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4.18 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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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4)

樓主發表於: 2008-04-19 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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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8 暗香

开篇呓语：这个……算是长篇么？……不过貌似也不属于短篇……就算中篇好了，大家凑合着看吧……

暗香
第一章

“哎哎，你们听说了吗，宫里新来了一个琴师！”

“这有什么稀奇，大王身边的琴师啊，歌女啊什么的，还嫌少么？”

“那不一样，新来的这个，是大王从嘉善街头八抬大轿请回来的！而且啊，一请回来就直接进了大王的寝宫，连太傅大人都直说荒唐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嫣儿亲口告诉我的，她可是大王的贴身侍女，还能骗咱们不成……”

一大清早，我手中的扫帚刚挥过永安殿门前的第一道台阶，宫女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就随着刷刷的声响一齐听进了我的耳朵里。而这声音跟她们的脚步一样快，一样轻，只在我脑里闪了个影子，就飘飘忽忽地不见了。

“还真是消息灵通啊……”我自言自语道，摇摇头，继续挥动着扫帚。虽然已是盛夏，但在这个时辰，恼人的暑气还未升腾，空气中飘浮着的清凉，携来阵阵荷香，深深地呼吸一阵清新的凉风，颇有几分心旷神怡之感。而我也只有这时候，才能得到些微的放松。

我叫李乐笙，是嘉善国君王身边的一名打杂小厮。

嚓嚓，嚓嚓，扫帚轻快地移动着，灰尘纷纷地往两边散开。突然，我手里一紧，仿佛有股惯性似的，牵着我的身体往前一踉跄。“哎呀！”我不由地叫出了声。仔细看个究竟，原来是扫帚被什么人踩到了。“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使劲把扫帚抽出，嘴里还不忘嘟囔几句。同时视线随着这“罪魁祸首”慢慢上移，直到那人的面孔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啊……是您！飞廉将军……对、对不起……请、请将军恕罪。”我连忙丢下扫帚，伏在地上。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一身干净利落的武将装束，头发用皂色丝绦高高地扎起，眉梢眼角透露出一种儒雅的英气。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有着春日阳光般的温和脸孔。他就是景瑞君最器重的大将军——飞廉。

“没事的，你起来吧。踩到了你的扫帚，倒是我不小心呢。”他好脾气地笑笑，伸手作了个“请起”的姿势。

“谢、谢谢将军！”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才慢慢地站起身来。站在他面前的我，只及他的肩膀。如此之近地仰视着他，我感到自己的心无端地跳得飞快。

“来，拿好。”将军将我的扫帚重新拾回，就匆匆离开了。

“幸亏是飞廉将军，若是换了别人，还不早赏我一顿鞭子了……”我目送着他离去，看着幻化成光线的太阳穿过他宽阔的肩站在了树梢。直到耳边传来阵阵聒噪的蝉鸣，才真正觉出，夏天，已经到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而我只是王身边的一名仆从。我与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他每天疾步走过青色石板砖铺就的台阶，我握着扫帚的手微微颤抖的时候，才敢用满怀崇敬与爱慕的声音低声说一句：“早上好，飞廉将军。”

帝王的晚宴向来都是豪华的，今天晚上也不例外。文武百官，觥筹交错，歌舞频频，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从不主动碰酒的飞廉将军，今晚上却自斟自酌喝了很多，还不停地让宫女为他添酒。我不知道在他上朝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在景瑞君越来越得意的时候，将军的眼神也越来越迷离，每当眼角的余光扫到他，映出的总是他喝个满杯的样子。

“飞廉将军……今天是怎么了？”我疑惑着他反常的举动，走了神，酒壶里的酒就这样一直被我倒了出来。等我回过神来，太傅大人的衣袖已经湿了大片。

“糟糕！”我望向那一大块潮湿，心立刻紧张地加速跳起来，只得不停地偷偷祈祷太傅大人千万不要发现，不然就不是一顿鞭子可以解决的了。就在这时我听见将军说：“陛下，请恕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哦？爱卿今日怎么如此一反常态？不胜酒力……不像你平日里的风格啊！既然如此……乐笙，你速速送将军回去安寝吧。”景瑞王这样对我说，算是给我捡了一个大便宜。

“是。”向王深深地鞠了躬，我扶上他的手臂：“将军，我扶您回去吧。”

“唔……真重……”将军半个身体的压力都加在我的肩上，我的双脚与其说在前移，倒不如说是在地上挪。不愧是练武之人，连身子都比别人重了好几倍。幸好在将军所住的奉安堂离此处并不远，不然我的腰断胳膊折是迟早的事情。

“天，可算到了……”好容易摸索着点上烛台，我把醉醺醺的将军扶到床上，准备将锦被给他盖上。就在这时，将军一直微闭的双眼突猛地睁开了，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盯着我死死地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叫喊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军，飞廉将军，您喝醉了，是大王让我送您回来的……”我急急忙着解释，也不管他现在听不听得进。

“唔……”将军两只手掐住我的手臂，稍一用力就把我拎到了床沿上。被用力的地方生疼生疼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不怕笑话，我被吓得简直都快尿裤子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万分被动地向墙角缩去。

“将军……将军是我啊，请您住手……”我不敢大声喊叫，手上的力道又远不如他，只得被他硬生生地按在床铺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飞廉赤红着眼睛，“哧”地一声，我的外衣被撕开，连带着中衣也被扯了下来。“这是哪跟哪啊……惨了，完蛋了……可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没有谁能为小人出头的……所以……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啊……”我吓得乱拜一气，只好闭紧了眼睛，等待那个可怕时刻的到来。许久，除了身上的沉重，并无任何动静。

“将军？……飞廉将军？”我努力撑起半个身子，试着喊了几声，没有回答，却有一阵轻微的鼾声传来。原来……是睡着了啊。我放下心来，扶起将军的身体正准备帮他把襟口拢上，突然，有一丝红线从他胸前掉落。“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拾起，拿到灯下细看，是一块莲花形状的玉石，晶莹剔透，纯白的色泽随着玉石本身的纹路层层铺展开来，深浅不一，仿佛那莲花刚从湖面上采摘下来，就直接戴到了将军的脖子上似的。而系玉的绳子已经褪了色，看来这块玉跟着将军时间颇久了。

“应该是将军珍视的人送的吧……”我握着那块玉，猜想着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觉之中，夜，已经很深了。

看着将军俊秀的脸，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也是不能立刻安睡的了。飞廉将军睡得很熟，眉目之间透着平静，像个孩子一样，我不由得把手贴在了将军的面颊上：“如果……刚才将军真的……”眼前浮现的只有将军的笑靥，潮水般一层一层地重叠过来，不能散去。“飞廉将军啊……我的心事，您是不可能知晓的了……可是这般的折磨，该承受到什么时候才好呢……”想到我与他之间不可能有再多的交集，恍惚中，窗外一阵幽咽的琴声徐徐传来，或真或幻，似远似近，扰了我的思绪。细听那琴声，凄凄切切，百转千回，的确是以前在宫中不曾听到的。

会是谁呢，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黯然地奏出如此哀婉，如此销魂，如同泣血般的悲声，究竟是为了何事动情伤怀？此般的荒凉揪住了我的心，我太想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于是我将玉重新挂回将军的脖颈，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提上鞋，寻那琴声而去。

轻柔的月，指引了我的路。越靠近莲池，那忧伤的曲子越听得真切。花岗岩的小径走到尽头，便是赏莲台了。琴声正是由此处传出。我悄声前跨一步，正打算看个究竟，突然想起被陌生人偷听到琴音，琴弦便会断的故事来，便刻意放缓了脚步，生怕这天籁般的琴曲戛然而止。

“河桥送人处，凉夜何其，斜月远堕余辉。铜盘烛泪已流尽，霏霏凉露沾衣。相将散离会，探风前津鼓，树杪参旗。华骢会意，纵扬鞭、亦自行迟。迢递路回清野，人语渐无闻，空带自愁。何意重红满地，遗钿不见，斜径都迷。兔葵燕麦，向残阳、欲与人齐。但徘徊班草，欷歔醉酒，极望天西。”

我听得入了神，忍不住微微探身，努力想看清楚那奏曲琴者的模样。

“天啊！”当我的视线触到那张脸孔时，险些惊得掉入池中：那是一位白衣映雪的男子。他依栏而坐，双目微阖，手抚一怀瑶琴，对向满池的红莲低吟浅唱着。黑中透出青蓝色的长发绕颈而下，匐在白衫之上，宛如清水之中丝丝散去的柔墨一般，月光下晶莹如玉的脸孔，苍白得没有一丝颜色，惟有眼角的一颗红痣，仿若冰天雪地中滴落的一朵凝艳，倔强地只是不肯绽放。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精美的人儿，即使是这后宫中的三千佳丽，也不能比他的一分！而且……以前从没见过他……他是谁？能进入这深宫大院的，不是皇族显贵，就是使者朝臣，再说，深夜还能出现在此处的，绝非一般人物。而他……会是谁呢？”我忘了自己是个“偷窥者”，竟大胆地移步上前，简直要上前去与他攀谈了。不想，却惊动了草丛中一只夜游的蛐蛐，它不解风情“嚯”地好一声叫，立刻蹿了去，隐入更深的草中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无所适从的我，慌了手脚，只好深深地叩下身去，连声音都小了下去：“小、小人……小人知罪，不该惊扰大人雅兴……”

“有抚琴人，则听琴人亦有之，你……何罪之有？”一声空灵寂静，吐气如兰，我更加不敢抬头，只是把身子欠得更低。

“你……站起身来说话吧。”

“谢……谢大人。”我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声音依然小得发颤。

“大人？呵……”他的嘴边浮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表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不知道他会对我进行怎样的刁难，只是低了头默默地站着。“不必这么叫我，我只不过是你们尊贵的王从嘉善街头找来的一个琴师罢了。我非官非爵，家姓为白，你只可唤我‘绮声’便行。”

“是。白大人……小人……小人李乐笙，是大王阶前打杂的小厮。”听他的语气中平静得如这一池碧水，我也敢妄加猜测他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于是慢慢放下心来，却依旧称他“白大人”，怎么也不肯按照他吩咐的去喊“绮声”。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白大人就是早上宫女们口中说到的那个琴师啊！难怪，起初我还疑惑，区区一个琴师，怎么会在宫中引起那么大的反应。现在看来，这般相貌，这般才华，不被大王看中，倒是不正常了呢。这样想着，我愈发对他毕恭毕敬，怕声音稍大，会引起他眉头的微微一颦。

“那么，乐笙，你可知我方才所奏之曲，乃何音何弦？”他省却了我的姓，只唤我的名字，尽管声音依旧冷静，却让我倍感亲切，连紧绷着的神经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小人斗胆，我虽不曾习得音律，只是听这乐如此音决绝哀婉，缠绵悱恻，想必……想必白大人是在思念故人。”

“思念故人……能说中我心事的，原竟只有你一人。那故人……就好似这池中之莲，尽管近在咫尺，却碰触不得啊……”绮声轻叹，“也罢，那音是什么，倒真的不重要了……芳原，你可有雅兴听我再奏一曲？”

“啊……白大人……”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白大人可是受王宠爱的琴师啊！我连忙俯身跪下：“白大人赐曲，小的岂有不受之理。”

他再次对月抚琴，依旧是那黯然神伤的曲调：
“明烛灭，关山寂寞雪；塞上风，曾过五陵阙；两生花，相逢几刹那；千江水，独映忘川月。玲珑阙，惊鸿一掠过水，却留恋，尘世烟华如醉。白鹭飞，望斜阳山暮水云乱，剑光寒，青锋一展笑阑珊。轻舟去，朱雀黯，离歌短，欢聚尽，碎罗衣，人难挽，荷叶舟，长亭栈，终成憾，夕阳下，断弦音，如风叹。胭脂泪，滴落琉璃盏杯，红莲醉，三千业火成灰，觥筹乱，记曾醉江南烟月里，梦醒来，独坐长风叩天地。”

一池碧水，倒映出琴师绮声的纤影。莲叶上一颗圆润晶莹的水珠，咕噜噜地滑落进水里，像是一枚害了羞的音符。我盯着那满池的莲花，回味着那如泣如诉的音，许久。待我回过神来，音已退，琴师也不见人影。

我傻站在莲池边，疑心自己刚才做了一个绚丽迷离的梦。那胜雪的白衣，空朦的眸子，黑蓝如夜的长发，那是眼角一抹红泪的佳人……

次日。

在早朝上，景瑞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我赐予了琴师绮声。这个决定是王一时兴起的巧合也好，是琴师绮声在王面前主动提出了也罢，我没有想太多，下朝后懵懵懂懂地就跟着琴师走了。现在回想起来，从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开始飞速旋转在我们三人之间，是宿名的轮回，还是上天失算的意外，一切都无从知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世间无数的悲欢离合，将在我们三人之间开始上演……

[ 此貼被Ai—Buddha在2008-04-20 19:2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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