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3 【鳳懺X心巖】《雲海》雙殊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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轍淪明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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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9-03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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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 【鳳懺X心巖】《雲海》雙殊臺

＊雙向暗戀＊

＊私設：碧血玄黃、鳳懺離開梵宇之後，他們再度相見的故事。＊

-

每當他閉上眼，總是會看見一望無際的雲海。

萬因頂上，煦光徐徐，碧青色衣襬隨逸飄動，心巖立身打坐，入禪之姿如往，清淨而莊嚴，那魁然雄巍的聖樹早已不在，空曠的視野，宛若年復一年的渡日修行，將那些怨仇、離散、悲苦、情愛、貪、嗔、癡，在心中化消，在人世間求得一個解答、理由，或是，寧靜。

鳳懺離開梵宇，已過百年。

一滴清淚劃過臉龐，臉上的冰涼，和暖的微風輕輕地吹，他沒有睜眼，心中默默地誦唸，第二滴淚，在文殊院外的梵宇金鐘聲聲響起時，他以指尖抹去。

「心巖⋯⋯抱歉、鳳懺，來晚了。」

「！」

他思思念念，就是睜開眼時，那抹艷紅的身影能停留在自己面前，肩並肩，像以前一樣⋯⋯

「心巖殊臺⋯⋯啊！抱歉、主事，有一急報。」

「默言。」

心巖定了定神，起身與劍默言對談，細膩的心思，看出了年輕一輩的驚惶，「不必介懷，說吧。」

稱謂只是形式，無關權位，梵宇自當上下團結一心，更何況，其實心巖還沒有那麼習慣被稱作主事，他任殊臺一職偌久，倘若能夠，他希望自己能一直是殊臺，但⋯⋯緣起而聚，緣散而別，是師尊教誨，是佛法至理。

他從來不曾任性過任何一回，既往如是，未來亦是。

「心巖主事，微塵峰頂沿路突然出現大量的魔氣，直往淨簷幽居的聖菩提而去！」劍默言將事發經過簡單扼要地說畢。

「吾知曉了，聖菩提不能有失，速速前往。」
心巖欲率先到達，其餘則交賦予劍默言：「龍囂這幾日剛好回來梵宇一顧前部屬，此刻應該正在文殊院。」

「好，我去請龍囂來幫忙。」

默言的成長可見，慧根一點就通，心巖回以溫和一笑，旋身離去。

/

心巖急奔淨簷幽居，落腳之處魔氛充盈，百草枯索，與佛者的聖氣激烈衝撞。

「這是⋯⋯魔氣和怨氣融合的雙惡邪力。」

步步持重，沉而堅的腳印踏出一條金色蜿蜒的徑道，足跡闢開之處遍地生根，花木回榮，紅與黃交錯織升，鎮封四竄的陰邪。
「呼、喝──」心巖一放低息，提手聚氣，奮地一灌，浩瀚法力向周遭圈圈散出，聖沐頓時擴散至整個淨簷幽居，朵朵含苞鮮豔再爭風采，疏落有致，輕柔綻放。

「等菩提和上師回來，必想見到花海仍然。」

無來由的濃邪魔氣已暫時散去，但心巖不敢放鬆，在新生的菩提小樹旁守了一會，直到劍默言和禁世龍囂等梵宇之人前來。

「主事！無恙否。」默言看到心巖，連連快步靠近，龍囂搖首一睨，緊跟在後。

「吾沒事，倒是⋯⋯」心巖看了一眼來幫忙的眾佛友，「藥師院的人怎也⋯⋯？」

「呃，這這、」

劍默言瞠舌一愣，龍囂替他答了：「那個小子怕你一人消耗過甚，難以撐持，因此讓藥師院的人一起過來了。」

「禁世龍囂！你！」說好不拆穿？說好不說破的呢？

「但現在看來，這小子也沒猜錯，吾感受到百里內的魔氣全數被封，心巖主事不引渡菩提聖氣鎮壓，而是用自己的元功封印這些邪魔，難道別有用意？」

「什麼？封印？」劍默言心頭一驚，趕緊照看心巖的情況。

自天地主宰和隳魔眾浩劫後，劍默言百年於梵宇內修行，除了聽經修課，與同修練武，即是不時伴在心巖身邊，聽他說法傳法，原先看不透的、想不通的，在多年後，也慢慢通透了。

他知道，心巖主事外表清柔，內在剛韌；處事堅忍，實則心底細膩甚軟。

他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主事心中一直有愧，愧於梵宇，愧於菩提聖樹，愧於當年，將獨自潛伏隳魔眾的重任讓鳳懺一人背負。從聖隳現世那時開始，往後的日子，每每遇見潛伏的魔脈蠢動，心巖主事總會一人擔下封印之責，不驅散、不強壓，只用佛法咒證融入自身功元，封印魔氣，常年獨自消化。

「吾，無事，稍加調息便⋯⋯可、咳！」心巖伸手欲拒，不料卻身子一僵，腿間一癱，登時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向後退了幾步，嘔出鮮血：「唔！呼，呼⋯⋯」

「主事啊，你快先坐下，」劍默言再度上前攙扶，這次，心巖沒有再拒絕，鬱結於心口的傷處隱隱發痛，他花了幾秒鐘穩定內息，順應了劍默言渡來的部份佛功，終於穩定下來。

幾滴汗水自心巖的額角流下，意識恍惚之間，他好像看到熟悉的身影，從容自若，溫文嚴謹，優雅聰慧，他會從錦袖裡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遞到自己面前，若是自己的動作慢了幾分，他便主動為自己擦拭，口口聲聲，叫自己心巖。

「心巖、心巖主事？」劍默言看著陷入短暫昏厥的佛門前輩，有些擔心。

他提起手帕，輕輕沾去心巖臉龐的濕意，回頭說道：「謝謝你，龍囂。」

「這種事，不需要跟吾說謝。」龍囂背過身去，補了一句：「洗完再還我。」

「是說，沒想到隳魔帝子也會隨身攜帶手帕？」
「劍默言，臭小子，住口。」

/

不知從何時開始，劍默言知道，眼前挺拔的青碧身姿，總是會在眾佛友於文殊院參讀經課時，一人在萬因頂上孤獨禪坐，有時眉頭深歛，有時眼角溢淚，明明那人總是不發出半點聲響，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半天過去，始終靜寂無聲，悄然如無語相對。

明明此刻，日已落，夜已臨，世界靜得就像一張毫無波瀾的山林畫，但他望著他，卻總在這樣單薄的背影中，嚐到一次次的酸苦，聽到一次次震耳欲聾的哭號，如同現在這般：「⋯⋯主事你終於轉醒了，太好了！」

「鳳⋯⋯默言。」心巖方睜眼，感受到臉上一陣濕熱，他又夢到他了，是嗎。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梵宇現任主事連忙側過身，在夜色的遮蔽下，指尖胡亂擦乾抹去，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但他不能在後輩面前⋯⋯

「戍時，主事，藥師房的藥師們剛剛在淨簷幽居的一個小灶內煲好了補藥，你先用吧。」劍默言將此彼的距離拿捏得很好，裝做什麼都沒看到，不聞不問，只是將剛熱好的補藥端到心巖面前，還不忘提醒：「小心燙。」

「吾這樣，多久了？」

「兩個時辰，主事，」劍默言算算時間，應道：「前輩陷入短暫昏厥後，我跟龍囂擔心週遭魔氣生變，所以先在這附近守著，順便照看周遭的花草和菩提幼苗，後來在內院內找到了還能用的小灶，藥師房的佛友們就在那兒開始煎藥了。」

藥師房，堪稱全梵宇最心狠手辣的單位，竟然連這種時候都不放過嗎。

「辛苦你們了，龍囂呢？」心巖一口氣將藥喝完，心裡默念著良藥苦口、良藥苦口，這才面不改色地將藥碗放下，藥師房的藥，還是一如既往地，難以下嚥。

「他在外圍，似乎是想調查出邪魔之氣和魔脈之間的關聯。」劍默言的目光直直看著那碗轉瞬間下肚的藥汁，他抓抓頭，下意識退了兩步，差點撞上從後方迎向前的另一人。

「看路，刀劍無眼。」禁世龍囂一把大戟抵住劍默言的背，伸掌將人推回去。

「龍囂？你回來了。」
「嗯，藥師房的人說，主事也該醒了，我就過來看看。」

「哦？龍囂你──什麼時候回去小灶那兒的？」劍默言勾勾唇，調笑道：「原來我們帝子也是喜歡默默守護的人，喔不，的魔──」

「與你何干。」

龍囂懶得再辯，轉身對著心巖問：「看來每一次消化這些魔氣，都會耗量汝大量的佛元，值得嗎？世界上的魔多得不勝數，憑你一己之力，能淨化的邪魔惡念，也遠遠不及當年聖菩提之聖力，這樣也值得嗎？」

「無怨無悔。」

一語堅定，一念情往，心巖站起身，稍加梳理衣著，「默言，龍囂，一起回去吧，回滅度梵宇。」

梵宇主事提腳踏落，地面浮現金琉佛紋，渡業法華印降制防護，在夜空中升起佛光，層層透著聖燦光輝的印咒，如葉如瓣，遍灑淨簷幽居。

「這樣一來，短期之內，聖菩提暫可無虞。」

/

「龍囂，吾有一事，想拜託你。」

「說吧，再讓吾好好想想，要不要答應你。」

「吾知道，吾已欠你太多⋯⋯本就不該再麻煩你，但這一事，我只能託付與你了，龍囂。」

「要說快說，男子漢大丈夫，你是鳳裳瑯笑衣，什麼時候吃過虧？」禁世龍囂是頭一次看到他這輩子最厭惡的人，在他的眼前低頭示弱，這讓他不禁更想聽聽，是什麼麻煩事？用得著足智多謀的隳魔相君向自己懇求。

「請幫我把這個保管好，......」

只見鳳懺將一摺疊完好的白色手帕交到龍囂手裡，柔軟的觸感包覆龍囂的手，絲絲編織紋理接觸著皮膚，上等的棉料：「這是？」這是做什麼？

帕面四邊繡著湖水綠的花騰，龍囂好像突然理解到了什麼，雙眼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鳳懺。

心頭的直問遲遲說不出口。

鳳懺似乎不意外龍囂的反應，他稍稍偏過身，眼簾低垂，雙睫微顫，輕聲道：「這是吾想留給心巖的禮物，但，」他們沉默了一會，爾後，鳳懺露出了一抹，很悲傷，很悲傷的笑：「請你等他，可能需要一段時間，等他完全放下我的時候，再交給他吧。」

鳳懺盡可能抱持自己的語氣平穩，然而略顯僵硬的肢體早已出賣了他全盤的心思。

「吾知道了，你安心去吧。」

見了龍囂將手帕收下，鳳懺也跟著轉身，兩人背對背，邁開各自的步伐，他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看不見，直到不願再看見，漫天雲煙淹沒了自己。

這一次，沒有算計，只留真心，鳳懺消失在菩提雲海前，最後的託付。

「鳳懺願此生贖罪，懺悔終生，吾本該再無嗔癡，卻在最後一遭，發現心頭唯一縈繞牽掛的，只有你。」

／待續／

不是高產、
就是難產的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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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od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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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9-03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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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不过我都默认心严是攻，凤忏是受。逆cp也不错

希望看到想要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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轍淪明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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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9-04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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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

深夜的滅度梵宇內，兩道人影窸窣跑過，一人拉著另一人，跌跌撞撞，最終隱身在寢樓閣外。

「喂、臭小子，你們佛者都愛管別人家的閒事嗎？」

「心巖主事才不是別人，他、嗯，我只是有點擔心他。」

劍默言和禁世龍囂藏在房間外，蹲在矮樹叢邊，為了不讓當事人發現，他們距離梵宇主事的房間，還有一小段路程，但是從這裡，可以遠遠地看見寢室的窗口。

劍默言：「你不也是因為擔憂，所以才跟過來的嗎？」

「那是你拖著吾。」龍囂說到這，倏地站起身，身子一甩，抖落滿身樹葉，毫不掩飾的霸道，就連偷聽這檔事也能如此囂張。

「哎呀！禁世龍囂噓！」

「你才別吵。」

雙少你一掌我一拳，打鬧歸打鬧，兩人的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過目標物──那間還亮著熠熠暖光的窗。

/

他亦躊躇過，亦猶豫過，最終丟失的，是再也無法填補的缺口，無論如何，自己皆不願意再步上前衍，唯一念想，是做好自身能及的每一件事，如果天地有知，他能再為那人種下善因。

吾願意，自當願意⋯⋯哪怕，你早已身在菩提雲海。

「鳳懺，你現在過得好嗎。」

心巖獨自坐在房間內閱讀佛卷，這些經文他皆已熟捻，書頁翻動，字句早在腦海裡反覆成型，排山倒海而來，是歷歷在目的回憶，是不斷妄想的思念。

「如今，你拋卻了貪瞋癡而去，吾卻因你深陷困牢枷鎖。」

鳳裳皈依後，夙夜深懺，他經常在午夜拜讀經文，佛語絮絮，遇到不解之處，鳳懺習慣攜書外出，一面漫行，一面反覆誦文。

某日夜闌，三更枕上有夢，整座滅度梵宇祥寧幽靜，他們倆人卻在文殊院外相遇，鳳懺有些詫異，但他隱藏地很好，從容先行，步向前與心巖施禮：「前輩，夜已入深，天涼，在此不宜久待。」

他走近他，看出對方素衣樸裝，一頭青水色的長髮簡單梳至頸後，沒了平時的雀屏羽冠，這般模樣⋯⋯鳳懺頭一次見到，刻於心，今後再無法忘。

心巖如實以告：「吾睡不著。」

「無倦睏感⋯⋯身體無恙否，可有哪裡不適？」皈者在梵宇內的處境，令鳳懺事事謹慎嚴律，殷切關心，卻也不敢妄測。

「多謝關心，吾並沒有不適。」心巖答。

「如有任何鳳懺能幫上忙的，願意效勞。」

「無妨。」

問一答一，嚴正剛直，是尊佛首席大弟子的特徵，也是鳳懺默默覺得心巖的可愛之處，令鳳懺總是忍不住想讓他多說一些話，但心巖就像是座安靜深邃的湖，彷彿要不斷投擲物件，不斷敲打、試探，才能在他的心裡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兩人沉默了一會，鳳懺再度打破寂靜：「吾今日在文殊院聽上師傳頌金剛卷十四，內心有惑，想尋求解答。」

「嗯，且說。」

心巖點點頭，邁開腳步往原本鳳懺坐的煙雨亭，「坐著吧，這裡風比較小。」

文殊院外有一座煙雨亭，便利弟子們等待修課時的人潮交替期，有時候，也是大家研討佛法，閒時敘聊的場所。

「謝前輩解惑。」鳳懺作揖，才在心巖身邊就坐。

「這是吾的職責，不必言謝，鳳懺你⋯⋯」為何如此勤奮，為何從不懈怠，連夜半都在習法？

心巖話到一半，沒有說完，只是在鳳懺聞言抬起頭，兩人對視之際，搖搖首道：「無事，你不必稱我前輩，心巖即可。」心巖悉知經文綱要，趕緊切入正題：「卷十四，斷無人度生嚴土疑。」

「是，」鳳懺接續：「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此意為眾生大同，無你我與花木走禽之別，但、度生嚴土；該度眾生，莊嚴佛道，若心有上化下化之分，何來前文曰『法無我』？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由此這般前後貫意，吾無法通透。」

心巖仔細聆聽，為求完整地了解鳳懺有惑的癥結處，他不知不覺地朝對方靠近，待鳳懺語畢，即答：「如文殊般若經言：『為一切眾生，發大莊嚴心，而心不見莊嚴之相』。」

心巖他並沒有穿破鳳懺的盲區，只是引用其他的經文典故，提點明示，恰到好處。

「與般若經言呼應種種，啊、吾明白了。」

鳳裳原就悟性極強，善於思考與思辯、審時度勢，也許是曾任隳魔相君留下來的習慣，鳳懺會下意識地觀察，摸透身邊每個人的脾性，而心巖的率直純善，是他覺得最不可思議的，從穿著到言行，由內而外的絲絲縷縷，都是心巖嚴而律己、寬以待人的表現。

「那便好。」心巖略揚唇角，伴著夜色的莞爾，那抹弧度，如撲朔流星一閃即逝。

而鳳懺穩穩地將那顆星明收囊，放進心底盡藏。

即使渡世三昧能夠洗去世俗慾念和塵囂喧擾，也除不去緊密相繫的緣份。

/

昏光室內，一雙婆娑的眼，顆顆淚珠不斷落下，兩行清淚，掉在合十的指尖，滲入手掌，一滴一滴，浸透袖口。

心巖閉上眼，淚掉得更多，如果自己當初表明心意，鳳懺會為了他留下嗎⋯⋯

他想知道，自己該為蒼生苦難掉下的淚水，為何會變成私欲情愛的枷鎖，為何會如此無法釋懷。

「鳳懺⋯⋯是吾對不住你⋯⋯」對不住、對不住，是吾沒有保住你，你既以皈依，該當受庇蔭，但⋯⋯

「其實吾想你待在這裡，希望你待在這裡，跟我、一起⋯⋯」

最後，卻還是你來保住我，以一己之消，保住整個滅度梵宇。

「一切皆是吾對不住你，吾怎麼能⋯⋯」

呼吸逐漸紊亂，顫抖著開口，心巖不敢發出聲音，微弱的嘴型，喃喃複誦著他再也聽不見、再也看不見的人。

不眷梧桐枝，翩羽九天飛，
自為瑯琳玉，笑對身上衣。

不眷梧桐枝⋯⋯翩羽九天飛，
自為瑯琳玉，笑對⋯⋯身上衣⋯⋯

他是鳳裳，是鳳懺，是如鳳一般靈動於天際的存在。

自己本就不該希冀鳳懺能為自己留下。

「吾，好想你⋯⋯心巖需要你啊⋯⋯」

心巖不斷顫抖，哭到不能自己，衣襟濕涼，翻湧的情緒，瀕臨崩塌，霎時間，失衡的氣血上湧，伴隨著早些壓制未完全的邪念，一併爆發。

「主事！心巖主事！」

「別喊了，快把人送到藥師院。」

而這些瑣碎的，渺小若風沙，淡茫如塵埃，一切萬物，只是、只是，無數長河歲月中的其一苦行爾已。

/

後來，像是約定好似的，他們經常在深夜時相見，閱書言經、論道談法，漸漸地，也會聊起梵宇內的管理和一些日常，甚至白天，不時相約去萬因頂散步、去玉慈館一起用膳。

一晃眼，好幾十年的時光，他們相互砥礪，前後獲得梵宇眾人上下的認可，晉升殊臺職位。

某次，鳳懺殊臺作為頭陣出行制魔，弄了全身是傷回來，回到梵宇的時候，意識已去泰半，他的血跡沾上白紗，與鮮紅的布料混在一塊，模樣霎時駭人。

「心巖、吾回來了。」

「！」心巖見狀，趕緊上前扶住鳳懺。

「鳳懺，怎麼回事，怎麼傷成這樣？」平時莊重矜持的心巖殊臺，此刻掩不住慌亂。

「沒事了，心巖，你⋯⋯」

鳳懺昏昏沉沉，他巍顛地伸出手，想安撫心巖，但掌臂全是鮮血，話沒頭沒尾，終在對方的懷裡昏了過去。

等他再度甦醒的時候，鳳懺發現自己體內，有心巖元功的氣息。

「師尊不是讓幾名佛友跟你同去，怎麼還⋯⋯」

心巖就在自己身旁，鳳懺隨即憶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他想起身，但被對方按下。

「後續之事，吾已派人處理，好好休息吧。」心巖知道鳳懺在想什麼，一邊說著，一邊端了藥湯給鳳懺。

「多謝，唔⋯⋯！」鳳懺接過藥湯，牽動了傷處，吃痛低吟。

「怎樣了？疼嗎。」心巖快步向前，滿臉憂心。

「吾沒事，小傷而已。」鳳懺喝下藥湯，濃重的苦嚥入喉，聲音更加沙啞了：「吾休息會就行。」

心巖取走鳳懺手裡的藥湯，回應：「不，還是先替你上藥吧，吾剛剛檢查過了，你傷處很多，尤其背上的撕裂口，需要盡快處理。」

鳳懺拗不過心巖，只好依言，讓心巖協助，慢慢將自己的衣裳褪去。

衣物盡落，半身赤裸，鳳懺聽從指示趴在床上，他的背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心巖輕沾藥師院創藥，細細塗抹，敷在傷口處，「這傷⋯⋯太亂來了，為何不讓大家幫你？」

「訞䓭魔群，雖然只是小分支的魔族，但各個驍勇好戰，他們已數次抓了佛門子弟獻祭，吾不能讓大家涉險，啊、心巖⋯⋯那個藥⋯⋯」刺骨的痛楚湧上，鳳懺沒忍住，渾身一顫，幾滴冷汗划過臉頰。

「知道疼，下次就別逞強。」

心巖又氣，又心疼，他明白，鳳懺當下會這樣決斷，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他只是不想看到鳳懺這般拼命、這般辛苦，「忍一忍，馬上就好。」

鳳懺闔眸含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乖巧聽話，絕無二言。他深知心巖性格，現在不宜再回嘴，是最好的辦法。

儘管經歷過多次征戰，受傷之事也早已習慣，但藥師院的創藥，怎麼、還是、這麼的，刺激⋯⋯

「嗯⋯⋯呼、呃嗯⋯⋯」

藥力猛烈，尚不到半刻，鳳懺的身子已被薄汗浸透，他喘息不斷，耗去大量體力，眉睫帶水，視線一片模糊。

「鳳懺，來，小心點。」

心巖將人扶成坐姿，背對著自己，拿起手帕沾乾附近的濕黏，絲綢的觸感稍稍拉回了鳳懺的意識，他接過心巖手裡的帕子，輕聲道：「吾自己擦就行，辛苦你了。」

心巖取出紗布繃帶小心包裹，隨著繃帶圈圈纏繞，兩人距離愈來愈近，緊貼著彼此，鳳懺裸身在外，心巖吐出的氣息撒在他的肌膚，令鳳懺有些搔癢，似是勾心撓耳，使人躁動不已。

待包紮完畢，床褥全是汗水和血水，濕濡大半，睡不了人。心巖請了佛友前來幫忙換被單，等待時間，兩人並肩坐在床緣。

「抱歉，吾失態了。」

「藥師院的創藥藥效犀利，任誰都會這樣，不必掛懷。」

「這次多謝你了，心巖，但下次，不可再渡元功與我。」

「你下次再將大家困於安全處，選擇一人陷危，吾照樣渡元功給你。」心巖話語凜凜，話鋒一轉又說：「吾一定會讓你平安，眾佛友也是。」

心巖外表看似柔和，實則內心堅定，而且他還會在表現出剛硬之後，再放軟姿態，種種可愛的表現，鳳懺望著對方，心頭溫暖和祥。

「吾自當亦同，與你一起，守護眾生。」鳳懺承諾。

一語烙心，百世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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轍淪明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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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9-04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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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

「吾從來沒見過你懈怠的模樣。」兩人同為殊臺時，心巖曾經這樣問他。

「鳳懺不敢。」

「為何？」「吾是皈者。」輕描淡寫的一個詞彙，道盡了全部。

語氣內，沒有憤怒，沒有無奈，沒有怨懟，只有一份願意全盤接受的寬容。

心巖端詳著鳳懺的表情，鳳懺還是一樣，總是替他人著想，眼底宏觀而不漏細微，如舊從容，沉穩溫柔，不表現出任何真實的情感。

不知怎地，心巖突然走到鳳懺面前，握上了對方的手，說：「你已皈依佛門，就是佛家弟子，佛法無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兩人的掌心交疊，鳳懺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心巖再道：「你之努力，吾想，整個梵宇上下皆有感悟，而你就是你，皈者修者，眾生皆是一同，並無分別。」

「吾──」突地一陣風呼嘯刮來，寢樓閣外的鐘鈴被吹動，陣陣聲響擺盪於空氣中，敲散了鳳懺的話語。

兩人同時反應往來源看去，回神時，鳳懺的動作快了一些，兩人肘臂勾在一塊，突然貼得很近很近，只差半步之遙。

「鳳懺？」心巖沒有察覺對方一瞬的僵硬，只是在意那未完的回答。

心巖的身上有著淡淡佛檀香，令人心神安定，清淨曠怡。
鳳懺卻冷靜不下來，五指兀兀握緊、放鬆，他有一瞬的念頭，想將人收攏入懷，但他沒有，只輕手輕腳地將心巖扶過。

「吾剛剛，向你說謝。」鳳懺想謝心巖的事情太多了，到頭來，卻還是只能生疏地言謝。

「不必說謝，這段時日梵宇有你，是蒼生福祉。」

「鳳懺不敢，」鳳懺托掌欠身，隱藏住自己略赧的表情，他總是挺不住心巖直白的稱讚，忙地隨口開啟話題：「過往，你為何沒有問吾為何夜半出現在文殊院？」

除了論佛道法，鳳懺鮮少地提問了心巖的私事。

「吾其實、知道你時常在那裡。」
但心巖毫不避諱，也十萬分顯見地，語中帶著笑意答覆，似是調侃，又像是自褒。

鳳懺忍俊不禁，回應道：「但吾不知道，心巖殊臺竟然有此癖好。」

「言重了，鳳懺殊臺夙夜匪懈，心巖自愧不如。」

當時，眾佛友說，你是一大異數，而我只是想要為此事的存疑，探究明白，怎知，卻與你成了知己同修，默契相伴，一起成為殊臺⋯⋯

「心巖，難得見你說笑。」鳳懺一語柔情，無聲蔓延。

「不習慣嗎？吾也不知怎地，突然就⋯⋯很奇怪嗎？」

「有些訝異，」鳳懺揚唇眨眸，肯定道：「但很適合你。」

你絕對不會明白，我有多珍惜你。

翩羽九天，遙望當空，星漢蒼海，窮盡一生，你是我想追尋的那人。

/

「龍囂，你說這是什麼？」

「噬情毒，他中的是一種罕見魔毒，會占據意識和精神，進入與外界隔絕的境地。」

龍囂拉起幾根心巖的髮，縷縷碧綠蒼絲已轉黑。
他解釋道：「趁魔毒還沒完全侵蝕，現在還有機會跟他溝通，要快！等頭髮全部轉黑，要將人喚醒，只能靠他自己。」

「必須幫！龍囂，你可願意助我？」劍默言聽聞還有轉機，哪怕只有渺茫機率，他都必須竭力所能。

「唉、鳳裳啊鳳裳，他不是你唯一的掛念嗎？他不是讓你向我低頭的人嗎？」

龍囂按不下內心的煩躁，腦內飛快運轉，一邊指示默言為心巖穩住功體，一邊罵罵咧咧：「既然那麼重要，你給吾好好擔起責任啊！去什麼雲海菩提，你難道不是在逃避嗎！」

「龍囂？從剛剛起、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安靜！」

如果他的情劫不是你，那送回去也好；
如果他的情劫正是你，那你就自己救！

「吾可要打破我們之間的承諾了，哈！」
糾葛完畢，龍囂終於下定決心，引捺隳元晶內的高純度魔力，灌在拳頭上，左右手聚合隳魔素，輪番出擊，渾厚的拳勁，將魔氣渡入心巖體內。

「龍囂！你做什──」

「住口！你們家主事只有一瞬間的機會！」

龍囂再三打斷劍默言的話，緊接著瞳目眩出紫光，兩道紫束穿入心巖的印堂。

四周的空氣一瞬凍結，時間具寂，空間具凝。

劍默言、禁世龍囂、心巖主事，三人進入了一個虛幻異地。

「這是⋯⋯吾在哪裡，默言、龍囂？」

「主事，你中了噬情毒，為了告訴你這件事，我們進到了你的意識境裡。」

「噬情毒，什麼時候⋯⋯」事件來得太快，心巖花了些時間釐清現況。

昨晚、他從淨簷幽居回來，例行巡視梵宇結束後，就回到了寢樓，期間並無異狀。
要真說古怪之處，就是在自己回到房間之後，原本平靜的情緒又突來難抑的起伏，啊、難道是！

「沒時間了，吾能攔截的時間並不多，主事、這裡是輪迴之境的入口，會遇見你一生最難渡過的劫。」

「最難渡過的劫，龍囂，此話何意？」

「如果渡不過噬情毒創造出來的意識劫數，你將被永遠困在輪迴之境裡面，直到肉軀毒發死亡。」

劍默言震驚：「龍囂⋯⋯噬情毒竟然這麼嚴重！可有解法？」

「吾曉得噬情毒，是曾經看過禁世淒狂用在叛變的隳魔刑罰上，叛變在隳魔眾是死罪，因此、除了自行解開輪迴之境，吾不知其他解法。」言下之意，既是無人解開過此毒。

龍囂從懷裡拿出一塊手帕，當著劍默言滿臉疑惑的面前，交到心巖手裡。

「這是他囑託的，先給你吧。」

「手帕⋯⋯這⋯⋯這是誰給你的？」

心巖收下手帕，還不及反應，只見龍囂的身形愈來愈淡；默言呼喊的聲音愈來愈遠，最終消失在一片大霧之中。

──時間到了，我們必須先退離⋯⋯你可別死了。
──心巖主事，默言等你回來，吾會好好守護梵宇⋯⋯

直到兩位後輩的話也散於空氣中。
剩下心巖一人。

他看著的掌心的手帕發愣，久違的觸感，如往熟悉，好像有什麼畫面自腦中浮現，那份記憶片段，卻又好像不是自己的。

濃霧逐漸與現實融合，映入眼簾的，是他晝思夜想的身影。

「太好了，雺牆終於破了。」耳邊傳來的，是金身童顏闡醍醐的聲音。

雺牆？

「龍囂，回頭吧。」
「吾要殺了你！瑯笑衣！吾要殺了你──！」

鳳懺與龍囂攻勢不斷，迴身交錯之間，一道渾厚魔掌從天而降⋯⋯

然後，鳳懺分神救了眾佛，龍囂催動隳魔令，殺招逼至；
再來，另一邊天佛光普射，宗佛為救援而來，渡化龍囂。

那是，師尊──！

「不對、怎麼回事⋯⋯師尊不是已經⋯⋯」龍囂說的輪迴之境⋯⋯吾、回到了過去嗎？

心巖環顧四周，還沒摸清楚狀況，一雙熟悉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佛劍、心巖，與靖玄島合力破雺牆，有勞你們費心了。」

「師尊，吾⋯⋯」

心巖回過身，入眼那人，兩鬢皤皤，鬚眉皚皚，許久未見的慈顏，如今就在自己面前，好似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依舊慈祥和藹，守護著梵宇眾僧。

「心巖，此番戰役，辛苦你了。」宗佛瞭然一切，抬手順了順心巖的髮，向著另一邊說道：「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你呢。」

鳳懺、殊臺。

數百年的光陰，回憶如潮般浮現，分不清真真假假，唯有眼前的當下，他觸及得到，心巖不禁動容，抬頭望去。

那人，正往自己走來。

「吾在這裡，心巖。」

聽聞對方呼喚自己，心巖想動作，雙腳卻動彈不得，沉若千斤，被釘在原地，看著那抹鳳紅離自己越來越近。

「你⋯⋯沒事吧？」他已經太久沒有叫過鳳懺的名，二字讀音哽在喉頭，發不出聲。

「吾沒事，倒是你，協助贊功佛劍，應消耗更甚。」

「不⋯⋯吾，很好。」

心巖看過鳳懺千千萬萬次，沒有任何一次，比這次更加真實。瑰紅色的衣蓬，如雲如霧的雪白肩紗，鳳麟雀羽、朱翠相間的髮，手捻玉脩翎，步履平和溫雅，身姿翩翩，

從前，心巖認為，有些事情會發生，定有他的因果循環；如今，他才知道，有些事情的因果關係，都是沒有結果，也沒有原因的。
他有好多話想告訴他，也有好多話想問他，但心巖說不出隻字片語，愣在原地。

「心巖？」鳳懺向前踏近一步，伸出手，指腹輕觸心巖的臉，問道：「你的神色有異，可覺有哪裡不對？」

「吾只是──在想，眾人無事，乃天下之幸。」

鳳懺，是你之無事，令吾覺得萬幸，一切，都是你⋯⋯是因為你啊⋯⋯

直到鳳懺觸碰到心巖的那一瞬間，心巖才發現，原來自己身陷的情劫，就是面前的這個人。

他從來沒有這麼後知後覺，他從來沒有這麼無所適從，他只是想，待在對方身邊互相扶持砥礪而已，倒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份感情變了調，變了味道呢⋯⋯

心巖想不明白，卻也得不到答案。

「佛渡我渡眾生亦如是，吾既在此，必護萬生平安。」鳳懺說著，運起佛元替心巖補足真氣，佛氣緩緩滲入體，兩人百脈頓時連通，心巖感受到鳳懺體內的渡世三昧，聖沐慈暉作用，令人心安。

「心巖，你內元未復，咱回滅度梵宇吧。」

心巖靜靜地閉上眼：「好。」

輪迴之境也好、生也好、死也罷，斬不盡的緣起緣滅，喜也好、悲也罷，願此生相隨。

如果吾的情劫是你，吾即不走了⋯⋯

/

龍囂與劍默言離開心巖的精神意識後，大耗隳魔元晶，口吐鮮血，按著胸膛劇烈喘息。

「呼⋯⋯嗯⋯⋯嘔！」

「龍囂抱歉，吾的決定，讓你受傷了。」劍默言欲催佛力療傷，但被龍囂拒絕了：「話真多。」

禁世龍囂席地半坐，自行調息：「是吾自願要幫的，與你何干。」

「嗯，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劍默言看著身邊的上師朋友們一位接著一位掛傷，自己卻幫不上忙，心有慚愧，不住失了方寸。

「找出是誰下的毒，逼對方交出解法。」

「那你先休息，如果需要藥補的話，藥師院──」「不用！」龍囂果斷拒絕，把劍默言趕出去。

「好好，那我到處去看看，主事勞你先照顧了。」

劍默言踏出藥師院外，一名小僧突來急報：「不好了不好了！聖菩提，祂受魔氣感染，已陷凋萎之象！」

「怎會？」噩耗接連到來，劍默言額鬢汗濕，心焦如同水火併刑，難抑，「聖菩提被不明魔氣惡染，心巖主事身中魔毒，這之間的關聯，必定跟聖菩提昨日的異象有關。」

照理說，他們昨晚於淨簷幽居離開時，心巖主事已用渡業法華印加強防護，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起變故。

但主事身上的噬情毒乃魔毒，最近梵宇附近魔脈蠢蠢欲動，各種支脈魔族猖獗不止，佛魔鬥爭頻繁，一時之間也難以鎖定目標。

「如果，可以知道主事是在哪裡中的毒，或許事情能有進展。」

劍默言一扛重擔，必須要讓事情有些眉目，也心知此行一去，將面對各種難以推測的變數，但他不能不動，這是他的宿願，也是他自己選的路，「先往淨簷幽居菩提樹一觀。」

『雖難護盡眾生，救得一人多一人；雖是無間險路，行得一步近一步。』聖道初行，劍默言。

不是高產、
就是難產的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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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2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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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4樓發表於: 2022-09-06 17: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心岩乖宝宝就应该被吃掉！期待车车太太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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轍淪明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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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

5樓發表於: 2022-09-08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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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

「聖菩提已被魔脈侵占，不好！」

劍默言趕到淨簷幽居的時候，聖菩提魔氣縈繞，散發著詭異毒息，愈靠近，愈覺邪異，透著一股陰寒的精神壓迫。

「這種破壞意識與精神錯疊的不適感⋯⋯啊！是噬情毒。」察覺不對，劍默言趕緊退出數里，遠離已中罕毒的聖菩提小樹。

「此毒狠絕，龍囂說過毒發逼命只需三天，我只有三天⋯⋯一定要找出解毒的突破口。」

第二株聖菩提雖已成長百年，但經歷了長年的戰禍不斷，成長速度不如從前，現今還只是普通的樹大小，又遭魔毒滲透，整座淨簷幽居一片死寂，邪異魔氛濃重，甚至出現了些小體型的魔物到處竄動。

「看來，主事是在守護聖菩提時中了噬情毒。」劍默言疾奔回到滅渡梵宇，與禁世龍囂商量對策。

「你可有受傷？」龍囂問。

「魔毒的毒性我不熟悉，沒敢輕舉妄動，」劍默言回答：「但我離開時，已用主事之前教導的戒業定輪咒，在淨簷幽居的外圍建立了屏障，防止有別的生命誤闖進入。」

劍默言一併把他在附近看到的魔物告知禁世龍囂。

「都是些雜碎，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龍囂不以為然，要劍默言安心：「現在重要的，還是把你們主事的毒給解了，而且依照你的說法，那株樹是跟他一起中的毒，若要解得徹底，要跟聖菩提一起。」

「你的意思是，倘若心巖主事跟聖菩提雙雙安全，噬情毒，要一起解。」

「嗯，這是最保險的做法，講不定⋯⋯過去的那些隳魔，也是欠缺了那一步，吾那陰險的帝父，會用的蠱毒肯定不簡單。」龍囂搖搖頭，不想再說下去。

劍默言也只能默認，畢竟帝隳的作為⋯⋯確實是⋯⋯
他拍拍龍囂的肩，道：「如果咱的判斷無誤！中毒的地方，和中毒的人，毒性相連，同體一脈，也就是說，若我們可以淨化聖菩提的毒，心巖主事也可以⋯⋯不如此難受，是嗎？」

「有機會，」雖然只是推敲而已，但基於某種異樣的競爭心思，龍囂提議：「如何，要試嗎？」

「當然！」劍默言一口答應：「淨化魔氣的話，讓我來吧。」

「交給你了。」龍囂含首。

若自己能親眼看到此毒被解開，那麼，過去⋯⋯於噬情毒下犧牲的戰部們⋯⋯是不是也能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

第一次，心巖試圖說服鳳懺，阻止對方自以身作餌，潛入隳魔眾，但鳳懺終究歸魔，成了聖隳。

第二次，為了提早奪回其中一顆尊佛舍利，心巖代替鳳懺潛入隳魔眾，但事跡敗露，心巖被擒，鳳懺為了阻止尊傅冽刀殺掉人質，條件交換，自願墮魔。

第三次，聖菩提在滅度聖者到來之前，更早一步被毀，心巖為了防阻鳳裳瑯笑依回歸，將自身八成元功渡於鳳懺，導致自身佛力大幅衰減，鳳懺親眼見到心巖被帝隳皇隳合力剿殺。

悲劇不斷重演，只要鳳懺、心巖任一人死亡，或是鳳懺反魔，輪迴之境便會重新循環。

「鳳懺，你千萬不能去，如果去了⋯⋯一切又會回到雺牆初破那日。」

「心巖，你在說什麼？此計我們謀劃已久，佛劍與菩提也已應允，若吾現在不動身，隳魔便要起疑了。」輪迴第四，鳳懺與問菩提設局斬三隳，看似必成之局，如今的心巖卻惴惴不安。

心巖：「鳳懺你獨自前行，你不擔憂三隳使詐，將你返魔。」

「為了梵宇，任何危險，鳳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鳳懺回答，語氣堅定如山，神態從容如往。

返魔一事怎可輕忽⋯⋯
此刻的心巖卻再也安捺不住內心的掙扎，向鳳懺道：「你不可以去！」

「心巖？」鳳懺驚詫，但他很快地恢復冷靜。

「怎麼回事？心巖，你還好嗎？」

鳳懺靠近心巖，欲要伸手，心巖卻將對方推開，「不要碰吾。」心巖向後退了兩步，對待自己過分溫柔的鳳懺⋯⋯明明自己做出了失控之舉，卻毫無理由包容自己的鳳懺⋯⋯他突然感到害怕⋯⋯

眼前閃過一幕幕心巖不願再見到的畫面，悲慟、失落、憤怒、哀戚，突如其來地不適感湧上，占滿全部的情緒。

心巖整個人都在顫抖，無論何種結果，他都已無力改變⋯⋯

毒發。
將近。

／

傾盆大雨，滴滴濕冷的雨水沖刷整座淨簷幽居，枯竭的第二株聖菩提，透明的水珠不斷沖刷在枝葉上，肆意敲打，更多的葉瓣掉落，吸不進任何上天賜與的水露。

劍默言揹著身中噬情劇毒的梵宇主事，奔跑在滂沱雨中，鞋履踩在斑駁泥濘，濺出更多汙濁的泥花，被移動之人陷入意識狂潮，分不清現實或是虛幻，口中喃喃囈語，鳳懺、鳳懺⋯⋯

「主事，你一定要、撐住啊⋯⋯」

此時的滅度梵宇亂成一團，劍默言將主事帶到淨簷幽居後，不少眾僧也跟了過去，他們將梵宇主事和聖菩提並座，前後輪流以佛力灌入聖菩提和心巖體內。

眼看三日時限將至，劍默言渡出的佛元早已超越支撐，昏厥在龍囂懷中，還不忘念念主事和梵宇。

龍囂心焦心焚，卻幫不上忙，他試過將毒素以魔氣引出心巖體外，但多次失敗無果，自己也早在強行突入意識境時所耗甚劇，短時間內無法恢復⋯⋯

心巖主事的髮色如墨，魔毒爬滿藍色袈裟，黑霧瀰漫著心巖淡白的顏，臉色毫無生息。

「可惡！難道噬情毒真的無解⋯⋯」

突然，一聲鳳啼劃過天際，緊接著，陣陣清爽佛氛環繞，迭迭而來，雲霧祥氣，沐浴在來人身上，吐息之間暖暉遍灑，所到之處，金芒榮榮。

「心巖。」

淨簷幽居一掃陰霾，朱衣白襯，雀冠翠鬢，一瞬來到心巖面前。

鳳懺挽袖捻指，把身體內唯一的渡世三昧灌回聖菩提。

「心巖⋯⋯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如果我再度為惡，你一定要，第一個戰出來，將我⋯⋯」殺之。

他的心中已有覺悟，但此生若有一次機會，能倚仗自己保住心巖和聖菩提，保滅度梵宇完好安穩，「親身贖罪，乃吾鳳懺所求。」

體內純正的聖菩提之氣，是第二株聖菩提被使用過唯一一次的渡世三昧，原生純淨的聖氣灌入菩提樹中。
鳳懺口中喃喃施訣，一偏身，又將自己的佛力灌注於心巖體內。

他在菩提雲海的百年修為，傾注於心巖。

輪番運功，耗竭在前，鳳懺心繫安危心巖與聖菩提的安危，一刻也不敢放鬆。

兩個時辰後，毒素盡消，心巖悠悠轉醒，恍惚朦朧之間，他見到了神情焦急的鳳懺。

「心巖，沒事了，心巖⋯⋯」他抱著他，面容浸滿汗水，見到心巖甦醒的瞬間，幾顆無聲的淚水滑過鳳懺臉龐。

「鳳懺⋯⋯不可離開⋯⋯會返魔⋯⋯萬萬不可⋯⋯」

「吾不會⋯⋯吾⋯⋯嘔！唔⋯⋯」

連吐三口鮮血，鳳懺終於脫力，倒下。

「你──」龍囂還來不及思考，已經伸手將鳳懺扶住。

「龍囂，從此之後，吾沒了渡世三昧⋯⋯向佛之路，難矣⋯⋯」

「吾也是魔，體內亦無渡世三昧！鳳懺，你能選擇的，不是嗎？沒了渡世三昧，你就不能是鳳懺了嗎？」龍囂看著鳳懺，笑他的傻，嗔他的愚，卻也將對方牢牢抓住，不讓人摔落。

「替吾⋯⋯照看，心巖⋯⋯」

吾是鳳懺，是鳳懺，
吾希望自己是⋯⋯鳳懺⋯⋯

沒了渡世三昧，吾依然是鳳懺⋯⋯吾，只能是鳳懺啊⋯⋯

/

「你醒了。」

鳳懺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武行道脈皆被困鎖，難以動彈，身體痠軟無力。

「嗯，醒了，」鳳懺看著心巖，試圖將話語說得清楚些：「若吾魔能回歸，難以預料⋯⋯你的決定是對的。」

「⋯⋯鳳懺，其實吾也想過，為救蒼生，天下之福，吾是不是應該⋯⋯要是你再為惡，勢無可圜，吾也許，必須把你除掉，將你殺掉。」但是吾，吾不想這樣做⋯⋯

心巖抿著唇，看著鳳懺只是勾起笑容，輕言：「只要能讓梵宇無虞，只要能讓蒼生無後顧之憂，鳳懺死無足惜。」

「不是因為梵宇⋯⋯不是因為⋯⋯蒼生。」

而吾，竟然因為自己一身的眷戀，所以，吾下不了手。

心巖知道，眼前的鳳懺，終於不是輪迴之境裡的幻影，但是，他又有什麼理由，能夠留下對方⋯⋯心巖一慟，長久的心願勢難了卻，終於潰堤。

「其實，不是因為吾想給你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而是因為吾⋯⋯是我，想給我自己一個機會，給我自己一個⋯⋯能讓你維持原本模樣的機會，給我自己一個機會⋯⋯不讓你返魔，能把你變作，在吾心中，原本模樣的機會⋯⋯吾以為，只要我肯努力，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但是現在，吾知曉了，這樣的心態，是謬誤，是不對的⋯⋯」

心巖聲聲顫抖，捂著心口，一字一句，從最深的心底掏出，他不敢看往鳳懺，卻又想體會著對方的存在，鳳懺一動，心巖立即緊緊抓著鳳懺的衣角，搖搖頭，要對方不要說話。

「你本來就是魔，我本來就應該，我本來就不應該，因為渡世三昧，進而勉強你做佛⋯⋯」

他還沒說完，他還有很多話想告訴鳳懺⋯⋯

心巖：「現在吾明白了，師尊的教誨，佛法誓言渡萬民，救蒼生，是因慈悲而渡，而不是因為咱是佛，而渡⋯⋯」

「心巖⋯⋯辛苦你了⋯⋯」鳳懺低聲道歉，也道謝，一雙溫和的手覆上心巖的手，掌心與手背交疊，鳳懺將心巖緊緊抓牢。

鳳懺：「因為吾，讓你多番折騰，為吾周全至此，吾實在、太⋯⋯」

「不，」心巖倏地抬起頭，兩人的掌心終於相合，「吾真自私，吾不想要你離開我，用別的方式也好，你是魔也好，是佛也好⋯⋯我想要跟你在一起，跟你永遠一起⋯⋯吾明知法、卻犯法，吾違背了佛法，吾違背了師尊的訓示，這樣的我，還有成為梵宇主事的⋯⋯」

「是吾、是吾始終放不下你⋯⋯因為那塊手帕上，有留吾的殘識，」鳳懺安撫心巖，立即解釋道：「在那個時候，龍囂強開幻境，精神與意識無任何時間或空間隔閡，吾在菩提雲海，卻也被喚入其中，吾一得知你身中毒危，便強迫自己回到世間⋯⋯」

鳳懺身體尚且虛弱，話語難續，喘息間，破碎的句子依然進行著：「吾一直很擔心、很焦心，幸好，吾趕上了⋯⋯吾不想再離開你了⋯⋯」

「鳳懺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心巖也不捨，伸手輕拍鳳懺的背，順順對方的氣，心巖又想渡入一些佛氣，被鳳懺即時阻止。

鳳懺揪住心巖的手，看著心巖的眼睛，緩緩地，確保對方聽到了全部的話語。

「心巖，你知道嗎，當吾身在菩提雲海時，吾就知曉了⋯⋯你，就是我想到達的方向，」這一次，鳳懺不打算再放手了，「你，就是鳳裳瑯笑衣，亦是鳳懺，唯一的信仰。」

「吾相信你，鳳懺。」佛魔無別，惟心所向。

心巖破涕為笑，一笑動容，鳳懺難掩情緒波瀾，伸臂收緊，將對方抱進懷裡。

「吾自當亦同，與你一起，守護眾生。」鳳懺低聲承諾，在心巖耳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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轍淪明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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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2-09-20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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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

鳳懺回來梵宇後，還是受到了不少非議，甚至再度引起兩派立場爭執，一派認為他終究是罪犯；一派認為他拯救了梵宇和聖菩提。

但鳳懺本人無動於衷，每天對著心巖跟進跟出，彷彿心巖主事有多忙，他就有多忙。

兩人形影不離，心巖覺得這樣也好。

鳳懺跟在自己身邊，一來避免與大家的衝突，二來有鳳懺與自己一起忙碌，很多瑣碎之事有人分擔，三來⋯⋯

「心巖，吾沒了渡世三昧，可是有歹念的。」
「吾知。」

「心巖，沒有渡世三昧的魔族，吾在梵宇內是異數。」
「吾知，吾相信你。」

「心巖、」
鳳懺伸手到心巖面前。

「嗯？」
「吃一口。」

心巖這才從整堆的經書裡回神，一抬頭，嘴角即碰觸到濕黏的液體......

「這、」

「呃，」鳳懺也愣住，傻傻看著心巖唇瓣周遭沾上的沙拉醬，白稠溢著香氣。

梵宇內能選擇的點心不多，除了蔬菜棒之外，還有心巖。

「抱歉。」難抑情動，鳳懺冒出一句唐突的道歉，隨即身子向前傾近，貼著心巖的唇，一點一點吻食掉醬液。

兩人緊緊靠在一起，聽得見彼此的呼吸，心巖腦中一片空白，羞得雙頰染紅。

輕柔的舔吻密密落在唇邊，促動著心巖微微發顫，雙手不自覺搭上鳳懺的肩。
「鳳、鳳懺⋯⋯」心巖開口，輕聲呼喚。

鳳懺果然停下動作，一雙朱翠的眼瞳牢牢注視著自己。

這讓心巖更羞了、「吾⋯⋯吾不會⋯⋯」

心巖有些不知所措，他指指自己的唇、然後，指向鳳懺的唇。

「無妨，」鳳懺頓即會意，將先前尚未食用成功的蔬菜棒再度拿到心巖面前，「主事，請用。」

鳳懺總在某些時刻刻意叫他主事，從前有意藏芒的狡黠，現在也會不時展露──只在心巖面前。
而這些小小的心思和偶爾的壞心眼，都在心巖的感受中，變成了不可取代的甜蜜。

/

對於鳳懺心巖二人的感情變化，身為少數的知情者，佛魔雙少，卻是相當尷尬。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在「觀察」心巖和鳳懺私下互動的時候，看到這般、那般、不可言傳的畫面了。

雖然說是「關心」，但一連看到好幾次之後，連遲鈍的劍默言也終於感覺到這種關心的方式好像變得有點⋯⋯不對勁！

「我們應該光明正大的去找他們！為何要偷偷摸摸？」

龍囂終於不演了，他已經連續陪著劍默言的跟監行動好幾天了，從鳳懺休養到慢慢復原，他一直沒有機會去找鳳懺問──雖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龍囂只是想確認，梵宇是不是真的對鳳懺封鎖了體內的功元。

然後他就這樣陪著劍默言一天又一天反覆的執行偷窺行動，沒錯這根本是偷窺！劍默言這傻小子竟然現在才理解到？

「吾怕打擾到主事他們，」劍默言也是顧慮著，他或多或少猜出了心巖主事這幾年對鳳懺的心思，現在兩人終於重逢，肯定有說不完的話吧、

「而且，我們去問這些，是不是很失禮？」

「劍默言！」龍囂已經不知道該說對方是單純呢？還是笨呢！

「知道失禮，還問？」
禁世龍囂自小的出生環境就跟劍默言天差地別，鳳懺心巖有點什麼、沒點什麼，他不用半眼就可以知道。

「龍囂，怒相見絀，生氣不好。」

「氣你太不開竅。」龍囂哼了一聲，撇下一句話：「走了，練功，難道你要去見你們主事的時候，被他知道你消耗了多少功體嗎？」

「你你！......吾馬上能練回來！」

龍囂大步離開，劍默言追了上去。

「少說大話，要單挑嗎？」
「三天後，比試比試！」

「你贏不了本帝、」
「等著，劍默言會敗你！」

佛魔雙少之間，除了生死交情，現在還多了一個共同守護的秘密。

/

後來，禁世龍囂還是把握時間，在劍默言練功累得沉沉睡去時，獨自找上了鳳懺。

「龍囂，多謝你，若沒有你，吾救不了心巖。」

龍囂冷哼一聲，沒有拒絕鳳懺的道謝，「你對他，是認真的？」

「是。」鳳懺道。

「你愛過帝隳嗎？」龍囂問。

「也許愛過，」鳳懺回答：「但我跟他，終究走上了不同的選擇。」

而他和心巖，做了一樣的選擇。將情感悉數知會，沒有城府計算，沒有利益關係，只有純然的信任與相互珍惜⋯⋯

「吾感受不到你之功體。」龍囂沒有其他疑問了。

「吾的功力在解毒後就所剩無幾，重新來過，是吾對心巖的懇求。」

「皈者不得習佛門正法。」

「的確呢。」鳳懺一聲回答雲淡風輕，語中的篤定和自信，龍囂突然就明白了。

鳳懺鳳裳，無論身在何處，他永遠是那頭翩羽九天的鳳凰。

而那位梵宇主事，成了鳳凰的棲地和方向。

禁世龍囂背過身去，回道：「儘管努力吧，佛太迂腐，反正吾亦不想三天兩頭就要來做打手，自己梵宇自己護。」

「吾會，」鳳懺答應，「還是多謝你，龍囂。」

一與雙關，一謝私情、二謝恩禮。

可惡鳳裳，又佔自己便宜。

鳳懺聰明勝數，龍囂即便聽得懂仍難以辯駁，但他今日終於堵到與鳳懺單獨一面，目的已成。

「哼，本帝要走了。」

「吾送送你。」

「不用，」龍嘯一聲阻止：「吾還要趕回去顧好那傻小子。」

他偷溜出來，再不回去，劍默言怕是要憑著直覺跑過來了。

/

「鳳懺，你之前提到過，從前帝隳愛好血艷酒，那酒的味道⋯⋯你可嘗過？」

過去避而不談的回憶，最近在心巖的偶然問起下，鳳懺也不再逶迤，顯見地提起他任職隳魔相君的過往。

某一次提起嚐酒之事，可能話語中不小心參雜了幾絲眷戀酒香之情，鳳懺本無在意，但此事竟被心巖記在腦中了。

他可嚐了，還嚐了不少⋯⋯
「唉，殺生之味，令人羞恥......無論如何，吾不會再碰此腥殘魔飲。」

說是這般說，但心巖明白，鳳懺心中也清楚，沒了渡世三昧的內淨之力，鳳懺要戒掉從前那些在隳魔時的習慣，十分不容易。

「但若是通常的麥釀酒呢？麥草釀製，應無血腥味。」心巖提議道。

是啊，酒，好久沒喝了⋯⋯鳳懺冷靜回答，內心卻有些動搖：「這⋯⋯麥釀發酵，與梅果釀酒同樣，自無殺生疑慮。」

「鳳懺你，會想試試麥釀酒嗎？」

不知道為什麼，心巖最近總是鼓勵自己打破梵宇戒律，雖然這些都還在不踰矩過甚的範圍內，但心巖的轉變，令鳳懺內心有些不安。

「吾⋯⋯飲酒破佛戒，吾不想與你愈來愈遠，吾能忍。」

「吾佛自在人心，吾法慈悲為懷，你不必強迫自己，心巖不希望，是吾限制了你。」但心巖只是溫柔的體諒，輕拍鳳懺的肩：「吾知曉你不怕苦，但吾就是⋯⋯」

話到一半，心巖雙頰略顯羞赧，細緻於他，肌膚白裡透紅，那幾句覺得肉麻的話，說不出口，愣愣在原地。

「吾不怕，只要能與你並肩。」鳳懺伸出雙手，環過心巖的頸，將人收攏在懷中，心巖配合地向前，靠在鳳懺肩頭。

一陣涼風吹過，擁抱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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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是，心巖某日不知從何取到了麥釀白酒，邀於鳳懺共飲，然而在鳳懺難以推辭，心巖篤定地首肯之下，兩人一來一往地對飲後，從未沾過玉液的心巖在半刻內喝得醉醺醺，但其實他們加起來才喝不到半杯。

鳳懺讓心巖躺在自身胸膛，試圖為對方調整較舒適的姿勢。

「鳳懺⋯⋯別走。」然而頭腦昏沉，手腳顫軟無力的心巖，只喃喃對方的名，說著破碎的話語，軟軟地睡著，儘管渾身發紅發熱，但矜持模樣依舊，乖巧正直。

鳳懺此時此刻腦袋非常清醒，這一點點酒精對他完全不起作用：「吾在，心巖。」抬手順了順對方的髮，水藍色的髮絲掃過鳳懺手心，「你喝醉了，先歇息吧。」

「不⋯⋯鳳懺、懺⋯⋯」心巖囈語中，突地睜眼，伸指抓去眼前模糊的人影，扯動了鳳懺的衣物。

「心巖？」
鳳懺一驚，只見心巖搖搖晃晃地爬起身，向鳳懺叫喚：「別去⋯⋯雲海。」喝醉的心巖紅暈沾滿肌膚，罕見地沒控制好力道，瞬間將對方壓在自己身下。

「鳳懺⋯⋯對不住、」心巖視線迷茫，臉紅紅，句句醉話，看似唐突古怪，卻盡是肺腑之言。

鳳懺明白，亦領會。

「心巖，你從來沒有對不住吾⋯⋯」任憑心巖在身上自顧自地說著，鳳懺只是柔情相望，不時輕拍心巖的肩，順平對方的體內混亂的酒氣，甚至渡了一些酒精出體，最終讓人沉沉趴睡在自己身上。

將心巖的重量全部擔在身前，鳳懺輕輕將對方穿戴整齊的冠飾溫柔摘下，心巖在半夢半醒中如釋重負，安穩睡去。

「能不能，別去雲海菩提⋯⋯」

「吾不會去，」鳳懺安撫心巖，幾秒鐘後，他的眼眶濕了，「吾回來了，心巖。」

－正文完

不是高產、
就是難產的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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