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2 出戲[吞雪/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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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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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8-03-12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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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2 出戲[吞雪/短篇](完)

上
吞佛童子卸妝之後如常匆匆跑出劇院,站在街對面烤紅薯的大鐵桶的後面,正好看見那個綠頭髮的少年上車.

夜間黑暗的街道,路燈什麼的,仿若不存在一般.
寂靜,承載著寂靜的樹葉在春夜溫厚的風中泛響.
掠過了樹葉的風滑落到吞佛童子的臉上,他一陣戰栗,仿佛不堪承受夜間的溫暖.

那個少年,每周六晚八點都會在劇場左上方的角落裏坐著看戲,看他的人生的虛假.每周六晚八點到十點,他都知道自己正在被看.但那個少年不知道.那個少年只看過戲中人而沒看過他.
偶爾他會想,戲中或戲外的一個人究竟有什麼區別呢?

少年不是個很有錢的人,所以只能坐在後排的地方.他喜歡這出戲,喜歡這個劇場常常上演的粵劇,也喜歡這一撥戲子.

戲子總是上著很濃很濃的妝,難以看出本來的模樣,但他可以在這些妝的變幻之間認出原來哪個戲子是誰.

今夜上演的是新的折子戲,他忘記戴眼鏡了,所以難以看清兩旁的字幕,顯得相當的無奈.他是很想往前面坐去,雖然劇場裏面人很少,前排讓座位也沒坐滿,但他買的始終都是廉價的票,自己也不好意思坐過去,就好像坐過去就犯了大罪一樣.

在這裏看了一年多的戲,他基本上還是可以通過聲音來辨認戲子的.其中有一個讓他的印象特別深,就是那個聲線意外的很低沉的......他能夠記住這個人,記住他的角色,記住他的戲,卻記不住他的名字.

今夜這個人扮了一個揮刀的人,揮刀殺了許多人的人.

聽著聽著覺得有些心驚,少年很好奇,這是一出怎樣的戲.他在心中反復地懊悔沒能戴眼鏡.於是做下了散場去後臺問問的決定.這個決定來得突然又決斷,仿佛不做就不能夠回家似的.

下戲後,吞佛童子胡亂地擦著臉上的妝.要把這些粉墨擦乾淨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弄到可以在街上走而不引人注目才行.他一點也不想引人注目,尤其是引街對面那個少年的注目.他甚至擔心那個少年看到他的臉.演戲的人的皮膚總是很差的.但他的膚色比他沒有光澤的皮膚還差.有同僚常常調笑說他的皮膚甚至不用上妝便已經夠白了.

他自六歲便開始學唱戲,所以他自己的人生,大概就是不斷變化的戲吧.如今上演的戲,就是揮刀成罪的戲,又成了他的人生了.

彩墨過濃的地方已經被擦了淡去.他三兩下地換好衣服,往門口走去.

這個時候,旁邊正一點一點為小弟卸妝的同僚張口眯著眼鏡笑道:"來去匆匆的,你是覺得自己的命太短還是怎地?"說話的時候,目光也沒離開小弟的臉,手中的事兒也沒見停滯半分.

吞佛童子不搭理他,轉動門把手,拉開往外沖,正好撞見了那個舉起手要敲門的少年.
他愣了,忽然有天翻地覆的感覺.

少年也呆在那裏,看了他半天,然後慢慢地笑開,問道:"你好......請問這裏飾演那個揮刀人的還在嗎?"

吞佛童子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過這個少年.他透過目光看去,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似乎在少年身周又有個他無法觸及也不忍觸及的領域.他皺著眉粗略地過了幾個盤算的念頭,而後道:"他不在."

聽到這個聲音,少年眼中流竄過的驚異收入了吞佛童子的眼底.就像流星被籠進了大氣層,終也要墜進去,落地了,便熄滅了拖著尾翼的光輝.少年心中雖然不明白,但他至少不會去揭穿誰.帶著這種被冷水潑到的感覺,他"哦"了一聲,道了聲謝,便轉身離去.

吞佛童子站在那裏等了一陣,等到少年大概走到劇院門口的時候再出去.

今夜有雨,雨絲落得異常的綿密.

新生的榕樹葉子劈劈啪啪地響,整個街道都像發生著密林的槍擊事件一樣,配合著土壤的腥氣與新舊交替的滋生.

他仍舊站在賣紅薯的生鏽的紅黑的鐵桶後面,第一次把目光看向那個在碩大的傘下烤紅薯的老頭.這個老頭的面皮似乎比他的臉廓大了很多,全部堆在一起,讓他有一種要把這些褶皺拉展開去的欲望.那張皮,似乎並非人皮,在那盞路燈昏暗的光線下,散著一種類似塑料的光.看了許久,終於對上了兩束混濁的目光.

老頭被端詳了,感覺非常不舒服,但下意識地,他對這個老站在這裏的人有幾分後怕.大夜裏,這個面色如紙的人,帶著金色的瞳孔,以及上揚的眼角,眼皮上似乎從未洗去的綠茵茵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鬢處,看著這樣如妖似魔的人,他想不膽怯都不行.
但這裏是這條街上唯一一處光線比較好的地方,收錢也方便些.所以他一直沒從這個地方搬離.

這個人就這樣盯著他,不說話,他是不小心看過去的,卻不知道該怎樣把目光移開.

兩個人對視了半天,老頭終於鼓起勇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勉勉強強說了句:"先生,買個紅薯吧."第一次,他發覺自己的聲音真的嘶啞得很難聽.

吞佛童子仍舊沒說話,抬了眼,看到對面車站的少年已經不在了.皺皺眉頭,轉身就走.
他沒帶傘,落在他臉上的雨開始溶去還未卸完的妝.眼角有黑色的墨跡滑過尖瘦的臉.感受到這幾分不適,他掏出紙巾隨意擦了幾下.反正他也不太像人了,花了臉也沒什麼所謂.

這個時候,那個少年在他的頭頂撐開了傘,手中的紙巾掉到了地上,他彎下身去撿起來,四下張望,找到一個垃圾桶,於是將紙巾丟了進去.那把傘就這樣跟了他一路.

他再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少年正皺著眉,面色似乎有點猶豫.的確,為一個不認識的人打傘,這種舉動,有搭訕的嫌疑.不過也許搭訕就是他的本意.他的家,他的人,他每天所做的事,他周遭的同學周遭的傳聞甚至每個細節的陳設,都讓他覺得很空.空蕩蕩的,需要有個什麼未知的東西去填滿.他不想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周旋一輩子,徘徊一輩子.
而吞佛於他,無疑就是最大的未知.

"你有什麼事?"他注意到少年手中半透明的白口袋,口袋因為裏面的熱氣惹了一層細密的水珠,但仍可看清裏面有個又長又大的紅薯,真是個長得非常壯碩的紅薯.

少年握著傘柄的手緊了一些,不知從哪裏來的水打濕了他的手,虎口周圍那圈水轆轆地順著骨頭凹下去的地方往下流,在腕處分成了兩股,一股滲進衣袖,另一股滴到地上.

吞佛童子注意到了,於是又掏出一張紙巾想要放在他的腕處,剛伸出手,又轉到臉上去擦那些花掉的地方.他看得出少年顯然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多少有些尷尬有些生澀.他又往後退了一步,慢慢說道:"還有哪些地方是髒的?"他很想快點結束這場雨中的對面,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對面的人.但出口的話,卻絲毫沒能表達他的意思.這個少年實在太過乾淨,乾淨得讓他無所適從,讓他覺得無法靠近.兩個人之間,有那麼一片非常寬的絕對不可跨越的海洋.就算大洋是不遠的,但總是不可跨越的.他需得想個辦法彌補跨過去.就像這條馬路,今天是這個少年主動跨過來的.對,是這個少年主動的,這不怪他.從今以後也絕對不能怪他.

"眼瞼."少年遲疑了一陣,然後把紅薯口袋掛到握著傘的手裏,伸出空著的那只手,道,"我幫你擦可嗎?"他想要幫忙,但又帶了些試探的意味.大概是害怕自己做得太過.

聽吧.連聲音都這麼乾淨,乾淨得讓他受不了了.這個少年是個純粹的人,純粹的性格,純粹的獨立存在的個體,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卻讓人無法看清.與他的對比實在太鮮明,太鮮明了.他從來就沒有過純粹的獨立的性格,他一直都是別人不是自己.他需要純粹一點才能接近這個少年.純粹一點,或者更加混濁,做一點讓現實與舞臺的界限更加模糊的事.
他遞出那張紙,指尖正好碰到少年冰涼的掌心.那一瞬間,他的心莫名其妙的膨脹了.真可怕,這個少年的皮膚竟然這樣細膩!就像初生的嬰兒!

他呆住了.覺得這場雨是為他而下,下完之後,他的人生就會走向他自己選擇的道路.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的將來,演戲,攢錢,買上養老保險,然後終老,中間也許會認識一些亂七八糟的人,發生一些亂七八糟的關系,但這條路是不會變的,大部分疲憊於舞臺的戲子都這樣.除非他有了名氣,但對舞臺感到疲憊卻有歸宿感的人是不可能有名氣的.

現在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令他興奮不已的事,令他覺得還有什麼東西是自己可以把握的.他有了目標,他要用自己的方法去靠近這個少年.

他的身體,像是被凍著了,像細雨一般地顫抖,在雨中的不辨色彩的傘下顫抖.不過,可能是因為演了太多的戲,他的臉依舊還是那副很僵硬的表情.

原來那個少年名叫劍雪.還是個中學生,是個戲迷,在城北的X中讀書.

這年頭,會把精力投在看戲這種陳舊的事上的中學生實在太少了.所以劍雪不合群,所以人群也不來合他.他很空,空得就算有人找他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他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只剩了一副軀殼.這很可怕.可怕得就像不曾存在過,讓他會急於尋找自己活著的證明.
所以他不能停下來,不能停止看戲.甚至於渴望接觸戲前與戲後.於是他找到了那個讓他印象很深的戲子,被他忘記名字的戲子.或者說,其實他從來就沒有注意過,就算有張貼什麼演員表的海報,他也沒看過.

然後認識了那個人,他就更不好意思去問人家的名字了.畢竟,人家是臺上的人,如果連名字都不打聽清楚就去找人家,豈非很失禮?所以他決定下周三晚八點的時候一定要看清演員表.

但到了周二的時候,他在校門口遇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告訴他他沒當戲子了.其實他除了演戲,什麼都不會,但他辭了.辭別了那個很有歸屬感的地方.

所以,他就一直都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對方告訴他電話的時候,他輸進手機的是吞將軍,也就是那個人最後一場戲所飾的犯下許多許多的罪的角色的名字.當然,這是被"吞將軍"看進眼底的事,那一瞬間,他在那個人眼中捕捉到一絲很鬼魅的東西.
辭別了那個舞臺,劍雪似乎覺得他仍舊沒走出來,他有那麼一絲欣慰.欣慰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出戲.

有一次,"吞將軍"在周三的時候陪他去看戲,他忽然想起了那個賣紅薯的老大爺,於是順口提了出來."吞將軍"便很平靜地告訴他,那個人已經在上周被人殺了.

吞佛童子覺得自己停不下來了,但他很享受.其實他也不是盲無目的地在殺人,首先,他殺的都是和劍雪有關的人.

除了劍雪,所有的人都很髒,卻髒得模棱兩可,似乎意欲模糊劍雪的純粹.而他,也是很髒的,但他不是模棱兩可的,他需要更加的尖銳的黑暗.對,那已經不是髒了,那本身就是黑暗,這也是很純粹的.罪,本身,就是鍛造這種黑暗的途徑.
當他越發地覺得劍雪乾淨,他就越發地覺得自己還不夠.

他太愛這個少年了,太愛這個正在成長中的少年了,所以他無法不接近他.

下
夏夜七八點鐘,黃昏才慢悠悠地沉下來.天邊有一線金紅的光,慢慢向上染成淡黃色,變綠,變藍,變成明亮的白,最後沉澱成濃鬱的藍黑,像是堆積的藍寶石.
天邊亮了,天底下卻有濕腥的昏暗.

劍雪坐在火車上,擁擠的人群潮熱的汗臭湧成一股強大的漩渦將他卷入其中,他皺著眉捂著鼻子緊緊貼在窗角,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緩緩沉入夜色的閃爍的景致.

餐車在人群中艱難地前進,每一次路過,都引起一陣騷動.鍋裏的菜色暗淡而雜亂,走過了十節車廂也就減少了一小半.
推餐車的大嬸死死捏著餐車的把柄,如同車上大部分的人,焦著一張臉,無奈地,有氣無力地,扯著嗓子重復著關於"盒飯"的吼叫,末了添上一句,"......十塊一份兒!"

不自覺地摸摸褲兜,劍雪打消了填飽肚子的念頭,瞥了旁邊買盒飯的人一眼,又把頭扭過去,粘在了車窗上.

天終於黑透了,偶爾刷過窗框的橙黃的路燈光忽然觸動了他的情緒,勾起了一些泛上來又被他壓下去壓下去又泛上來的回憶.這一瞬間,路燈光就是太平洋邊上的那只蝴蝶,扇起了對岸的大海嘯.

恒久的時光裏,從文明產生到現在,屬於人的社會裏,有無數生命降臨而後死亡.在這些生存與死亡中,他和吞佛童子的相逢似乎是一種富有戲劇色彩的偶然.他遇到吞佛童子的時候正值年少,風華正茂,吞佛童子遇到他的時候也還是當臺的戲子,這又是怎樣一種巧合制造了一出邂逅?

他的嘴角躥起一抹輕笑,似乎對這樣的回憶感到幸運.於是昏昏沉沉地,在難耐的氣味和悶濕的空氣裏睡去.

他以為他睡了很久,抬起手腕看看表,不過三十分鐘.臉頰有些緊繃,摸過去,原來已經哭過了.窗框上還有些淚水的痕跡.

三年前,他如同逃離一般地,拿著本該去繳大學費用的錢,奔上了前往珠海的客機.出了機場,他舉目四望,方才發現這個地方根本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看起來四處是很閑散的人,看起來街上人也並不多,有很多很多賣小吃的店,有很多很多小吃.但他畢竟是沒有食欲的.
後來,他終於找到一間狹小的劇院,在裏面打雜,靠著微薄的收入維持生活.

那間劇院坐落在市中心的商業街的背後,加上兩旁的護欄劇院的外牆,也不過五六米寬.左面是某品牌服裝的專賣店,右面是牛肉面店,正對著一間睡衣商店和自助餐廳,每天看著無數的人來人往.

劍雪也就每日在這人來人往中穿行,然後走入這個夾縫中.門口已經沒有警衛了,大門長時間地關著,警衛的確是無需的.

戲子在昏暗的燈光下,在輕輕一拍便可揚起風沙的暗紅幕布前面,著著濃厚的妝,那些豔麗的色澤像是非要宣告自己的存在一般,重重地一筆一筆地在暈黃的光中留下了飛舞的色影.尖細的聲音越過屋頂,刺穿了三兩個聽戲的老人的耳朵,老人巋然不動,整個戲院卻似在微微顫動.

做了大概一年,他便進入了後臺學習化妝.他仍記得自己在那個飾演範蠡的演員的臉上落下的第一筆.那一筆如此的重,讓這個卑微的演員不得不"哼"聲發出抗議.那一瞬,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在上妝,而是在擦,用紙巾擦著什麼他一定要擦的東西,但妝只是越來越濃越來越濃了.
可那些妝無論濃成什麽樣淡成什麽樣,縂不是吞將軍,縂不是.

開始的時候懷著的莫名的興奮在兩個月後便淡去了,然後他開始造訪編劇,開始寫劇本.一旦開始寫,就意味著他要放下很多工作,放下了便失卻了生活的來源.他活得越來越潦倒,他的劇本從沒被接收過.

"將軍哈哈大笑,行了數米,舉手揮刀,劈下來,哼一聲:'賤人,留你不得!'"

他將最後一個本子交出去,覺得無聊極了,於是揣著最後的幾百塊錢登上了火車.

醒了睡,睡了醒,如此反復不知幾多遍.想著回憶,壓下回憶,抱著沒幾件衣服的行李包拉開了又合上,合上再拉開,慢慢地,慢慢地,在天空開始透著微明的時候,火車接近終點站了.

列車員細甜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響起:"各位旅客注意,火車將在半個小時後......"

他一驚,便站了起來,千難萬阻地擠到了門口去,千方百計地插在了已然排著隊的人的前面.站了半個小時,車門一開,便推推搡搡地下去了.

那一路,他一直都是用跑的.大概是用了他自己覺得最快的速度,跑到車站,登上公車,大口喘氣,站在車門口.再過了半個小時,他跳下去,朝山上那棟不高不低的白房子奔去.

精神病院的牌子非常招搖,"XX精神病醫院"七個大字白底紅字,像是廣告一樣,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白房子的上方.

吞佛童子在這裏住了大概五年,劍雪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咿咿呀呀地甩著雙臂雙手在鐵欄裏唱戲給他聽,如果劍雪沒反應,他就會沖過來握著欄杆狠狠地瞪著劍雪,吼道:"我在唱戲!我在唱戲!我在唱戲!"如此重復,樂此不疲.

那個時候,劍雪便會在唇角勾起一抹笑,挑眼看向他,一邊舉手翹起蘭花指,跨一步上前,尖著嗓子唱道:"吞將軍,妾身在此."

吞佛隨之哈哈大笑,舉手一揮,踩著丁字臺步行了數米,便是舞動大刀的動作,劈下來,哼了一聲,便是:"賤人,留你不得!"

劈完了,他也不笑了,似乎跑過幾千米的路,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抬頭看著劍雪,良久,吐出三個字來:"對不起."

劍雪趁著看守人不留意,便伸出手去,拉住吞佛搭在地上那雙蒼白的手,盯著吞佛的雙眼,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怎麼辦......怎麼辦?!"

那個時候,吞佛童子已經來這裏住了半年了.

半年前,他和吞佛第一次發生關系.

次日清晨,劍雪在"咚咚"的悶響中醒來,正好看到吞佛對著雪白的牆,砸自己的頭.斑駁的血跡染紅了那面牆.劍雪大叫著走過去的時候,吞佛已經把自己撞暈了.等他再醒來,也不知認得誰或者不認得誰了.

劍雪自然不知道吞佛童子為什麼會瘋,他只是難以接受.

在接下來的半年裏,他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只是在做一個夢.夢到一個瘋狂的戲子,死握著他的胳膊搖著他說:"怎麼辦怎麼辦我愛上你我想碰你怎麼辦!"戲子的神情依舊是戲劇化的從僵硬到恐懼到掙扎,劍雪看得近乎癡迷,於是滿心愉悅地迎上去,重重地壓到了吞佛童子的唇上,一路向上,吻到吞佛綠茵茵的眼瞼,緩下來,細細摩挲.

吞佛童子愣了,口中有聲音漸漸變大變廣,變得粘粘糊糊.

"你不該逼我你不該你不該......"說著,一個反身,將劍雪推到了地上.

吞佛童子思考過,事前事後都在思考,但他的思考,令他走不出來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杜絕玷汙劍雪的存在,他的少年,他的另一個人生,但最後,他最愛的,那個無暇的少年毀在他手裏了.

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但他走進了劍雪的領域.

劍雪,劍雪,劍雪!該是他殺了他的!本是留他不得的!

人活在世上就得碰到人,碰到就有沾染,他早該明白!

劍雪本來想忘掉那個重復的夢魘,但漸漸地,他發現,原來夢是真實的,是最可靠的,那些虛假的人生裏的真實全部都在夢裏!

他回到夢開始的地方.但"吞將軍"並不在那裏,不在那個劇場裏.他忽然想起,他在瘋人院.於是,他尋了去.

再之後,他再去見吞將軍,他發現,他也停不下來了.他享受著每一次與那個瘋子的會面.

最開始的幾次,吞佛童子也曾清醒過.但他寧願他永遠不要清醒,因為清醒的吞佛童子從來都只背著他,面對著那面牆,無論他說了什麼吼了什麼歇斯底裏大喊大叫些什麼,吞佛童子頂多也就是顫抖幾下,不曾轉身面向他.

這次,他從南方趕回來,想要與吞佛紀念一下他瘋掉的日子.

但護士莫名其妙地對他搖搖頭,說沒有這個人.

他愣愣地看了護士一眼,忽然跌坐到地上.

狠毒的陽光從窗門漏進來,燙在劍雪的背上.

三年前的這一天,劍雪也來了,那個時候,"XX精神病院"的"病"字正在修繕,他走到樓下,看到有個紅紅白白的影子從這個字上脫出,向他飛來.

[ 此帖被小輝在2010-05-26 17:32重新編輯 ]

自家院：輞川小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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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泠音

你能為心中的啟發做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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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8-03-12 21: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吞佛瘋的原因是因為入戲太深？
戲內飾演的罪惡身份和現實重疊了，讓他不知所措，所以瘋了？
醜陋污穢的罪惡無法坦然接受卻又渴望碰觸的純潔赤子之心，
慾望與理智相互拉扯讓吞佛瀕臨崩潰，所以瘋了？
小清水大概也只能這般推論出來。

整篇文章給我的感覺很駭人，尤其是最後一段，
為什麼我馬上聯想到跳樓......囧

我還是希望他們有好結局的，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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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爾！請不用客氣的推倒巴哈姆特吧！！！（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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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8-03-12 21: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非常喜欢大人的遣词造句和讲故事的方式。行文是平和舒缓的，所讲述的故事是稍微扭曲而疯狂的，像是过了很久之后，激烈的情绪都平静下来，旁观者娓娓地平淡地讲来，听故事的人却仍然能觉得惊心动魄。
尤其喜欢大人关于几个细节的描写，比如光影，比如残妆，比如去探望吞佛时，剑雪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
关于故事，我莫名地想起了李碧华的《霸王别姬》，我私人挚爱的一篇文，里面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戏子无义。
而大人文中的吞佛和剑雪，卸了妆出了戏，还是给人身在戏中的感觉，不知该说是人生如戏，梦如人生戏，还是单纯的一句，戏如人生，入戏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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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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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8-03-13 03: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沒有感想.....但是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腦海中化成影像.......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是灰澀暗淡又悲傷的情境,明明是入戲太深的執迷,明明是無邊無際的空虛,卻心隨意轉,有了畫面....說真的,這一類的文算是怜的雷....因此沒有感想就是最好的感想,話說回來腦海裡的印象一直鮮明地留存著,是輝你這篇文最成功的地方....最近身體很好,所以不怕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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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花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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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8-03-13 03: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就說，你這篇肯定沒有好結果。一語中的。
但這是必然的，畢竟就整體風格而言，這篇文充滿悲涼和絕望，如果不是悲劇而換作別的結局收場，似乎就不太搭調了。

看完結局，其實我覺得瘋的不僅是吞佛，還有劍雪。
如果說吞佛是因爲入戲太深而精神失常，那麽，劍雪則是深陷在對吞佛的感情而脫不出來，以致認不清吞佛已不在人世的事實。而這份感情是否像上篇那樣更多來自他個人的虛幻期望，還是來自對吞佛的真真切切的愛，就很難說清楚了。

下篇最深刻的是失常的吞佛一直叫著“我在唱戲”，然後與劍雪對唱的場景。
曾經，吸引劍雪的是唱戲的吞佛，而吞佛卻爲得到劍雪而離開舞台。他走錯了這一步。
可是，爲了兩人的將來，他必須離開舞台，因爲戲子的前途是比較黯淡的。因此他又不得不走這一步。
他以為離開舞臺會有更好的將來，這種想法是正確的。可是他是否細心想過，吸引劒雪的正是唱戲的自己啊。
生活就是這樣矛盾，所以不可避免地造就了錯誤。

這裏的吞佛讓我覺得很悲傷。我覺得他的扭曲心理源于他對自己身份地位的不認同，也就是源于他的自卑。這種自卑本來深埋心底的，如果不是劍雪的出現，它不會被如此急速地挖掘出來。
這尤其表現在他想殺盡“玷汚”（咳，冒死說一句，我覺得這詞挺人品的orz）劍雪的人，可最後因“玷汚”劍雪的人卻是自己而陷入精神錯亂。
其實仔細想想，兩人發生關系根本就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他不能接受這件事是因爲他有強烈的自卑感，而這種自卑感造成了他對劍雪産生了一種“我絕不能讓別人擁有，但我又不敢擁有”的病態占有欲。不敢擁有，所以更容不得自己去“玷汚”心中那個神聖純粹的人。
嗯，以上是個人看法而已，可能跟輝自身的想法有很大的出入orz

[ 此貼被水流花靜在2008-03-12 20:1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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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8-03-13 05: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居然没坐到沙发
哭泣着摆了个板凳坐下

话说，小辉这片虽然有点伤感，但是感觉上，结局还是很美好的
虽然疯了，但是谁有能说忙碌于世事贪恋于红尘的我们不是疯子呢？

其实疯于不疯皆是世人所论（天音：别说了，大家都知道你跟疯子是一国的）

不知道为虾米，看这片文的时候，总觉得天阴阴的，但是不冷，很暖很暖的感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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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8-03-13 05: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汗，没总结完
最后那一刻，感觉阳光普照，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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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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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7樓發表於: 2008-03-14 01: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非常佩服作者的文笔。

这篇文总觉得相当意识流，明明是诡异莫名的情节，对白，时间跳跃，偏偏又觉得和那两个人，以及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符合，作者对人物个性实在把握得很好。

细腻，平淡的叙述，偏生让人震撼。墨绿、妖白、猩红的色彩纠缠，即使在将文章看完很久之后，依旧印象深刻。文章让我同时想起了霸王别姬和少年残象，都是决绝到近乎绝望的爱恨纠缠，但又在绝望的深渊让人看到了光明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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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20 (by 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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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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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8樓發表於: 2008-03-14 01: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先稍微解釋一下下.
作爲作者本人向各位道個歉,最後那段大概是沒有寫清楚吧,吞佛童子是在三年前就跳樓死了的.
只是劍雪沒能記得或者本能地克制忘記而已.
這裡也是想應一句歌詞的景:Crime,is the way I fly to you.(<Snake eater>)
懷著這樣的理念,總是不能有一個好的結果的.

to 清水泠音
關於吞佛瘋掉的原因,用了後面水流花靜的回帖便是:他想殺盡"玷污"劍雪的人,可最後因"玷污"劍雪的人是自己而陷入精神錯亂.劍雪于他,是為一個象徵.他六嵗便開始唱戲,飾演過多角色而迷失自我,所以會受到劍雪獨立的與他全然相反的人格吸引.但儅他發現這種象徵和人格被他親手毀滅至坍塌的時候,放棄作爲生活全部的舞臺以及殺人等等舉動都失去了支撐,變得毫無意義,想不瘋都不行了......

對不起,這個結局的確沒辦法是個好結局了.

to 姬離
感謝讚賞,本人還在學習中哈~這篇也是嘗試之作.
説到<霸王別姬>,在下也只是看了電影.但多多少少會留下痕跡在文中吧,畢竟都與戲子有關.
只是水平自然是差了許多的.哈~

出戯的名,大概就是這個意味,人生與戯的進進出出之間,早已模糊了界限.大人您道得比在下還清楚哈~

to 怜
大概,雷,嗯,就是這個標題上"慎入"的意義......
説到沒感想,大概自己也是因爲沒有多餘的想法才會只打了個慎入而沒有過多的闡釋吧......

關於怜闡釋的沒有感想,在下能夠理解成空留感情與畫面的盤桓嗎......

to 綠
先抱一個~綠真是太了解我了!!
因爲寫了有一段時間了,其實關於其中的理解和想法自己都記不太清楚了,不過就算記得清楚大概也説不清楚的吧.每每這個時候便會想到你啊.
因爲每次能將我的想法說出來的正是綠......
肉麻的話說到這裡.

說回來,雖然略帶嫌疑,但我想劍雪還是也許真的去愛過吞佛.他一直在追逐,在吞佛死後逃避現實而跑到粵劇的發源地去.就是在那裏呆了三年才感受到,其實那些戲劇東西揭開帷幕后已經不能對他構成吸引力了,所以才會有他"覺得無聊極了",而後什麽都不要了跑回去.

吞佛希望有人陪同他去演那出戯,他意在逃離舞臺,事實上只是走入了另一個舞臺,實則,他根本就離不開舞臺了.而精神失常后,内心的那些衝突與矛盾便暴露無遺,他本是想要做自己能做的,但卻做不到了.
所以大概才會有"我在唱戲"那個橋段.
大概這就是悲劇的根源.

說實話,"玷污"這個詞......咳咳,在下也覺得極爲人品......不過,汗......用上去覺得很爽......

to 坏坏
天陰陰卻不冷,能説是這篇文其實,還是有愛的麽......
何人笑我太癡狂?哈,大概是誇張了一個舞臺劇的感覺吧.
但,嗯,据吾所查,坏坏的確是瘋的......

to 雪湮
少年殘象,霸王別姬,厄,在下的確都有看過,也許的確是受過此類的影響吧.
不過大人提到人物性格的把握,只能說,已經非常不吞雪了......能夠得到讚賞,實在是非常令人開心啊!

意識流麽,這個問題,嗯,一直覺得這篇文章還改善了很多呢.不知道會不會影響閲讀?

[ 此貼被小輝在2008-03-14 00:09重新編輯 ]

自家院：輞川小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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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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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9樓發表於: 2008-04-16 23: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隔了太久才来回文，但那种感觉还在的，这文第一次看得时候是在深夜，或者说是凌晨
耳机里放的歌是最美的春天
歌词很美好，旋律很幸福
可是心情是一点一点变冷的
那该是一种说不出或者是说不尽的难过
对这样文风的文章怀着渴望而害怕的诡异情结，在我看来与其说这是意识流，不如说这是一部小成本的电影，镜头放出来还带着胶片流转的声响
颜色是不经修饰的艳色，剑雪的绿，吞佛的红
旧上海一般的戏院
让我安静地坐在午夜空荡荡的电影院，慢慢看这部戏

他一阵战栗，仿佛不堪承受夜间的温暖

追逐着剑雪跑出戏院的吞佛，在夜晚浑浊的温暖空气里，只见到剑雪的背影
带着脸上斑驳的残妆，突兀地冷着一张脸站在街头
不适的感觉如此明显
在后台一把拉开门的吞佛与刚要敲门的剑雪，面对面地看着彼此，那应该是生命里唯一一刻，静好的时光，最接近天堂的时刻，纵使后来，身体纠缠在一起，气息和呼吸混杂，都比不上这一秒
后来疯狂地占有剑雪的他，如同发狂的兽，拉着剑雪，既然不能同归天堂，那么就同坠地狱吧
明明是失了理智一样地疯着，还能知道自己这样紧扣双手握紧手心，只是加速流沙的失去
心底里的盼望渴望等待努力和期许，都像那无情的流沙，没心没肺地逃逸
越是挽留越是徒劳，越是失望越要努力
然后生命终其一场如同荒唐闹剧，冷冷看着他如同无知的蛾，振翅向着光，然后死在一片透明的玻璃窗上
剑雪的美，如同原罪一样的纯洁引诱他跨出自己的舞台，期许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终于不得之后，却连从前那方虚假的天地都回不去
入戏太深的戏子，心底仍有纯真渴望的戏子，存在就等于悲剧
戏子无情，岂不是人出于自我保护的进化
将虚假的戏文当作自己的人生，背负着虚空的残忍，藐视戏里的生命，造就自身的痛苦，那样的人岂不是傻子
吞佛却就是这样的傻子

剑雪是他的梦想，却不是所有人的
他把他当作神诋一般膜拜着敬畏着保护着，不敢越雷池一步，深恐破坏那片纯净
却不懂，在其它人眼里，他们都是平凡人啊，与剑雪在一起并不是种“玷污”，仅仅是违背世俗而已

入戏太深的吞佛，在戏里杀了人就觉得自己有罪，在戏外杀了人却轻描淡写，现实与舞台已经没有界限
于是看戏的剑雪不明白他为什么逃，不知道把自己交付给吞佛却恰恰造就吞他的崩溃
于是故事像那个细雨缠绵的夜晚，他脸上化开的妆，混混沌沌，一片狼藉

站在戏外，你看到的，只是绿发的清秀少年，面容惨淡的唱戏者
这样两个人若是相爱，受到的谴责也不过是等同于寻常同性恋者的歧视

而戏里的吞佛，却以为自己的贪欲毁灭了天使
可心里的恶魔在说，如果没有同样的纯白来匹配他，那么就用最纯粹的黑色如何？
如果自己没有同样的如同初生般的纯洁，那就用更深的罪恶替代可吗？
就是这样一个尖锐地一头扎进极端想法中的吞佛，带着这些自己永远无法达成的目标，躲进了幻境
杀人如麻的吞将军，比戏子吞佛更像恶魔，更有理由把天使拉下地狱
然而最后山上白房子里住着的，不是完全的吞将军，不是完全的戏子吞佛
就连疯狂亦无法达到那种纯粹

剑雪看着那个人从天上落下来，他知道那是吞佛
而不会是吞将军

阳光狠毒，一梦人生
戏到这里结束了，你知道该站起身离开了
可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开始绝望起来，哭不出来也无法叫喊，就是很重的悲哀压在心上，甚至你坐在原处，连起身都做不到
看的时候很小心，所以毫无疑问你都看懂了
那个红红白白的影子，还有躲闪着真相的剑雪
是了，只是难过，只是无法回神
只是在落幕的电影院安静地坐着

有人说演戏的人是疯子，看戏的人是傻子
可我觉得我或许也应该在某处山上的白房子里隔着黑色的栅栏看世界

最后，仍是一家之言，或许很多时候作者本身并没表达些什么，只是这些旁观的人，入戏太深而已

頂端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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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12 出戲[吞雪/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