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霹靂論壇 07.02 刀劍如夢－－淺談少爺刀與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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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7-02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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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2 刀劍如夢－－淺談少爺刀與冷劍

　　~~白狐為主少爺為輔~~

　　~~對我而言要探討這兩個角色只要少了對方就不算完整~~

　　上世紀的七零年代，古龍寫下了一個重新演繹「復仇」元素的故事，至少當時年少的我是這麼認為的。然而若干年後再回首，才發現古龍緊扣題旨寫出了一干浪子在這個人心險惡的江湖中跌宕起伏的浮沉。不僅書中的兩大主角是古龍筆下欲加著墨的浪子，那些可愛可憎可憐可惱的配角們亦復如是。

　　然後又過了很多年，我在霹靂裡重新看到了那個充滿浪子的江湖，還有如同小說鋪陳，一明一暗相互輝映卻又同樣出彩的兩個角色。

　　冷劍白狐甫登場便是霹靂門的第三把交椅，身負霹靂眼及操縱生死之手的武林三大快劍手之一。

　　相較於古龍寫出傅紅雪夜夜咬牙在黑暗的房間裡拔刀一萬次，直到手上的那柄黑刀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直到對手倒地闔眼都看不出他何時出手，更連他的刀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當時的編劇並沒有說出這二十餘年冷劍白狐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重回故里卻已人事全非是什麼樣的感觸。我們只看到獨眼龍在師父管千岳的調教下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但對冷劍白狐過去二十幾年的空白其實不難想像。

　　隨著風雲錄文武貫浮上檯面，伴著鮮花美人登場的金少爺也迷住了眾人的眼。不像當時已成名多時的冷劍白狐，金少爺只是個無名小卒－－但卻是在狂沙坪一戰成名的無名小卒。

　　冷劍白狐愈是沉默寡言，就愈顯得金少爺多麼伶牙俐齒；冷劍愈是內斂，就愈顯得少爺刀多麼輕佻張狂。

　　黑與白，似乎本來就是一條線的兩個極端。

　　然而有沒有可能他們兩個都只是渴望愛和關注的孩子，一樣自卑，一樣自負，一樣壓抑，一樣不安－－只是性格不同，呈現出的面向也不同罷了。

　　名動武林的天下第一刀和實質上的天下第一劍，他們命運的交會點或許在上一代糾葛纏綿的關係中便已注定。
　　而他們的初次交鋒也是以歐陽家作為起點。

　　我們後來看到歐陽上致如何牽制手下兩枚好用的棋子：對金少爺投以足以成癮的藥品，而對冷劍白狐，則是施予遠比藥品危險，而更為致命的東西。

　　「我救你一命，曾說要得到你的報答嗎？」
　　「沒有。」
　　「我有叫你為我做過任何事情嗎？」
　　「也沒有。」
　　「你知道我非常疼你，我將你撫養到這麼大，從來沒有打過你、罵過你。」
　　「……」
　　「那你還記得嗎？一次有一條毒蛇要咬你，是我用自己的手臂擋住牠，這是因為我把你當作親生兒子，現在你已長大成人，你想要像背叛霹靂門一樣來背叛我嗎？」
　　「不敢，我只是－－」
　　「唉，其實我早料到會有這天，所以在你離開我之前才會說那些話來威脅你，我會這樣，也只是不忍心看到不幸再次降臨到你身上……冷劍白狐，我愛你至深，你知道嗎？」

　　相信歐陽上致必然知曉自己一手帶大的侄兒親口作出的許諾是多麼地重，他也一樣明白母親在這自幼失怙的孩子心裡據有多麼大的份量。然而尚不明白世間難有無償之愛的冷劍白狐在此做出了選擇，如同往後人生中他一再被迫做出的諸多選擇一樣。

　　我一直覺得面對談笑眉的呼喚斷然轉身逃離的冷劍白狐，就像後來在時空聖戰期間向冰鋒箭無形吐露孺慕之情，想要回返靈山空谷解救蕭竹盈的金少爺一樣令人動容。或許金少爺規避蕭竹盈的親情純粹基於幼時被棄的缺憾，但冷劍白狐之所以壓抑想要回頭的企求，只是為了歐陽上致對他的一句承諾：「只要你答應不再見談笑眉，我可以保證你的母親平安無事。」

　　隨後，歐陽上致死於金少爺之手。死去的人自是無法兌現承諾，但冷劍白狐仍然執著地擔起了尚在人世之人應盡的義務－－報仇。

　　兩人初次交手以火陽真君介入，金少爺容貌盡毀告終，主線劇情也以此作為契機和身在雲路天宮的風雨殘生支線帶出至今仍令人不勝唏噓的葉家悲劇史。值得玩味的安排是經此一戰金少爺認定冷劍白狐是自己畢生勁敵，雖然在正劇中堪稱生死決鬥的武戲只有兩場，在終於分出高下的不歸路上，摯愛被奪憤恨難平的，是金少爺。

　　親眼目睹愛人之死想必讓金少爺痛徹心扉，即便成了一抹冤魂都無法忘卻不能手刃仇家的憾恨，但他大概不記得在他即將邁入人生低潮之前同樣痛徹心扉的冷劍白狐找上他想為「義父」歐陽上致報仇。

　　如果說金少爺的生涯歷程是為了彌補童年陰影不斷試圖證明自己，冷劍白狐一生中不能被忽略的關鍵字一定就是復仇了。但一次次的復仇並沒有令他變得更強，只是不斷的向觀眾揭露他的脆弱。

　　有時看著看著你會忘記在人設上冷劍白狐比獨眼龍和傅紅雪都來得大，但那個初登場還算冷靜自持，隱忍壓抑了二十多年的霹靂門遺孤似乎在手刃霹靂公以後就不復存在了。然後你才明白那不過是一種虛張聲勢的保護色，就和金少爺的浮誇一樣。

　　於是你看到這個「孩子」笨拙的否認自己思念母親、在無接應無策略的狀況下近乎送頭地衝到無極殿想找歐陽上智報仇、在檯面上所有人忙著解謎變強拓展勢力的時候自己花了一整個劇集的時間難過而且堅持不需要別人安慰與幫助，而這樣的低潮還一直持續到被阿修羅主宰拎到不歸路為止。

　　於是你看到另一個桀驁不馴、目空一切的「孩子」以極其刻薄的言語傷透了母親的心，卻不許其他人指摘她的不是、坦然自承罪惡滔天，卻矢口否認對雙親仍存有依戀、對打斷親情的一巴掌念念不忘，卻又為了重傷失明的父親燃起熊熊怒火，大殺四方。

　　這麼說吧，興許他們的軀殼內都住著一個來不及長大就被迫進入成人世界的孩子，為了自保，也為了生存，必須讓自己盡快融入並適應這個爾虞我詐的武林－－即使僅僅是表面上。金少爺選擇以輕蔑和挑戰權威武裝自己，而冷劍白狐學會了服從與壓抑。

　　所以一開始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價值觀與常人大相逕庭，處處愛唱反調的金少爺，所以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事事依從他人指令，就算被情緒勒索也不懂反抗的冷劍白狐。

　　總是一身白的刀客；總是一身黑的劍客。
　　天下第一刀；天下第一劍。
　　從殺手變成遊俠；從遊俠變成殺手。
　　也許互為表裡的他們心裡都有一個無法被填滿的空洞。

　　金少爺生平第一恨是自小父母將其拋棄；白狐有父有母，只是母親在新人進門之後便一直被幽禁於無人得知的處所，在霹靂門，他只是個連父親的「莫逆之交」管千岳、連舅父談無慾都不曉得是男是女的失寵嫡子。接天道的遺書上也只說了「談笑眉的後代」，連他真正的名字都不曾提起。

　　差不多該提提圓宿薄，這是霹靂史上在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的一個案例，只是敘事節奏輕快爽朗，使得最後慘烈的結局格外令人印象深刻。

　　情竇初開的天真少女和落難負傷的陰鬱劍客，兩個人從出身、立場、社會歷練到性格都有很大的差異，磨合期自是衝突不斷，雖然日後這些拌嘴、賭氣，略嫌幼稚的互動仍然溫馨，令人感受更深的，大概還是求之不得的失落。

　　若是從前的三教主，碰到類似懷秋軒的衝突場面他會怎樣處理呢？
　　我想大概是拼死也要為了小姑娘在神蠶宮殺出一條血路吧。

　　不知有意無意，但編劇在營造冷劍白狐和金少爺異同之處的細節真的費了不少心思。

　　這兩個角色都很厭女，不過是呈現在不同面向。
　　
　　我們都知道金少爺耽於感官享樂，見到略有姿色的姑娘不是口舌輕薄就是想要直接和對方產生一場肉體上的交流；三教主的厭女層面表現在思維上：他是下意識認為異性是需要幫助需要保護的弱者。在死刑島不取歐陽上智性命為母報仇恐怕也是基於相同的原因，他不傷害弱者，而對四肢盡斷的歐陽上智而言死亡或許還是一種解脫。

　　青木林取下霹靂門第二教主冶司徒的人頭時我們知道他不是個輕易被女色所惑的人，而且顯然對此感到可笑；出言為獨眼龍解圍時我們知道他不屑對異性動手，也不認為異性是實力足以與自己相比的對手；將路旁昏迷不醒的風雨殘生帶到古洞包紮傷口後也像對待小動物一般將她留在古洞裡自己逕行離去，然而我懷疑倘若風雨殘生是位年輕男性，冷劍白狐根本不會出手救她。

　　所以想幫他早日走出喪親之痛的史菁菁讓他感到不自在，天真爛漫沒有男女之防的圓宿薄讓他感到不自在，神蠶宮作客的那些日子更是讓他不自在。

　　可是這時的冷劍白狐並不是初登場的三教主。

　　他是重新擔上了振興家族大業與復仇責任的歐陽世家的遺孤。

　　冷劍白狐畢竟比傅紅雪大上十歲，看完歐陽上智的遺書他並沒有像個站在高空繩索上而突然失去重心的人，他只是麻木地將書信疊好，默默收回懷裡。

　　就像多年前的霹靂門血案一樣，他不曉得自己的仇家有多少，而已知的幾個可能名單又太過強大。

　　歐陽上智明確的告訴他這個時代他的武藝已經過時，原先有意授藝的半駝廢又以擎天神劍遺失為由回絕了他的請求。

　　他已經不是當年的稚齡孩童，但孩子可塑性高，擁有無限的可能性，而且那時在他身邊有義父歐陽上致作為心靈上的寄託。

　　光是霹靂門血案就讓他耗了二十八年的光陰，可是，一個人一生裡究竟能有幾個二十八年呢？
　　當時不比現在，不是滿街都是幾百歲先天人的時代。

　　但冷劍白狐畢竟是為復仇而生的，不像風雨殘生選擇守護腹中無辜的胎兒，他選擇一頭撲進仇恨裡，即使對仇家一無所知，即使隱隱明白，這個目標窮極一生或許仍未能企及。

　　歐陽世家大概是個比魔域還要令人畏懼的組織。

　　說的不是氣氛，無關實力，而是組織成員－－尤其是直系子女對其家族的向心力。
　　在以這個「家」作為要務的前提下，所有個人的私心、理想全部不值一提的核心價值觀。

　　像是暗流君對妹妹與愛徒務必大義滅親殺師求全的囑託，像是望雲樓主不惜佈局犧牲愛子，最後甚至玉石俱焚的慘劇，那些東西都好沉重，沉重得令人完全沒有思及兒女私情的餘地。

　　歐陽琳在相依為命二十年的哥哥歐陽麟死後是這麼說的：「現在我的兄長已經死去，我不能再犧牲了。如果我死了，歐陽世家的仇就沒人能報了。」

　　歐陽上智的遺書是這麼寫著的：
　　「
　　　阻礙前程者殺。
　　　不可存有婦人之仁，就像我不得不下令處死你的母親一樣。
　　　自己在想甚麼自己知道就好，絕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

　　於是冷劍白狐最後只能對圓宿薄說：「……我，別無選擇。」

　　圓宿薄對冷劍白狐的愛是無比真摯的，但愛情並不是付出就一定能得到結果的。

　　在我看來冷劍白狐對圓宿薄的關注偏向感激，與其說是男女之愛，不如說是兄妹之誼。

　　他早看出了這段邂逅註定無疾而終，所以在懷秋軒乾脆明示：
　　「你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平凡的生活不適合我，在血腥仇恨裡打滾則是我的宿命。」
　　「沙漠旱地愛苗或可滋長，但我的心冷如霜雪，愛情無法萌芽。」

　　因為把她當作妹妹，他履行了帶她到中原的承諾，因為把她當作妹妹，他故意說她其貌不揚，還賭氣仰起頭不看她。
　　因為把她當作妹妹，剛抵達神蠶宮她不慎得罪武后時他曾替她說話，也因為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在懷秋軒他告訴她，不要把大好青春浪費在他的身上。

　　癡心錯付，或許吧，只是不知道無雙崖下的天禍妖狐是否夢過，而夢裡的她又是怎樣。

　　~~也想寫少爺、風雨殘生和狼姬那段，不過，還是暫時擱著吧。~~
　　~~等到哪天想補妖狐和少爺的時候，就會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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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7.02 刀劍如夢－－淺談少爺刀與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