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6.27 【龍劍】一指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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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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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

樓主發表於: 2006-06-27 15:0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27 【龍劍】一指纏綿

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衣衫傳入身體。
背後致命的軟弱他願意留給這個人。

認真地思考過，那日自己用難得緊促的語調低喝出那句“小心”時，與他背靠著的龍宿輕輕的，近乎溫順的一聲“嗯”。
然後，衣袂微動的道者目光拂過身畔人手裏那口邪刀，自己曾親手從落敗的王者手中拾起的利器。龍宿在這樣不落痕跡的掃視下收刀，取而代之是薄紫華扇，適前鋒利的邪芒已無影跡，竟至於浮現出令人疼惜的黯然。

劍子想，自己或許，沒有真正受傷過，從他還能若無其事地踏入宮燈找尋那道紫影的時候，哪怕是裝著若無其事，他就知道這場反目的鬧劇以他劍子仙跡之名勝了一出。所以，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高傲又彆扭極端卻意外好拐的華麗友人，一如既往放任這種不正常的僅限於對自己的意外。龍宿，吾確實需要你的助力，而我又是關心你的，所以，跟我走吧，用那副心不甘情不願卻屢試不爽的姿態。

歲月揮灑到荒蕪的時候，足以讓人模糊很多經歷，但劍子初識龍宿的細節還顯得很清楚，像是刻意梳理，千年以前，儒門天下中，殿前階下衣飾灼灼，輝映留香的儒生們，瀟灑揮著摺扇的儒門龍首，以及和銀藍色發的華貴男子分庭抗禮的道尊，而劍子就安靜地站在自己師尊身後，那時尚還年幼，對面的龍首吩咐了身邊的一名喚作燃靳的青年去召來自己的愛徒，金眸紫發的稚齡少年，赫然是美麗的，手執著華扇睥睨的從容卻已是倨傲，入得他眼的有幾人呢？
劍子非儒門人，禮節做到這樣已是穩妥，在兩邊兩位師尊互相介紹了自己徒兒之後，非常識時務地對龍宿展顏一笑，兩人距離得較遠，隔了幾個臺階，龍宿甚至還站在高一點的地方。於是劍子努力抬起頭，連濃長的白睫也遮不住的淡灰色眼眸就這樣暴露在對方眼裏。
道尊滿意地瞧著劍子，心想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有乃師風範，這才是最高境界的欲蓋彌彰的挑釁啊啊。

經過這麼多年劍子的認知改變了很多，嗯，不過即使是當初他第一眼看到龍宿時，心裏也是讚歎的，那時候只是從一個孩子觀賞的角度，不會故作姿態地去漠視什麼。那個時候龍宿被喚作“大公子”，在他之下還有兩個師弟，一個師妹，燃靳是隨侍。資質聰穎，足不出戶而知天下事，整個儒門對龍宿的評價極高。雖然與當時的劍子沒有什麼關係，況且道尊也沒有特地交待過要他與龍首愛徒相友怎樣的，但劍子還是充分表現了自己的友好和平易近人。只是，一個能修煉到現今這般腹黑無雙的傢伙，年幼時又能純良到哪里去呢？

道尊和家師的交情似乎很密切。
做了一上午的功課，略感無聊的龍宿輕咬著毛筆端，外面春光融融，初化的殘雪從枝頭落下的聲音簌簌傳來。很密切，密切到道尊頻繁牽著他的徒兒往來與豁然之境和儒門龍首的私家住宅疏樓西風，白吃白喝一天天變得珍珠一樣圓潤起來。上桌用膳的時候，龍首幾個學生都在，道尊挑了一個離龍首最遠的座位，而坐在龍首身邊的龍宿對面就是緊挨著道尊的劍子，雪白頭髮的孩子埋頭苦吃，舉動並沒有不雅觀，但解決食物的效率不容小覷，所謂在祥和中攻城掠地。有一瞬間龍宿是在心裏暗暗蹙眉，浮上眼角卻是一個細緻的笑，稍微垂了眼睫把它掩蓋下去。

啪啦——
鳥類振翅的聲響驚起龍宿的視線，一只全身灰白的鴿子從窗外穿入，險些撞上書架。龍宿起身望著那驚慌失措的鳥兒在他書房裏亂撞，紫紗袖裏的手正要抬起，忽聞一聲：“等一下！”憑聲音已知道對方是誰，轉向話音傳來的方向，道尊家的劍子仙跡就跨在窗櫺上，大有越窗而進之勢。
“它受傷了，我一路追著它到這。”邊說邊跳下窗臺，雙腳落在地上。
“吾知道。”所以正打算解決。
幾乎是可以猜到對面這個和他差不多大的華服少年在打算什麼，劍子望過來的一眼很像用瞪的，於是龍宿也毫不客氣地瞪回去。劍子繞過龍宿，白色的袖子一揮，在死胡同裏轉圈的那只鴿子就到了他手中，輕柔地安撫著，但是受驚的鳥禽還是不斷掙扎讓爪子上的利鉤掛破了劍子的手。
“這是哪里來的？”扇子半掩著臉，儒生慣于舞文弄墨，筆下也善描花鳥蟲魚，然而龍宿對平日裏摹畫詩詠的生靈確無半點惜愛之心。
“買來的。”低頭應著，劍子忙於讓手中的鴿子靜下來，無奈力不從心，又不敢用大力，額上不禁冒出薄汗。
龍宿見狀，轉身到了書桌邊的紫檀抽屜裏出一支細香點上，青煙嫋嫋，淡雅的香氣飄散，在白衣少年手中掙扎著的灰鴿終於安靜了。劍子伸出手指去摸了摸癱軟的鳥身，感覺到小小的細微的心跳，安心舒了口氣。殊不知這個小動作引來龍宿華麗的白眼，他會在有人的屋子裏燃毒香麼，哼！
“汝會破費買它來玩賞，實在稀奇，苦修的道家人何時也開始仿效儒門的玩物喪志？”
“你說笑了。”劍子找了張椅子坐下，把鴿子放到自己膝蓋上，小心翼翼翻過鳥肚子，察看著鳥足上的血紅，那裏是曾經套鐵環的地方，“這是只信鴿，誤入民宅被那家的人抓住飼養，但是它不吃不喝，整晚在籠子裏橫衝直撞，最後見養不活要殺掉它，我剛好經過看到，就買了下來。”
龍宿聽了不語，兩人沉默了片刻，劍子忽然抬頭：“那個，龍宿……”
“嗯？”稍微掀開一點扇沿，對上劍子的目光。
“你這裏有金瘡藥嗎？”
“……沒有。”
是真的沒有，龍宿平時不可能受外傷，哪來事先準備的瘡藥。不過說歸說，視線還是越過薄紫宮扇投射到劍子手背上稍顯觸目的紅痕上，可以看清滲出細細的血珠。
“汝在這兒等下。”
劍子臉上露出感激，只是這時的龍宿已經轉身出去，背影剛好把這表情避過了。

燃靳算著時辰該喚請龍宿去用午膳了，往疏樓別院這邊來，正看到站在過道竹簾外的紫衫少年。
“燃靳汝過來。”
“大公子？”心裏納悶，還是走過去。
“隨吾去取些金瘡藥來，吾不怎麼記得路。”
不記得路是自然，你去那裏的次數總共也就一兩次……突然反應過來：“咦？大公子你受傷了？”下意識趕緊去查看對方身上，被龍宿制止。
“不是吾，是劍子仙跡。”
“噢，是劍子，他怎麼了？跟人打架？”
聽燃靳這麼一問，龍宿不禁失笑，唇角微揚：“走吧，先拿了藥再說。”

再度回到書房的時候，窩在軟椅上的白團子貌似睡著了。
記得這個迷香對人體不至有這麼大功效，繞到椅子前方，龍宿瞅著那張安睡的臉，劍子懷裏還是那只鴿子，說過要等他的，現在卻睡得這麼沉。外面淡薄的陽光塗上蜜色的皮膚，碎碎灑在雪染的長睫上，令人疑心會化去，像是冬日雪地裏的曇花一現。
跟在龍宿旁邊的燃靳問道：“要不要把他叫醒？”
“不用了。燃靳，煩汝轉告師尊，吾今天中午不用膳。”
龍首若得知，道尊自然也會知道。

醒轉的時候，劍子正好瞥到龍宿倚在桌前的身影，想起手中的小動物，快速確認它尚無大礙，看見擱放一旁的青花瓷的小瓶和白紗布，劍子笑道：“多謝你，龍宿。”
龍宿坐在窗邊並沒有移動，坦然接受劍子的道謝，慢悠悠道：“不要吾的幫忙嗎？”目光飄向劍子手背。
不以為意地搖頭，劍子輕輕捉起尚在昏睡中的鴿子的腿，把藥粉撒上去，再撕下一小塊紗布裹上去，整個過程輕車熟路。而龍宿看得隱隱皺眉。
“汝還真是有愛心。”
“耶，事有分輕重緩急。”
“不知鴿子的腿傷和劍子的手傷孰輕孰重……”話到一半自己也覺得不對味，乾脆閉了嘴，複又用扇掩住。
“急事緩辦，龍宿好友你說是嗎？”
“吾什麼時候成了汝的好友？”
“難道道尊和龍首的徒弟不該獨相友善麼？”
“吾看不出這其中有必然的聯繫。”
“唉，是我造次了。劍子告辭，贈藥之恩來日回報。”劍子起身微微點頭，帶著鴿子飄然而去。
龍宿也不阻攔，直到劍子雪白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竹簾的縫隙外，紫影移身到軟椅上，慵懶側躺著。
獨，汝在暗示汝吾二人孤絕的處境麼？

因為是這樣的不凡人，所以連交個朋友也是虛妄。對龍宿而言，不對等的朋友是不存在的。劍子到什麼程度龍宿並沒有仔細衡量過，從見到劍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以後將不再無聊。那個時候劍子沒有古塵劍也沒有天下無雙的詩號，龍宿還是穴居的幼龍。

儒門天下之主從某一種意義來說，是天下之主。
目睹前任道尊在自己面前飛升之後，龍首對自己的愛徒說：“儒門與道門在吾這代的塵緣已盡，仙緣尚在未知變數，從今日起汝就是儒門天下的主人。”
那之後，龍宿就不曾再見到前任龍首。

是不是理所當然，命中註定，龍首的身份又能給他未來的生命帶來些什麼嗎？

劍子在雙歧路口等他，龍宿搖著扇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
從這個方向過去剛好可以看到劍子的側影，衣袂在和風裏微微飄蕩，雪色發絲柔順披散在背後，束起的髮髻上垂下一綹淺灰，乾乾淨淨地映襯著。
回過身，拂塵輕揚上肩：“龍宿，久見了。”

仿佛聽到雲聚雲散，世間三千盡成一瞬。
過往如孩童嬉戲浮掠眼前，白髮少年帶著紫發少年越過疏樓高牆，混跡於市井一片喧囂，白髮少年挑著的燈籠映亮他的眼，紫發少年面頰上笑窩淺醉……
再睜眼，爾時兩人已臻先天之境，亦知道曾經的龍宿劍子再也不在。

完

[ 此貼被小衍在2006-06-28 07:1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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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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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1樓發表於: 2006-06-27 22: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嗯！大大寫的此文的情感，讓我深受感動
寫出龍劍兩人淡淡的感情，使人覺得回味無窮
不過原來劍子是從小就從道尊身上學到許多腹黑招式
難怪在別人家白吃白喝、賴著不走就是學道尊的啊~XD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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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gshu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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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2樓發表於: 2006-06-27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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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龙剑文，总觉得要看到流眼泪~~
反思ING，也许悲文看多了~但至少这文里他们还是在一起的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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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　一葉一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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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17)

3樓發表於: 2006-06-28 03: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就算過往穴居的幼龍與純真的小白（劍子：誰是"小白"啊==+）不再了～
但兩人之間的情誼，卻猶如深釀的美酒，隨著漫長歲月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發香醇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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