道：“是。”

“你去吧。”

遠處一人一騎悠悠閑閑的晃近了，仰頭看了看高大的城樓上掛的牌子，嘴裡發出嘖嘖的感嘆聲。

“這北域的都城果然大氣，這才城門口呢，就建得這麼宏偉，上次來沒來得及好好逛逛，這次我就先四處玩玩好了，反正原無鄉不急。”

式動機下了馬，守城的士兵看了他一眼又默然的把目光移開，似乎不太在意這些進進出出的人是什麼身份。他笑了笑，手下意識的想要搖扇子，又記起是冬天，那用慣了的扇子並沒有帶在身邊，因此抬起來的手頓了頓便落到身側的馬兒身上，在它頸邊的鬃毛上胡搙了一把。那馬兒不耐，偏了偏頭躲開他下一步的蹂躪。

北域的民風彪悍，普遍性子都剛強，和南國人溫婉細膩的性子不同，即使是女人也是滿大街的做著生意或者逛著街，街上倒是顯得熱鬧又有趣。大戶人家的小姐連在這寒冷的冬天裡也不忘了裹了上等皮毛裘衣出來買買首飾胭脂水粉類的。

式動機尋了處僻靜的客棧，栓了馬又定了間房便直接出來了，方才他瞧見幾個不錯的珍寶鋪子，這會子打算過去看看。要說他這人性子不羈得很，但愛好也很好拿捏，他喜歡收集各種珍寶。

客棧的伙計執了長杆站在門口打檐上的冰柱，見著他出來停了手站在一邊看著，免得掉下來的冰柱砸到人，地上已經落了好些摔碎的冰柱，晶瑩的碎冰在日光下泛著光華。伙計朝他笑了笑，說要是逛街的話要早點回來，一來是夜裡冷得很，二來是最近晚上城裡多了些巡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式動機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便抬了腿往客棧東面的那條大街走去。

看來倦收天親征北域皇城也不是像別人所想的那邊空城，怕是為了避免百姓恐慌，白日裡才未做變化，只在夜裡加強了巡視。

他一路琢磨著，心思活絡目光也未曾停留，不停的掃過那些林林總總的鋪子，最終是看到先前便瞧好的那家走了過去。那家店在外面簡單了擺了個鋪子，東西不多，零零散散的擺在青灰色的布面上，品質也不太好，估計也就是給些尋常百姓挑揀的。

真正的好東西是放在後面店裡面的，漆紅的門檻有半膝高，再往裡看過去就是一條的貨櫃，貨櫃上支棱著一排矮架子，掛著些小巧精致的墜子。店鋪老板似乎彎腰在下面的櫃子裡找著什麼。

式動機抬腿邁進去的時候才發祥裡面已經站著一個人了，靛青的料子繡著暗面的羽紋，腰間二指來寬的帶子上綴著一溜的珍珠，粒粒飽滿溫潤。在往上看過去，目光一頓，被那人面朝著的支架上懸著的翠色玉雕給吸引住了，正待要伸手去拿卻被那人搶了先。

“掌櫃的，還是這塊好了，你別忙活了。”

央千澈本如是說著，卻被橫裡斜出的一只手鬧得一愣，便轉過身來。那蹲在下面翻找的掌櫃聽他這般說也如是重負的探起身來：“哎，早先確實收了件的，這會子沒瞧見，教您見怪了，不過這件也不錯，色澤雕工都不差那件，頂多就是雕刻的樣式不同罷了，您看……”

他話未說完，瞧見那邊兩廂對視的人也是一愣，停了嘴。

“你喜歡這個？”央千澈把手上拿著的往前遞了一遞。

式動機露出一抹別有意味的笑，半天沒動，在央千澈莫名，准備收回手的時候他又將東西拿了過去：“我的確看上了，”他中間停頓了一下，再才接著補上後面幾個字，“這個。”

央千澈對他這種說話的方式感覺有些奇怪的深意，卻沒打算多想：“那就讓給你好了。”

“不是你先看上的？”式動機客氣。

“不是這一個，”央千澈搖搖頭，“反正你喜歡，我也還沒付錢。”

他話說完就向掌櫃示意了一番打算離開，卻聽見式動機在後面對他道：“我還是算你讓我的，有機會我還你一件。”

央千澈不置可否，對這個奇怪的人奇怪的行為並不在意，因為也不過就是偶然遇到的一個人，以後再見或是不見都不重要，過客罷了。他並沒有認出式動機來，這是很正常的，在倦收天的登基大典上那麼多的人，式動機不會去注意到一個不再邀請名單中的人，但式動機無疑是認出他來了。

街上的雪被掃得干干淨淨的，空氣中那一絲凍人的冷意讓央千澈拽了拽袖子把手攏進去，呼出的氣息變成白色的霧氣消散，他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剛才買走翡翠的那個男人好像有點眼熟，可是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擰成疙瘩的眉頭在看到等候在前方的轎子時越發的皺得厲害了，他掀開簾子坐了進去。

“去宮裡。”

倦收天不在，宮裡大大小小的事件都落到了他的肩上，為防後方守備空虛，他還加強了皇城附近的巡邏。只是宮裡一日無君坐鎮，總覺得有些不太踏實。

嘆了口氣，央千澈有些困乏的靠在轎子上閉目沉思，前日裡飛鴿傳書說是倦收天快要抵達邊境了，找不准什麼時候就開戰了。他之前是不明白倦收天為什麼要執意開戰黑海，畢竟在先王對戰黑海之後黑海還算老實，雖然一直蟄伏著，但也不見得在短期內卷土重來。倦收天才即位不久，按道理不該勞師動眾。可和前日裡一起傳來的關於南國情況的情報看來，倦收天的舉動倒是值得人深思了。他忽然覺得那天自己的作為有些過了，至少不該去觸犯倦收天的傷疤，畢竟他一直是拿他當親人看待的。

但最後卻還是傷了他……

“宰相大人，到了。”隨侍躬身湊近轎子低聲說到，隨即轎子被平穩的放了下來。

倦收天離開的時候封了央千澈為宰相，在他不在的期間統管朝政，因此從官員到隨侍對他都格外尊重。

“前方的消息傳回來沒？”央千澈一邊走出轎子一邊問。

“還沒。”

正往前走得人腳步一停，回頭問道：“怎麼回事，我說過一天一回消息呢？”

“這，宰相大人息怒，可能是這天氣原因，那鴿子耽擱了吧。”他這邊戰戰兢兢的回話，天邊卻傳來一陣鴿子的聲音，忽的一下整個人也就放松了下來，急急忙忙上前去讓鴿子著了陸，取下消息遞給央千澈。

不管怎樣央千澈都是不放心倦收天在前線的，多知道些消息他也好做出准備。消息收到得越多他越發知道倦收天的決定是對的，也越發的歉疚那天自己的口不擇言。南國現在的情況即使還給原無鄉也沒那麼容易擺平的，當初是他多慮了。

開戰已經兩天了，頭一天的時候不知道黑海的太子打的什麼注意，擺出一副要談談的架勢，可惜倦收天心意已定，絲毫不動搖，高立在馬背上不動如山，面上無波，氣勢沉穩磅礡，從頭到尾也就只說了一句：“我說要戰，那便是要戰。”

於是情勢一下就劍拔弩張，果不其然第二天黑海就迅速動作了，企圖先下手為強。好在倦收天早就料到了，一直防備著他們突然襲擊，兩方頃刻之間戰得昏天暗地。

倦收天本來在後方看著，看到黑海幾個皇子漸漸加入進戰局，身手利落一時間居然近不得身，便飛身上前纏鬥。對方大太子倒是無甚動作，依舊端坐後方指揮。北域本在殺敵的士兵看到王也加入戰爭，氣勢越發高漲，倒是逼得黑海逐漸後退。而在那些士兵當中一直有一個人離得倦收天不遠不近的，倦收天抬手掀了他一把。將他推出自己周身避開了斜刺裡的一槍。那士兵似乎有些呆愣，傻站了一會就衝到一邊去和人纏鬥了。

這場戰爭雖然打得不分上下，可北域到底是略勝一籌，黑海想從西南突破，卻被罪負給攔了下來，他們沒有料到北域居然修築了機關布防。震驚和慌亂交雜的情況下黑海的勢頭變一下子弱了下去，也不知看到那機關布防黑海的幾位皇子心中作何想法。

接下來又陸陸續續的打了幾場，各有勝負，交戰始終在邊界處，雙方都不曾奪得更多的地盤。倦收天也不急，似乎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北域休整的帳篷內幾個閑聊的士兵發出哈哈的笑聲，似乎實在調侃其中一個年輕的新兵蛋子。

“我說，我看你每次打仗都在王身邊打轉，你小子也夠賊啊，嘖嘖。”

那新兵狀似羞怯的撓了撓頭，不說話，臉上帶著傻笑。

“可不是，王那麼厲害，身邊都沒敵軍敢靠近，最是安全了。”又一個人接嘴道。

“所以說他聰明啊，在王附近可以保命啊，不過我們是來殺敵的，小子你也不要躲很了，拖王後腿。”到底是年輕，這些老兵也不會說他太重，戰士不畏生死，可誰又真正的不惜命呢。

那新兵蛋子撇撇嘴，不認同拖後腿的說法，低聲道：“我會保護王的。”

“行了，別嘴硬了，你要有能力真的保護好王，到時候就封個將軍當當。”

他笑笑，對老兵的調侃不置一詞。

駐扎的地方雪都踩化了，幸得這北域多砂石，倒不顯得泥濘。那新兵踢了踢身邊昏昏欲睡的老兵道了聲去值夜就出去了。前幾天是這月十五，月色這會子也倒還亮，視野裡比較開闊。原無鄉扒拉了幾下自己身上的兵甲服有些好笑的擺了擺頭，自己竟然跑到倦收天的軍隊裡潛伏著，不知道是有多無聊。

他知道混戰之中倦收天是不可能認出自己的，可是那天倦收天掀了他一把，把他推開時他還是有些擔心的。還好他沒發現，就先這樣跟著吧。他閑閑的四處晃了晃，走到倦收天的軍帳附近，終究是遠遠地站著看了會，裡面的燈光還亮著，那人顯然是還沒歇息的。就這樣站了會，巡邏的人讓他趕緊回去休息，即使這兩天沒戰事，訓練還是不會停的。

原無鄉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往回走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正見著一個人匆匆的掀開大帳的簾子進去了，原本縫隙間洩出的昏黃光線劃拉開一大片，剛好看見帳中坐著的人，再然後簾子落了下來，又恢復成隔絕一切的樣子。

開戰的這一帶邊境幾乎沒什麼遮掩的地方，要依靠鴿子送信很容易被發現，原無鄉已經好久沒有聯系式動機和織錦他們了，雖然不擔心他們的能力，但是不能及時掌握信息本身就是一種劣勢。

北域和黑海的戰事如火如荼的進行了一個月，期間北域攻下了黑海三座城池，根據地也往前移了好些。再往後的情況已經可以預料了，原無鄉一點也不擔心倦收天的能力，而且黑海又有一皇子被斬於倦收天劍下，接下來也沒人能對倦收天構成危害，他尋思著自己也該離開回南國准備了。

“沒回來？”站在士兵營裡的人氣勢威嚴，年紀輕輕就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跪在地上的幾名士兵幾乎喘不過氣來，聽到問話只能使勁的點頭。那是他們年輕的王，很久以前就是一個神話，以後也會成為一個傳說。

沒人知道王怎麼會突然來到士兵營，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問起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兵。眾人心中疑惑，難道真像他們之前開玩笑那般，那新兵在戰場上救了王？

“什麼時候出去的？”倦收天若有所思，沒有說話，於是他身後的人替他問話了，“說了去干什麼了嗎？”

“只說出去方便一下，結果一個時辰了還沒回，眾弟兄還開玩笑他是否有隱疾……”說道最後那回話的士兵聲音小了些，意識到自己面前的是王，保不准就治他不敬之罪了。

倦收天淡淡的瞟了那人一眼，臉上沒有動怒的跡像，只是抬腳往外面走了，並沒有給什麼指使。他的隨行士官問了句要派人去找嗎，他頓了一下，說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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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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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無鄉還是那身新兵服，他並不知道在他走後沒多久倦收天就去找過他，不過這不重要。他現在站在一片亂石地裡抬頭仰望著天空，這裡離交戰地很遠了，黑海的地域環境稱得上是十分惡劣，這寸草不生的一片砂石看上去荒涼的很，也不怪他們要經常舉兵犯境。

他就這樣站在蒼涼的景色中一動不動注視著同樣蒼涼的天空，似乎是在等待這什麼。果然沒過多久天空出現一個盤旋的黑色小點，那是一只鷹。

原無鄉笑了起來。

式動機很聰明，也很了解原無鄉現在所處的情況，在這個地域用鴿子傳遞消息太危險了，因為那等於告訴別人，這有問題。而用鷹的話就要正常得多了，北域和黑海多的是這種野禽，也不會有人用鷹傳遞消息。

他的劍收在了別的地方，走的時候順了一把弓，很普通的那種，比不得當初倦收天獨闖黑海大營救他時斷了的那一把。事到如今，兩人所經歷的苦難往事再重頭回憶起來竟也都帶著柔情，想起來都是滿心的歡喜知足，只一個相似的物品便能惹起無端相思。他定了定神，盡量找一個好的地點瞄准好的時機一次性把那只鷹給弄下來。

這裡就是一個平地的樣子，連個地勢高一點的地方都沒有，他拉開弓瞄准了很久，那只鷹也突然朝他俯衝了下來，像是兩個獵食者的對撞。

很好。

男人骨子裡總是有些喜歡挑戰的因子，這不會隨著你的教養和生長環境所消逝。在發生衝突的時候，總是希望自己能夠站在獵殺的一方，掌握更多的主動權。

原無鄉微微勾起了唇角，搭在箭上的指尖迅速的放開，然後那個黑點在空中停了一下，直直的掉了下來。原無鄉踩著砂石走過去提起那只被射得對穿的鷹覺得有些可惜了，他掏出綁在腰間的匕首，手法利落的剖開那只鷹的腹部，取出用蠟封好的紙條細細展開，隨即撕成粉末散在風裡。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一切均已安排妥當了。

風急天高，原無鄉閉著眼睛站在那裡，發絲繚亂拂過面容，許久他攤開手中做了一個握住的動作，緩緩地放到自己胸口，然後漸漸的一步一步消失在蒼茫的天地之中。

倦收天之前是沒有注意過那個戰場上在自己周圍打轉的新兵的，他覺得有些礙事，但是在長槍刺過來的時候還是伸手把他給掀了出去，畢竟還是自己的士兵。可是在手掌觸到的時候，他僵了一下。手下的那個觸感太熟悉了，那雙手曾經無數次的握住自己的，無論怎樣都不會忘掉的感觸。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有些發愣，隨即又開始殺敵，裝作笨拙的樣子。倦收天有些想笑，他不知道自己是何德何能，能讓原無鄉做到如此，可是此刻他不願戳破那個人這點小小的心思。直到與黑海的戰況不再僵持，他們的戰地逐漸移到了黑海境內，是勢必不能再讓原無鄉跟下去了，他知道黑海的人在找原無鄉。不過原無鄉的動作要比他快，在他去找他之前，原無鄉就離開了。

倦收天坐在案前，按上攤著的是機關布防圖的圖紙，當初他依照這份圖紙讓罪負修建了防護工事，如今看來這份圖紙記載的機關術數似乎比黑海本國用的還要隱秘，黑海自己也都束手無策。他現在即將舉兵黑海皇城之下，破除守護機關迫在眉睫，這份圖紙的機關與黑海守城機關一脈相承，極具參考價值。

在連續兩天的進攻嘗試下，倦收天的軍隊摸清了黑海皇城機關的類型，參照自己手上的圖紙，倦收天摸索出了應對的方法。他傳令下去之後，被派去跟蹤原無鄉的紅雀卻回來了。

左眼不自然的跳了幾跳，倦收天心有些慌。

“怎麼回事？”

“原無鄉失蹤了，”紅雀垂首，“為了不被發現，我不能跟太近，然而事情突然出現變化，原無鄉離開軍營後沒過幾天遇到黑海派去追殺他的玄離，天黑逃亡過程當中我跟丟了，所以就盡快趕回來報告了。”

“他無礙？”

“受了傷失去蹤跡，我派人大致搜索過，找不到人。”

倦收天愣了一下，他沒料到會是這種狀況。

“派人去找！”他站起來，紅雀正要轉身，又被倦收天喊住，“等等，我也去。”

“可是……”紅雀猶豫，前線開戰在即，作為主將，又身為王，倦收天不該在這個時候離場。

倦收天知道紅雀的顧慮是什麼，可是原無鄉下落不明，他根本無法若無其事的坐在這裡。

“事情都安排好了，後天直接攻城就好了，罪負會過來回合，”倦收天轉身到後面翻撿出些東西扔給紅雀，“黑海追殺原無鄉的應該是幾個皇子親自動手，能除掉他們對我們有利。”

“那此事屬下帶人去就可以了，王大可不必親自前往。”

“夠了，你的職責是服從，不是反駁我。”

“是。”紅雀不敢反駁，只垂首跟在身後。

倦收天心緒激蕩，根本無法平靜下來，滿心只想確認原無鄉無礙。可等走到帳前掀開氈布，看到外面駐扎休整的士兵又頓住了。他停在那裡閉上眼睛，最終又慢慢的走回來，坐到原先的位置上沉默不語。

他現在不能走，他剛才幾乎被原無鄉失蹤的消息激得喪失了理智。他已經不是倦收天了，至少不只是倦收天，他的身上擔負著更多的人命，這些士兵的，整個國家的。他已經沒有資格任性了。

垂在一側的手掐得手心顯出一道道紅痕，他尤自不覺。

半晌他才說道：“你親自帶一隊人去找，仔細地找！一有情況就來報。”

倦收天掐了掐鼻梁，想要藉由這個動作減緩一下大腦的抽疼。紅雀已經明白了倦收天的意思，心底松了一口氣，隨即領命離開，他知道這個時候動作要快，萬一找不到原無鄉，王大概就不只是頭痛，而是心痛了。

倦收天一個人坐在帳中，他想，我只有七天，原無鄉你要等我七天，七天之後我攻下黑海王城就親自去尋你，如果你情況艱險，可必是要堅持住。當然，若是紅雀能早一步找到，那固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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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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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注定是一個痛苦的事情，即使是早就把痛苦和麻木當做習慣的倦收天，此刻也終究是平靜不下來。雖說如此，該做的事情他卻是一件也沒有拉下。

罪負如期彙合，擬定計劃的攻城在倦收天的心情影響下帶了幾分的急切，仿佛如果這座城池不能在制定計劃內攻下的話，倦收天就會以開天辟地之姿衝上去給推翻了。罪負心下裡不禁咋舌，他知道這黑海與倦收天早就結下梁子，卻不知仇怨如此之深。

倦收天不知罪負心中所想，倘若知道，怕也是驚訝自己不僅計較了，而且還算是私心了。

完全的毀滅從來都不是來自外部力量的打擊，古往今來，多少帝國由強盛到衰敗，都是從內部開始瓦解。

黑海的破滅也是如此。

機巧的機關守護了黑海無數代，從未被人突破過，而如今北域卻顯示出對機關掌握的趨勢，這讓對機關的依賴黑海皇室產生了恐懼，他們內部分成了兩個派別，求和或頑抗。

倦收天輕聲嗤笑了一聲，坐在上位看著悄悄前來的黑海使者，眼神輕蔑。

他不能等了，原無鄉還還沒有消息，坐下來商量只會浪費他的時間。

只有原無鄉還在的時候他才是倦收天，而在別人面前，他永遠是一個王，而王不需要有太多的感情，不需要有同情心，不需要在乎他人。

倦收天揮了揮手，那使者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被拖了下去，他知道沒有辦法走回去了。號角聲響起，倦收天站起身來，最後一場戰爭終於開始了，不過是狼煙漫天。

“王。”

倦收天跨過屍體堆積的戰場緩慢走過來，神情悲憫肅穆，卻又凜然決絕。罪負讓人先處理戰場，然後一邊喊著倦收天一邊朝他走過去。

“黑海投降了，現在要進皇城嗎？”

倦收天皺了下眉頭眯著眼睛看向遠處，他的身後是黑海的皇城大門，門已經被打開，護城河上的橋放了下來，滿地都是破碎的機關碎屑，配合著陰翳的天色顯得格外的悲戚。

倦收天沒有回話，他似乎是在等什麼，很快，不遠處一匹快馬疾馳而來，眼看著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狠加了一鞭子，然後在離倦收天幾丈遠的地方翻身下馬，快步跑到倦收天面前，跪呈上一份文書。倦收天接過文書看了一眼，交給罪負。

“進皇城，按上面的做。”

“是。”

罪負接過文書打開一看，上面果然是太傅央千澈的字跡。他回過頭，發現倦收天已經朝來人的那匹馬走過去，一腳踩在馬鐙上上了馬看著他。

“王，你現在要去哪裡？”罪負看他那架勢，驚問。

“你無須知道，事情辦完後在這裡等待，我會回來。另外，注意逃脫的黑海大太子動向，一經發現，立即格殺。”倦收天調轉馬頭奔馳而去，心中是難掩的焦急，這麼多天已經是極限了，更何況紅雀傳回來的消息依舊不太好。

倦收天幾乎是茫然的，他不知道該從哪裡去尋找，只是胡亂奔跑在每一處尋找著，他覺得原無鄉可能在任何一個地方，又擔心他已經不在任何一個地方了。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兩天，當再次收到紅雀的消息的時候，他才冷靜了些。

不算好消息，但比什麼消息都沒有要好太多。

黑海之前派出去追殺原無鄉的人再一次的攔截到原無鄉了，不過依舊被原無鄉逃脫。不受傷是不可能的，倦收天心裡很清楚，但至少他還活著，活著就還能找到他。

有了紅雀提供的消息，倦收天也大致的確定了方向，只是越是走越是發現地域荒涼，竟然是快到北域的邊境。既然是自己的國家的領土了，倦收天就要放心多了，至少黑海的人暫時不會追到這裡來。

倦收天也知道自己不能放心得太早，這一片區域的環境幾近沙漠，原無鄉若是真的受了重傷逃到這裡，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情況。

又是幾天幾夜的尋找，原本就因為長途跋涉送信的馬匹又在倦收天沒日沒夜的搜索下極度疲勞倒地，嘴裡吐出了白沫還在抽搐。倦收天顧不得那些，他的心已經漸漸地冰涼，自己都尚且如此，還不知道那人會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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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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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倦收天看見百米開外的地上伏著一個身影，心幾乎是停了一下的，下一瞬間不由得加快腳步，祈禱著那就是原無鄉，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不好的猜測了，那個身影似乎是動了動，倦收天頓了一下，衝了過去。

忽然趴伏的人抬起頭來，赫然是原無鄉的一張臉。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倦收天激動的心情轉為憤怒，他撲過去狠狠給了原無鄉一巴掌。原無鄉大概是狀態十分不好，這一下被打得臉都偏過去了，人還是呆呆的，反映有些遲鈍。

過了片刻他才認清楚現在的狀況，看向一手抓著自己肩膀，一手捏緊拳頭跪在地上的倦收天，眼神由迷茫轉為清亮。那一拳是倦收天沒舍得打下去的，錘在了沙石地上，關節的指骨上全是綻開的口子，獻血淋漓。

“阿倦……”

倦收天猛將人抱住，似乎是想將人嵌進自己身體裡，那一瞬間的心情他不想去思考，除了欣喜，後怕，恐懼，他再也找不出別的感受。無比貼合的身體將倦收天的心情傳遞了過去，原本疲累的人輕聲笑了一下，側臉將頭擱在倦收天肩上，抬起一只手從腰後繞上，松松圈住。手掌有一下沒一下拍著倦收天的背，輕輕的安撫他。

倦收天跪抱著他很久沒動，原無鄉此時見到倦收天，之前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於是渾身就叫囂著疼痛。倦收天因為過於害怕失去，抱得太緊，原無鄉只覺得都快被他梏成兩截了。

他拍了拍人，示意倦收天松開自己，倦收天沒動，原無鄉只得伸手去推，他一動手就被倦收天捉住，被碎石劃爛的袖子散了下來，露出裡面魚鱗般密布的傷痕。

原無鄉看到倦收天的臉色一僵就知道他想什麼了，抽了抽沒抽動，他現在力氣較不過他，索性放棄了，便解釋道：“碎石地上擦傷的，又不是什麼大事，你一副傷神的樣子做什麼。”

倦收天沒說話，拇指在那密密麻麻刮擦出來的傷痕上摩挲了會，松開了手退開一下坐在地上看著原無鄉。

“紅雀說你重傷失蹤。”

原無鄉愣了一下，隨即會過意來：“你擔心我，所以就找過來了？”

倦收天依舊看著他，忽然又將視線挪開，落到遠處的落日上，橘色的落日在天和地的灰色邊界上塗抹了一層金，連蒼涼的沙石地上都泛著昏黃。

“你不說話是在默認？”原無鄉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每一次倦收天都是被動的，難得被他抓住這樣的一個情況，他怎麼會忍住不去弄清對面人的真實想法。

自從倦收天成為王以後他的態度就變得難以捉摸，你覺得你感受到他的心意的時候他又退得比什麼都快，擺出一副我有我的責任，我們無法在牽扯下去了的樣子，然而在你心灰意冷的時候，他做的一些事裡又能看出些情義的蛛絲馬跡來。

“你在御駕親征，一個王就這樣跑出來找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好嗎？”

倦收天終於又將視線放到了他的身上，眼神定定的又有些放空，他聽到他說：“你不是無關緊要的，來找你的是倦收天。”

“是倦收天想要來找你……”他又重復了一遍，那溢滿復雜情感的眼睛閉上了，在心裡默默地說，而作為王的北芳秀只能等。

原無鄉覺得自己十分高興，哪怕現在渾身疼死，他都沒法去注意了，臉上控制不住的都是笑意。他記得倦收天即位那天說的話，記得非常清楚，那個時候倦收天說從此以後倦收天就不存在了。可是現在他也聽得十分清楚，倦收天可以為了他只是倦收天，哪怕只是一絲的可能，原無鄉只要想到這一點，他的心中就充滿的歡欣喜悅，恨不得用所有的柔情去對待這個人。

不待原無鄉開口講話，倦收天忽然眯著眼睛看了看遠處，站起來問：“你能走嗎？”

說完也不等原無鄉回話，彎下腰扯起原無鄉一條胳膊繞過自己肩上，將人拉提起來，另一只手抄上原無鄉的腰身攏了攏，幾乎是拖抱著帶人往前走起來。

“我們走，這裡天黑比較麻煩。”

倦收天在心底盤算著多長時間紅雀才能找過來回合，原無鄉身上的傷肯定不會只是自己看到的那些擦傷，不然他不會顯得這麼精神不濟的樣子。剛才握住他的手或多或少也探出來了這人還有內傷。

可惜他們終究沒來得及躲避麻煩，天色才剛剛發暗的時候，倦收天已經覺察到那些細細碎碎的聲音，而眼下已經是明目張膽了。幾匹狼就站在他們面前，幽森的眼睛瀅瀅的看著他們。倦收天用余光掃過去，發現身後也漸漸的包抄過來幾只。

這是一個狼群。

太多了……倦收天攬著原無鄉的手一緊，原無鄉原本也對眼前的狀況感到棘手，感覺到倦收天的緊張後反倒湊到他耳邊安慰他說沒事的。倦收天愣了一下，轉過頭眼神奇怪的盯著他。原無鄉也是一愣，於是想自己是哪裡說錯了嗎。突然又覺得被狼群包圍的情況下，兩個人湊這麼近，樣子是有點詭異。

他笑了笑，忽然貼上倦收天的嘴角舔了一下：“有個詞叫絕境逢生嘛。”

倦收天松了手，原無鄉雖然有些勉強，但還是轉到倦收天背後，背靠著背站好。他手裡沒有武器，只能盡量不拖累倦收天。

“我替你守著背後。”原無鄉說。

倦收天看了看原無鄉，大概是在估測他現在的狀態，然後擰起了眉：“顧好你自己。”

原無鄉看了一下自己的樣子笑了一聲，不怪倦收天不放心自己，畢竟自己現在手上連一把武器都沒有，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口子，怎麼看也不像能夠在狼群中護住自己的。雖然如此，比起倦收天緊繃著肌肉嚴陣以待的模樣，原無鄉現下真的覺得心情很輕松，畢竟這個人在身邊。

自己所珍視的人在身邊，哪怕是陷境，也總能夠坦然面對。更何況，他相信自己的運氣和實力，無論怎樣的情況，他都能和倦收天一起走出去。他伸手握了握倦收天垂在身側沒有拿劍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輕的摩挲了摩挲。那上面有些細小的傷口，是剛才捶地弄傷的。

原無鄉垂下了眼嘆了口氣：“沒事的，阿倦。”

那邊倦收天身子又緊繃了一下，快速的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又轉了回來，死死的盯著前面的幾匹狼。

飢餓凶殘的野狼牢牢的將視線所在自己的獵物身上，等待最佳的攻擊時機，兩方對峙，都不輕易發起行動。

最終，先忍耐不住的是狼群。

年輕的狼總是缺乏耐心和經驗，這樣的時刻顯得尤為明顯，在躁動不安的刨了幾下爪子之後，一匹年輕的狼撲了過來。即使是年輕，這匹狼也同樣具有狡猾的個性和察言觀色的能力，他知道先攻擊看上去危險小一些的原無鄉，至少他顯得比較虛弱，也沒有武器。

原無鄉看著撲過來的狼苦笑了一聲，連畜生都知道欺負他這個傷號了麼。他當然不會真的就躲不過這一口，所以狼撲過來的一瞬間他朝右側閃了過去，倦收天旋身揮劍，那匹狼的身子頓時成了兩截。血水四濺，帶著腥氣，似乎是拉開了戰鬥的序章，原本蠢蠢欲動的狼紛紛展開了攻擊。

只不過倦收天揮劍護的嚴密，原無鄉除了閃躲得狼狽了點，到真沒覺得危險。他只感嘆自己現在手上沒有武器被護著有點怪怪的，但是這點別扭在他替倦收天踢開一頭偷襲的狼後消散了。

狼群都是合作狩獵的，很快原無鄉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倦收天被大部分的狼拖住行動的時候，有三匹狼又朝他撲了過來，他向後退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迫和倦收天分開了。他不得不感慨這些畜生真的是極其的聰明。

在閃躲過接下來的撲咬後，迎面而來的攻擊卻是躲不過了，他拿手臂擋了一下護住自己的咽喉，利齒穿透皮肉的痛苦讓他頭皮一嘛，下意識的就將手臂甩了開去。狼藥咬得死緊，除了覺得皮肉撕扯得更加疼意外，那狼在半空吊著都不松口。

原無鄉眼有些發昏，空余的手掌運氣拍向那狼的天靈蓋，它才嗚咽一聲松口衰落在地上。另外兩匹狼見同伴生死，短促的發出嘶吼聲，也攻了過來，一頭咬向原無鄉腰側，一頭仍舊是直朝著他的咽喉過去。

原無鄉皺眉，劈向要咬自己咽喉的狼，腰部卻硬生生被撕下一塊皮肉，痛他一抽，腿一顫單膝跪倒在地上。倦收天又急又怒，起腳踹開撲纏的狼，運劍如風，一時血腥彌漫，飛身掠道原無鄉身邊，劈了那不知死活的狼。再看一樣，那人早就痛暈過去了。

原無鄉醒過來的時候倦收天正拿著劍在自己手上比劃著，他一把抓住倦收天拿著劍的手問到：“你在做什麼？”

倦收天看了他一眼，又湊近了些，伸手在他干澀得翹起皮子的唇上摸了摸，那唇角還沾著一線褐紅色的痕跡。原無鄉也覺察到嘴巴不舒服，抬手抹了一把，蹭下些粉末來。他用指尖捻了捻伸到眼前一看，臉色就不大好了。

“你放血喂我了？”

倦收天搖搖頭，在四周躺了一地的狼屍上掃了一眼：“是狼的血，你暈過去後我喂了你一些，聊勝於無。”

“那你剛才在干什麼？”

倦收天嘆了一口氣：“你還沒醒，缺水，狼的屍體已經硬了。”說完他就閉嘴了。

原無鄉懂了他的意思，看了他一會，捉著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

“別傷害自己。”

倦收天點點頭，伸手扶了一把想要坐起來的原無鄉：“你的傷需要快點上藥，有些發炎了，身體情況大概也到極限了，我們必須到有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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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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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這個方向走。”

倦收天遲疑了一下，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沉默的背著原無鄉按照他說的方向走。他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處於北域王的角色太久了，凡事都想得太多了，在原無鄉指出道路的那一刻，他居然在想為什麼原無鄉會把北域境內弄得那麼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麼以及之前他被追殺的情況到底是怎樣。

在他們碰面以來，情況一直不允許他們做過多的交流，他的心中有諸多疑問，即使如此，剛才閃過腦海的那一瞬間的懷疑還是讓他覺得歉疚和胸悶。

原無鄉在指完路後就沒再說話了，從頸邊均勻粗重的呼吸聲來判斷，原無鄉是睡著了，而且身體早就達到了極限。

罪負按照央千澈信件上的只是部署好一切之後不知道為什麼胸中總有一口氣梗著，倦收天莫名其妙消失了好幾天，一點音訊也沒有，黑海這邊局勢雖然穩定下來，也有太傅央千澈的指導，但畢竟央千澈是遠在北域，許多細節不清楚，倦收天竟然放心得下扔下這裡的善後工作。

人對強者總有一定的情結的，他必須是強大的，無錯的，無私的，若是他稍微有一點任性，那些崇拜他的人就極容易生出不滿來。罪負現在的心態有些類似，他隱約猜到倦收天獨自離開絕對不是為了公事，所以大概氣憤也是因為這個。只不過他到底忘了，再怎麼樣，人終究都是人，不會是無情無欲的神。倦收天是人不是神，心緒當然會因為一些不可避免的又極其重要的人事影響。

盡管心裡對倦收天的做法不能苟同，但是在聯系不到倦收天的情況下，罪負也只能夠按捺下心情，老老實實的等待。黑海殘余的兵力都被遣散，士兵們回到自己的家鄉，雖然國破，卻竟然有個家圓的結果。

只是黑海皇都依舊是一片血腥的景像，黑海皇室子嗣眾多，加之外戚親友等，按照倦收天的命令全部清除也是一個不小的任務量。一時間滿城哀戚，全是灰色威壓。

原無鄉指的路沒有錯，約莫走了兩個時辰後他們走出荒涼的沙石灘，前面隱隱約約的是一小片樹林，穿過樹林後面有一件獨立出來的小院，再往遠處是隱沒在另一片樹林手的一座村莊。

倦收天知道他們到了有人煙的地帶了。

及腰高的柴扉半開著，院子裡一件泥屋上升起裊裊青煙，空氣裡飄著米飯蒸熟後的香氣。他看到在廚房裡忙碌的人影，是個年輕的女人，穿著普通的粗布裙子，大概是這裡的村民。他走過去敲了敲門，那人驚了一下，手上拿著的鍋鏟差點掉到地上。回頭瞧見倦收天和原無鄉的模樣才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帶倒一片東西。

倦收天大致和她解釋了一下情況，然後又交代了一些事，把原無鄉拜托給了她照顧。在這裡待了一天，第二天他看了看遠處的方向，對守在藥爐前的女人說道，“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你找看好他，我會再過來。”說到這裡，倦收天停了一下，“如果我回來之前他身體好了……他要走的話，不用留他。”

倦收天走後不久原無鄉就醒來過，視線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沒有看到要找的人後又昏睡了過去，接下來三天裡原無鄉也是時醒時睡的，精神一直不太好，醒過來的時候也一直沒有看到倦收天，只有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在忙前忙後的照顧他，送來藥物或者食物。

原無鄉像大概倦收天在找到地方可以讓他養傷之後馬上就走了，畢竟倦收天不是到北域邊境游玩的，他還有正事，沒有留在這裡才是正常的。

倦收天走了幾日少女便照顧了原無鄉幾日，這幾日裡，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原無鄉睡著後盯著他發呆。

她發現比起另一個人五官的凌厲精致，這個人的面容卻是第一眼只覺得舒服，但之後越看越耐看，讓人難以忘懷。尤其是他睜開眼睛後，整個人的氣質更加的凸顯了，那雙眸正神清的眼裡淡雅如霧，柔和得能包容一切。只是那人在望向她的一瞬間眼裡閃過的東西她不太明白，像是失望又像是了然。而之後他就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睡著了。

十七八歲的少女，還未出嫁，一個人住在離村子較遠的院子裡，見到人的時候不多，而現下叫她遇見這樣一個美好的人，又在這樣的季節裡，心中總有一種難以描述的，不能向任何人訴說的情懷。

她隱隱約約明白這是為什麼，坐在他的床邊，支著下巴聽窗外布谷鳥的叫聲，心裡有什麼東西飛揚起來，輕飄飄的，於是視線又專注到昏睡著的人臉上。她想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一個人叫她碰到了呀，溫柔又安靜，在醒過來的時候會對她柔聲說謝謝，會低垂下眼眉思索著什麼，也會抬頭望向窗外微笑。

當然，大部分時間他還是睡著的，因為精神老是不太好，身上的傷也很重，為此她特意到村子裡去找人換了不少藥和食物來，看著他蒼白的面色一點點好起來，整顆心都歡悅起來。

她還是一派天真的傾心喜歡著，獨自歡樂獨自憂心，卻忘了問那個人是否也有一個人在心裡喜歡著，喜歡到無法忘懷，甘願付出。

十天的時間她喜歡上一個人，這十天之後她又明白了自己的喜歡太微不足道。

倦收天來了有一會了，站在柴扉外透過窗戶看著女人給原無鄉擦洗，她微偏著頭帶著矜持和小心翼翼，完了替他把衣襟拉好，蓋好被子，端著水盆朝廚房去了。他看著她走遠沒有注意這邊，也不出聲，沉默的走進去屋裡，坐在原無鄉的床側。

原無鄉閉著眼，神色安詳而平和，面色也好了許多。倦收天看著他露在外面纏著繃帶的手臂，低垂著眼眸，片刻後將視線挪到原無鄉臉上，正對上原無鄉一雙幽深的眼睛。

“不裝了？”

“在你面前我裝什麼，”原無鄉說，掙扎著想坐起來，倦收天伸手扶了他一下，“在外面看得愉快？我知道你到了有一會了。”

原無鄉在女人替他擦洗到一半的時候就清醒了，但是他選擇接著裝暈，有些時候睜開眼睛反而是尷尬的，閉上眼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最好。他聽到院子裡多了一個呼吸，也知道那來人就是倦收天，也正因如此，他干脆就裝睡到底了。

“你恢復得不錯。”被子隨著原無鄉坐起來的動作滑落下來，倦收天索性查看原無鄉腰腹上的傷口，他拆開繃帶看著泛著粉紅的傷處，“已經開始長肉了。”

“有點癢。”原無鄉伸手探向傷口，大概是想撓一撓。

倦收天攔下他的動作，彎下身伏過去朝著傷口輕輕吹氣：“不能抓，吹一下會舒服些。”

原無鄉看著倦收天的動作嘴角不由自主的拉大了弧度，低下頭看著仍在專心吹氣的人，眼神柔和而靜謐，如同一團溫水，帶著執著和專注的情意。

微涼的風混合著鼻息撲打在傷口上，剛生長出來的嫩肉非常的敏感，癢癢的感受也不知道是被吹沒了還是更甚了，只覺得整個腹部到心口都是癢的。他沒有去看那個倒完水去而復返的人，滿心滿眼只有面前這一個為著自己傷口低頭的人。

那女人站在門口，手上的東西落地發出聲響，帶著驚訝看著他們，倦收天沒有松手，他平淡的回過頭，然後忽然他就懂了。那女人眼神裡的東西，難以置信的，哀傷的，憤怒的，那樣明顯的感情。

人就是這個樣子，當你什麼都不關心的時候，你可以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可是一點你有了在乎的東西，那麼與之相關的一切，哪怕是極其細微的事情，全部在你的面前都變得明了起來。

這個女人，喜歡原無鄉。

他松開原無鄉的手，靜靜的站起來。

“倦收天。”看他朝她走過去，原無鄉喊了他一聲。

那個女人卻隨著他的動作後退了一步，聽到原無鄉喊出的名字，她似乎意識到了他是誰，那個存在於北域的傳說，現今的王。

她比不過他，也許從一開始就沒得比。

原無鄉的傷是因他而來的，是為他受的傷。

她為自己窺見這個秘密而感到驚慌，卻沒有辦法逃離。倦收天仍是不疾不徐的朝她走來，然後停在她的面前。壓迫感讓她動彈不得，可是倦收天只是注視著她，並未做什麼。

他看了她片刻，又走回原無鄉的身邊，低下頭快速的替他更換藥物和繃帶，手法極其熟練，不像她印像中的王公貴族，她在這一刻深切的意識到這位御駕親征的王不是一個沉睡在深宮的神話。

女人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屋內的兩個人都沒有在意，他們知道那個年輕的沒有經歷過任何的女孩子受到了傷害，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傷害他人就活下去的人，在感情上尤其如此。更何況愛情是如此獨斷和自私的，怎麼能夠容忍分割給別的人。

女人把藥准備得很充足，生肌止血的，益氣養神的，治療內傷的，甚至還有祛疤的。倦收天把那些瓶瓶罐罐捻起來看了個遍，笑了笑。原無鄉也笑，眼神帶著深意。他往後靠在牆上，受傷的手隨意搭在身側。

“你吃味？”

“你高興？”倦收天反問。

“是。”

“恩。”倦收天應了一聲，臉上是一貫的表情，沒有不好意思也沒有變了臉色。

原無鄉因為他的回答滿心歡喜，朝他招招手：“阿倦，過來。”

倦收天站著不動，打量著原無鄉，忽然眼底閃過一道光，原無鄉僵了一下，意識到不好。現在的倦收天可是越發的強勢了，未見得會像以前那樣溫順，同為男人自然知道什麼時候會激發自尊和傲氣。

果然下一刻倦收天已經到了面前，一手扯過他沒受傷的手，一只膝蓋抵住原無鄉的腿間壓覆過來，整個身子籠罩在他上方，額貼著額，眼對著眼。原無鄉直視著他的視線，那人銳利的視線，如同虎之眸一般吞噬著自己。

越是這樣原無鄉越是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強悍美麗，也越是沉溺其中。他翹起唇角，抬起空余的手上的那只手去觸碰倦收天的眼睛。倦收天眸光閃了一下，閉上眼睛，任由他觸碰，因此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些。

忽然原無鄉腰上一扭，整個人翻轉過來將倦收天摁到身下：“這種時候猶豫可不太好。”

他腰上有傷，剛才一用力就感到一陣撕扯的疼痛，大概是傷口裂開了，不過他可不在乎，家養的貓必須要讓他明白主動權在誰手上，不然就留不住了。

原無鄉咧著牙朝他一笑，倦收天想要掙脫，忽然看見原無鄉腰腹剛包好的繃帶又滲出血色來，憤恨的瞪了他一眼，索性躺下不動了。

“你要做什麼？”

“你剛才想對我做什麼？”

“教訓你。”倦收天回答道。

原無鄉噎了一下，湊過頭去吻他，倦收天偏開頭躲過了。原無鄉一愣，那一瞬間他腦子一片空白，可是倦收天又把頭轉回來，眼神閃著得逞的光茫。不等原無鄉反應過來，手掌覆上原無鄉這段時間瘦削了不少的面龐，指尖劃過眉眼扣上後腦勺探過頭吻上他的唇。

兩片唇甫一觸碰上原無鄉立刻回過神來，拿回主動權，他們親吻了片刻，分開，對視，然後又貼合到一起去了，如此反反復復，竟是幾近膠著。

原無鄉明白，倦收天也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愈見強悍的男人，他不見得永遠對自己溫順，但這不妨礙這個人對自己的感情，所以他也能夠看到這個人對自己的妥協。盡管這個人的感情和妥協總是在兩人身處險境的時候才體現出來，原無鄉也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那一些微末的心願來。也正因為如此，哪怕倦收天逃避得再遠，他才能如此堅定的不放棄這一份感情而追過去。

倦收天一直在成長，而他一直看著他，從來沒有覺得人生如此美好，相遇是如此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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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

88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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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女人依舊會按時做好飯菜送過來，只是見到他們的眼神會變得躲閃，倦收天也變得深思起來。紅雀到來的時候天邊塗滿了紅霞，他的手邊提了一個灰撲撲的什麼東西，倦收天看了一眼，他就站定在院子裡等待著。

倦收天替原無鄉倒好茶水遞到他手中，自己走到院中和紅雀說話。期間回頭看了看原無鄉，原無鄉朝著窗戶對他一笑，他又轉回頭去。女人洗完菜回來見院中多了一個人，又因她突然回來而止了談話聲就變得期期艾艾起來，站在院子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進來吧。”倦收天說，像是得到了赦免一般，女人抱著木盆匆匆走過，進了廚房。

“那現在怎麼辦？”紅雀問。

“那邊太傅有接著傳什麼消息過來嗎？”倦收天想了想問道。

紅雀搖搖頭。倦收天默然了一會，抬腳往院子外走，紅雀會意，自動跟在他身後一起出去了。原無鄉看著離去的二人的背影動了動受傷的手臂，從躺了多日的床榻上下來走到門口，正撞見從廚房出來的人。

年輕的女人愣了一下神，臉上飛紅了起來，隨即又因為想起之前撞見的事而尷尬的退了一步，低垂著頭。

原無鄉笑著看著她：“我好像有點餓了。”

“啊？……啊！抱歉，今天飯弄得晚了，馬上就好，我去看看火。”

她走後原無鄉依靠在門框上看著倦收天剛才走開的方向，只是看著，目光裡明明滅滅，直到飯菜早就擺好了，他仍舊維持著最初的那個姿勢。

站在那裡的原無鄉似乎是與平日裡她所了解的不同，變得冷淡不相容，明明還是那個人，連眉目表情都沒有變，卻生生多了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

突然，一瞬間，女人感覺到他周身的那股氣勢收斂了，無聲無息的，平淡從容。

倦收天推開柴扉，紅雀不知道去了哪裡，回來的只有他一人，原無鄉看過去，對方也遠遠的看過來。就這樣倦收天在原無鄉的目光中走了過去，腳步帶落了一地月光。

“怎麼在外面站著？”倦收天靠上原無鄉似乎是疲累不堪，側臉擱在他肩上，聲音也有些模糊不清。原無鄉身體的溫度藉由貼合的身軀傳來，讓倦收天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些。

“等你。”

倦收天靠著他沒動，也沒有再應聲，原無鄉抬起手臂擁住他，看不見的面容輕皺起眉頭。倦收天本不是一個輕易將感情外露的人，他現在這個樣子必定是剛才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可是有些話倦收天故意不去說，原無鄉也絕對不會問。

屋內外一時靜渺，坐在飯桌前的女人看向站在門口靜默相擁的兩個人臉色瞬間慘白，即使是在知道自己的愛情無望的情況下她都沒有如此驚懼過，但是此刻，當她明白倦收天和原無鄉是真的在她面前沒有打算掩藏他二人的關系時，她才是真的恐慌起來。

她的確只是一個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姑娘，可同時她也是如此的聰明，即使不太明白利害關系，但對危險的直覺告訴她，那兩人在她面前所表現出來的坦然對她來講並不是好事。她低垂下頭猶豫著要不要避一下，然而這個時候，她想得最多的卻是，有時候喜歡又有什麼用呢。

那邊倦收天靠了好一會才站起身來看著原無鄉，原無鄉瞧了瞧他，發現他並無大礙才執棄他的手走進去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要走也來不及了，她倉皇的抬頭，倦收天愣了一下，似乎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沒經過思考。仿佛是要安撫她似的，他嘗了一口菜然後對她說道：“謝謝，菜很好吃。”

“是嘛，阿倦你夾給我。”原無鄉聽了他的話舉了舉自己還纏著繃帶的手。

倦收天垂下眼加了一筷子剛才的菜，才剛准備放到原無鄉碗裡，原無鄉就飛快的側過頭來就著倦收天的手直接吃進嘴裡，還嘟囔了句的確是不錯。倦收天清清楚楚看到原無鄉的唇舌碰到了自己的筷子，他頓了一頓，收回筷子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女人，又看了一眼旁邊眼神裡有說不出意味的原無鄉，默默地扒了一口飯咽下，然後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們隨意。”他掀開布簾走到院子裡，在那口青石水井旁站了一會，再才走回之前原無鄉養傷的房間。

原無鄉看著他走開微微側了一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飯，但是速度明顯快了一些。他稍微坐了一會，坐在他對面的人意識到他似乎是在等自己，於是連忙放下碗筷開始收拾起來。原無鄉也隨著站起來幫她收拾，她攔住原無鄉，“你傷才好，這種事我來就好。”

說罷，手上已經熟練的收揀起碗碟來，原無鄉道了聲辛苦了朝倦收天走的方向跟了過去。女人在他身後望著他，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直到看不見人她才停下手走到門檻上抱著膝蹲坐下來，眼神定定的看著溫涼柔潔的月色。

屋內沒有點燈，倦收天站在窗前仰頭看著天空，聽到聲音他回過頭來。

“這樣的情況總覺得和那天有些像，也是這樣的夜，明月天懸，清風無雲。”

他說的是崖下的那個夜晚，有很多時候他總覺得命運是輪回的，不經意的在某一個時刻就仿佛過了一生，於是那些似曾相識的片段縈繞在心間擺脫不去。他專注於自己的心緒，沒有注意自己已經被原無鄉抱在懷裡。

“不一樣，我們經歷了太多。”

倦收天的唇邊綻開一抹笑意：“的確是不一樣。”

窗前的月色下，他能看到原無鄉的眼中的自己，那種輾轉走了一輩的感覺讓他心中莫名的溫柔起來，他抬起唇親吻對方的眼睛，然後將臉緊緊貼住他的臉龐，幽幽嘆了一口氣，包覆了太多的情感。

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原無鄉帶著倒在了床上，原無鄉半抬著身子捧住他的臉，安撫的親吻他的額頭，像是明白他內心的不安而專程去撫平那眉間的褶皺一般。

吻移到唇角的時候倦收天微微張開嘴唇方便對方吸吮和侵入，任由那人解了他的衣衫，小心翼翼的貼上他的腰腹和胸膛。

一直以來看上去不放棄的都是原無鄉，不管自己怎樣拒絕和逃避原無鄉都追逐著自己過來了，然而實際上他明白得很，不想放棄的一直都是自己。無論自己說出怎樣的狠話，內心裡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著對方追過來。

所以一旦意識到原無鄉也有可能和自己一樣不得不放棄這份感情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才是那個最不能接受的人，那些佯裝的無所謂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更何況，倦收天存在的意義只在原無鄉面前，只有在原無鄉這裡他才只單單是倦收天。若是有一天，原無鄉也將不再是原無鄉，而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成了南國的王，那倦收天又將終歸何處。

“你在怕什麼？”原無鄉俯下身問。

倦收天張了張口，說不出半個字，原無鄉總是如此的了解他，甚至了解他的恐懼。可是他那麼了解，卻還要故意的問，為的只是逼出他想要的一句話，而在這一點上，倦收天從來不肯如他所願。

倦收天因為原無鄉在他身上的動作難耐的皺了一下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道：“花郡城太守死了，屍體被釘在城門上。”

原無鄉也沒什麼表情，似乎並不意外這件事情，只是猛地加重了身下的動作，倦收天驚喘一聲，弓起身子不住的顫栗，連腳趾都蜷成一團。原無鄉抱著他做起來，伸出舌舔舐和勾引著倦收天卻並不真正吻下去，倦收天有些難耐的追逐過去糾纏上他的唇舌，雙手緊緊的擁抱著他，兩個人貼合得不能更加貼合，只有如此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想要你，今天。”想永遠和你一起。

也許過了很久，倦收天的意識有點模糊，他聽到原無鄉重新開口，“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我明天啟程。”倦收天翻了翻身，身上有些酸軟，但他還是強迫自己保持一定的清醒。

“花郡城太守的死，南國的三方勢力現在都在互相猜疑，估計再過不久，三方勢力會陸續來拉攏你，”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平淡，低沉帶著些沙啞，“比我想像得快，你很快就可以回南國去了，然後坐穩王位。”

原本側坐著的原無鄉低下頭深深的看著他：“你還知道些什麼？”

“紅雀發現了一只死鷹，”倦收天比了一個開膛破肚的手勢，“肚子被劃開，裡面該有什麼你比我清楚。”

“你又想了些什麼？”原無鄉接著問。

他回頭看著原無鄉：“我們兩個在這條道路上都停不下來了，我不能，你也不可能。”

原無鄉沉默的看著他，“這樣的時刻你還能想那麼多，我不知道該不該失望。你為什麼不願意讓我高興的時間長一點。”

“因為要做決定了，但是卻只有一條路選擇。你早就選擇了，只是，原無鄉，沒有兩全的辦法。”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苦澀，“你會是南國的王，而我早就是北域的王，都沒辦法回頭的。”

“可盡管如此，我卻依舊控制不住的害怕，你會不會不再是我看到的原無鄉，而我……”

“噓，”他的話被原無鄉輕柔的堵住了，“什麼都不會變，這件事情你不要想了。”

倦收天看了他一眼，眼裡有一絲波動，卻終究沒再說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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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樓發表於: 2015-06-28 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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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的時候這個不起眼的地盤來了一隊車馬，倦收天早就處理好了一切。女人看著眼前的狀況發呆，出門的時候倦收天朝她看了一看，隨即道：“你隨我走。”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她會被他推向一個什麼位置，又會引起一場怎樣的災難，但她此刻卻明白，一切都不是她能決定的。她只是恰好在一個時間裡恰好出現的一個點，而這個點是倦收天將往後一切安排連城一條線的必要。

原無鄉在進入城鎮後就和倦收天分開了，不管怎麼講，兩個人的身份畢竟是一個問題。他只不過等待了兩日，織錦就悄無聲息的到了。

“花郡城太守的事你做得很好，現在南國那邊的反應怎樣？”原無鄉一只手背著站在桌前，另一只手把玩著桌上精致的茶盞。瑩潤的茶盞握在手裡非常趁手，碧青色的色澤也格外討喜，他心裡思考著要不要也去收一套。

原無鄉很少直接誇人，所以織錦抿起的唇唇角微微翹起，“花郡城太守本是鎮西將軍的人，現在不明不白死了，孟將軍心中自然會起猜忌。柳家現乃南國第一富商，與孟將軍家結為姻親，也正因為如此孟將軍的勢力才在北域控制南國的時期保存了下來，理論上說是不會做這種事的。所以，現在大部分人的矛頭指向的是王家。”

玩著茶盞的手停了一下，“只是這樣是達不到我要的效果的。”

“自然，”織錦笑了笑，“那姓孟的如此多疑，怎不會多想些。他雖與柳家結為姻親，卻因為依附柳家財力和勢力，處處受柳家掣肘，這些年雖不說，氣也憋得夠久了。這次事出哪怕他不懷疑是柳家做的，也要借口同柳家挑事。現下南國局勢一片混亂，趁機各個擊破最是好了。”

“不急，我等他們來找我。”原無鄉放下茶盞，抬了抬手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王家的勢力是後起的，發展快也瞧不起那些老勢力的作態，因此態度也一向驕縱傲慢，得罪的人也是最多。此次成為眾矢之的不可能不采取自保措施，我猜他會是最先找上我的。”

“我們搶先一步讓南國亂起來了，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進展得有些順利，心中不太安穩。”

“哼，”原無鄉輕哼了一聲，“孟將軍怕是猜到了一點什麼，難保不是他暗裡推波助瀾了一把。他倒是不會先做出些什麼來，恐怕等局勢明了了，才會有所動作。若是我這邊與王家達成盟約，他可能是第二個來的，畢竟他還想要擺脫柳家這個越束。可是……”

原無鄉眯了一下眼睛：“我倒是想要柳家的財力啊。”

“你是說……”織錦有些驚訝道，但是後面的內容她知趣的沒有說出來，也許至此原無鄉的打算她大概明白了些，她先前沒想到原無鄉最初打算的就是要對付孟將軍。

“阿倦也起了些作用。”原無鄉突然說道。

織錦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倦收天幫了他們？

原無鄉轉過身來攤開手掌，掌心裡是半只珠花。織錦愣了一下，伸手拿過看了看，那的確是自己的花樣，她拔下自己頭上的朱釵，果然是落了半只珠花。看來是自己將屍體吊上城門的時候掛斷的，自己當時沒注意。不管怎麼說自己一個女人拖著一個大男人的屍體吊在那麼高的地方的確有些吃力，做完之後就忘了仔細檢查一下。

“他見過你，所以認得這東西。該是是紅雀找尋到的，交給了阿倦。”

這東西是那天倦收天出門後回來交給自己的，當時他只靠著自己一句話沒說，把這個東西放到了自己手中。現在想想，他當時那模樣真是少見的很，極其惹人憐愛，他現在也想想當時一樣抱抱他。

過了片刻，原無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式動機呢？”

“還在北域呢，說是瞧見個有意思的人，這邊勞你自個兒多費些神。”

“什麼人？”

“他的心思，我哪猜得到，問起來都是些神神叨叨的話。”織錦不以為然，原無鄉也不再問了，反正做什麼式動機總是有分寸的，橫豎不會讓自己吃虧，計劃也不會出現什麼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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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