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12 【绮意（绮罗生×意琦行）】狐狸监护人【1~39章，完】4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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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書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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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0-02-14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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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绮罗生跟在意琦行身后，小步蹦着，不时仰头一望意琦行高高的发髻，还有挺拔的背脊，目光停留在剑者瘦削却铮然的肩头。

初次下山的时候，那可是他的宝座。虽然有点硌得慌，但那时只觉得踏实。反正屁股疼了还能就近往意琦行怀里一钻。

那时真快乐，无论是似懂非懂听着意琦行对他说上许多，还是一起去找沐灵山，就算遇上策梦侯那种危险人物，也有意琦行护着他。

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最快乐。

从单纯变得懵懂，又从懵懂变得世故，好容易懂得多了，眼中所见却已可望不可即。

#

意琦行先上了食馆，顾及绮罗生能口吐人言，未免惊世骇俗，向小二要了个雅间，又点了几样绮罗生爱吃的。

虽然是兽形，在雅间里也没外人能瞧见，但绮罗生吃得慢条斯理，已和当初那个吃得满身油腻的小狐狸全然不同了。

反是意琦行，菜上齐后，却只动了几筷子便搁在一边。

“意琦行你不吃吗？”

绮罗生这些日子如惊弓之鸟，对意琦行的一举一动都难免多想。

意琦行眼睛怔怔看着楼下的街道出神，嘴里随意应了一声，似是根本没注意他所说。

绮罗生眼睛发酸，意琦行这样不是一日两日了，连身形都变得清瘦，约莫更像绮罗生最初遇见他时，好几年养出来的些许福泰，短短时日竟被偷去似的。

他知道症结在他身上，却什么也做不了。

#

意琦行思绪百转千回饶了一遭，回过神总算收了放空许久的目光，却见桌上菜色剩了大半。再看绮罗生，闭着双眼似在忍耐，然而狐爪下的木头已经遭了秧。

“怎的不吃？”意琦行有些奇怪。

回想方才绮罗生似是问了他什么，他应了么？又应了什么？之前想的出神，竟是没了印象。

绮罗生原是跟自己较劲，此时意琦行问他，才发觉竟尔半个时辰已过。

“你不吃吾也不吃了！”闹性子似的话，竟尔带着一丝颤抖的鼻音。

绮罗生心慌了，若是往日，只稍不对，意琦行都会及时关切，哪里会像今天这样。

意琦行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在看透之后，狐狸的一举一动也变得好猜了。只是以前他会因为猜不透而烦恼，现下却因为猜得太透，而有些疲惫。

“你这又是何苦？”

“如果吾让你如此操烦，又何必再管吾！”绮罗生情绪失控，紊乱地灵力激得桌椅震荡，木制的筷子落在地上，摔得脆响。

意琦行叹了口气，手掌覆上狐狸额间，一道平稳的内劲渡了过去。

“吾原答应过你，你这样如何不管。”

手掌盖住了狐狸的双眼，也覆住了掌下的湿意。

“你既然当初答应吾，就要一辈子都管吾。”

意琦行说的是初入修行时的约定，但绮罗生却近乎偏执地要求更多的承诺。他看着狐狸浑身发抖的狐狸，绮罗生向来记吃不记打，其实只要说两句好话就能安抚。

想到自己做下的决定，意琦行内心挣扎。

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说得准呢？

这句话压在舌根下，终是没有说出来，在最终定局到来之前，不能再给绮罗生带去更多的不安了。

否则，他怕自己也会动摇。

意琦行思定，转而拍了拍狐狸毛茸茸地脑袋，起身道，“走吧，陪我买些东西。”

#

两人兜兜转转采买了些山上要用的物事，意琦行领着绮罗生走进一家布庄，与老板交谈几句，拿了一个布包出来递到意琦行手里。

“是什么？”绮罗生问。

“衣服。”意琦行看了他一眼，内容简单明了。

是啊，来布庄还能买什么，无非是衣服布匹，只是意琦行那讳莫如深的态度，登时让绮罗生想了些别的。

那日他似乎将意琦行里衣都撕碎了，外衫也破了好几处，衣袖上都是勾坏的窟窿，定是不能要了，他的确也没再见过那件。所以布包里，大概是新做的吧。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指月山瀑。

#

绮罗生一回到，就跑到石台上打坐去了。

本以为终于能让他和意琦行的关系有所缓和，才欢欢喜喜地下了山，没想到一去一返，又陷入了胶着。

他也想像以往那样，毫无顾忌地黏在意琦行身边撒娇。只是一来担心意琦行心有芥蒂，二则那件事对他……又岂能说全无影响。

明明只小半月而已，却已足够漫长，足够让不安的种子生根发芽。

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又或是这段关系，都已在互相煎熬中变了味。

#

意琦行坐在床边，解开日前下山带回的布包，白色柔软的料子叠得整整齐齐，他一手捏了肩缝抖开观视，倒不是他惯常穿的轻薄款式，而是一件华服。

白色为主色，却暗藏了数点妙手慧心的点缀，布料边缘绣着暗金的纹，两襟缝嵌着毛绒地衣领，乍一看，颇具狐族风情。

这是他偷偷为绮罗生准备的。

他曾问过绮罗生，如果有朝日能修成人形，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曾经年少意气，意琦行也曾试过些奇装异服，隐居指月山瀑后，便一改叛逆世俗的审美，穿上了如今这身。，

江湖上见的人多了，有飘逸之人，亦有豪迈之士，所喜着装各有不同，端看各自心性。

是故他曾问过绮罗生。

绮罗生当时愣了一下，大约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灵动的双眼滴溜溜在他身上打了几转，然后点点头笃定地说。

“那自然要和意琦行穿一样的，走在一起才好看。”

“穿一样的像什么话？你又不是我的影子。”

“可是吾就是心水意琦行你这身，不如将你赠吾吧。”绮罗生绕着他转了一圈，硕大的狐尾扫着衣角，撩起又放下。

意琦行哭笑不得，当时想不通狐狸的心思，只奇怪怎么又说到他身上来了。

“不是在说衣服吗？”

“你现在赠吾，吾又不能化形，尚且缺个穿衣服的人，意琦行你一并赠了吧。”绮罗生说得头头是道。

那时只当绮罗生讨他欢心，如今细想才琢磨出箇中滋味，以及那几字戏言之下讳莫如深的情愫。

意琦行记得当时自己浑然未决，仍寻思着衣服的事，还定要绮罗生说出个大概来，反倒把绮罗生也弄得忐忑了。

“都还没影的事儿，意琦行你怎的这般着急。”绮罗生扑到他里一个熊抱，熟练地扭了两下挤进两腿间，下巴搭在他大腿上，恹恹地说，“万一吾人形很丑，岂不是白费了你心思。”

绮罗生这点忧心根本就无稽之谈，杞狐忧天，意琦行忍不住打趣他。

“万一突然化形，又没衣服穿，你打算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光着吗？”

狐狸闹了个张口结舌，羞得都埋到他衣领子里去了。

最终苦恼地抱着耳朵想了半天，才提了一项……衣服上想要一些毛毛傍身。

“怕没安全感。”绮罗生如是说。

狐狸对衣服没太多执念，倒是对天生的厚实狐毛很有感情。倘若真化了人，定是一并化没了。

意琦行不止一次想过，绮罗生会有怎样的面容。只是凭空而想，总也想不真切，只有脑海中依稀模糊的俊俏身形。这倒是他一直很笃定的事，连狐形都看得出万种风情，绮罗生化人也定是眉目如画，好看得紧。

于是便自作主张，少有的费了许多口舌，与镇上手艺最好的师傅说了想法，偷偷为绮罗生订制了这一身。绮罗本柔靡，身着罗衣，当合他气质。

手指抚过衣领，是与凌冽剑气截然不同的温柔。自从有了黏人的狐狸，这早就是意琦行惯常自然的动作，他喜欢那种柔软触感，总也爱不释手。

只是最近却每每抬起手，没了绮罗生主动来拱他手心，心里更是迟疑是否该继续做这些亲昵的举动，如此复杂的心境下，那手只好又寂寞地藏回袖中。

本想给绮罗生一个惊喜，但此时拿出来，似乎也谈不上什么惊喜不惊喜了，两人都没太多交谈的心思。

下次再说与他知道吧……

意琦行拍拍衣服，趁着绮罗生还没留心这边动静，又将衣服叠了放进布包中，再挑了个柜子放好。

绮罗生化人在即，日后只怕也少能见到狐狸的模样了。

#

如此又过了好几日。

深夜，绮罗生悄悄推开屋门，溜进房内。

柔软地肉垫踏在木质的地板上，连木头的吱呀声都没惊动。虽然平日总一副毛手毛脚的熊样，此时心有挂碍，做起鬼祟的勾当也轻车熟路。

他里屋外物翻找一遍，并没有找到他那件东西。

绮罗生皱着眉，回想着日前远远看到意琦行捏在手中的信笺，薄薄一封鸿雁传书，如何能让素来波澜不惊、处事傲然的意琦行兀的变了神色。

他当时看到下意识就跑向意琦行，想一问究竟。没想到意琦行却顾左右，躲避了他的视线不说，那张可恼的信笺也不知被收到哪里去了。

如果当真不想让他看到……不会是烧了吧？

屋子里每个角落都找了，绮罗生视线扫过，停留那个他所渴慕的身影之上。

床上的意琦行侧着身子，手臂收在胸前，剑眉微敛，嘴唇似颤了几下，又抿唇屏息，呼吸乱无规律，睡得并不踏实。

他恍惚觉得，很久没这样看过意琦行了。其实只不过小半月而已，却已让他受尽了煎熬。

绮罗生痴痴地看着，想走进，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小心翼翼地彷徨。

却见意琦行的手臂环在身前，侧身留出的半床空当，正是他一贯睡的位置。

周身冗尘的空气窒息，满心纷扰，夹杂着愧疚的煎熬，绮罗生心下一痛，狼狈地退到屋外，奔到夜间仍是飞流不止的山瀑下。

牡丹花香溢散成雾，狐形散去，化作了一位容貌绮艳，点眸玲珑的翩翩少年。

绮罗生看着水中倒影。

想着几日意琦行愈来愈频繁的问他化形之事。虽是关切，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莫名地急躁。

昨天夜里当他第一次化形成功时，下意识只想将事情瞒下。毫无理由地笃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意琦行知晓。

不安的空洞在心头蔓延，一直期待的化人竟尔成了他的梦魇，没有喜悦，反而满心止不住地惊惶。

他是不是快要留不住意琦行了。

#

意琦行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

第几次了？

梦里与他纠缠的少年，深魇了神魂，模糊了面容。梦境的残骸中，充斥着彻夜挥之不去的牡丹花香。

与其说是惊惧，不如说是害怕认清。

意琦行无心再睡，批上外衣，循着窗口，想一探绮罗生修炼进展，石台上却不见踪影。

他眉头轻轻一皱，为绮罗生的事操心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想过绮罗生可能是修炼疲惫之余，四处走动，但意琦行仍决定出去看看。

迎来的夜风让他忍不住紧了紧身上外衣，步子刚转向屋后，远处所见一览无余，踏出的前脚一顿，默默收回，转身回了小屋。

柔软倾泻的月波下，肤如脂缎的琳琅的少年跪在地上，捂着脸，看不清神情，似梦境的重合。

意琦行睁大眼躺在床上，风中断断续续地呜咽传来，他缓缓翻过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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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dofgan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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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0-02-15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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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小福泥终于化形了嘤嘤嘤！！！唉……可是现在这情况，真揪心……哭得我也一阵难过

大抵人生聚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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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st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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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0-02-15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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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写得真好！情人节看到这篇，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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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書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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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0-02-1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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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1樓(sandofganges) 的帖子

不哭不哭，后续还有得哭，你先省省（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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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書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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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0-02-15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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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2樓(adastra) 的帖子

酸爽的酸吗哈哈哈~节日快乐呀！感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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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dofgan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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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0-02-15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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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3樓(一曲書絕情) 的帖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被安慰到呢太太！！！！（强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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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0-02-15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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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啦。一定会给一个HE的~不管过程多艰难，我还是希望他俩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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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20-02-15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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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一人一狐都满腹心事，一个想着能瞒多久瞒多久，另一个则看破不说破。

如此又过了几日。

意琦行接到的书信一封比一封急，有几次当着绮罗生的面，那雁儿就一头扎到意琦行怀里，“嘭”得一下变作一张浓墨重彩的信笺。

刺目得生疼。

“发生什么事了？”绮罗生坐在桌边，一口也吃不下。

“无事。”意琦行摇头，一弹指将那信笺毁了，拿起筷子，“你近日修行得如何了？”

又是这句，话题转移得太明显了。

绮罗生默然片刻，意琦行正寻思自己是不是反应太过，绮罗生突然吼了出来。

“有什么事不能对吾说吗？”

“不是说吾是好友吗？”

“不是说会与吾交心吗？”

“吾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吾知道是吾错得厉害、是吾活该……”

绮罗生的声音抖得厉害，说到此已是哭了。

“绮罗生……”意琦行讷讷唤了一声，他几在两人相处时的低压氛围中渐渐麻木，没想到绮罗生会突然失控。

他抬手想安抚，却又不知所措。

“十五。”

“什么？”意琦行疑惑地问。

“整整十五日，你都没唤过吾的名字。”绮罗生哑着嗓子，“绮罗生之名是你取的，没有意琦行，就不会有如今的绮罗生。”

连他是否唤过他的名字都能计较至斯……

比起斥责荒唐，意琦行更多的是心疼。毕竟是亲手养大的狐狸，虽然他从未想过彼此之间的更多可能，但心早就连在一处了。

意琦行抱过狐狸，手掌轻轻拍抚着。现在的绮罗生，他又能抱在怀中了，绮罗生还没长大时，找他哭闹时他也是这般哄劝。

“绮罗生，你不该执着于我。”

意琦行的声音似在叹息，又满是无奈。

“可天命让吾遇到的是你，执着自然也是你。”绮罗生埋在胸口，久违又熟悉的怀抱，更让他止不住啜泣，“意琦行，对不起，吾喜欢你。”

“嗯。”意琦行淡淡应着。

究竟对不起的是喜欢，又或是别的什么，其实他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总有一天……

“你、你会一直和吾生活在一起吧？”

当狐狸哭着问出长久以来地担忧时，意琦行沉默了。

“你方才问那些信，其实是王姐寄来的。”意琦行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应该如何说，他想了许多天，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

唯一担心的只有绮罗生的情绪。

“战云界近日战事频繁，我要回去一趟。”

“吾也要一起去。”

“那里杀伐气过重，不适合灵兽修行。”

“你要抛下吾？”

怀中的狐狸猛地颤了起来，隔着衣服意琦行都能感觉到绮罗生的动摇。

“我会回来，等战云界安定……”

“多久？”

意琦行抿唇不语，绮罗生连番逼问让他不知该作何答复。

他接到朝天骄那封信时，喜忧参半。他和绮罗生的状态陷入了无止境地胶着，倒也想过，如果分开一段时间，似乎对彼此都好。

他只担心绮罗生在化人之前无法照顾好自己，才迟迟未动身，把事情按了下来。

眼下绮罗生既已修行有成，信中传来的战况也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境地，他也该回转了。

“你骗吾，战云界是你用来逃离吾的借口。”绮罗生的语气充满绝望，“你算计好了的。”

“吾会回来。”意琦行始终是这句，想着此刻绮罗生心情定不好受，又笨拙地补充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吾不会！”

“绮罗生……”

“你不在吾什么都不会，也做不好。”绮罗生不管不顾地说，“你狠心让吾与山间野兽做那厮杀的事？”

“绮罗生……”意琦行叹道，“战云界是我的责任，此次归行避不了。更何况，你已能化形。”

绮罗生身体一僵，虽不知道意琦行如何得知，但也知道这次是留不住了。

牡丹花香四溢，那夜惊鸿一瞥却触目惊心的翩翩少年跌入怀中。

意琦行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绮罗生竟直接化形了。手掌下柔软光洁的触感，让他顿时如烫到般抬起双手。

然而却拿完全压坐在他腿上的少年毫无办法。

没再给他闪躲的机会，绮罗生揽了上来，光滑的手臂缠在他颈间，相贴的肌肤交互热度。

“绮罗生你——唔……”

意琦行猝不及防，嘴唇被狠狠吻住了。

绮罗生手指扣住后颈，明明看起来那么纤细，却禁锢着他的挣扎，绝望的爱慕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倔强地缠着他的唇。

意琦行满脸错愕，他能感受到绮罗生的情绪有多么强烈，也正是这样，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但理智仍让他紧闭牙关，死守着底线。

舌头在齿缝间来回舔舐，始终不得而入，绮罗生恼了，利齿狠狠一咬，趁着意琦行吃痛，把舌头顶了进去。

铁锈的味道在鼻息交互间蔓延开来。

绮罗生操弄灵活的舌，在意琦行口中翻搅，扫荡着每一方寸的血腥，用占有的力度宣誓主权。

黏湿的唇吻，不似缠绵，更近乎凄绝。

他是如此渴求着无法得到的回应。

#

意琦行狠狠推了一把，终于挣脱了这个窒息的吻。

面容精致的少年忍着泪，嘴角沾染着刺目而狼狈的红，是他的血。

“唉，你……”看着被推开的绮罗生神情受伤，斥责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意琦行抬起手拭过少年眼角，又抚过脸颊。绮罗生泫然欲泣，此时忙捉了他的手，贴着不放，柔软的嘴唇依恋又缱绻地吻着他掌心。

“意琦行、意琦行、意琦行……”绮罗生唤着他的名字。

越惊惶，便越说不出半句来。

更怕越开口，反而将人推得越远。

是以只能以不断的呼唤，传达着挽留。

熟悉的动作，仿佛能看到平日里狐狸主动来蹭他撒娇的模样。许久不曾有这般温情了，意琦行叹了口气，没有抽回手。

他终于能好好端详绮罗生现下的模样。

雪瀑的白色长发披散，发梢看起来有些毛绒。面目精致的少年，仍未脱稚气，不知是狐狸自带的天性或如何，此时哭花的脸带着狼狈红印，看起来分外动人，见者堪怜。

一双凤眼紫眸，眼睫扑朔，上翘的眼角，依稀见得狐狸眯着眼对他撒娇的模样，的确是……他的绮罗生，他的小狐狸。

心心念念、期期盼盼等到了，却是在这样抉择的时间。

意琦行百感交集，心下知道自己的离开是必然，然而面对绮罗生的挽留，还没离去，已是心生不舍。

他主动伸手揽住了绮罗生，少年的身体猛地一僵，反手抱住他，身子都颤了。

“意琦行，不要丢下吾，吾会听话。”

绮罗生伏在他肩头小声啜泣，情绪激动得狠了，说话都带着鼻音，听起来脆弱又可怜，

其实狐狸一直很听话，一起度过的日子也都充满快乐。只是一朝踏错，并非不可饶恕。

他决定离开，并不是要惩罚谁，绮罗生的愧疚，他的自责，这些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此时宛若一团如麻死结，强行继续生活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加迷茫。

意琦行无言，一时间只有相贴的两人互相传递的心跳，诉说着心事。

#

绮罗生哭累了才松开意琦行，揉着通红的眼眶，情绪低落的垂着头。

意琦行欲言又止，目光兜兜转转，终于想起绮罗生还光着身子这回事来。

狐狸平日不穿衣服，绮罗生只怕没自觉，他却立刻不自在起来，视线回避着不敢向下看，手也抽了回来。

“你先去穿身衣服罢，其他的一会再谈。”

“没有衣服。”绮罗生声音很低，想到意琦行会介意，脸色惨白地说，“对不起，吾没想到这个，吾还是变回去……”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意琦行拍拍少年的头顶，毛茸茸的手感让他很熟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吾那日拿回来的布包还记得吗？是给你的，在抽屉里，去拿吧。”

“嗯。”绮罗生点点头，光着脚飞快地跑进里屋。

意琦行目光中有留恋，有缱绻，有不舍，最终变得坚定。

化了人形的绮罗生，比狐狸更能戳中他内心的柔软，对着那张渴望他留下的姣好面容，离开的话变得难以启齿。

失算、失算！

方才还以为用不上的，没想到面对绮罗生，他竟也这般优柔寡断。

意琦行幽幽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纸封好的信笺，放在桌上。

而后，起身离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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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20-02-15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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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那日意琦行走后，绮罗生守在门口不眠不休，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昏了过去。

醒来时外面已下起了雨，屋檐的水滴跌落飞溅起泥沙，染浊衣角，白而无瑕的布料上数点狼狈的泥印，刺目，又茫然无措。

想起这是意琦行为他准备的，绮罗生心头一痛，忙支撑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回到屋内。

#

昏灰的天空，倾颓而下的压抑，整个山阴都泼墨似的笼罩在烟雾中，映着一室晦暗光景。

少了主人气息的房间，无端萧条。床榻上一袭白衣蜷卧，数声几不可闻地啜泣，少年细瘦肩膀轻颤，看起来无助而单薄。

自绮罗生记事起，意琦行就是他的全部世界，这一走，连生命都被无端抽去了大半，那种被遗弃的心情，撕裂般灼烧着他每一分毫的神经和理智。

绮罗生闭着眼，紧了紧怀抱。

意琦行什么都没带走，孑然一身，却把他丢下了。倒是记得许久前的承诺，将他央了许多次的那身衣裳留下了。

或者又只是走的匆忙，未及带走。

即便如此，那身衣裳上，属于意琦行的味道也几不可闻，聊胜于无罢了。

绮罗生的脸埋在柔软的缎料中，汲取着残存的气息，用尽全力地呼吸，却仿佛窒息般胸口抽疼，空落落的。

是无尽的等待中终于印证的结果，绮罗生不得不承认，意琦行是真的离开了。

#

谷雨之后，阴雨连绵下了许多日。

绮罗生一大半时间都在屋里发呆，只是颓唐着，一遍遍想着那日意琦行的神情、说过的话，甚至那个吻。

那个充满了血腥与不甘的、他和意琦行之间唯一一个吻，也是他强夺豪取来的。

他知道意琦行并不情愿，但还是这么做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害怕。

这许多年来，意琦行一直在为他妥协，撒娇或任性，他利用了意琦行的包容，其实都是源于他的贪婪。

如今终于，也到了惯用的伎俩失效的时候了。

绮罗生你真卑鄙。

遮掩了面目，少年伏在床案上，发出孤兽凄冽的嘶吟。

#

窗外雨声淅沥。以往春日此时，绮罗生总是盼着落雨，好叫他寻着借口躲回屋中，名正言顺的散漫修行。

“这雨下得真开心。”彼时他得了便宜，说好在屋里修行照例，却没坐住多久，就赖到意琦行怀里去了。

“你又知道了？”

意琦行语气不悦。

他这几日钻研新的剑法，恰逢创招阶段，莫名遭逢一场来路不明的雨，赖不过狐狸纠缠被劝回屋中，封印在床上。此时正满肚子腹诽，恼这天爷心血来潮跑来人世撒泼。

绮罗生心里有数，但这似偷来的半日闲暇，却让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他伸出舌头安抚地舔了舔意琦行的掌心。

“意琦行你今天心情不爽快哦？”

明知故问。

意琦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可是吾心情很好。”绮罗生哪壶不开提哪壶，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他怀里，继续道，“意琦行，吾同你说，这雨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天时非人能左右，这种时候心态更要放好。”

自打狐狸说话说顺溜后，就越来越皮了。意琦行听绮罗生故作姿态苦口婆心装老成，失笑摇摇头，“也罢。”

“譬如你看吾，此时观雨比心，当然就是开心的、哎哟——”

狐狸炸着毛从意琦行腿上弹了起来，扭过身子伸出舌头狂舔尾巴根。话太多了，被收拾也怨不得意琦行。

“乐情观雨，以雨照心，自着色彩……”

意琦行低语几句，又自顾点点头看向窗外。

绮罗生似懂非懂，他书册还没读通透，只是约莫明白，意琦行将他方才那几句大白话改头换面道出。再一品，这句味顿时就深了。

这人怎么那么厉害啊……

忆起那段情惘的时光，绮罗生恍恍惚不知身处何境。却见窗外山岚晦暗，明明是生机盎然的春季，他却有心若死灰般的感觉。

哀情观之，万物皆着哀色。

罢了，绮罗生幽幽叹出一口气，不知道第几次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明明越想越痛，却无法停止思念。

他拧着眉，翻了个身，好叫自己不再将目光停留在窗外恼人的雨中。怀里揉做一团的衣裳中，却滑出几枚珠子来。

这……

绮罗生伸手拿过，三枚成串的小珠，似是系在何处的饰品，他以往不曾见过。但他知道定是属于意琦行的，那珠子中散发的熟悉气息，终于让他在彷徨中找到一丝安慰。

绮罗生兀的记起，那日意琦行让他回屋，和衣裳叠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本刀谱，他知是意琦行的意思。更衣后满心怀喜的抱着刀谱出去寻人，却寻了个空。

那之后，刀谱一直被他丢在桌上，无心翻看。

绮罗生起身拿过刀谱，又忆起意琦行说过的刀剑江湖。

对酒当歌，刀剑长伴。

那是两人曾共论的未来，是意琦行给他的许诺，也是他一直以来潜心修行所向往的一切。

留下这本刀谱，是不是说明意琦行还记得，还对他抱有期待，并不是彻底将他推开，他还有机会？

念及此，绮罗生一双紫眸愈发浓烈得惊心动魄。捏在刀谱上的手指骤紧，似在忍耐，内心的冲动几欲破膛而出。

在虚无和绝望中焦灼并不能挽回什么，狐的天性注定他不会继续忍受着无谓地等待。

自沉思中回转，嘴唇上传来微微刺痛，焦灼地利齿刺破了下唇，一滴鲜浓的血低在刀谱封皮上，晕染成炫目的红点。

绮罗生手指紧握，暗暗下了决心。

无论意琦行在何处，他去寻他便是了。

即使意琦行选择将他留下，他也不会甘于在原地等待。

少年的面容虽是稚嫩，却充满着坚定与不移，紫眸中重新燃起的灼灼光芒，是属于追逐者的热烈。

逃避吾也好，为吾好也罢。

意琦行，这是你吾之间的约定，你曾许诺过吾的，绮罗生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

绮罗生自己做了把木刀，意琦行留了刀谱给他，却没来得及准备一把刀。

这也难怪，就连绮罗生也以为两人有很长的岁月可以共度。当时的他，天真的以为能就这样和意琦行过一辈子，反正意琦行去哪，他便去哪，意琦行在他身边就好。

莫说武器了，就连其他的事，他也从未着急过，只想着事至跟前，再解决不迟。

然而突如其来的分别，终是料不得的变数。

让绮罗生同样料不得的是，他甫一握刀，刀势自发，竟是无端契合，大有日进千里的架势。

他内心更加笃定，废寝忘食的修炼。对意琦行的思念也从未停过，反因憋在胸中的这股执着，而更加浓烈。

不知意琦行究竟是探过他的究竟才留下这本刀谱，亦或真就如此巧合？

绮罗生手指抚上脖颈，那日找到的三枚珠子被他用丝线仔细串起，妥帖地束在脖子上。虽与他肌肤相触，此时指尖触感却是冰凉，半点不受他体温影响。

那珠子材质特殊，颜色温润却不似玉，珠中似有云气，色泽流转恍然若有生，散发出令他熟悉眷恋的气息。

意琦行，你要等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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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書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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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29樓發表於: 2020-02-16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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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一留衣来了，还带来了一把刀。

意琦行不在指月山瀑他似并不奇怪，反是对绮罗生化成的人形大惊小怪了半天，围着大量了一眼又好几眼。

“不愧是狐狸精。”一留衣啧啧有声，“小狐狸变成人也是一副好皮囊。”

绮罗生手中拿着那把名为“艳刀”的利刃，心里百般种滋味陈杂，终化作喉中回味的甘甜，惹得鼻尖发酸。

一留衣佯作没看见狐狸发红的鼻尖，反而手欠地去拎绮罗生的耳朵，嘴里没个正经。

“咦，耳朵怎么还是尖的，妖怪你暴露了。”

“吾说绮罗生，你这皮囊故意的吧？听说妖狐化形都是半人半兽的，哪有你这么标致。快现出真面目让吾瞧瞧”一留衣语带调侃的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又忙补充道，“吾保证不同意琦行说。”

“说起来，倒是你，怎么没同他一起去？明明上次见你连修炼时都要守着。”一留衣越说越乐，嘴也愈发没遮掩。

“也对，都化人了，也是时候断奶了。”

绮罗生手握艳刀，一招刀式发出，劈向山瀑，割开一道锐利水幕。

一旁一留衣见状，“咦”了一声，有些惊奇。

绮罗生转过头，这是在拿到艳刀之后，狐狸第一次正眼看向他。没等一留衣发问，绮罗生先开口了。

“一留衣，战云界在哪？”

“啧，怎么说话的，吾给你送来这柄艳刀，且不说寻铁铸刀废了多少心思，连句谢谢没等到？”

“多谢。”

“太没诚意了。”

“一留衣。”声音加重，绮罗生的语气满是焦急和催促。

“放尊重点，要叫师兄。”

一留衣下巴一抬，扭头悠哉却半步不落地踱出艳刀刀气范围。以他超高超眼力目测，绮罗生现下这个状态，不是快要暴走就是快要暴走了。

他今天出门除了意琦行交代的艳刀，连惯用的月戟也没拿，这很不好。

虽然绮罗生现下仍是半桶水的水准，但谁知道如果他失手揍了绮罗生，日后会不会被意琦行算账？这就更不好了，一留衣连连摇头。

#

绮罗生的手心全是汗。

一留衣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一直回避他的问题，先是揪着他的样貌说个不停，现在又说什么要叫“师兄”。

他看向一留衣眼神，流露一丝阴郁情绪，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你想去找意琦行？”一留衣头一偏，顶上大帽子也跟着重心不稳的一歪，看起来十分滑稽，他嘴里絮絮叨叨念念有词，“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意琦行突然离开，一留衣你都不担心他吗？”

“往日来寻他，他也有不在的时候。你说他此番是回战云界，事情办完自然便回来了，以他之能为，又有谁能伤他。”一留衣心态倒是很放松，伸手一托帽子，“何况他曾修书给吾，让吾……哎！绮罗生你作甚，残害师兄吗？”

“你说他曾修书给你！”绮罗生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一留衣说漏嘴，顿时不吱声了。

意琦行信中说得隐晦，只说族中战事频繁不得不离开，又言绮罗生已能化形，即将开启武道修行，托他将铸成的艳刀送往指月山瀑，并观照绮罗生之状况，适当的时候予以点拨。

只是这次，信末少了那句“不日即归”，让一留衣隐隐觉得不太好。

非是忧心意琦行安危，以好友通修能为，世上能出其左右者少矣。他所忧心者，实是上次访友时所见……这让他不得不产生猜测，意琦行和绮罗生之间出了问题。

此番见了绮罗生，几句调侃就惹得绮罗生心境大躁，绮罗生究竟有多在意，那份情感，显而易见。

这让一留衣更加笃定。

“他只言族中有事，至于其他的，吾并不知晓。”一留衣收了轻浮，神态严肃。

“吾只想知道战云界在何处。”

“现在还不行。”一留衣摇摇头，“你应当知晓意琦行不希望你去，虽然天高地远，他的话你可以不听，但眼下吾既在此地，也断不容你轻易离开。”

“吾可以帮他。”绮罗生固执地说。

“以你此时能为，是去拖累意琦行，还是……去送命？”

一留衣言辞少见的带出几分冷冽，语尽抬手攒出一掌，直逼绮罗生，绮罗生架艳刀欲挡却失，掌劲直袭他之胸口，避无可避。

正当绮罗生咬着牙打算硬受这一掌时，那股气劲却消失了。

收放自若的一留衣屈指弹了弹袖口。

“冷静下来了吗？”

绮罗生没说话，不过一留衣知道，一番凉水泼下去，狐狸多多少少清醒了几分。

方才他那句说得重了，此时看绮罗生咬着唇，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又不免担心起狐狸地自尊心来，毕竟绮罗生当初那副骄横模样历历在目，心比天高都是意琦行惯出来的。

他想了想转而对绮罗生许诺道。

“待你刀道大成，吾不会阻拦你，自然你想知道的事，吾也会告知你。”

“一留衣，记住你说过的话。”绮罗生瞪了瞪眼，压下鼻中酸涩，一手持刀走至一旁开阔处。

顿时，刀势凌冽生风，树影吱呀。

一留衣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端看绮罗生这看似沉迷武道，实则一心一意求去的架势，他真怕意琦行还没回来，狐狸就能出师了。

意琦行你若拎得清，最好守约归来，千万莫要让狐狸等太久。

他方才妄言了，他压根不知道战云界在哪啊！要不是为了安抚这只情绪不稳的狐狸，他犯得着么。

#

战云界所处，一留衣不肯说。往日意琦行不提，他亦不曾问，如今真的失去了，才悔不当初起来。

他所知甚少，仅仅是神瑞小住的那段时间里，闲谈中获知的一二点碎片，所谈也无出意琦行左右，很少涉及战云界诸事。

那日意琦行说战事频繁，虽他当时一心觉得是意琦行摆脱他的借口，此时回想起来，意琦行眉间忧虑深重，想来不希望他跟去，也是顾虑他的安危。

无论他有多迫切想要见意琦行，他都不能去。

一留衣说得对，以他现在的能为……他不想再让意琦行为他操烦了。

战火无情，他不能是意琦行的软肋。

他之刀将为护佑而开锋，他想……成为意琦行的依靠。

待刀道大成，若意琦行还未归来，上天入地，他定要去寻他的。

#

一留衣在指月山瀑住了下来，自个儿清扫了闲置许久的客房，又下山添置了一套被褥。

他没敢住意琦行那间屋子，那日他本想上屋里给自己找套棋具，好左右手互搏消磨时日。

结果一推开屋门，一片狼藉的地板和床榻，怎么看都透着微妙和不自在。怎么能乱成那个样子……

一留衣迅速拿了棋具溜了。

不知道是本来就让一人一狐给作成那样的，还是意琦行离开后，绮罗生混乱生活。好在后来，狐狸还是天性喜洁，绮罗生又是个从兽形到人形都白到扎眼的大白狐狸，那番场面一留衣也没再见过。

为让绮罗生开口唤他一句“师兄”，一留衣煞费苦心。

意琦行留给绮罗生的刀谱，与他所修之戟以及意琦行所修之剑，同属内发七修的武学，名义上绮罗生合该唤他“师兄”。

不过就算他这么向绮罗生解释，绮罗生仍是大呼小叫地唤他一留衣。

绮罗生练刀时的那副狠劲与天赋，也让一留衣叹为观止。他多少也知晓，绮罗生一直绷着那根弦，一切皆出于对意琦行的执着。

只不过这是意琦行和绮罗生之间的事，他参与不了太多。

解铃还须系铃人，

#

收到第一封来自意琦行的书信，是一留衣来的一月后。

绮罗生看着天际循着刀锋扑向他的雁儿，刀尖一偏扎入土中，接那雁儿的手抖个不停。

一纸鸿书，换作满目惊惶。

信很短，意琦行对战事绝口不提，只关照他习武近况，央他遇事不可冲动，顾好自己。只是信末一句“念念”，字迹中不易察觉的颤迹，透彻着剑者波动的心绪。只这两字的回应，猝不及防，绮罗生湿了眼眶。

意琦行即使离开，仍是念着他的。

月旬以来空落落地心，仿佛都有了安处，一时骇浪缓做风平浪静。却又在回书时，变得浓烈。

绮罗生恨不能写上满纸的问君归期。

犹豫再三，却尽拣些日近发生的闲事，只在信末言一句“安好”，添一句“甚念”。

提笔意长，多情却作短书。

经历过许多事后，他已学着去克制。

#

狐狸化人前，得兽花之助，内功的修行已臻境界，辅以艳刀利刃，又得一留衣点拨之助，武学造诣事半功倍。

为了增加实战交手的经验，一留衣下棋之余，常接到绮罗生的邀战。

好斗的狐狸一战就是半日。

这让一留衣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一留衣只顾了他第一年，就被绮罗生频繁的邀战累得够呛。

想着绮罗生既答应未经他认可，断不会冲动行事。一留衣索性扔下一句“多战无益，半旬一验即可”，就忙不迭地回转许久未归的太羽星河了。

#

绮罗生不时会变回狐狸的模样，倚在床头，闭上双眼，颈间云珠气息流转，仿佛意琦行还伴他身侧。

如此又是几载。

三年太短，相处的六年时光，也不过弹指转瞬。

三年太长，于分别的人而言，上千日夜，只有几封短书聊作慰藉。

#

是夜，绮罗生从梦中惊醒，狐耳敏锐地捕捉到门外脚步声，一步又一步，驻步门前。

“吱呀”一声，门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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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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