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6.21 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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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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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7)

樓主發表於: 2006-06-21 18:1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21 背影

　
原來
　
他一直，都在追逐那樣的背影。
　
那種，相信自己可以扛下一切，以為自己可以擋去所有一切的背影。
　
那種，驕傲到以為可以攬盡天下事，自負到不知何為艱難，自信到令人痛恨的背影。
　
　
＃＃
　
　　
　
不知從哪個年代起，異度魔界越來越重視血統，純血，成了實力以外的唯一重點。
　
　
混血，雜種，是他最常聽見的稱呼。
無用，小鬼，是他最常聽見的代名詞。
　
　
他似乎沒有名字，他似乎不太需要存在，他似乎，只是一個依賴血緣勉強維繫的包袱。
　
　
據說，他是母親意料之外的孩子。
據說，他是連父母都不想要的孩子。
據說，他血統不存能力不足生來本該被丟棄。
　
事實上，自己能夠順利長大到能夠走路，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會在他身邊響起的，除了冷嘲熱諷，只有反覆不停的欺虐譏笑。
　
或許，正如他所想，一個生來就讓母親蒙羞的孩子。
一個不被期待不被需要的生命，
什麼陪伴與關懷，只是虛幻到可笑的奢侈品。
　
久了，他連話都懶得說，
久了，他覺得所謂的情感根本不必要。
過多情緒只會帶來期待，期待之後，只有折磨自己的失望。
　
於是，他從不認為自己需要依靠什麼，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得到什麼，
早在出生之初，他，就已經沒有選擇權利，生，與死，他操縱得了什麼？
如果生來就不曾被期待，那麼，死亡，大概也就沒有那麼遙遠了。
　
呼吸，進食，生活僅是時間流動下的一種產物。
睜眼，闔眼，求生僅是因為暫時沒有死亡的契機。
自己到底有沒有情緒這類東西？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直至一日，他在一處荒野被幾個男人包圍，那天，他剛滿七歲。
　
　
「喲！這該不會是那個讓咱女后蒙羞的小鬼吧！」
「仔細瞧瞧，臉蛋長得還不錯嘛！」
「廢話，再怎樣咱們女后樣貌也是魔界一等一的啊！」
「噓，小聲點，不想活啦！」
「嘖，緊張什麼！沒看女后根本不想看到這小鬼，放他在這自生自滅，死活不管啦！」
「這麼說，咱們要做什麼都行囉？」
「喂喂，你們該不會想……」
「什麼想！想到就該做！」
　
　
陌生的人，不懷好意的臉孔。
七八個人，不斷前進的腳步。
　
　
繃緊神經，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心跳加劇，面對危險，他一向只能自己設法解決，
倘若無法解決，就算丟臉，也只能逃跑。
但，若無法逃呢----
　
　
「壓住他！」
「！」
　
　
呼吸被壓制上來的手掌箝制，掙動的手腳，在比自己大上數倍的力量下，彎曲成奇怪形狀。
鹹膩濕臭的氣味令人作噁，猙獰的面孔近在咫尺，
接連壓迫上的身體重得叫人無法喘息，粗鄙言語混著噁心碰觸爬上自己，
可是，最讓他幾近瘋狂的，卻是即將被迫接受屈服的恥辱，
恥辱感。
　
　　
屈辱，莫大的屈辱。
　
　
他恨，恨這種逼自己不停顫抖幾近發狂的恐懼，
他恨，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無法抵抗的卑微渺小。
　
　
頭一次，他掙扎他咒罵他恨！
　
有記憶以來他頭一次想要放聲大叫，
他不會有期待，他不會有期望，他從不認為會有人來救，
於是他更恨，恨自己的無力，恨自己沒有扭轉一切的力量！
　
　
　
「哪個不想活的混蛋，敢欺負本大爺的小弟！」
　
　
　
聲音，不曉得從哪裡來的，響亮中，帶著不容忽視的魄力。
一個眨眼，一個呼吸，壓在胸前的男人被突來力量掃去，尖銳慘叫聲起。
　
　
他的視線裡，只有一整片，堂而皇之的紅。
　
　
瞪視眼前耀眼到讓眼睛發疼的紅影，從沒開口說話的他恍然明白，實力，才是生存的唯一法則。
　
　
而那樣的背影，會是他一輩子的夢魘。
　
　
＃＃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跟紅色這麼有緣。
　
　
那日之後，他的身邊突然出現許多聲音，許多人。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來來去去，
他的世界，憑空多了各式各樣的稱謂，
甚至，他還多了個名字。
　
　
有個一頭囂張紅髮自稱是自己兄長的螣邪郎。
又有個一樣有一頭狂傲紅髮的吞佛童子作師兄。
紅的張狂，紅的刺眼，紅的自命不凡，紅的目中無人，
紅的得意，紅的狂放，紅的自視甚高，紅的不可一世。
　
比之天縱資質的他們，他更加厭惡自己成長如此遲緩的身體。
　
如此不濟，如此軟弱，如此無用。
莫非當真是血統出了問題，還是他根本不是習武的料？
難道就是這混雜不純的血，才讓自己如此
不管多麼努力，不管多麼拼命追趕，
在他的夢魘裡，追不上，他總是追不上那道反覆出現的紅影。
　
　
漸漸，
他被歸類在螣邪郎之弟一類。
他被歸化至吞佛童子師弟一類。
人們總言，螣邪郎一再立下多少汗馬功勞。
人們總言，吞佛童子如何擊敗魔界內眾高手。
　
　
人們總言，他的運氣極佳，有兩個這麼強悍的靠山。
對此，他什麼話都不想說，
夢魘裡，他只希望那道刺眼的紅影永遠消失。
　
　
光芒之下，只會突顯陰影的晦暗悽慘。
　
　
兄長？他不承認，如同他不被承認的血緣一樣，他不承認。
承認，即認輸；承認，即低頭，
他不想承認，這種不堪可笑的命運，這種強弱分明的關係。
他不承認這種一開始就被拋棄的無聊血緣，實力，不該只是血緣下的附屬！
　　
　　
變強，他要變強。
因為不想認輸。
求勝，他要勝利。
因為不想再輸。
　
　
不想輸，誰？
　
　
＃　
　
　
那日，魔君決定將從魔界諸將中，尋找三名鎮守異度魔界的守關大將。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位子，除了任務極為重要之外，還是一名魔將實力的絕對證明。
一如他所想，不意外的，所有人目光都旋繞在熟悉的身影之上，
面對榮耀象徵，心中自然興起爭取念頭，
但他卻也敏銳感覺得出，眾人關注的焦點，絕對不在自己身上。
　
　
思量幾許，魔君決定從幾名人選中，以比鬥方式選擇人選。
　
元禍天荒。
別見狂華。
吞佛童子。
螣邪郎。
還有，
　
他，赦生童子。
　
意外的名單，議論紛紛的討論，緊握手中狼煙，他感覺波濤戰意從體內湧現，
終於，他有機會證明自己----
　
　
怎料，魔君的話剛完，立即有人很乾脆地從守關角逐中退下，
丟下無意擔任此職的說法，在魔君面前一向恭敬有禮的螣邪郎，難得地在會議未完當兒轉身離去。

　
當著所有人面，他追了出去。
　
　
「為什麼要從角逐中退下？」忍著翻騰不解，他問。
「沒為什麼，本大爺對守門沒興趣。」意興闌珊，彷彿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總是如此，他眼中至為重要的事情，在這傢伙面前就會變成一樁笑話。
　
「那不是守門，是鎮守魔界的守關者。」耐著性子，他不明白自己在解釋什麼，又為了什麼解釋。
「顧門就是顧門，何必講得這麼崇高？」扭扭脖子，無謂神情全是鮮明的不在乎。
　
「守關者亦是實力證明。」
「本大爺的實力不需要這種證明。」擺擺手，驕傲的容貌上頭掛著笑意。
「你就這麼不願意與吾交手？！」揮出狼煙，他無法壓抑自己的怒火。
　
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追上了沒有，這樣，也不成嗎？
　
「哈！你這小鬼連替本大爺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先贏了吞佛那傢伙再說吧！」
「你！」
　　
陽光灑落，光芒竄動，光影斑駁，利芒停在咽喉----
　
拂開他甩出的狼煙鋒刃，率性轉身的人影，在他眼中扯出一片刺目不已的紅。
　　
未曾動搖半分的囂張。
從不將他放在眼裡的高傲。
　
注視那道背影，他知道，不管現實裡還是夢魘中，
他，還是沒有追上。
　
　
＃＃
　
　
欠天欠地，
他就是不想欠那個自信到叫人憎恨的人。
　
興許那樣天資，總是太過輕易掌握所有他必須努力爭取的事物。
興許那樣自負，總是太過容易就叫人察覺彼此差距何在。
　
他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有任何閃失，他兢兢業業地在武學求取進展。
但每一次，他的努力都在那張笑臉之前，變得一文不值，
那道反覆出現的背影，仍舊是那麼猖狂。
　
　
到最後，他還是欠下。
　
　
那日戰場，他奉命纏住道境玄宗的人馬，
本以為一人足以應付的戰況，不曉得在什麼時候變得複雜。
聽從師尊建議，封印雙眼以修煉更高功體的他，
功體略為式微，雙眼視覺受限，狼獸雖是補足了部份不足，
面對玄宗人馬潮水般的出現，待對方要角強將出現，他開始有了玉石俱焚的想法。
　
　
怎料，本該在遠處另一戰場的人突然出現眼前，
他的質問，梗在呼吸之間，他不明白----
　
　
就這麼把握所有彰顯自己力量的機會？
　
　
突然出現的紅影，擋掉迎面而來的危機，
他沒有機會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擋下這招，也沒有機會知道，
只因噴出一地紅豔的身軀，像是斷線傀儡一樣從眼前掉落。
　
　
心跳停止。
　
無法思考。
　
他只記得自己甩戢轟去成排敵人。
他只記得自己拋下狀況不明的戰局。
　
抓著零零碎碎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某人，他奔回魔界。
　　
最後，為了保全螣邪郎僅存一絲靈氣，
魔君決定將之封印，以待復原。
　
　
＃＃
　
　
有些時候，時間會改變許多事。
有些人，卻是再長的時間也無法改變。
　
破除封印，沉眠初醒，不會轉變的永遠不會改變。
一樣囂張，一樣口不擇言，一樣自以為是，
一樣，三不五時嚷著要他喊聲兄長。
　
　
承認這種血緣重要嗎？他不願想。
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分別？
他不想理解這樣的等待有什麼意義，這樣的稱呼又代表了什麼，
血緣之於他，從來就不曾具有什麼意義，
就算魔界此刻依舊分裂，就算螣邪郎是純血邪族最後一人，又如何？
如同殺戮征伐，只是生存手段一般，
實力，才是扭轉一切的關鍵。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
可能是太久沒聽到那種永遠漠視他人想法的低沉聲音。
也可能是太久沒見到那種自以為是到不把別人放在眼中的得意。
也或許，是他太久沒有夢到，那片，紅。
　　

囂張的背影，頭一次看在他眼中，似乎沒那麼討厭。
　
　
今日，那傢伙被魔君遣去找鬼梁天下。
　　
　
如果，心情夠好。
等他回來，或許，或許他會願意喊一聲試試。
　
　
看看，那張囂張的臉孔聽見意外稱呼時，會有什麼表情，
至少，讓他看看出現在那傢伙臉上的意外狼狽也不錯。
　
　
或許，這一次，他終於可以跟那道背影並肩而行。
　　
　　　
　
----------

胡言亂語的小記：
從照片中生出來的感想。

很喜歡螣邪與赦生這對兄弟，可惜劇集沒多交代他們，就讓螣哥像流星一樣的離開了.....
　

----

見世間缺憾太多，故而釀。
聞人世悲傷太濃，故而釀。
思念之，得見之，
望形影，訴衷腸，
雖不得改，猶能平憾。

---
釀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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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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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9)

1樓發表於: 2006-06-21 18: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結果回來的是一息尚存的邪？
赦生你能在沒人照料的情形下活到七歲
真的是奇蹟
我真的很疑惑，如果他是意外的孩子
為何要生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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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澐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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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樓發表於: 2006-06-21 18: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滕哥流星一樣離開了
小赦也流星一樣離開了
唉他們到了別的世界也會是一對好兄弟吧
生不能同裘,但願死能同穴阿
到了那邊就天天纏著人家把之前沒喊過的稱呼喊個夠吧`遠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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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孤雪兒

《努力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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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67)

3樓發表於: 2006-06-21 20: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阿......看了好想哭喔......QQ
真的深深惋惜這兩位悶騷型的兄弟~
明明對對方就有很多話要說~
卻是死鴉子嘴硬...看了就替他們跺腳...
沒想到赦生想說的卻再也沒機會說了...T=T
感謝大大的文章分享~

*~雪花紅梅~* <--- 天空在這裡

【找到擁有共鳴的知音，是最快樂的事】

＊最近老人痴呆症發，朋友一換了暱稱就不認識了......所以......請多包含，不要拍打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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