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2 【黓魈】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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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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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

樓主發表於: 2022-09-02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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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2 【黓魈】没有名字

。

双生之子总要有所感应联结，守在战圈之外的十恶崇黓尽管从相谈一别后便内心惶然，但并未真的有那股锥心之痛。祇首魈峣与纪忘忧入内一谈，也过三刻，纵然旧情在叙，时间或许也太久了。薄暮的日光将孤影拖得很长，但他依旧在为祇首魈峣的任性而等待，因为他之长兄向来当断则断，为穷奇族利益与自己要求，理应不会，也不该再多牵扯。

血涌的封喉之创，任谁也回天乏术，命力逝如指间流沙，纵然把掌欲收，亦是难挽。便干脆放手，残躯拖剑而行，曳下一道血痕，拖浸在尘土飞扬的终末之路。一路颠簸，亦不忘遮掩血迹与气息，阻断纪忘忧的探寻孤搏愤之路，太过喜欢看那人惊愕面容与败战的神色，这献命方得的筹码，要如何利用到最大的价值，唯他知晓。

终究，是疏情者，赢过一筹。

直到身后气息渐近，十恶崇黓心喜，念是纪忘忧已死，回身却见，身拖残命的至亲，颈间已被血渍模糊得看不清伤处，右臂处骨肉离分，断面平整，足见下手利快狠绝，非绝世之剑不可为，让十恶崇黓同感令人汗如雨下的剧痛。

模糊的视野聚焦一刻，祇首魈峣步履倏顿，歪身斜倒，孤搏愤铿然委地，敲出沉闷回响，十恶崇黓伸臂接下失温之躯，祇首魈峣看着眼前肖似的面容，徐徐伸指攥紧他袖管，血液的流失带走了他说话的气力，唇锋开阖，自天生含笑的唇弯扬出最后一声笑后，便失了一切可称为活着的反应。一语未留，一别未竟，便已从容步死，又或许，正因此生有太过值得信赖的人托付，才能任性妄为至此。

十恶崇黓感自己是应该哭的，也真的流下了一滴泪，但却是在毫无知觉的状况下，直到温热的泪溅在手上，才堪堪反应过来，收指攥紧怀中那人衣衫晃摇时，心也跟着收紧抽痛，他想对着祇首魈峣再说几句话，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已至失声。等他自放空的境况中回过神来，真的这样意识到后，眼泪已经无关紧要，而言语更无必要，十恶崇黓就这样携上孤搏愤回到族地，将祇首魈峣的尸身妥善安置起来。

十恶崇黓亲手拂去他面上的血污，喉间狰狞的血痕甚至外翻着些许皮肉，平日祇首魈峣外出后带伤回来，也是他亲手为之医治，只是如今他运尽了元功，身下身躯的伤痕也不会再见愈合，血口凝污渐成黑色，就像持镰刀的死神躲在那处伤创冲他咧嘴嘲讽，笑他的不自量力与痴愚。他们的武学同出一源，血脉牵连至深，今生同来，去时竟划生死作鸿沟。

他越是心绪混乱，思绪便愈是飘忽从前过往。

奥古之战后，族兽被禁，千军溃亡，祇首魈峣早慧，带着不谙世事的他迁徙流亡，潜藏黑暗，遁入各种隐秘之所，不知挨过多少风霜，一同吃过多少苦头，才最终定居于如今的族地。在所余不多的年轻一代中，魈自信又骄傲，聪明而博学，在穷奇，强大便是能力的代名词，他们所有人也接受这样的度量，族魁是最能彰显他能力的身份。

十恶崇黓的成长亦是不差，但终究难以完全跟上魈的步伐，所以不意外魈会被推举为族魁，但却惊讶于机会被推让给稍逊一筹的自己。祇首魈峣却将他揽在怀中，将颚轻枕在对方肩颈微蹭，是自他们成年后难得的亲密举动，小时十恶崇黓便是以这副幼兽的姿态黏在祇首魈峣身畔，其间意味交换气息，投递信任与心安，如今这番情况亦同。

祇首魈峣的理由也很简单，他生性是不适合担下这份职责的，十恶崇黓显然比他多了许多责任感，能更好兼顾族民。况且拘在一处，本也非是魈的风格，游戏人间，看江水净碧，群山阔远，身处自由，方才能看清天下局势，风云操指，令世事尽在掌握，而十恶崇黓正好理解他，二人就是这样默契相称。两人俱是族中翘楚，祇首魈峣让位，而十恶崇黓接任，合情合理，无人异议。

随后祇首魈峣掩去引人注目的妖纹，以平常人身份外出，时为搜览情报，时为自由放纵，只是魈前期尚会频频回顾，直到旅途中结识一友，游山历川，寻珍探奇，便极少再回族内，好似在以那人为关键，布一场惊天的棋局。十恶崇黓坐在族魁的椅上，看着祇首魈峣来去匆匆，他判断依旧果决，行动依旧狠戾，翻覆风云的手段有增无减。但正因不曾经历，方才未能及时看清，身处局势当中的人，最易沾染变数，昔日作局是真，而今投情亦是真。

祇首魈峣太强了，他以为已经足够强了，以为变数能够尽数由人操控，但人才是制造变数最大的操手。十恶崇黓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了，却还是没能在这场穷奇与灵族的恩怨中护下最想护的人，责任还在催促他前进的脚步，但背上却担了最沉重的命，每一步皆是最艰难的拔足涉川。

这是迎回魈尸身的第五日了，他身为族魁以及六蚀计划的接替者，本不应长时间停在此处，但脚步生生被冻止，望眼越过那片黑暗，他想否认的情景，却隐约可以得见。那端坐椅间的身影似仍带生息，但若探指触之，冷白的肤肉散发隐隐寒气，十恶崇黓忘不了那火灼发丝飘扬时祇首魈峣的意兴风发，而今却只剩冰凉的触感，血红的睫羽低垂，难得的安静乖顺，他望眼过去，唯余缄默。

死者已入黄泉，不复痛痒之知，他却将将尝到这份蚀骨噬心的疼，十恶崇黓还是将手搭上了那人垂在膝头的长袖，从袖口逡巡着去探摸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带着幼时的亲昵，带着不明的情感，他不理解，为何魈会甘愿亡于外人之手，他有时是后悔了，想，莫非当真是昔日放他游戏人间，将人惯得任性太过。但稍稍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可后悔的，身处这纷纭乱世，要红尘沾衣抑或是片土不侵，皆是魈自己的选择，而他则愿意成全。

幽室静暗，只听得烛花偶尔爆出声微响，昏黄的光拓照满屋，易容术法何其轻易，他却要临镜摹拓样貌，唇锋稍翘，是他惯笑模样，眼尾红线微挑，一双赤瞳望来勾魂摄魄，颊侧血发倾泻，掩去修颈处狰狞红痕，一笔一划，方才记得更深刻。恍然间，仇敌来犯，一声轻吟，伴漫天黑羽，扫尘而降。刃扇轻开，悠然俱展，望着那一席青色衣衫，恨与火在此刻倾覆，燎原。生死的谜题与分界，需要用仇敌的血泼显，才得真相。

“困惑吗？疑心吗？”

待你死后，黄泉路上一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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