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28 【冷秋顏x孟高飛】冷孟奇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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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erki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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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7)

樓主發表於: 2023-09-17 00:0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28 【冷秋顏x孟高飛】冷孟奇緣三

*定制文，定制人啵啵啵
*婉拒拆逆，婉拒雜食
*些微自設

章一

　　日升正中，天龍鎮上。
　　烈烈日頭燦照大地，天龍鎮上車水馬龍，這裏是天下第一弓何問天所創立的天龍幫總壇駐地。因了何問天的赫赫威名，不少商賈前來此處行商，城鎮一派欣欣向榮。
　　一隊人馬自城外而來，三輛馬車滿載。帶頭的人稱不上面善，眼神陰鷙，衣襟別著一朵豔麗絹花。此刻他身旁的人正抱怨著。
　　“老大，早勸你換身衣服，城門口那幾個天龍幫的人一陣盤問，險些就要漏傢伙了。”
　　“破你西瓜，老子這是品味，不識貨！硬碰硬，就是何問天在老子面前，這邊也沒在怕。”孟高飛啐了口，轉過頭看向他們車上拉的東西。
　　香料、錦帛、瓷器，都是好出手的上等貨，也是他們這一個月“辛勤勞動”的成果。孟高飛打了個手勢，讓手下弟兄們各自拿著東西去尋下家。他彈了彈胸前的絹花，挺胸抬頭，就朝著賭檔的方向邁步，還沒走兩步，就讓柳三元給拽住。
“老大，低調點，先前我聽天龍幫的人說，他們這幾日有兩名弟子被人埋伏，這才盤問可疑人士。雖然咱們亮了招牌，解了誤會……但是……”
柳三元還要再叮囑兩句，就被孟高飛瞪了眼：“啰啰嗦嗦，老子走跳江湖這麼多年，經驗豐富，還能在這陰溝裏翻船？去去去，好好幹活。”
　　孟高飛將人打發了，大搖大擺走進街邊的巷子，不多時，就有個身披輕薄黑斗篷的人自巷子裏大步走出。只見他雙手攏在衣袍裏，先是去面檔飽餐一頓，待抹了嘴，拍拍肚皮，轉道去了這鎮上最熱鬧的賭檔——大富賭坊。
雖是青天白日，但是賭蟲不分一天十二時辰，好賭之人免不了來這一遭。孟高飛正要進門，就聽到門口幾個孩童叫道：“老爺賭運昌隆，老爺把把大運通殺！”
童聲又亮又脆，孟高飛咧嘴一笑，方才吃面找的銅板朝他們那一拋：“好，說得好！”
　　賭檔門口把守的人見慣了賭徒，替孟高飛開了門，一陣聲浪也掀了出來，好生熱鬧！
　　孟高飛搓了搓自己手指，這山上待得久了，賭來賭去都是自家兄弟，哪有這裏來得快活。他尋了個賭骰子的桌臺，眯著眼睛，拍了一錠銀子上去。
　　“五兩，賭大！”
　　
　　此地有天龍幫坐鎮，賭檔自然不小。孟高飛所賭的不過是一張桌臺，但這大富賭坊，外面和間茶樓一樣，不顯山不露水，卻是地上兩層、地下一層。從早到晚，推牌九、搖賭盅之聲不絕。仰賴著這裏討生活的人也是不少，大的有雜貨吃食叫賣的商販，小的有三三兩兩盯著賭檔門口的乞兒。
　　這幫乞兒平日裏守在門口，見著衣著還算光鮮的賭徒就喊吉利話，若有幾個銅板丟過來，眼疾手快的總能從地上摳出一兩個，一天來個幾趟，也夠買白胖的饅頭。更別說，運氣好的時候，碰上誰家官人找人跑腿帶話，更是能討到些賞。
　　這些乞兒方才得了賞錢，就各自縮回陰涼的地方躲太陽。這時，年紀稍大的乞兒望著不遠處喊了句：“小冷，你怎麼才來？”
　　被他叫做小冷的孩子，和一般乞兒比起來，雖然穿著布衣，但拾掇得乾淨。再仔細瞧，就有些可惜了，這孩子五官生的不錯，但是蠟黃著一張臉，神情呆愣，讓人不想多看一眼。
　　小冷輕輕說：“我迷了路，找了好久。”
　　“嘖，真沒用。”問他話的人不屑道，又轉頭對自己身旁的乞兒問，“怎麼，找著今天要下手的肥羊了嗎？”
　　那乞兒眼珠子滴溜溜轉，這就附耳上去。
　　
　　時間飛逝，聽了一下午的骰子聲，等孟高飛走出賭坊時，已經是夕陽落下，夜幕時分。
　　這時候，賭了許久的人早已饑腸轆轆，三四個人已經先他一步出去。眼尖的乞兒看著裏面荷包鼓囊的人，已經迎了上來，喊道：“老爺吉利、發財！行行好，我們都餓整日了。”
　　那被他們包圍著的人看這幫小乞丐迎上來已經皺著眉頭，喝道：“嚷嚷什麼！走開，別擋著路！”
　　孟高飛一眼瞥過去，就見那群乞兒裏面最小的不過四五歲，稍大些的故意將小個子推搡一把，摔到那個惡聲惡氣的男人腿邊。
　　“哎！”一聲壓抑的呼痛聲，讓他們一下子起哄吵鬧起來。
　　“老爺，怎麼打人！”
　　“打人啦！有人打孩子了！”
　　這些乞兒一看就是慣犯，有人哭鬧有人拉拽，偏偏一個個又是半大的娃兒，若是真的打鬧出事，豈不是失了身份惹火上身。
　　孟高飛跟在他身後，看到這樣的場景忍不住嘿笑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笑聲讓人聽見，那男人狠狠瞪他一眼，怒道：“都給老子讓開，不然給你們點顏色瞧瞧！”他手上拎著最早撞向他的孩子，甩向孟高飛。
　　“破你西瓜！幹老子屁事，你是什麼人笑不得嗎？”孟高飛手臂一伸，手掌貼著摔過來的孩子後背，將他一扶，隨後大步一邁，將人哄散，“別擋道，你們幾個小崽子在這裏鬧事，是嫌自己的小命活太長了？！”
　　他一開口，聲音粗獷、中氣十足，一聽就不是善茬，那幾個小乞兒對視一眼，隨即一哄而散。
　　孟高飛哼了一聲，朝著巷口走去，尋思著也該和三元、四喜等人匯合。走沒有幾步，就聽到身後那人喊道：“壞了！那幾個臭乞丐……媽的，你是不是也有份！”
　　腳步匆匆，方才那人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抓孟高飛的左臂。
　　“破你西瓜，你這雙照子不禁用，老子給你挖下來，小偷小摸你也太看不起老子！”孟高飛反手捉住他伸來的手腕，手腕用勁，將他整個人一擰，將他的整個胳膊反剪在身後。
　　那人立刻討饒：“大俠……”
　　“呸！”
　　“啊不……大爺，大老爺……小人是錢包被偷了，心裏著急才招惹您的，您就放了我吧！是我狗眼不識泰山……”
　　孟高飛啐了一口，松了手，下意識也拍了拍自己的腰間。這一拍不得了，他腰間空空蕩蕩。孟高飛“嘶”了一聲，心道老子竟然陰溝裏翻船了？！
　　“破你西瓜，老子倒要看看是誰，敢太歲頭上動土。”他喃喃說著，眯起眼回想方才的情景。
　　
　　那幾個小乞兒蹲在巷子裏，領頭的將荷包倒得一乾二淨。錢不多，就是一點碎銀和幾十枚銅板，那領頭的乞兒忍不住拿空荷包砸了其中一人，說道：“就這麼點錢，你什麼眼光！……小冷呢？”
　　“誰知道他？”
　　“方才他就沒跟來，誰知道他想什麼呢。”
　　“我方才好像看他往西街去了……”
　　就在他們分贓之際，一個陰影籠罩在他們上方：“喂，小鬼，把老子的荷包還來。”
乞兒一驚，抬頭發現孟高飛正蹲在牆壁高處看他們。娃兒們一哄而散，孟高飛手臂一撈，將領頭人揪著衣領拎起來。
那乞兒雙腳離地，孟高飛的胳膊又跟生鐵似的掙扎不動，將他嚇得不輕。
　　“你是老大吧，老子的荷包呢？”孟高飛抖了抖這臭小子。領頭人臉色一白：“大爺，我們壓根就沒想偷你錢包，不是我們！”
　　孟高飛嘖了一聲，直接動手掏著這小子衣服裏面，乞兒穿得單薄，自然一摸就知道空空如也。
　　“破你西瓜，見了鬼。”
　　孟高飛空著的手抓了抓腦袋，想著方才的情形——
　　那些小乞兒鬧人，他伸手扶住了個小崽子，那小子……就站在他左手邊，沒聲沒息。
　　“那個不作聲的小傢伙是誰？去哪了？”他抖了抖手上那個乞兒。這小子抱著他手臂，生怕自己摔了：“小冷！那是小冷，他……他……”他猛地想起方才有人說的地方，“他在西街，他在西街鴻運茶樓的後巷裏有個窩……哎喲！”
　　
　　孟高飛撒了手，飄上牆壁就向著西街的方向而去。這時，天尚未黑，餘暉遍灑鎮上，但是若不抓緊時間，天黑了，他可就別想再見到自己的錢袋子了。
　　西街想來是鎮上最熱鬧的地方，茶樓、酒樓生意正隆，勾欄也掛上了招徠客人的燈籠。行人漸少，孟高飛向著人說的後巷而去。不一會兒就眼尖地找到所說的窩。雖說是窩，不過就是個破漏的避雨小棚子，就是稍大點的狗子都嫌那裏逼仄。孟高飛看著地上的腳步痕跡，立刻傾聽著這街巷裏的動靜：不遠處隱約有酒樓、勾欄的喧鬧，而在這無人的巷子裏，有一個微弱的呼吸，就在……
　　孟高飛哼了一聲，足下發力，已經朝他右前方一處堆積著破木板的位置而去。他一掌撥開阻擋視線的木板，赫然見到一個足夠容納幼童的狗洞開在那裏。孟高飛立刻飛身躍上牆壁，發現狗洞後面正是酒樓的後廚，還有倆菜簍子放在邊上。他借著餘暉看見地上的小腳印，腳印輕淺，就算孩童瘦弱也留不下這樣淺的足印……那小子，不顯山不露水，竟是個練家子。
　　這裏是酒樓後院，孟高飛看著足印，一路向著後廚而去。他立刻跳下牆壁，徑直走進後廚，油煙撲面而來，乍一聞嗆人的很。
　　迎面就有一個幫廚看到孟高飛，喊道：“你是什麼人？！”
　　“老子找人！你看到小孩子沒？”
　　“哪來的孩子！喂！我們要報官喊人了！”幫廚扯著嗓子吼道。廚房裏整日都是操刀弄火，一見有人鬧事，吆喝兩嗓子都操起了剁肉的菜刀，喝問孟高飛：“你是哪條道上的？！”
　　孟高飛也不是什麼善茬，眉一挑，正要起勢的時候，忽聽到方才經過的院子裏有人喊了句：“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躲在這裏。哎喲！你咬我！”
　　他立刻把那個幫廚一丟，轉回頭，就見其中一個菜簍子翻倒在地。他慢了一步，只見一個雜役正捂著手吃痛，狗洞前腳印子淩亂。
　　孟高飛身形拔地而起，踩著牆壁追過去。那孩子仿佛知道有人追在後頭，邊跑邊把能碰到的東西都翻倒在地，恰好將他那丁點大的身影給遮住七七八八。
　　“鬼精的小子！”孟高飛破口大罵，再也不收斂自己的氣勢，手中氣勁一拍，已經將面前三丈內的阻礙拍得碎末四濺。他輕功使出，只是三步就掠到巷子口。
　　“那小子穿什麼顏色衣服來著？灰？”孟高飛淩厲雙目掃著巷外街道，邊想邊磨著自己的牙，堂堂風雲太歲讓個屁點大的娃兒偷了錢包，這要是傳出去，他還做不做人了！
　　他追得緊，那娃兒的小短腿跑不遠，孟高飛索性也不細想，直接快步奔出，就見到一個灰影要往個收檔的攤子下躲。他吼道：“給老子出來！”直接跑過去，抬手劈了攤位，卻發現那不過是件裹了石塊的灰色小衣，好一個聲東擊西！
他下意識向著先前灰影的反方向追去。石頭不輕，那小子想必也使了不少力氣。那攤位的反方向是西街最熱鬧的勾欄，若是聰明人想必會往那裏鑽。
“門口那幾個龜公擋路，量他一個屁點大的孩子進不去！”
　　孟高飛徑直去了勾欄邊上的巷子。那裏是個封了路的死胡同，孟高飛一點不收斂，初進巷子就把門口的木頭箱子一掌拍得粉碎。
　　他踩著碎屑，一腳又踹飛了破簍，聲勢不小，那簍子直飛到巷尾的牆壁上。
　　“小子，老子的一掌，你可挨不起。”孟高飛道，“出來，我倒要看看你是生得什麼模樣。”
　　他抱著胳膊站在原地等了幾息，就見一個穿著褐色衣服的小孩子從一旁堆起的破麻袋裏鑽出來。他頭髮裏還掛著一點菜葉子，臉上、手腳都沾著灰土，看起來跟個髒兮兮的小猴子差不多。
　　“破你西瓜……也沒生個三頭六臂。”孟高飛嘀咕一句，走到這叫小冷的娃兒面前，蹲下來同他平視，“喂，小子，老子錢包呢？”
　　小冷也沒流露懼色，一言不發把錢袋掏出來還給孟高飛。
　　“啞巴？”孟高飛拋著錢袋，顛顛重量，滿意點點頭，錢沒少。
　　“我會說話。”小冷說道，聲音清脆。
　　孟高飛站起身，忽然嘿笑一聲，道：“小子，在這裏偷錢是埋沒你，要不要跟老子走，腦袋別褲腰帶上，但餓不著你。”他抬手把身上黑斗篷掀開，露出自己面容和胸前那朵豔麗絹花，此刻涼風一陣，吹得那花搖曳生姿，很是風騷。
　　小冷抬頭正望著那朵花：“你是誰？”
　　“怎麼，怕老子是無名之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風雲太歲孟高飛！”
　　“沒聽過。”
　　“你屁大的娃兒知道什麼？”
　　“我跟你走。”
　　“叫老大。”孟高飛一巴掌按在他小腦袋瓜上。
　　“老大。”
　　孟高飛這才滿意收手，這時已經是月色初升，隔壁勾欄燈火的餘光照在他們兩人身上。孟高飛抬頭看天，抬手拍了一下額頭：“追你小子半天，差點耽誤老子事！”
　　他直接將小冷一提，飛身掠出。
　　
　　柳三元正帶著自家的人手等候在城外，他們身上帶了銷贓所得的銀錢，怕惹人惦記，都是不留宿鎮上的。
　　眼下車上放著采買的物資，唯獨不見孟高飛回來，他們只得在城外約定的地方駐紮等候著。他們生了篝火，夜風微涼，大家手裏拿著碗分著酒。酒碗一碰，就聽到孟高飛的嗓門：“破你們的大西瓜，喝酒不等老子！”
　　“老大，等你半天了！誒……老大你從哪里綁的肉票？”
　　“肉票你個西瓜，這小子身上能榨出兩個子，你飛大仔輸你十兩！”孟高飛翻著城牆出了鎮上，帶著小冷追過來，氣也不喘。他把小冷一放，就接過三元識相遞來的酒水，暢飲了一碗，又讓人盛一碗。
　　“這小子，偷了老子的錢包，真能躲，我追了他整整一條街。小子……老子扶你一把，你反倒惦記上我錢包了？”
　　“你手上戒指上嵌的寶石成色好，油水比他足。”
　　“哼，我看你小子是吃獨食的慣犯。”
　　小冷也不答，他此刻顯得十分乖巧，抱著膝蓋在篝火邊尋了個位置坐。孟高飛手裏拿著三元遞來的乾糧，他掰了一半，遞給小冷。小冷雙手接過乾糧，坐在篝火前咬了一口，含在嘴裏一會才細細嚼著。
　　孟高飛透過火光盯了他一會，喝了口酒，似是想起了什麼。
　　“小子，過來。”
小冷聽話走到他跟前，孟高飛一口酒噴在他臉上，拿著袖子在那張小臉蛋上一陣擦。擦了會，低頭一看，蠟黃的黃色去了大半，白皙的小臉被他擦得通紅。
“咳咳……唔……”小冷被酒味一嗆，耐不住出了聲。
　　孟高飛不管他，邊擦邊嘀咕：“老子就說你小子膚色不對勁，我這雙眼睛可不是好糊弄的！”
　　三元跟在一邊說道：“老大，你再擦，這娃兒臉上皮都要給你磨掉了。”
　　孟高飛這才撒手，盯著那張白裏透著紅的小臉點了點頭。
　　“行，長得不給老子丟人。小子，你叫什麼來著？”
　　“冷、冷秋顏。”冷秋顏還是紅著一張臉，似乎不全是孟高飛擦出來的。
　　這名字不像是個乞兒能有的。孟高飛和柳三元對視一眼，孟高飛道：“名字不錯，給你留著。”
　　柳三元道：“老大，怎麼我們哥幾個就改了。”
　　“破你西瓜，當然是老子取的更好聽，少啰嗦！”
　　“你是老大你說的算。”柳三元悻悻回他。
　　他們又說了幾句閒話，忽然一旁有個弟兄說：“謔，你看老大帶來的那小子睡著了。”
　　孟高飛回神，就見冷秋顏貓崽兒似的盤在方才坐的地方，還打著淺淺的呼。柳三元湊過去，聞了聞：“老大，你帶來的娃兒，這點酒噴過去就醉了，這是誰家的小少爺呢。”
　　“管他的，跟了老子，就是老子的小弟。吃飽喝足，咱們就地睡覺，你們兩個守夜……”
　　這裡有他孟高飛坐鎮，自然是一夜無事。
　　

未完

[ 此帖被killerkitty在2023-09-28 23:31重新編輯 ]

青阳老婆=3=

頂端

killerki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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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7)

1樓發表於: 2023-09-21 2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二
　　
　　清晨城門放行，來鎮上趕集的馬車次第入內，有鄉里村外前來的農民，也有不少他處來的行商。一輛拖貨馬車不聲不響入到鎮上，車上坐著一老一少，老的四十歲模樣，少的不過五六歲年紀。
　　等進了鎮上，老的便下了馬車，手牽著韁繩。年紀小的還坐在車上，懸著的腳隨著馬車行進微微晃著，再看他模樣也是俊秀可愛，雖然穿的是布衣，但還是討人喜歡。
　　老的進了城，先在告示欄前觀察一番，然後就去了市集。小孩兒一雙眼睛則似乎貪看著鎮上新鮮，哪里有熱鬧就往哪里盯著瞧。老的見他不時探身回頭看熱鬧，拿煙杆磕了他肩頭一下，說道：“小冷，回頭了，再看你就掉下車了。”
　　冷秋顏說：“胡哥，這附近多了夥土匪。”
　　老胡噗嗤一笑：“這有什麼好在意的，咱們也是。小傢伙，怕了嗎？”
　　冷秋顏不說話，只是輕輕晃著腳尖。老胡以為他是怕了，便道：“你才來三月，不知道老大是什麼人，嘿嘿，他可是風雲太歲，這可不是什麼山大王取的諢名，擱在中原地界……”他還沒說完，見市集人多，便自覺停了話頭。
　　他也不說閒話了，他跟冷秋顏這次到鎮上，是為了給山裏采買這幾日的口糧。
　　他們車停在菜販跟前，冷秋顏開口道：“嬸兒好，嬸兒上次腰不舒服，這幾日好些沒？”
　　那賣菜的嬸子聽了招呼，露出一張笑臉：“小冷真懂事，又陪你叔來買東西了，我身子好多啦！老胡，我就猜你們今天要來，菜都給你們留著呢！”
　　老胡麻利地將菜壘上車，冷秋顏也要跟著搬，那賣菜的嬸子拉著他的手說：“你還小，讓他自己忙活，嬸子這裏有家裏結的棗子，你來嘗嘗。”說著，就給小冷遞了包棗子。那老胡聽了，有些不服氣，說：“他就是小，才要多幹活，不然以後豈不是偷懶耍滑！”
　　嬸子眼一瞪，說：“大男人怎麼話這麼多！……小冷，棗甜嗎？”
　　“好甜，謝謝嬸兒。”
　　老胡給她一噎，氣得哼哼不說話，就連付錢的時候都還沒消氣。
　　這時，嬸子給他找回點錢，說道：“零頭就算了，你給孩子買點飴糖。我家孩子整天饞那個。”
　　老胡收了錢，又看了眼小冷，這小子已經跳下車，去跟下一家打起了招呼。他跟老胡一共下山三回，已經能叫上這市集裏常來擺攤的所有人名姓。這會跟冷秋顏說話的，就是市集裏有名的張屠夫。那屠夫見到他，已經拿手在腰上褡褳前後抹了抹，然後拍了拍跟他講話的冷秋顏，好像在掂量他身子骨。
　　老胡驅車走過去，正聽著小冷說：“張叔，豬頭肉也可以，村子裏吃席用得上，胡叔身上帶的錢肯定夠！”
　　老胡聽了全部，氣得吹鬍子瞪眼，說：“買了豬頭肉，你燒嗎？還是你指望飛大仔來鹵個豬頭，他不把你的小腦瓜擰下來就算好的！”
　　冷秋顏眨眨眼，說道：“飛大仔會讓你去找個婆娘，你不會，婆娘肯定會。”
　　老胡氣結，一旁聽的人倒是樂得不行。張屠夫笑呵呵將切好的肉給他們包好放上車，又替他們抹了零頭。他們在這市集采買，靠著小冷那張嘴，積少成多省下不少銀錢。
　　一個上午消磨，他們采買好了東西，打道回府。冷秋顏坐在車上，老胡將最後買的一小包東西遞給他，說道：“喏，給你。”
　　打開來一看，都是香甜的飴糖。冷秋顏把油布包合上，說：“我晚些時候吃，謝謝胡哥。”
　　
　　他們驅車出了鎮，先是大道，隨後轉去向著山裏的小徑。這山間的路多是附近山民、村民走出來的，雖然狹窄，但是通行無礙。
　　車聲轆轆，顯得林間越靜。日頭穿過樹冠間隙，照得前路陽光斑駁。冷秋顏靠在車上，身體隨著山路顛簸而微微晃著。他跟老胡在路上吃了東西，這時消化，不免也有些昏昏欲睡。馬蹄噠噠，再往前轉個彎就是群山環抱的山谷，等過了山谷再走一段路，就是他們山寨駐紮的山頭。
　　正當冷秋顏閉上眼打算假寐時，忽然聽到前面鳥雀振翅，他下意識睜開眼，看著不遠處的離枝鳥雀。老胡也見到這般場景，神情一肅。
　　“小子，你認得回家的路嗎？”
　　“認得。”
　　“待會見機行事。”
　　冷秋顏沒有答話，只是看老胡繃緊了身體，目光向兩旁看著。這裏都是山中，除了山石和林木，自然也沒有別的，忽然耳聞樹葉婆娑聲響，此地分明無風。
　　馬的腳步不知為何踟躕了，就在它蹄兒向後之際，一張大網忽然從天而降。老胡二話不說抱著冷秋顏，他手裏的煙杆不知何時著了，隨著老胡臨空一劃，飛濺的火星爆出火花，將罩下來的大網燒開了窟窿。老胡就勢一滾，就帶著冷秋顏進了灌木叢中。
顧不上被灌木劃傷，老胡抱著冷秋顏向著逆光處逃。冷秋顏被他帶著跑，只聽到後面利器劈砍破空聲。
他們身後有人罵道：“他媽的，真是群飯桶，給我追！東西拉回寨子裏！”
　　冷秋顏心裏明瞭，這是附近的山賊。和他們算得上鄰居。
　　這時候，老胡道：“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兄弟，那車東西就當交個朋友，幹什麼打打殺殺！”
　　後面追著的人不理會他，只是喊打喊追。老胡罵了句髒話，帶著冷秋顏往林木更密的地方跑。但沒有跑幾步，老胡就聽到腦後有破風聲，他側頭一躲，就見一支箭剛好釘在樹木上。
　　“真他娘晦氣，還用箭！”老胡破口大罵。
　　冷秋顏聞言，手向袖子裏縮了縮，他沒有回頭，只說：“向山陰處跑，那裏好藏身。”
　　山陰處少見天日，就算白天裏都透不進多少光。冷秋顏看了眼山勢，給老胡指了方向：“往那裏走。”
　　老胡有些詫異，但情急之下，還是跟著冷秋顏指路前行。
　　
　　他們一路借著樹影和身法躲躲藏藏，總算來到山陰，但是追兵仍綴在後頭。
　　“媽的，這幫龜孫子不講武德！”
　　老胡帶著冷秋顏終究不便，更別說身後追兵見他帶了個負累，追得越發兇狠。幾個帶著獵戶弓箭的人在不遠處射著冷箭，老胡幾次不察，身上已經帶了幾處傷口。
　　傷口隱隱作痛，老胡看了看跟在自己身邊的冷秋顏，咬了咬牙，說道：“我們分頭跑，小子，你能不能跑回寨子裏就看你運氣了。”
　　冷秋顏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老胡看他這麼乖巧，嘴上嘀咕：“飛大仔，要是知道我把你丟下……得擰下我頭。”
　　他這麼說，冷秋顏也不意外。
　　
　　說罷，下一刻老胡就一掌推在冷秋顏背後，將他向外一送，自己則向著另外一頭跑去。冷秋顏被推得眼前一黑，就勢在山地上一滾，正待他蓄力要奔逃之際，只聽到老胡喊了聲：“龜兒子，快來追你老子！”
　　冷秋顏微微一愣，但很快醒覺過來，趁著老胡吸引眾人的時候，小小的身子往林間一躲，就像是水匯入了溪流一般，找不到什麼痕跡。
　　遠處甚至能夠依稀聽到老胡鬧出的動靜，冷秋顏無暇去想老胡要如何脫身，那些人何時會追上他之前留下的痕跡，只知道……若是他不借著這個機會好好佈置，等到人追來，他逃跑的機會渺茫。
　　冷秋顏沿路在樹木上掛著殘破的布料，將手掌劃出道口子，沿途在山地裏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跡。等到了山陰處的溝壑處，他脫了一只鞋放在溝壑邊緣，將懷裏的油布包丟下山溝。油布包裏的飴糖散落出來，好像是人慌不擇路從這裏失足摔下一般。
　　冷秋顏佈置好這裏，便赤著腳向自己記憶裏的方向跑去。
　　
　　孟高飛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世上最愜意的事情，無非就是酒足飯飽，呼呼大睡，醒時推牌九，夢時枕黃粱。孟高飛樣樣不缺，睡得自然特別香甜，三元把他房門拍得震天響，最後忍無可忍進來扯起他被子。
　　“老大，有事，快醒醒！”
　　“破……你西瓜，什麼事……等老子睡醒……再說……”孟高飛床上一卷，又把蓋在腹部的被子卷回一截。三元只得兩手搖著他，說：“老大，再不醒，對胡可就要交代了！”
　　“交……交什麼代，別吵，天塌下……都等我睡好！”孟高飛睡得正香，三元也無可奈何，只好朝孟高飛躺著的竹床腿兒狠狠來一腳。眼下是夏末秋初的時候，還有些暑氣，孟高飛貪涼才睡這張不怎麼牢固的竹床。三元這一腳下來，竹床“啪”的一聲，孟高飛尚沒醒覺，下一刻就聽到竹筒裂開的“劈啪”聲，散了架的竹床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徹底塌了下來。
　　躺在地上的孟高飛有些發懵，隨後一躍而起，暴跳如雷：“破你西瓜的柳三元！誰給你的熊心豹子膽，打擾老子睡覺！”
　　柳三元沖他嚷道：“小冷回來了！但是，對胡被抓了！”
　　孟高飛眼一瞪：“破你西瓜！敢動老子的人，老子這就去踏平他們！小冷呢，我有話要問他。”
　　柳三元不敢耽誤，立刻給孟高飛帶路。冷秋顏此刻在寨子裏的主廳，還沒進門，孟高飛就能聽到裏面的罵聲。
　　“什麼王八羔子來我們跟前鬧事！”
　　“就是！我看，都不用叫醒老大，咱們去二十多人就能踏平那個不知道什麼犄角旮旯的寨子！”
　　“要論凶名，哪有比得上萬惡罪魁和風雲太歲的！”
　　孟高飛一腳踢開議事主廳的門，破口大罵：“破你西瓜，吵什麼吵，別給老子提那個名字！”他罵完，目光就落在冷秋顏身上——衣服讓樹木刮破了，能看到臉上一併刮出的血痕；又見冷秋顏腳上也包紮過一番。
　　“怎麼回事？”
　　“多了一夥人在這裏討生活。他們搶了采買的東西，還要捉我和胡哥，胡哥讓我先跑。”
　　一旁的人補了兩句：“我們剛剛守夜輪班，聽到人拍山寨的門，開門就見到小冷，他用布裹著腳跑回來，腳底都是血。”
　　“拿了東西，還要抓人？這分明是要探我們的底細。”四喜皺著眉頭說道，“真要是讓他們摸明白了，他們敢來嗎？”
　　孟高飛哼了一聲：“富貴險中求，但是求到老子頭上，也要看我給不給！柳三元，你現在帶上幾個弟兄，給我找出他們寨子在哪！”
　　幾個人應聲二話不說的出了門，孟高飛抬手狠狠揉了揉冷秋顏的頭髮，稱讚他兩句：“臭小子，還好你人機靈，把消息捎回來。那幫鱉孫等我去收拾他們。你的苦頭不會白吃，等知道他們的位置，我就帶著你親自踏平那裏！”
　　冷秋顏感受到來自他掌心的力量和溫度，輕輕嗯了一聲。孟高飛道：“破你西瓜！小耗子哼哼似的，大聲點！”
　　冷秋顏沒法，只好重重“嗯！”了聲，孟高飛這才滿意。
　　
　　冷秋顏來山寨三月有餘，孟高飛過去也沒同這麼大孩子相處過，於是也就將他當半個小弟照顧。寨子裏不養閒人，就算是五六歲的孩子也得做事才行，對胡看他人很機靈，就帶著他做采買的事情，誰想到出了這樣的事。
　　孟高飛看他小臉沒什麼血色，就讓人去廚房弄點東西來。於是，偏廳裏的桌子上，冷秋顏總算吃上一口熱乎的麵湯。孟高飛沒有睡意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地吃一頓夜宵。
　　一大一小吃得起勁。孟高飛吃的動靜大，嗦面喝湯呼呼喝喝；冷秋顏吃相斯文，吃東西就連筷子碰碗的聲音都沒有。孟高飛吃完抹了嘴，瞥他一眼，心道這小子還跟公子哥兒似的。
　　孟高飛拍了拍肚子，問一句：“吃飽了嗎？吃飽了跟老子去睡覺。”
　　冷秋顏點頭：“吃飽了。”
　　因為他行動不便，所以孟高飛索性抱著他去了臥房。正要回去，忽然想到自己床給柳三元弄塌了，孟高飛乾咳一聲，說：“小子，今晚占你地方睡一晚，三元這個混賬把老子的床給弄塌了。”
　　冷秋顏突然道：“老大，你要睡我這裏沒問題，但可不可以替我打盆水來。”
　　孟高飛一愣，說：“打就打，你等會！”說罷，他就出去打水。
　　冷秋顏坐在床上，手探到袖子裏，抽出了有成年人半個巴掌長的小刀，上面還帶著他的血跡。今天，對胡帶著他逃命，但凡有一點想要拿他擋箭的念頭，這把匕首都會紮在對胡身上，然後他會轉頭投奔追擊他們的人。但是，對胡沒有。
　　思忖間，他將小刀藏在床褥下，不多時，孟高飛也帶著一盆水來了。
　　冷秋顏今日逃了半天，身上都是血和汗混雜的味道，孟高飛看他行動不便，就替他打濕了布巾。冷秋顏接過布巾，看他一眼，孟高飛不耐煩道：“破你西瓜，老子躺著背對你，你小子趕緊洗乾淨睡覺！”
　　他說著，踢了鞋就翻身躺著。冷秋顏今天早就累壞了，勉強擦拭乾淨，把布巾丟進水盆，就著孟高飛給他留下的小半張床閉眼睡覺。
　　
　　第三日，昨天領命的人帶來好消息，找到山寨確切的位置。
　　孟高飛二話不說，帶著冷秋顏和弟兄殺到。那寨子是在半山腰，已經有了大寨子的架勢，修了大門和門口的兩處木樓，好供人瞭望和防禦。前去盯梢他們的人，也說這寨子裏少說也有四十幾號人，難怪他們有了吞併孟高飛的念頭。
　　“破你西瓜，這種東西也想攔住我？”孟高飛嗤笑一聲，左手抱著冷秋顏，抬起右手，緊握成拳，“小傢伙，看我給你出氣！”
　　他低喝一聲，氣勁裹著拳式呼嘯打向三丈開外的木樓和大門。他們眼前的阻礙好像紙糊一般碎裂開來，冷秋顏抬手擋了飛濺的木渣，神色也沒變，和自己起初想的一樣——孟高飛跟尋常土匪完全不同，他功夫很好。
　　孟高飛帶著冷秋顏向山寨裏走去，邊走邊道：“裏面的人聽著，老子是風雲太歲孟高飛，識相的就把人放了，改拜老子的碼頭，不然就地打殺！”
　　他最後一句話，已經是用了真氣，聲浪攜裹著威脅滾滾壓進山寨內，好像驚雷一樣。裏面當下有了微弱的呼喊：“我們投降，別……”
　　說著，就有兩人從裏面跑了出來。孟高飛幾步已經走到山寨前，他眼尖，見到兩人身後寒芒驟現，有人彎弓搭箭是要射殺叛徒。
　　孟高飛一個箭步跨去，已經來到兩人身後，利箭脫弦朝他疾馳而來。孟高飛避也不避，空出的那手向前一薅，堪堪捉住箭翎，距離他臂彎裏的冷秋顏不過咫尺距離。
　　孟高飛有意逗孩子，問：“怎麼樣？”
　　冷秋顏說：“這箭沒什麼力道，誰也嚇不到。”
　　孟高飛哈哈大笑，反手把箭甩了回去，他立威已成，一揚手就讓身後的弟兄殺了進去。
　　“投降就留活口，要是對胡沒活，就讓他們陪葬。”
　　
　　這一役自然大獲全勝，對胡雖然吃了皮肉苦頭，被拷問得鮮血淋漓，但總算人還活著。將那個山寨洗劫一空，屍體掩埋，清點餘下的人併入寨子，孟高飛就讓人去山下買了好酒好肉帶回山上。
　　肉是殺了整頭的豬，酒分到人手裏也是整壇整壇。這樣的熱鬧，冷秋顏能分到的是堆得滿滿一碗的紅燒肉。他在一旁吃著，就看到孟高飛拎著酒壇子跟每個人都劃上一輪拳，喝到興頭了，捋著袖子跟人開始搖骰子。
　　這時候，也不分誰是自家兄弟，誰是剛鬆綁認了老大的俘虜。喝醉的男人都是一個樣，臉紅脖子粗地搖著賭盅。
　　孟高飛是里面最顯眼的。他胸前那朵花招搖，他還嫌不夠，一手捏著壇酒，一手搖著賭盅，嘴上還說道：“老子坐莊，你們賭大還是賭小……買定離手，輸的喝酒！”
　　有人起哄他：“飛大仔，你是莊家，豈不是輸贏都不用喝酒？”
　　孟高飛眼一瞪：“破你西瓜，老子喝酒還用賭輸贏？”他抬手就灌了一口，“老子想喝，隨時就喝！”
　　冷秋顏在一旁看著，紅燒肉就米飯吃了兩大碗。有人看他年紀小要逗他，說：“小冷，你也是小男子漢，來兩口。”
　　冷秋顏說：“老大說，誰騙我喝酒，他揍誰兩拳。”
　　逗他的人只能悻悻收起酒碗，嘀咕：“老大管孩子那麼嚴幹什麼！”
　　
　　這一鬧要鬧好久，冷秋顏先回房睡了。
　　只是，他這一覺沒睡多久，半夢半醒間聽見門栓動了。冷秋顏坐起身，一手摸到床褥下，一面翻身看向門口，卻見孟高飛偷偷摸摸剛關上門。
　　孟高飛一轉身，看見冷秋顏睜著溜圓的黑眼睛望著自己，先被嚇一跳。
　　然後，他乾笑兩聲，道：“小冷，別見外，床還沒做好新的，我先在你這將就幾晚……”
　　冷秋顏幽幽說道：“老大，三哥說我身上有傷，可不能壓著。”
　　孟高飛說：“壓不著、壓不著，小孩子別整天操心，快睡！”
　　他轟著冷秋顏睡在床裏面，自己則睡在外側。
　　孟高飛入睡得快，不一會就作起鼾聲。冷秋顏閉著眼睛好一會，最後還是睜開眼。
　　這兩日裏的事情，雖有些危險，但已經過去，只有一件事讓他在意：萬惡罪魁和孟高飛又是什麼關係？
　　

未完

青阳老婆=3=

頂端

killerki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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級別: 光明使者

鮮花(437)

2樓發表於: 2023-09-28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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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三
　　
　　清晨時分，鳥雀猶在枝頭歡叫，寨子裏的練武場上已經熱火朝天，呼喝聲不斷。
　　尚算開闊的場地上，寨子裏的人圍成一圈，孟高飛抱臂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場中。只見場地之內，四喜手拿著一把大刀，舞得眼花繚亂，朝著長高了大半個頭的冷秋顏攻去。和一年前相較，冷秋顏如今結實不少，原本白嫩嫩的皮膚也黑了些，眼見大刀攻來，他矮身一躲，閃過一刀橫劈。四喜手腕一翻，追著他後面，唰唰幾刀就要追著冷秋顏剁下。冷秋顏翻身一滾，後足發力窺准四喜的空門用力一蹬，兩根手指就要戳向四喜一對眼睛。
　　“好！”
　　這以弱對強的一招引得旁邊人的叫好。四喜忙不迭後撤，回刀護住自己的眼睛，邊沖旁人罵道：“好個屁，沒看到要戳我眼睛嗎？”
　　“哈哈哈，這不是沒戳到嗎？”
　　“破你西瓜，給老子認真打！”孟高飛喝罵道。
　　四喜自然不敢不認真。
　　再看冷秋顏，他站在原地，兩腳不丁不八，分明是在等四喜進攻。四喜心道人爭一口氣，還能讓個孩子看不起嗎，索性丟開自己本就沒有多擅長的刀，直接一掌追了過去。冷秋顏知道他認真了，一雙眼睛緊盯著他下盤移動，側身閃過，四喜變掌為爪，直接朝冷秋顏後背心捉了過去。誰想到冷秋顏索性縮身朝四喜撞了過去，四喜見他掌心裏一道寒芒閃過，攻的就是自己的下三路，頓時後頸都出了白毛汗。
　　四喜往後退了兩步，乾脆往孟高飛那裏躲，嘴巴裏嚷道：“飛大仔，你教小冷的都他媽的什麼路數，不教輕身功夫讓人逃命，盡是戳眼鎖喉、斷子絕孫的招數！”
　　“這小子連老子的錢包都能摸走，滑不溜丟，誰還擔心他逃命功夫！咦……”
　　孟高飛和四喜說話之際，只見冷秋顏招式不改，也不管四喜躲在孟高飛身後，索性招數朝著孟高飛去。
　　孟高飛大笑一聲：“破你西瓜，還想拿老子教你的招對付老子？”
　　他手背貼著冷秋顏手中匕首的刀勢順勢一擋，渾厚的真元震盪，已經震得冷秋顏虎口發麻，匕首也握不住，噹啷落地。
　　“老大，你作弊！”四喜從他身後跳出來，“你都不讓我用真元，怎麼你自己用了？！”
　　“戰場上誰還管你是不是小孩！既然要以弱勝強，老子用點真力怎麼了！”孟高飛咳嗽一聲，轉頭跟盯著他看的冷秋顏說道，“小冷，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冷秋顏慢吞吞說：“老大說是，那就是咯。”
　　但他目光不轉，還是盯著孟高飛，看得孟高飛又咳嗽幾聲，對周圍看熱鬧的人粗聲道：“看什麼看！早飯做好沒，老子快餓死了！啊……小冷，走，吃早飯去！”
　　他把眾人哄散，半推半拉地帶著冷秋顏去用早飯，冷秋顏邊走邊將掉在地上的匕首抹乾淨，藏進袖子裏。
　　孟高飛說道：“小冷，你這匕首還是短了些，要是再多這麼一截，”他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度，“嘿嘿，那可就厲害了。”
　　“老大，光說沒意思，不如送我一把。”
　　“破你西瓜，小子你急什麼……這得尋個好鐵匠。”
　　“老大，還可以加兩道放血槽。”
　　“嘖嘖，你小子……心比老子還狠！”
　　冷秋顏笑了兩聲。跟在他們後頭的四喜聽了打個哆嗦，小聲跟身後的弟兄說：“看到沒，誤人子弟！”
　　“四哥，你自求多福吧！”
　　“呸呸呸！老子還要給家裏傳宗接代呢！”
　　“哈哈，你先找到婆娘吧！”
　　
　　孟高飛做的是打家劫舍的營生，自從東瀛東劍流西渡來中原，中原亂象就沒停過，像他這樣占山為王的土匪、強盜、門派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孟高飛嫌平頭百姓油水少，打劫的都是當地門派、土匪，這一開張夠他們弟兄吃上一兩個月。
　　他平日裏無所事事，以前吃完了就躺在太陽最好的地方曬肚皮，或者捉著幾個弟兄一起賭上幾把。自從撿到了冷秋顏，見他也是塊材料，便起了誤人子弟的閒心。
　　等吃完飯，就讓冷秋顏在寨子後院練功。練功是苦活，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樣折騰了冷秋顏一年，倒也成績卓然。於是就開始教起招式，他見冷秋顏年紀尚小，教的都是以弱制強的功夫，要是名門正派看了，都要唾罵一句下三濫。
　　對胡走進後院給孟高飛報訊的時候，就見冷秋顏一腿掃在練功木人的下三路，頭皮一麻之餘，走到孟高飛跟前，說道：“飛大仔，孤鳩山的兩兄弟請你過去助拳，你打算幾時啟程？”
　　“孤鳩山？”孟高飛聞言一挑眉，“破你西瓜，那兩傢伙還沒死啊！哼，當初分家當的時候，他們沒聽我的，現在找人助拳倒是想起老子了！不去！”
　　他把手一搭臉上，立刻裝睡打鼾起來。對胡拿他沒轍，看了眼冷秋顏，故意大聲道：“小冷，你看這就是風雲太歲，內外兼修的高手，這鼾聲打的氣息綿長，說明什麼……說明咱們老大啊，他就是埋土裏都能靠龜息活至少三天！”
　　對胡語畢，只見孟高飛擋臉的手掌挪開了一點，一雙眼睛正瞪著他，對胡悶咳一聲，灰溜溜地走了。
　　冷秋顏還在練功，他腳步輕快，動作迅捷，一時無人的後院都能聽到他動作的破空聲。孟高飛睡在躺椅上，邊聽聲音邊偷摸瞧上一眼，卻正巧見冷秋顏一腳踢斷了木人，木屑四濺。
　　“飛大仔，這樣算不算學會了？”冷秋顏道。
　　“老子睡著了，不要跟我說話！”孟高飛翻過身。
　　“哦？飛大仔是不高興嗎？”
　　“小孩子家管那麼多，去去去，今天放你假，上外面玩去！”孟高飛連連擺手，但冷秋顏只消看他背影，就知道孟高飛此時不快得很，也不知他跟孤鳩山的兩兄弟能有什麼恩怨。
　　冷秋顏眼珠子一轉，也不管孟高飛了，將人撂在庭院裏，就去外面轉悠。
　　
　　今日說來也是巧，前腳對胡給孟高飛報訊，後腳出門大半個月的三元也回到寨子裏。冷秋顏正在寨子裏打轉，見三元將一包東西給負責伙食的弟兄，正在那裏交代：“這可是我從苗疆帶來的特產，煎炒烹炸都是美味，你可仔細處理了……”
　　冷秋顏問：“三哥，你這些時日，都去苗疆了？”
　　三元漫不經心道：“對，去了趟苗疆。”
　　“苗疆那裏好玩嗎？”
　　“苗疆能有什麼好玩的……哪里比得上中原。”
　　“不好玩為什麼要去？”
　　“打聽些事……小冷，你套我話呢！”
　　三元話脫出口，就看冷秋顏露出笑容：“謔，三哥，既然說都說了，也不要藏著掖著了。”
　　三元給他一句話堵住，心道小冷還是個娃兒就是這樣，長大了也不知是個什麼妖孽。
　　柳三元此行前往苗疆不為其他，只是為了去苗疆打聽一個人，過去的中原黑道巨擘藏鏡人。藏鏡人的赫赫威名，不說是冷秋顏這樣的孩子，就算是三歲的孩童聽了，也能被這名頭嚇得止住啼哭。
　　“當年……飛大仔，可是藏鏡人手下一員猛將，黑道裏打拼幾番生死……但是，也就是前兩年的事情，藏鏡人消失中原，撂下我們這一班弟兄。沒了音訊後，初時還道是短暫蟄伏，不久便再出統率眾人；時日久了，老大縱使百般挽留，還是分了藏鏡人的基業。飛大仔一氣之下，索性落草為寇。”
　　“這就是飛大仔的傷心事？”冷秋顏不過稍轉了下腦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孤鳩山的倆兄弟想必就是當初分家的人。孟高飛既然還在找尋藏鏡人的下落，想必對他們也有些怨氣，這才躺在那裏生悶氣。
　　於是，冷秋顏將助拳一事告訴了柳三元。三元摸了摸鼻子，歎了口氣：“合該我倒楣，又要觸老大黴頭了！”他歎了口氣，去找孟高飛。
　　一旁聽了的人，都道：“老大這樣快活的人，就算心裏不爽快，估計也是一兩天。哥幾個中午跟老大大口酒，大口肉，再賭上幾把，老大這不就開心起來了嗎？”
　　眾土匪也點頭稱是。冷秋顏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著，不一會就是飯點了，也不知柳三元是帶回來什麼好東西，從廚房飄出來的煙火味裏都能嗅到油熗出來的鹹香……
　　
　　端上桌的除了平日裏的肉菜，還有熗爆出來的油爆菌子。菌肉切開來都是奶白色，入口肥厚綿軟，滋味也是異常鮮美。這幫土匪平日裏都是有什麼吃什麼的山豬嘴巴，吃這樣的美味恨不得把舌頭吞掉，很快就風捲殘雲似的把菌子都清盤了。
　　這東西有多美味，就連原本垮著臉的孟高飛，吃東西的時候也臉色好看了幾分，酒喝了不少。
　　倒是對胡看冷秋顏坐在桌上，還是細嚼慢咽他碗裏的飯菜，菌子倒是沒吃，忍不住問：“小冷，平日裏也不見你挑食，怎麼不吃？”
　　“流浪的時候，誤食了山菌裹腹，就再也不吃了。”
　　“破你西瓜，又不喝酒，又不吃菌，那有什麼樂子！”一旁的孟高飛聽了，他已經有些微醺了，就展臂把冷秋顏拘進胳膊肘裏，身上的酒味逼近，醺得冷秋顏面上一紅，“來，跟我喝一杯！”
　　冷秋顏耐不住，手肘往孟高飛肋下頂了頂，說道：“飛大仔，你喝醉了！”
　　孟高飛理直氣壯說：“對！就是喝醉了！老子心情不好，想看你這鬼精的娃兒喝醉有什麼不對！”
　　柳三元聽不下去，嘀咕道：“這不是哪里都不對嗎？”
　　誰知，孟高飛卻對著四喜的位置說道：“三元，不准吐槽老子！”
　　“喂，老大，你也醉太狠了吧！”柳三元覺得不對，出言提醒，但是冷秋顏卻是臉色一變，立刻從孟高飛胳膊肘裏跳出來，說道：“快吐！那菌子有毒……！”
　　“什麼毒？誒……今天這個天……是怎麼回事？”孟高飛一抬頭，卻見眼前的一切都光怪陸離了起來，就連身邊的冷秋顏原本一頭的黑髮，在他眼裏也是一時紫，一時綠，一時紅，又隨後變成打翻了的染缸……
　　孟高飛正失神的時候，被冷秋顏一拳打在胃部，他“哇”地吐了一地，頭暈眼花之餘，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還他娘的怪好看的。
　　
　　這一頓菌子，吃的寨子裏一半人都倒下了，剩下的要麼吃得少，要麼就是吐得及時。
　　但是，為了照顧大半的病號，冷秋顏小小年紀就要忙裏忙外。讓山下的大夫老老實實看病，幫著三元指揮著剩下的人照顧病患，如是忙了一天一夜，他想起孟高飛因為內功強橫，病狀尚輕，此刻正放在屋裏任他自己好，還是決定在睡前去探看一下。
　　誰知道，才進了孟高飛院子，就見他大步從房間裏邁出，也不知道披星戴月要去哪里。
　　“飛大仔，病剛好，是要去哪里？”
　　孟高飛咳嗽一聲，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是被抓了現行，道：“那個……去孤鳩山。老子……不是去給他們助拳，收屍……對，是去給他們收屍的！”
　　“早去早回。”
　　孟高飛擺了下手，連話也不回，直接趁著月色用身法趕路。
　　
　　孤鳩山的位置距離孟高飛寨子倒也不算山遙水長，若是快馬加鞭，是兩日的功夫。也不知怎地，自那日他離開寨子，屈指算來，卻也有六七日。
　　這兩日，三元四喜最常幹的，莫過於是抬頭望天，看看有沒有受人豢養的鴿子來傳信。
　　冷秋顏照常做著功課，只是比往日多了個站在樹上望風的工作。這幾日裏，雖然病號們漸漸恢復，但是到底寨子裏防禦薄弱了，難保消息傳出，讓旁的寨子起了黑吃黑的念頭。
　　不知不覺，又是日薄西山，夕陽灑在林間，就連倦鳥也知歸巢。
　　冷秋顏正靠在樹梢頭，他目光遠眺，甚至能看到山下嫋嫋炊煙。這樣開闊的視野，激起了他的一點回憶，冷秋顏向前伸長手臂，另一手仿佛虛勾了弦一樣，中指屈伸。
　　記憶裏，就是會有些人喊著他小師弟，教導他這樣做。
　　他們說，小師弟天資聰穎，小小年紀就能記下師尊的招式，日後定能繼承封羿神闕。
　　“小冷，換班啦，快去吃飯！”
　　不遠處傳來了其他寨內兄弟的喊聲，冷秋顏順著樹幹而下，被過來的人輕輕拍了單薄的肩頭。
　　“小冷真是能幹！守夜就交給我們哥倆了！”
　　“麻煩老哥了。”冷秋顏小大人似的回答逗樂換崗的兩弟兄。
　　“快去吧，不然飯菜可都讓那幫餓死鬼吃空了！”
　　
　　他已經不止一次做過這樣的夢。
　　喊叫，來自熟悉之人的淒慘喊叫。隨後，是兵刃交擊的刺耳聲響，有人在怒吼，有人在求饒，隨後……是刺痛眼睛的火光。
　　顏兒……快走……
　　“小冷，快走！”
　　冷秋顏一身冷汗自床上驚醒，隨後只聽到破門之聲，激得他抄起枕下的小刀就甩了出去。柳三元立刻歪頭一躲，那柄小刀卻是堪堪刺到他身後追兵的面門。冷秋顏的汗水濕了身上短衫的後背，柳三元兩三步邁在他跟前，單手抱起冷秋顏就要往外走。
　　“小冷，快走，那幫操蛋的正道殺來了！”
　　夢境和現實的交替，冷秋顏臉色有些白，如出一轍的場景仿佛再現眼前。
　　顏兒……快，快護著顏兒去地窖，這裏有我們抵擋。
　　“老四，找到小冷了，向後山撤！”
　　此刻的山寨，寨門口已經是血流浸潤著黑色的土地，供寨子裏兄弟住的木樓已經有幾棟著火，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冷秋顏握緊了另外一把貼身而放的匕首，眼前正有個不知何門何派的人攻來，一柄長劍施展的劍法大開大闔，一看便是正派的路數。
　　柳三元著意護著冷秋顏，直接把手裏的長刀扔了出去，又不知抓了一把什麼粉末甩出去。
　　“小心，賊人用毒！”
　　正待他們小心防範的時候，柳三元已經喂冷秋顏吃了顆解藥，抱著他向後山逃去。
　　
　　顏兒，你要好好躲在地窖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發出聲音。
　　二姨娘摸著他的臉，細細叮囑。
　　顏兒，不要怕，放鬆些……等打跑了壞人，姨娘就來接你。別怕……
　　
　　他們這寨子，原本已經有了五十多號人，可逃到了後山，柳三元等人仔細清點，加上冷秋顏也不過八人。
　　“走，我們從林子下山……”對胡才說完，就見到火光燒亮了天，他們的寨子沒了。而目光所及之處，已經有火把的光蔓延而來。他們沒有多餘思索的時間，三元、四喜、對胡三人對視一眼，一下子有了共識。
　　“分頭跑！”
　　說罷，他們就分成兩撥人，各自逃竄。
　　冷秋顏跟著三元，他見火把多數朝著對胡等人的位置而去，和上一次如出一轍。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身後還是綴了不少尾巴。
　　冷秋顏還是被三元抱著，他們就像是夜中鬼魅一樣在林中急行，冷秋顏低聲道：“若是不帶著我……你們說不定能逃……”
　　“小冷，你腦子睡壞了吧！老大要是看我們沒帶著你……才是一點活路都沒有。”四喜罵道，他已經是跑得只有一口氣吊在丹田，饒是如此，距離還是被拉近。
　　冷秋顏聽著身後的動靜，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不如背水一戰。
　　顯然三元、四喜也是這樣想的，他們眼見氣力接不上，乾脆停下了腳步。三元將冷秋顏一放，抬掌就蕩開攻來的長劍。縱橫的氣勁在夜色裏，將周遭都刻上氣功痕跡。遠遠的，好像能聽到一聲長嘯，之後是隱約在黑夜裏回蕩的淒厲喊叫。
　　冷秋顏沒有動手，他此刻就該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山賊黑道撫養的童稚，名門正派之人就算除惡務盡，也罪不及半大娃兒。若是動手了，那就是無可救藥的壞胚子。
　　
　　冷秋顏想到，二姨娘最後沒有來找自己。
　　當他掀開地窖出口時，封羿神闕已經成為過去。他流落市井，聽到天下第一弓花落誰家，他便到了天龍鎮。他混在乞兒之中，費盡心機，想要自天龍幫幫眾口中得到一點有關封羿神闕的消息。
　　然後……他到了這裏。
　　圍攻三元、四喜的有五六人，更有人在外圍掠陣，將三元、四喜視作是困獸。冷秋顏則矮身用灌木遮擋著自己，他知道自己的行跡落入他人眼中，只是因為弱小，而不被人視作威脅。
　　“嘶……”搏鬥之中，三元已經傷了多處，四喜更是胸口中了一掌。
　　冷秋顏握緊匕首，腦子裏已經有了三個後果。
　　他殺三元、四喜，上策；坐視，中策；出手對敵，下策。
　　當下有了主意，冷秋顏持著匕首自三元背後攻去，匕首搶攻了三元的腰部，柳三元一驚，避身閃過，喝道：“你小子做什麼？！”
　　這突然變故也讓搶攻的人慢半拍，冷秋顏一擊不中，一時止不住腳步，撞向一名劍客。這半大的娃兒難道能一劍刺死嗎？那人手忙腳亂變招，接住冷秋顏，交給掠陣的人。
　　“許是被綁來的孩子……”
　　抱著冷秋顏的人只感覺懷裏的孩子正顫著，他隨手拍了拍人後背安撫，冷秋顏埋首靠在他肩頭，他只當是這孩子嚇哭了。
　　但是，下一刻，他頸脖一熱。
　　頸血噴濺而出，冷秋顏一聲尖叫，尖銳的童聲帶著幾分惶恐：“是誰！有鬼！有鬼！”
　　他動作隱秘，無人看他動作，只知道同伴倒下。圍攻之人，陣腳有片刻混亂，讓會意的三元、四喜捉住機會反傷了兩人。
　　“那裏！那裏有鬼！”冷秋顏帶著一身被噴濺的熱血指著其中一個人身後，他驚慌失措，忙不迭捉著身邊的衣服想要躲避身後不知什麼東西。
　　“什麼鬼？你們小心！”
　　在場餘下的正道心生警惕，被冷秋顏所指的那人更是往自己身後看去，卻除了樹木之外沒有旁的。
　　不知為何，本該在遠處的喝殺聲更近了。
　　所有人都能聽到恐懼的尖叫，這讓黑夜中的迷氛變得令人窒息。而冷秋顏卻留意到，三元、四喜的神色反而有了些放鬆。
　　“鬼、叔叔……鬼……”冷秋顏緊抓著人不放，他滿臉的恐懼，仿佛搖曳的樹影下藏著魔怪一樣。被他緊抓的人此刻心浮氣躁，同伴死屍就在幾步之遙，眼前的孩子被嚇得六神無主，但是眼前情況，他只得安撫冷秋顏，說道：“沒有鬼，剛剛發生了什麼？”
　　刀劍無眼，他將冷秋顏稍稍往後帶了幾步，半蹲下詢問。
　　為防冷秋顏口中所說的鬼，他的真氣盈滿周身，隨時能夠防範突然的襲擊。
　　冷秋顏借著他的身子擋了多數人視線，他帶著哭腔說道：“叔叔……鬼……那裏！”他信手指了人腦後，就在人回頭時刻，屈膝往半蹲之人臍下三寸的要害頂去。這樣的要害被攻擊，那人登時真氣潰散，冷秋顏匕首往他心口一送，另一手握著匕首柄，兩手用力一攪！
　　“師弟！好狠毒的孩子！”
　　這舉動終究沒有瞞過眼尖之人，他厲喝一聲，手裏的兵器直接向一時拔不出匕首的冷秋顏攻去。三元、四喜已經接近力竭，卻還是奮力聚合真氣，朝在場人打出雷霆萬鈞一掌，激起砂石、樹木碎屑飛揚，冷秋顏則借著夜色掩護，如同滑溜的泥鰍一樣，逃避死者師兄的追擊。
　　然而塵埃落地，無論是強弩之末的三元、四喜，還是本就人小力微的冷秋顏，都被逼至絕處。
　　此時，月已升至最高處，被火燒紅的夜色裏，好像就連月亮都失去了往日的皎潔。
　　一道破空風聲呼嘯而來，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杆槍，直接貫穿了圍堵的兩人，將他們狠狠釘在一顆兩人合抱的老樹上。
　　月色映照下，人們最先在林間看到一雙陰鷙的眼。
　　“破你西瓜，老子的寨子……你們拿命填吧。”
　　血花在冷秋顏的眼前爆開，是被孟高飛一拳氣勁打碎的腦袋。
　　“喔……”冷秋顏感覺到自己狂跳的心沉靜下來，他輕吐口氣，“呼……”
　　“小冷，沒事了。”走出林間的孟高飛說道。
　　
　　他等這句話，好似等了好久。
　　
　　月光終於將趕來的孟高飛照清，那身衣服被血淋透，他腰間掛著兩個人頭大的甕，也糊著一層血漿。
　　太歲，年中之天子，故不可犯，犯之則凶。

未完

青阳老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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