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0 【鳞鱼】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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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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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8-20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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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0 【鳞鱼】鸟

鸟

这些年以来，这个地方，应该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里是海境边疆上安安静静的小村庄。
流逝的时间实在难以度量。诸如有多少银色的鱼群类同飞鸟那样掠过屋檐上方；纤弱的水草沿着灰黑色的砖瓦的缝隙疯长；屋后血红色的珊瑚丛，每天每天张牙舞爪的扩张开来看上去就好像是染血的城池；日升月落，这片水域一次次被照亮。
大约已经过去很多年，不过也没有什么人会去记得，毕竟海境的子民寿命可是很长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在这海水深处，没有鸟在飞翔。

住在村口的海螺大娘经常看见那个男人。
——那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看上去也不年轻了，鬓角都生了些许白发。那男人挺严肃，平常不怎么爱笑，但是也可以看出年轻时候肯定生的好看，他的眼睛就蓝的像离尘水一样。
海螺大娘自己没读过书，很多东西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她觉得，这个教书先生一定是很有文化的人，毕竟自家那么调皮的小海螺去读书以后，也是乖了不少呢。
这样想着，教书先生路过村口的时候就少不了被海螺大娘拉着手嘘寒问暖一番，这时候这个看上去冷静严肃的读书人脸上才算有了一点笑容。
是因为过去我的老师就很会教孩子，我到现在也只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教书先生常常这样说道，他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真不知道现在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呦。于是海螺大娘坐在村口大珊瑚下面和人絮絮叨叨的时候就喜欢说。像是欲先生那样读过书的人，为什么要在这小破村子里面谋生？
对，村民们都管那教书先生叫欲先生，其实也不知道这人的全名是什么。他们有时候会想一想，但是并不会真正去问，海境子民们的生命那么长，有很多事他们都并不真正在乎。
——就叫我欲先生罢。
这个教书先生刚来村子里的时候，曾站在刚刚入住的那个小院里面这样说道。院子里有一株高大的珊瑚树，阳光漏过那些枝桠以后好像也变得稀疏起来，那时候阳光落在他还是光洁的未曾生出皱纹的额头上面，他入鬓的剑眉上方生着一层薄薄的暗紫色鳞片。
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前了。

“……如果师相不是师相的话，那会去做什么呢？”
这句话是北冥封宇在欲星移第一次离开海境游历的时候才问出口的，他当然知道欲星移属于鲛人一脉，但是在那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要离开故乡的人看上去意气风发类同即将展翅的飞鸟。
他心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错觉，眼前这个人，总有一天离开以后就不会回来了。
也就和飞鸟一样。
——其实他也只是在王宫那些厚重的藏书之中见过这种动物的图像。它们看上去从来都是轻飘飘的展翅欲飞，其实只有一页纸的重量。
“臣么？”当时欲星移这样回答道，心不在焉的，大概是正想象着外面的世界，“在海境随便一个小村庄里做教书先生吧。”
他看着北冥封宇探询的目光狡黠的笑了笑。
“毕竟教了王这么多年，教别的孩子想必也不会太差吧。”

九万里风鹏正举。

“先生先生！你看我这里有一本什么书！”
小海螺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东西跑进院子，身后跟着一堆叽叽喳喳的小孩子。
欲先生坐在珊瑚树下的石桌旁边，现下抬起头去看他们。小孩子们推推桑桑围上来，把小海螺推到最前面，于是欲先生就在一干期待的目光里头把那边边角泛黄、破破烂烂的书接过来。
他翻了翻，停下来，过了一会才说：“这是一本记录海境武学的书啊。”
“对！”小海螺骄傲的挺了挺胸，声音听上去都高了不少，“前几天有一个海带老爷爷送给我的，我学会了以后就可以离开这村子，去江湖上行侠仗义！”
“什么海带老爷爷啊，你连人家名字都搞不清楚还要学功夫？”
“那你说应该叫什么啊？！”
“那个老爷爷说他叫什么玳……玳瑁？”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说。
“为什么要去行侠仗义啊？”欲先生坐在那里听他们叽叽喳喳了一会，最后忽然问了一句。
那一瞬间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村民们听见小海螺的豪言壮语的时候说笑的那种逗小孩的话。他看上去其实是沉静严肃的，蓝眼里头映着的也好像是这深沉的一片海。
“嗯，我爹爹说王宫里面有一个什么……未贵妃，她待我们很不好！”小海螺想了想，磕磕巴巴的说道，应该是想不起来他父亲的原话是什么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小大人似的说话方式，“爹爹被抓了壮丁现在还没有回来，娘亲一个人种地，还要交那么多税，连奶奶也吃不饱……”
本来小孩子们还在吵闹，现在也渐渐的安静下来，毕竟每个人家里的状况都是差不多。
“……所以我以后也要变成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让大家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最后这几句话小孩子说的极为认真，眼睛闪闪发亮。
那看上去也好像是张开了翅膀的雏鸟。
他离开海境的日子里看见了许多东西，最后也诸如翻飞的鸟。
留不住的人，守不住的防线，坐不稳的王位，最终不能共筑的梦境。
像是鸟那样迁徙了。
欲先生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珊瑚树粗大的枝桠也挡不住刺眼的阳光，孩子的眼里有名为梦想的东西闪闪发光；这是日上中天，但是很快就会夕阳。

那是他们刚刚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
未贵妃政变，北冥觞阵亡，鳞王北冥封宇失踪，外面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
“师相。”
他还是沿用着旧日熟悉的那个称呼，指尖微微扫过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的那个人的嘴唇。
“村庄里的人今天问了我的名字，”他顿了顿，不再自称“本王”其实还是有些不习惯的，但是最后早晚都会好的，“北冥这个姓是不能再用了……我让他们叫我欲先生。”
——未来哪一日，你睁开双眼，是否会笑本王傻了。
他过去好像是说过这话的，现在想起来也是好久好久以前了。那时候的他还相信一切祸乱都会过去，欲星移最终会醒来，然后他们一同筑梦。
都是过去的日子了。
这么多年里，眼前这个人从来安静的好像睡着一样。

夜深的时候欲先生就坐在窗边翻那本书，小海螺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答应借给他看，约了第二天就还回去，好像怕他把书吃了一样。
那书上记载的的确都是海境的武学，前半部分是常见的刀法剑法，后半部分倒像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没什么真凭实据能证明这些武学是的确存在的，它们大部分都只有一个名字，至于招数则是一条也没有。
他往后翻着这本书，忽然间动作一顿。
——“相星九绝”。
条目下面是一大片空白，只在“其六”一条上记了一个“武曲归北斗”。
他在桌前坐了一会，最后还是拿起笔来在空白页上一条一条的填。这些招式的名字也模糊的好像是很多年前了，他慢慢的回想着，他过去好像说本王不会用剑，但是本王有一个很会用剑的师相。
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他填上了前七招，笔势一顿，白纸上洇开一个墨点来。
“剩下的……本王也不知道了。”
还是多年以前习惯了的自称，也许到最后也是改不掉了。
他看着最后一块刺目的空白，窗前点着幽微的烛火。

臣么？在海境随便一个小村庄里做教书先生吧。
如果这是梦想的一部分的话。
——应该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吧？
那也是北冥封宇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了。
用你的名字，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

把珍珠抛到正在燃烧的火焰里去，炉膛里发出了几声清脆的撞击声。
那是与魔世的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在火边坐着，不知怎么还是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寒。
他拿着那个雕镂精细的木匣子，那样的鲛珠他有满满一盒。
悲伤的，愤怒的，情动的——某些不可言说的时刻。
那时候北冥觞和未贵妃刚刚好走进来，也许北冥觞是明白了什么，他有些惊讶的顿住脚步。未贵妃的声音是一种拿捏得当的甜美，她说，王，哪里来的这么多珍珠？
他面向幽微的火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最后都化为灰烬，他并没有说话。
有大鸟从这水脉以上的天空飞过，飞去他们不知道的远方。
——来自我爱的人。
如果他可以这么说的话。

那么星移你长大以后想要干什么呢？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看着那个比他虚长几个月的太子伴读，欲星移拍打着银蓝色的鲛尾，每一片鳞片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臣会陪太子到海境各处游历。”
幼年的欲星移回答道。
——去远方，就像飞鸟一样。

有时候北冥封宇也会看看远方——在那万丈清澈的离尘水之下，那些鱼群盘旋汇聚的地方，是他的故都。
然而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只剩下水草还在石阶上疯长。答应要回来的人到底没有回来，誓言要守护的地方最终没有守护。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往事早已没有人会记得。
那些高飞的，有一天折断翅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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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8-20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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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欲星移刚躺平的时候（。
……那时候还不知道海境的剧情能糟心成这样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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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0 【鳞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