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7 【双邪】黄粱一梦 F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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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0-27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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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7 【双邪】黄粱一梦 F1完

瞎造谣原著线。
（双邪）黄粱一梦

时至寒冬。
一剑封禅盘腿而坐，膝盖上放着杀诫，天地茫茫，只有冰凉柔软的雪花悠然飘落，他的呼吸带出了白雾，盘旋于头顶的苍鹰尖啸了第三声，他终于睁开暗红的眼瞳，站了起来。这是他在圆教村残骸徘徊寻找的第三个月，村民与僧人的尸体腐烂见骨，最终又被积雪掩埋，世事伦常，江湖恩怨，时间消逝，无论是杀戮还是失踪，似乎都随之消散了。死的人一言不发，活的人空余徘徊：他既没有找到自己的仇敌，也没有寻觅到失踪的好友。
一剑封禅决意离开这个地方，这样苦苦纠缠并不符合他的个性，他又再次独自踏上等待与追寻的道路，只是这次找寻的对象，除了他一生的仇敌之外，还加上了一名无言的挚友，剑雪无名。这条路他之前不是没走过，在遇见剑雪前，那么多年他也找寻过来了。一剑封禅冷哼一声，他身法奇快，很快来到一处茶摊，小二迎了上来：人客官，几位，要点什么？
一剑封禅顿了一下，拧起本来就没松开的眉头，他眉目阴郁，周身杀气，还背着剑，小二吓得哆嗦，两股战战：怎么来了个杀神，我命休矣。一剑封禅冷哼，抬手：一位，要你这里最好的酒，还有最好的肉。末了，他加了句，还要最好的茶，最好的果品。小二点头哈腰，连滚带爬地走了，一剑封禅扶着桌，无意识地扫视来回的人潮，他自在湖水旁伤痕累累地醒来后，思绪总有些混乱，眼前总是时不时地浮现红光和月夜，红光里是手执朱厌、眉心带着红色火烙的吞佛童子，月夜里是一人在湖水旁的背影，寂静深寥，前者让他狂乱烦躁，后者让他一时忘记言语。直到小二哆哆嗦嗦叫了他好几声，一剑封禅才回神，他收起狂意和杀气，一言不发地进食——没有人一边梳理头发，一边和他斗嘴，一剑封禅的速度快了很多，他吃完了，酱牛肉不错，带着梅花幽香的酒更是特别，这小摊上出乎意料的美味让一剑封禅心情舒缓了些。他注视着翠绿的茶水和尤带水珠的葡萄，一直等到茶水冰凉，才扔下足够多的钱，离开了空荡的茶摊——客人早就被他吓得逃单走了，这算是那坛梅花酒换来的补偿。
走出没几步，他就想起刚遇见剑雪的时候，那时候剑雪才入世没多久，他总显得矛盾，一方面博学好思辨，另一方面又缺乏对世俗的认知和常识，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很好骗，又很不好骗。一剑封禅同他路过一处小镇，问他要不要吃糖糕，剑雪在小摊旁站定了，眨了眨浓密的睫毛，点了点头，十分自然地拿了一份油纸包好的糖糕，捏起一块吃了，转身便走。一剑封禅愣了，表情空白，伸手去拽剑雪的高马尾，没等他迈出一步，店家就拽住了他的衣服：人客官，小本生意，不兴逃单啊。剑雪咬着糖糕走出好一截路才回头，压根没注意到一剑封禅被扣了。后来，因为和他结伴同行，不再风餐露宿自给自足的剑雪才慢慢适应了人世间的规则。一剑封禅拧着眉，他在路边停了下来，想笑，又没能笑出来，脸上便浮现一个十分微妙的表情，介于苦闷和快活之间，古怪极了。
日子总得过下去，无论是得到一个好友还是失去一个。一剑封禅很快回到以前规律又枯燥的生活里，他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荡，新到一个地方，就先打听吞佛童子与剑雪无名的消息，如若没有，再挑着冰和火功体的江湖人挨个挑战过去，剑风帖收发了一封又一封，他正是郁闷得紧的时候，下手不知道轻重，个性又狂傲不羁，不知道惹了多少仇家，吃了多少次大围炉，因此，总是难免负伤在身，激战过后，一剑封禅习惯于打一壶酒，就着血腥味喝下去，摇摇晃晃地回到冰封岭，醉倒在残破的寺庙旁，断断续续地吹奏一曲鹊桥仙，他停下来，抚摸绿色的穗子，不算名贵的东西，他在一次战斗中弄丢了原本的配饰，此后好几天，吹奏乐曲的时候都有些不适应，刚好剑雪路见不平，从劫匪手里救走一个小女孩，从她千恩万谢的父母那里得到几两碎银，这是他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剑雪端详了好半天，领着一剑封禅道市集上，指着小贩卖的零零碎碎的东西，问，这些穗子，你中意那个？一剑封禅心想，还有点像家长了，很得意嘛。他瞥了几眼，伸手一指，剑雪的碎银就换成了穗子挂在了他的笛子上，一直到现在。
如此，人邪的名声在北域越发响亮，剑邪却鲜少有人提及了。等到一剑封禅睡醒，睫毛和头发都结冰了，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疼得厉害，一剑封禅迷迷糊糊叫到：剑雪，火堆怎么灭了？习惯比他早起的海藻头却没有回应。冰封岭上茫茫然只有一剑封禅一个人。是了，剑雪已经失踪了——一剑封禅咳嗽着，因为宿醉脑袋有点疼，扶着额头坐起来踹了两脚火堆，他斩钉截铁地想：他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婆婆妈妈的，想那么多作甚，找便是了。
杀人人杀，江湖循环。杀诫溅起的血越多，一剑封禅的仇人也越多，杀杀杀，一剑封禅大闹一场，除了找人和战斗外什么也不去想。直到他在茶摊上听见了剑雪的消息：背负邪剑的剑客在一处小镇出没。一剑封禅微微蹙起眉，不疑有他：哪怕这段时间他已经因为吞佛和剑雪的假消息遭遇了好几次的围杀。他背着杀诫，来到了小镇，恰逢秋收之时，新播种的稻谷已经郁郁葱葱，结出了沉甸甸的稻穗，鱼游稻田，蜻蜓和蝴蝶飞舞着。而此处居民擅长酿酒，他们自称为杜康的后代，一半的粮食都用来煮熟酿酒。一剑封禅一踏进此处，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四处是热气腾腾的酒糟和刚刚封好的酒坛。哈，剑雪怎么会跑这儿来？莫不是和尚也会转性？一剑封禅摇头，不过，最近落空的次数有够多，以至于他都习惯了，没那么失望。
他来的恰好是时候，镇里正在举办秋收庙会，热闹无比，四处悬挂着灯笼，暖黄的灯笼从两侧的高高低低的木楼垂下，映衬着天边的圆月，驱散了黑暗，庙会上游玩的人极多，摩肩擦踵，男女低声说着甜言蜜语，儿童欢声笑语，热热闹闹，伴随着酒香，能醉倒大半的人。一剑封禅行走于其中，他有点茫然，环顾四周，抿着嘴唇，从摊上买了个绿色的风车，打包了，就觉得这些人吵得他有点烦了，便随意找了间酒楼，在靠窗的雅座坐下了，人世间的热闹便离他更远了。老板娘端上来了最好的美酒，她婷婷袅袅地为一剑封禅倒酒，抿着嘴，道，这是镇上最好的酒，名唤仙人醉，哪怕是修道的仙人，也会因为这酒醉倒，做最美的梦，客官，喝下这美酒，你就能做你最想做之事，见你最想见之人。她还待说什么，一剑封禅就道，话多，离开。老板娘妩媚的笑僵持住了。待她拉上了门，一剑封禅才将小风车插在窗边，风车绿色的叶片随夜风轻轻转动着，他注视着往来的人流，握着酒壶，朝半空中的圆月一敬，敬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好友，饮下了。
这酒的确不错，一入喉头，顺滑芬芳，咕咚地落进胃袋里，才带来暖意和让人迷醉的芬香，不知不觉，一剑封禅已有些眩晕地靠在柱子上，他昏昏沉沉，高高低低的灯笼将视线映照得暖融融的一片，一剑封禅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视线有了重影，时而黑暗，时而扭曲，时而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线，时而出现吞佛猩红的火焰，时而出现那只绿色的小风车。不愧是仙人醉，一剑封禅想。他的大脑被酒精融成了黏糊糊的一团，思维迟缓，他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也隐约听见了脚步靠近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兵刃相接的声音，一剑封禅努力握着杀诫，撑着身体，无法清醒地认知周围的环境，只觉得天旋地转，昏天黑地，而他如困兽，拄着杀诫，他眼前层叠的灯笼暖洋洋地摇晃着，映衬着剑者漂亮的眉眼，悲悯温和。剑者拨开了溅血的灯笼，自虚幻的光芒走出，他略圆的脸蛋上还染着几滴鲜血，一言不发，剑者缓缓垂下浓密的睫毛，收起凝聚的气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剑封禅。一剑封禅已经脱力，他的视线颠倒扭曲，时不时地炸开一阵金星。剑者抿着丰润的嘴唇，拉住一剑封禅的手，试图把他拉起来。
哈哈。一剑封禅闷闷地笑了，他坐在地上，别过脸，越笑声音越大，到后面几乎咳嗽了起来。剑者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有点为难地别过脸，他耳后的长发扫到一剑封禅脸上，还惹得他打了个喷嚏。一剑封禅不笑了，他猛地一用力，长发的剑者没有想到他还残留着这样大的力气，被拉了个趔趄，摔倒一剑封禅的怀里。一剑封禅控制不了身体，只能尽可能用大力气死死掐着剑者的手腕，但仍然像握着一团轻飘飘的棉花或云朵，他含糊地嘶声：真的见到你了，剑雪。他闷闷地笑了好几声，剑雪跪在他的面前，那张一剑封禅时常想起的面容如蒙了一层薄纱或雾气，逆着垂下的灯笼的暖黄的光，如镜中花、水中月，叫他看不真切，一剑封禅恼怒地抚摸剑雪的面容，掐他的圆脸蛋，仙人醉所带来的幻影不言不语，微微垂下眼睫。酒的后劲让一剑封禅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颤抖，难得地显出点软弱来，他用软烂的大脑思考了好一会，才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你还活着，只是离开我，去找你的过去了，是吗？
幻影一言不发，他们的呼吸交织着迷幻的酒味儿，真实又虚幻，庆典的人声愈发遥远，一剑封禅按着剑雪的后颈，尽可能地将这个幻影捉住了。一剑封禅道：……我还有事情想问你，你第一次救我的时候，是不是扶着我在雪山上摔了好几次，所以，所以我醒来后，才鼻青脸肿的，你才留下来照顾了我好几天？幻影眨了下浓密的睫毛，他有着一双蓝绿如春日湖水的眼瞳，带着盈盈的水光，似有千言万语，凝视着一剑封禅，叫他舌根发麻，喉咙酸涩，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剑封禅道，哈哈，我就知道，你，实在不会说谎，心虚了也只会不看我。他摇摇头，心想，那时候，剑雪比现在还要矮一点，更像一个少年，他把一剑封禅带回到自己临时居住的山洞，用自己的披风把病号裹起来，他扶不住一剑封禅，害失血过多的他跟自己结结实实地在雪地里灰头土脸地摔了好几下，他本想守夜，又点着脑袋，睡了过去，第二天一剑封禅被一阵热意惊醒，一看，火堆没灭，烧黑了他半只鞋，而救他的剑客靠在一旁，睡得昏天黑地。一剑封禅就这样认识了剑雪无名，他没想到过还会遇上第二个找寻吞佛童子的人，剑雪在寻觅和吞佛有关的过去，而他在寻觅没有吞佛的未来，他们结伴而行，在火堆旁交谈，渡过许多个日夜。这样的亲密让回归独自一人这件事变得寂寥难忍起来。一剑封禅头晕脑胀，断断续续说着许多胡话，他全身如火烧一样，出了一身不正常的薄汗，幻影张了张圆润的嘴唇，一剑封禅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那头乱蓬蓬的海藻头越来越近了。一剑封禅的嘴唇仿佛被羽毛轻柔地擦过：
他得到一个十分不真切的吻。
他溺在一汪微波粼粼的蓝绿湖水中。

一剑封禅揽着一个幻影，在地板上滚动，他偶尔会摸到一滩冰凉的血液，有时会看见蒙面此刻死不瞑目的眼睛，偶尔会看见那又毁了他未来一次的吞佛童子，即使这是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一剑封禅还是胡乱伸手去够杀诫，幻影牢牢地压制着一剑封禅，直到他看见下一个幻象。幻影跟某种小动物一样亲吻他的嘴唇，柔软冰凉，一剑封禅感觉到他的舌尖推过来苦涩的药丸，咕咚一下咽下了。他有些兴起，按着剑雪的后颈，十分不知轻重地吻他，熟门熟路去顶他缠着绷带的手，也去解剑雪的衣襟。一剑封禅的视线越发昏沉，他看不太清这个幻影的神态了，不知道他作何反应。在彻底脱力前，他本能地伸手拉住什么，胡乱揉了几下剑雪的后脑勺，勾住了他额头的布巾。这仿佛是梦境中止的信号，幻影顿了顿，逐渐远离了一剑封禅，而一剑封禅察觉到，他即将梦醒了，却无法抗拒睡意，只得低喃了一句：
剑雪无名，我……
名字是最短的言灵。在一剑封禅为他起名剑雪无名前，他可以是很多东西，他可以是剑邪，可以是在茫茫风雪中跋涉、追寻过去的无名旅人，可以是一莲托生坐化的尸骨前稚嫩的幼儿，他可以是很多的东西，是他自己。但一剑封禅给他入世名字的那一刻，他的的确确是一剑封禅的东西，此后，凡是有人唤剑雪，他都会想起一剑封禅。一剑封禅这样确信着，如果他叫了剑雪的名字，如果剑雪能听见，那他一定会回头看自己。此刻的幻影也停顿住了，他轻轻地叹息着，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一剑封禅的手背上，逐渐变凉了。
一剑封禅的脑海里浮现这段时日一直反复梦见的场景，剑雪无名背对着他，在湖泊旁做什么，一剑封禅无法动弹，剑雪显得很寂寥，灰头土脸，身上不少血迹，带着火焰的焦热气，他没有回头看一剑封禅，仿佛多看一眼会怎么样似的，而在一剑封禅逐渐可以动弹的时候，剑雪无名离去了，如洁白的鸟消失在黎明之中。自此，一剑封禅就在湖泊旁醒来，面对圆教村之后的美梦破碎的现实，在圆教村之前，他有可亲的朋友，有坚信不疑的仇人，有酒，在那之后，他只能借由那个梦境，告诉自己，剑雪只是离去，并不是死了。而此刻这个幻影也如同湖泊旁剑雪的背影，最终都消失在一剑封禅黑色的梦境中。

一剑封禅醒来了。
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看见一地的死尸鲜血，平地遍添死魂，那熟悉的剑法让一剑封禅确信是自己喝醉后本能地反击。他想不起昨晚梦了什么，只觉得怅然，只觉得遗憾，窗户上的小风车也消失了。一剑封禅离开了这个小镇，他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剑雪的消息仍然只是悬挂在陷阱上的诱饵，他又落了个空。失望太多次后，他只剩下麻木和倦怠，没有太多的感想。一剑封禅心想，他和剑雪很有缘，终有一日，他们会相见，无论是见到他的小朋友，还是见到无名的坟墓。
他路过眼熟的茶摊，一剑封禅坐下，眼熟的小二又在打着哆嗦上菜上酒，一剑封禅喝了一口，便皱起眉：这是有些浑浊的高粱酒，滋味儿不对。便对小二说，你家最好的不是梅花酒吗？小二几乎要晕过去：您是不是记错了，小店一直卖的是高粱酒，客官，对不住，对不住。一剑封禅有些莫名其妙，冷哼一声，离开了。

梅花坞。
一阵风拂落细碎梅红，落到剑客绿色的长发上，他将一坛梅花酒埋在树下——他并不喝酒，所酿为他人。剑客动作有些生涩——他的手腕几乎被捏碎，红肿得有些可怜了。这位剑客背着剑，望着手里的绿色小风车，思考着什么，最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和一剑封禅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
封禅想说的是我想你，但没说出来啦。
在这之前剑雪都跟在一剑封禅身后生怕他怎么样，但发现自己跟着只会让一剑封禅困扰，这次之后就真的…躲着一剑封禅走了。

[ 此帖被xiongshy5在2022-10-28 00:5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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