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5 【競日孤鳴x姚金池】花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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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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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0)

樓主發表於: 2016-04-25 17:1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25 【競日孤鳴x姚金池】花曳

（一）

王座之上的人雍容華貴，舉杯輕抿，鼻尖徘徊著熟悉的芬芳，於是他和緩溫柔地問道：“是又新釀了桂花蜜嗎？”

一旁的奴僕畢恭畢敬地伏在地上，聲音卻帶著幾分惶恐不安：“回苗王……並、並沒有……”

這個回答讓競日孤鳴有一瞬的眉眼俱楞，面上尚未平靜如初之時，喉間仿佛又有癢意四處遊竄，他忍不住手抵在唇邊輕咳了幾聲。

奴僕更加恐慌了，翕動的嘴唇急切想說些什麼，卻被競日孤鳴揮手示意退下。

過去扮久了病弱王爺的角色，咳嗽的力道需用幾分、何時神色該有疲意、甚至是何時偎進身旁人的懷裡，這些他都爛熟在心。
此刻真咳起來了，反倒有了些諷刺的意味。

宮殿上只他一人，在寂靜裡屬於桂花的香味愈發濃郁了起來，他發覺了有些不太對勁，緩緩攤開方才抵在唇邊的手掌，自骨節分明的指尖裡竟有小巧玲瓏的桂花紛紛而落，他不自覺猛地收緊指尖，待凝神再仔細觀察時，卻發現手掌裡空無一物。

他冷眼覷著，俊眉淡蹙。

（二）

看著倚在床榻上的人飲下一口湯藥，姚金池方開口道，“花園裡開了桂花，金池便摘了些下來新做了桂花蜜。”

身旁的女子眼裡清澈而純粹，他忽地想到什麼，微微笑著說，“苗王亦愛飲你做的桂花蜜，便再摘下些桂花調成蜜留予中秋吧。”

她笑吟吟地點頭，“金池也是這樣打算的，中秋免不了飲酒，桂花蜜恰有解酒之效。”

競日孤鳴靜靜喝完碗中湯藥，他回想起千雪孤鳴平日裡的放蕩不羈，也就自然而然聯想到了中秋那傢伙又會怎樣地大口灌酒，尚未來得及感歎，手中藥碗便被人輕輕接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盞精緻的玉杯。

她解釋：“藥味終歸苦澀，這杯蜂蜜水亦有潤肺止咳之效。”
想了想，姚金池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競日孤鳴，看見對方平和而耐心的雙眸，她方小聲地溫和補充道：“中秋雖是團聚之日，但金池仍要提醒王爺莫要飲太多，畢竟酒烈傷身。”

競日孤鳴摩挲杯盞的指尖一頓，揚眼定定看著姚金池，複又垂下眼輕抿著杯中甘甜。

他輕聲說道，“勞你費心了。”

競日孤鳴睜開眼，眉眼裡帶著些許的疲意，輕揉著額側，瞥見手中的醫冊才恍惚想起自己陷入了回憶。

他目光淡淡滑過醫冊上的『花吐症』三字，合上醫冊。換了個更為適意慵懶的姿勢坐著，狀似無意地詢問他身後的侍從，“你們瞧見花了嗎？”

不知怎的，侍從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往四周望瞭望，乾巴巴地回著：“後花園的花一如既往的燦爛美麗。”

可照顧它們的人早不在了。
競日孤鳴雙眸黑沉如深潭，淡淡嗯了一聲，他眉眼卻是難得困頓。
——可是孤王明明看見，如此多的花……
醫冊上，石桌上，衣服上，飄飄揚揚撒滿了花，姹紫千紅，五彩繽紛，有過往裡她向他提起過的，有過往裡她精心澆灌的，有他認得出的也有他認不出的。

旁人瞧不見，他卻心知肚明，自己分明要被這花海所吞噬了。

在漫天花瓣裡，恍惚有一抹小小的身影靠近他，小不點還太矮，身高還只能勉強攀在他腿邊。小蒼狼的雙眼裡亮晶晶的，開心地問著他的祖王叔：祖王叔祖王叔，父王和王叔到哪裡去了？蒼狼找不到他們啦！

競日孤鳴輕柔地在小蒼狼的額發裡撿出幾朵頑劣藏匿著的花瓣，他溫柔地回答，死了。

小蒼狼不解地眨眨眼。

競日孤鳴笑意更柔，拍拍小不點的腦袋，將小蒼狼抱在懷裡：蒼狼乖，先睡一覺，夢裡會有你的父王，也會有你的王叔。

小蒼狼聽了他的回答便長籲一口氣，乖巧安心地在他懷裡閉上了眼，下一秒又惴惴不安地抓緊了競日孤鳴的衣襟：那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呀？蒼狼睡醒了還能看見嗎？

從小蒼狼發間取下來的花瓣嬌小得很，如蝶旋轉著飛離了競日孤鳴的指尖。
他選擇以沉默回答，只怔怔地看著那被風席捲，掠上了天際的花瓣。

淩亂花影裡有劍光一閃，攜著雄渾內勁，一把長劍捅穿了他的肩膀。
他了然平靜地看著已然長大的蒼狼，沒了天真沒了乖巧，只有孤注一擲的絕厲。

而當那把長劍最終冷冷放置在他喉邊卻顫抖著下不去手時，結局早已在競日孤鳴的心底塵埃落定。

（三）

斷木裂石中，競日孤鳴俯身行禮。
——叛逆，競日孤鳴，已經伏誅。

競日孤鳴又止不住地想咳，想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天昏地暗，可他忍住了，被強壓下去的咳嗽換來了滿喉的腥甜味，手腳一點點地冷了下去，麻痹僵硬，動彈不得。

啊。
那中秋圓月下的桂花蜜也是這般的。
飲下去時，感受不到甜，只剩了那滿腔鐵銹的味道。
負了她精心準備的心思。

競日孤鳴疲憊問道，這花園…還能恢復嗎？
靜默不語的她開口，金池會盡力。

他一如那年地輕聲說，勞你費心了。

被捅穿的肩膀正汩汩流淌著獻血，他伸手想去按住止血，卻只觸碰到了一簇簇的染血花朵。他的目光亦似那將開未開的花，尚未來得及綻放，便先被層層寒霜奪去了生命，只餘無力地掙扎。

書中所載的『花吐症』，是因相思深厚而無法傳達時便會患上的症狀。

可競日孤鳴明白，這朵朵花瓣哪裡僅僅是他的相思。
那是他親手摧折的溫暖，那是他的今時奢望。
那是他那一寸寸被擊碎的面具，血肉模糊裡誕生的迷茫和眷念。

在得到了一切之後，他便想著被這花海吞噬了也無妨。
花瓣似大片大片的鵝毛熨帖而柔軟，被這樣的萬千繁華簇擁著，病入膏肓、藥石罔效的他，就此沉入夢酣又有什麼不好？

（四）

天際的那方是潮濕的，青黛色的夜空下醞釀著烏雲滾滾，有人憑樓遠望將那萬千景象盡納眼底，包括了他的秀麗江山，萬里邊疆——此刻沉黯幽寂恍如森獄。

眺望得太久，他亦倦了，不自覺緊了緊肩上貂裘，欲回身離開的那一刻，卻恍惚看見有烏髮自更高的一層樓垂下，在夜裡有些冷的風中紛紛揚揚。

真長……
競日孤鳴冷靜地想著，快速地判斷出這必然又是一場未完的夢境。

可他還是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捧住那段烏綢，因著它輕輕搖曳淡若青煙，多像那王座上他不經意間醞釀出的一個個奢望。
他聽見有人在這落針可聞的死寂裡輕聲說——

金池愛過他，恨過他，憐惜他感激他卻又怨他怒他，始終看不透他卻可能最瞭解他。
他曾是金池最怨恨的人，讓金池對他冷言惡語，卻……

競日孤鳴循著青絲的方向抬起頭，找到了它的主人。
姚金池在這場夢裡溫柔和煦地笑著，只那一刻便照亮了森冷的夜色。

姚金池向他所在的那層樓灑下了她方摘下的桂花，芬芳撲鼻而來，他卻恍恍惚惚又聽見她說
——如果他現在出現在金池的面前，金池也願意放下一切，跟他離開。

她笑容燦爛，是他平生所見永不凋零的花。
可他卻輕輕放下了手中的青絲，在暗處隱匿了自己的身形。

他不能出現呀。
因為那朵花屬於更好的人。

（五）

樹林中有人的腳步蹣跚，踩在枝葉裡的聲響簌簌不停，老人側耳聆聽，判斷出有人走到了小溪旁——那是離他並不遠的距離。
於是老人眸光閃爍，猶豫幾番終是踱步過來詢問，“姑娘可是迷路？”

她蹲在溪畔，垂首清洗著手中巾帕，低聲說：“我在等一個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個對我有提攜之情的人。”
——他會搖著玉杯中的藥酒，連笑意似那杯中漣漪般一漾一漾的，看著她的眼神，帶著點如酒味醇香般的雋永。

“這樣一個溫暖的人，卻是戴著一張面具欺瞞了所有人。旁人所觸碰到的溫暖，實際上不過是水中倒映的赤輪，當真碰到了，卻只有徹骨的冷。”

老人喉裡又積攢起了些許的咳聲，此刻被全數哽住，只能安安靜靜地佇立在一旁。

“或許是我太天真，所以看不破人心，看不破那張假面，更是得很久之後才知曉那人連自己也欺瞞了——那張面具早就滲入了他的骨血裡，即便摘下，也只得個血肉模糊。”

她站起身，轉身看他的那雙眸光深深淺淺。

“是金池多嘴了，耗了您那麼多時間來聽我的自說自話。大概是想起了一些過往，便再也停不住嘴了。”

過往裡是淅淅瀝瀝的雨天，久纏病榻的人若有所思般，持著玉勺舀著碗中湯藥，並不急於喝下。

他偏頭朝安靜得近乎毫無存在感的人說，金池，同我說些話罷，藥太苦，講些故事給我聽聽罷。

她一臉錯愕，言語間有些慌忙無措：王、王爺…我……

他笑著，隨便講些什麼便好，分散點小王的注意力，否則小王可是喝不下這如此苦的藥呀。

於是她臉頰緋紅，結結巴巴地同他說起花園裡的花，說起前些日子看的書，說起不知從哪聽來的趣事，瞧見對方將藥湯喝完，便遞過去一盞蜂蜜水解澀。

她又繼續講了許久，講到雲層密實的天際裡漏下了一絲絲光，過往裡灰濛濛的雨天變得流光溢彩，照亮了房中有人眉心舒展，笑意溫淺。

“可金池這一生，依循著本能，只會對一人不知不覺地說那麼多話。”

她踮起腳，用手中巾帕輕柔拭去眼前人面上刻意的偽裝。

一點點地，展現在姚金池面前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臉龐。
而那一貫柔和平靜的雙眸裡終於有所觸動，他不再壓抑靠在她的懷裡彎下身子，
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競日孤鳴用掌心死死攥住那只肯出現在他眼裡、伴著咳聲不斷飄落的花瓣。

（六）

姚金池將勺上所盛的藥湯緩緩吹冷，一勺勺喂給床上的人，看見那人眉目間的沉凝，笑著問，“又想到了什麼？”

競日孤鳴無奈地笑著，“想到了同你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被毛領華服層層錦緞包裹起來的少年支手撐顎，輕倚王座，眉目比五彩錦緞還來得精緻耀眼，就連不動聲色打量她的目光也似錦緞般滑潤曳過。

競日孤鳴對伏在地上默默無聲行禮的少女說：姚金池嗎？抬起頭來。

抬起來的那雙眸清澈見底，乾淨純粹，似晨曦下晶瑩的露珠。

少年看著看著卻笑了，眼眸藏著靜水明月：金池，莫怕。

她略微錯愕，隨後亦掛著淺淺微笑，眸光瀲灩，亦有月輝似溶煙。

“哈，有什麼感悟嗎？”

競日孤鳴笑著說，“怯生生的，定是習慣了安靜寡言。”

姚金池一如當年地錯愕著，“咦？”

“第一眼看見，我便知道你其實心底羡慕著他人的瀟灑自由，卻因著經歷而被束縛著哪裡也去不得。”

她微微笑著，語氣篤定，“先生和我同樣羡慕著。”
指尖滑過那人因為方咳過而有些汗意的鬢角，“先生知道金池在想什麼嗎？”
未待那人回答，她兀自揭穿答案：“我在想，單小樓說要雲遊四海，要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欲增廣見聞而遠行，此刻卻得了風寒咳成這樣，若不將身子養好，又如何能帶金池去得？”

晨曦從窗紙透進，無聲地勾勒著眼前人柔和的輪廓，他伸出潔白修長的指將她鬢邊碎發緩緩理至耳後。

風寒嗎……？
他並沒有回答姚金池的問題，只是聲色不動地靠近姚金池，眼裡卻如燭下一盞浮光粼粼的清酒，微微蕩漾。

“新釀了桂花蜜？”

競日孤鳴並沒有聽見答案，因為他俯身覆上了她的唇。
他在唇齒相依裡尋覓著那絲絲甜意。
喉間的癢意漸漸消彌了，競日孤鳴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在姚金池的耳邊輕輕笑著。

今天當真是天朗日和，想來此後時光，亦會年年月月地如此時。

（七）

據說花吐症啊，需要兩情相悅的兩人接吻方可解除。

————————————————————————

花吐症：思念或執戀深厚卻無法傳達的時候，人就會患上花吐病。他們會從嘴裡吐出花開，而觸碰到花瓣的人會被傳染…只有在兩情相悅接吻的時候才會好。

朋友點了花吐症這個梗……
↑但文里其實王爺也沒得花吐症，一切都是幻覺和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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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um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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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3)

1樓發表於: 2016-04-25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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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花吐症的時候，不由得呆了呆，但這實在是很適合競日的病……最後說他其實沒有得到花吐症，我覺得，其實競日終歸是個溫柔的人，他把什麼都捨棄了，但其實他什麼也無法捨掉，所以我覺得，競日大概一直記著那個病，並且覺得、自己該得那種病，這是一種懲罰，又或者一種解套的方式，這樣就可以不用由自己做出決定，被動地結束這一切，也許往黑暗面說，這樣也有一種，我是因為你而痛苦、而死的呢，的病態滿足感。

這篇文真的好細膩啊，由幾個片段，圓滿了一段相思，字裡有蜜香輕飄，自是幻覺卻不捨那花，競日真的好可愛，這次是他不捨而重新走近金池，金池說她依循本能只對一個人說上許多話，那邊真的萌到揪心，還有後面吻金池那邊，心結是解開了，卻是一個儀式，解除自我暗示，這樣的結局，真的好棒O///Q

口拙地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又好像什麼也沒說好，如果誤解了什麼請不要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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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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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0)

2樓發表於: 2016-04-27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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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harumis

其實一開始不寫王爺得花吐病是因為要牽涉到的東西太麻煩啦~咳出來的花會有唾液啊別人一碰到就會傳染啊什麼的先放在一邊，我老會蹦出睡覺睡到一半說夢話結果被花給嗆得窒息暈過去；一邊吃飯一邊掉花什麼的……太詭異了啊哈哈哈。
再來花吐病這梗的初設和「單戀」有關，就個人而言覺得王爺還不會因為「單戀」而病入膏肓。

讓他病得無可救藥的是那些過去回憶和溫暖以及對自身傾盡一生去追求的東西感到迷茫。
故而寫起來的時候將「吐花」定為一種幻覺和心結。其實他吐出來的花大多數還是金池在後花園里照顧的花。明明已無舊時的嬌艷，在他眼裡卻依舊姹紫千紅。

harumis說的沒錯，是的，他認為自己該得這個病，這是一種他自己才曉得的一種懲罰：正如劇裡他會自嘲原來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記著小千雪你啊；正如劇裡金池出現后他那久久的怔忪和不知所措；正如劇裡金池說你殺了我最愛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人便是你自己后他轉身想說些什麼最後又頹然轉身。
——正如蒼狼出現在他面前，卻最終因為內心的不忍和仁慈放過了競日孤鳴。
而將蒼狼教得如此善良和仁慈的……正是競日孤鳴本人。

後面算是我對王爺結局的一種小奢望，希望他放手后依舊能獲得些許溫暖。

謝謝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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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5 【競日孤鳴x姚金池】花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