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28 【北狼/撼夙】道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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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竹竹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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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6-28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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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8 【北狼/撼夙】道寡

“小王有一问，你可有后悔过当日的选择？”

虽然明知隐于猩红幕后的人不会回答，竞日孤鸣仍是笑容不改，沉吟片刻，推下一子白棋：“哈，风动了。”

苗疆初代战神，藏匿行踪时三十年无人能察，此刻却有猎猎风声拂上王座。一顿沉如恩，一念动如情。

“你的回答，小王早已明白。”竞日孤鸣左右互搏，沉吟落下一子黑棋。是当年与神奕子未完之局。而今故人枭首，求仁得仁，他却仍劳碌于活棋死路。

黑子长龙，白子破空；生机回旋，黄泉当先。

他自九岁起洞悉人心，更何况一局死棋。

棋归琉璃盏，笑取犀角杯，闲饮吉光酒，是叹息，亦是自如：“命里有时终须有，这个道理，没人比你和他更明白了。”

风静，夙无言现身。怀刀落座他身侧，却只肯取一点清茗。

竞日孤鸣亲自替他斟了一杯，摆明不愿放弃难得的交谈，今日午后白昼漫长，万籁俱寂更胜三十年中耿耿长夜，总要寻点乐趣。

他微笑，仍是气定神闲，宝光华耀。其实王位正是最大的乐趣，可惜不能共人分享。

“小王那时虽看穿了布局，却未曾亲历。当中可有其他故事？”

青蓝龙黥盘旋，夙猛然抬眼。三十年了，他死水枯澜，不顾外界一切纷扰，却不顾外界一切纷扰，却也听得出这是明知故问。

然而或者是智者话术超然，或者是弑亲篡位的权雄此刻眼底竟有几分真挚，夙接过了那盏茶。

三十年不饮酒，不倾诉，自缚如长眠。他看清茶中自己斑白双鬓，一饮而尽。

竞日孤鸣听得到他吞入腹中的话语，正如自己每日高饮醉乡眠。

三十年前。

夙也曾想过，如果自己再多几分智谋，几寸预感，是否生机能有转圜。然而他的将军笃信父子之情，笃信袍泽之义，他亦如是。盲目追随，不顾理由。

“小王有时候还真羡慕我那好王侄。能得到你这样的人死心塌地，哈。他确实有霸主之气。”

错了，夙缓缓合上眼睛。

“夙，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百战百胜？”

“因为孙王子你骁勇善战。”三十年前他沉默不改，却讲得诚心诚意。

“你怎么也学会那些无能鼠辈拍马屁——”

“请王子责罚。”无言撂下他所赠之刀，年轻的战神虔诚地低首。天阙孤鸣却分不清他是不是有在赌气：“听人把话说完！”

“哦。”

“你——算了！除了我也没人能发挥你的最大才能，被你夸两句也是应该的。”天阙孤鸣负手昂首，夙打眼觑看，确信他红了耳根。

“自然是有个秘诀，兵法秘诀，你若参透，下棋我让你三子。”

夙认真思考：“孙王子，你让我三子还是会输，所以我不需要你让三子。”顿了顿：“如果是和竞日小王子下棋，可能需要不止三子。”

他埋头苦思前日棋局，苗王老来得子，又是天资聪颖，故此格外喜爱。夙暗自理解，比之一身悍勇的长孙，粉雕玉琢的小王子看起来的确可爱得多。

天阙孤鸣横眉：“你这么喜欢本王那个叔——那个臭小子，当他的死士好了。”

真是口不对心，夙摇了摇头。二三十岁的侄子，堪堪长得有小狼高的叔叔，有矛盾也是必然。

他记得天阙孤鸣对自己多了个叔叔的反应，征伐沙场的长孙面上还有血迹，披风猎猎扬沙千丈。走入一片和乐的王殿时，格格不入的死亡气息令气氛凝滞。

苗王斥他鲁莽，倒也不忘夸赞。夙心知他对襁褓中的幼子嗤之以鼻，几不可闻叹息一声按住他肩头：“我留下来看看。”

事实证明夙对缓和这位恃才傲物孙王子的形象起了不少作用，不久后天阙孤鸣又有了一个弟弟。夙对此很有兴趣，悠悠讲了一句：“我也想要个侄子啊。”

天阙孤鸣不得不对希妲指天发誓，自己绝不娶了又娶、生了还生。希妲嗔他：“要是我先你一步去了怎么办？”

“我自然终生不娶，此树为证！”天阙孤鸣抬掌欲击，夙横刀拦阻他：“别劈，这是千雪孙王子种的药树。”

前事纷沓，天阙孤鸣对上他时便无力再向前一步：“算了，跟你讲是我白费力气。你也别猜了。”

下棋是微末小技，夙一直以为他的口吻也不过玩笑，但听得他追随一生的王子傲然微笑：“能百战百胜，自然是因为我身边有你。”

他的眼里满满当当只有一个影子。

三十年，如露亦如电。北竞王府如今的死士又饮毕一盏茶，茶味过了三巡转清，他已不再想起往日的回影。

他一直都明白，天阙比自己更盲目。盲目追随，盲目相信，盲目并肩殊途。

竞日孤鸣听得懂言外之意，心念电转，他便明了这一痴愚的答案：“所以你们都不后悔，忙于燃烧的飞蛾自然无暇回顾。”

他拢紧裘衣，似有唏嘘，笑意含在唇边，多情无情一时间：“有件事小王倒要替千雪多谢你，听说你保护了他种的第一棵树。”

“他是为我种的。”

两人年齿相差不过一二，辈分却差了地远天遥。九岁那年竞日孤鸣忽染恶疾，自洞悉王兄计划开始放任病情一步步加深。他看着这一切走向命定结局，千雪却来探病。

才多大，竟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治好他。

心疾不可愈，他用过大的华美氅衣俯身裹住了稍矮一点的千雪，趁唯一比自己还小的侄子热得红着脸束手束脚时，心安理得做一个病人：“那小千雪可要多陪陪王叔。”接着故作可怜地叹了口气，卷着不敢和他推搡的千雪一同倒进温暖的皮毛里，不一时便闹得不可开交。

而后那颗心，他亲手触碰过，亲耳听得第一声鸣动的心，也彻底停摆在他手中。

不过经年，奇树长得比千雪还快。狼主逍遥四方时，已成参天大树。苍狼虽然乖巧，偶尔也会偷懒，调皮地躲到树上假装背书，圣贤文章盖在脸上叼着树叶睡着。

竞日孤鸣亲自来寻，一路拉长了声调逗他，一路利用小孩子的愧疚连咳不止。千雪每每看到这一幕都会毫不留情白眼以示：“你也真是演不够！等着，我去给你抓出来！”

“唉，小千雪，你动作可要轻点。”

“娇惯什么！他可是王子！”话音未落，一道红色闪电便冲了出去：“苍狼你别动——！什么时候爬这么高的！！！”

金池初来王府，见此掩口而笑，见得多了，也处变不惊：“王爷真是……这么喜欢捉弄他们。”

那是自然，他狡黠含笑，欣赏垂头丧气的小苍狼，和急得被树杈划破衣襟的千雪狼狈模样。

“金池啊……”他似有所言，终未再讲。

现在不及时行乐，便只好自皇陵独身凭吊了。他虽自认上了年纪有些絮絮，却也没兴趣对着沉重牌位喝酒。

“那株树，呵。”清茶渐渐见了底，竞日孤鸣难得弃酒饮茶，双手拢住温热杯盏，平淡热度竟令他一刹心颤：“其实早就枯了。”

千雪太小，医术学得不精。焦心他的沉疴，又浇了太多水，每日偷溜出来视察许多次，终于被忍无可忍的颢穹孤鸣提着后颈拎了回去。

他无理要求王兄替他看树，交换条件是老实念书。颢穹孤鸣对小弟一向纵容得可疑，板着脸答应了下来。

可惜不久风云变色，再没人顾及此事。

竞日孤鸣早知此树水土难服，正如过于纯善的人生于这个家族，自投死路。然而他还是暗中命人重栽一株，一身智计竟用来养树。深夜翻阅典籍也笑自己无稽，却仍是一年年种下去。

到千雪成家立业那日，他送他满园芳树。

——然而王府奇株何其多，群芳争艳，乱花迷人眼。中秋家宴，都无人认得昔日嘉木。很多事正是如此，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烟水朦胧，他便漠然抹去。

很快他也有了预感，共金池游园，她还记得往事历历。

“你恨小王变了？”她已听不清他的语气，“不是王爷变了，是草木枯荣，时移世易。王爷何曾变过。”

字字锥心，是从不曾真正交付过的信任。

他也不欲辩解，树犹如此——念了半句，再也念不下去。

恍惚中，他竟欲张口：苍狼，快下来。

“后悔吗。”夙无声发问，沉寂的眼神注视他，却犹带几分往日余温。

你们都是这样的人，太容易被一杯茶、一个故事、一棵树，甚至是一片真心打动。竞日孤鸣神情洒脱，手指待到茶冷透了，也未温暖半分：“从未。”

试探之局已成，战兵卫必然临阵倒戈。解药是不必给了，新任苗王将手中冷茶一饮而尽：“称孤道寡，才是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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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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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4)

1樓發表於: 2016-07-16 18: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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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為我種的。←不知為什被這句話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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