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31 【寄玉】变成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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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0-31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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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1 【寄玉】变成一只鸟

寄尘寰在养好伤之后离开青清一水澈的第三天，那位看上去温和实则有点不好说话的天大愈者亲自追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再精巧不过的鸟笼，内中有一只毛色青翠的鸟儿。它翎毛的翠色过于明媚，加之在鸟笼中不安分地上蹿下跳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寄尘寰想起了玉龙居的主人。
挹天愈也没多和寄尘寰寒暄什么，只是伸出手，将那只鸟笼递到寄尘寰面前，带着一些不由拒绝的意味，淡淡道，寄尘寰，这只鸟儿送你了。
寄尘寰看看鸟笼，又看了看医者平静无波的面色，一句话在心头上千回百转，但开口时只是问，这是为何？
挹天愈道，这是一只只会说真话的鸟儿……或许还可以帮你测算一下未来命运，送你了。
寄尘寰心中疑云更大，他在青清一水澈养伤的期间这位医术精湛且不走寻常路的医者可不是这样的性子。自己重伤还不能下地的时候也就罢了，在寄尘寰养好了一身伤可以下床的第三天，挹天愈就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回了玉龙居，说现在岳云深重伤，局势变化难测，玉龙居不能无人留守云云。寄尘寰还挂心岳云深的伤势，但挹天愈都这般说了，便也不再好多说些其他的，拜托愈者好好照顾岳云深之后便回了他久未得回去的玉龙居。
挹天愈看寄尘寰还在思考，于是又伸直了一点手，将那只鸟笼推得离寄尘寰更近了一些，也不知是他动作太过急躁或是内中那只鸟儿天生就活泼好动，少年听着它扇动羽翼的声音，一时之间还有些担心这鸟儿会不会伤了自己。
挹天愈又说，这是一只只会说真话的鸟儿。
他再次强调。
寄尘寰也没了什么办法，能让挹天愈这样寡言少语的人强调两次的话，想来绝非虚言。加之对方态度强硬，仅仅是为了送一只鸟儿就特地从青清一水澈赶来玉龙居，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寄尘寰拒绝的余地。
寄尘寰结果那只鸟笼，鸟儿又开始扑腾起来，翅膀尖尖那一点柔软的翎羽擦过将它隔绝在其中的鸟笼架子，还有寄尘寰捧在上面的指尖。
也不知是否是少年的错觉，在他接下这个鸟笼的时候，明显感到对方松了一口气——尽管挹天愈面上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个性疏冷，和寄尘寰之间充其量也就是隔了一个玉龙隐士的情分，送完这只鸟儿之后挹天愈没有多待的理由，正要离去之时又被寄尘寰叫住。
寄尘寰斟酌了好半天，最后只是说道，岳云深的伤，就拜托前辈了。
他最想问的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寄尘寰想问，这只鸟儿是不是岳云深。

或许是挹天愈态度太过于明显，又或许是寄尘寰和岳云深两人之间确实心有灵犀。少年的猜测一点儿不差，笼中这只活力无限叽叽喳喳的翠色鹦鹉正是岳云深变化而来。
且说当日他们主仆二人先后重伤，任劳任怨的挹天愈大夫完成了对岳云深的承诺，先治好了寄尘寰，让少年回去玉龙居坐镇。再回头面对昏迷数日仍旧没有一点清醒迹象的岳云深，仍旧不免头疼。结果还没等他好好思索应从何处下手治疗，第二日青清一水澈就冒出来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翠色鹦鹉。
一早是他闭关将出时，听到正在弹琴的荒靡不知何故大笑不已，一边笑还一边求救一般喊着天大愈者，天大愈者，快来帮帮我！待挹天愈收拾完好再出时，便见一只翠色的鸟儿站在荒靡的肩头，叽叽喳喳地说着，或者该说唱着些什么。他还没斥责荒靡不专心，便看见那只鸟儿扑闪着漂亮的翅膀一下子扑了过来，在险些要砸到医者面容的时候停了下来。
那只鹦鹉道：好友——好友——好友你得帮帮我！！
挹天愈皱着眉看着这只鸟儿，眼前不知怎么就幻视出正躺在病房内那个重症病人的脸。鹦鹉又停在挹天愈的肩膀上，啄着人垂下去的发吸引人注意，在挹天愈侧过头的时候又听到那只鸟儿连珠炮弹一般说，好友——好友——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还以为一睁眼就能看到好友你可靠的脸没想到一睁眼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我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一定又是老鬼他们在算计我好友我知道你最厉害了你有没有什么头绪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讨论一下啊……
一连串的话吵得挹天愈头疼，但他还是耐心地给鹦鹉说出来的话划分了一下段落，在理解了对方正在说些什么之后，面色不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自己肩头那只鸟儿抓在自己手心里。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大约是有些难看的，将那只喋喋不休的鹦鹉吓得直接噤声。
挹天愈问，你是岳云深？
鹦鹉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说道，我以为好友这般睿智，一定在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才是！
挹天愈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松开了钳制着鸟儿的手，在人展翅飞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警告这不知为何变了鸟之后话反比以前多出几倍的岳云深安静，又吩咐了荒靡不可懈怠继续弹琴，之后才带着岳云深进去检查他的肉身。
岳云深肉身状况一切正常，只在挹天愈探他灵识时仿若泥牛入海，医者又看了一眼正轻轻啄着岳云深面颊的鹦鹉，沉吟半晌之后才终于下了定论，说岳云深，你的灵识不知为何脱离身躯凝化成了现在的样子，虽然很不幸，但是没有落在对面的手里，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
鹦鹉转了头，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挹天愈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那只鸟儿哀哀道，好友，那你现在有什么头绪吗，虽然变成鸟了或许可以不管武林事轻松一些，但我可不想一直都维持这个样子！
挹天愈沉吟一会，才道，我曾看过一本偏方古籍，内里有与你现下相似之症状，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把那本古籍找出来，解症之方也需要一点时间验证。
岳云深点了点头，说好，又扇了扇翅膀，好似拍胸脯一般道，那我和好友一起找！
尽管挹天愈再三警告岳云深少说些话，不然自己就把他关起来扔出去云云，但这只翠色的聒噪鸟儿全然一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只不过在青清一水澈呆了一天，就把挹天愈磨得愈发烦躁——他本就喜静，青清一水澈中有了一个荒靡已经是足够，再有一个沉稳的寄尘寰都是太多，更遑论这只吵吵闹闹到扰民的鹦鹉。
在岳云深叽叽喳喳事无巨细地和他说到寄尘寰五岁零两个月又十五天早上发生过什么事之后，挹天愈终于下定决心，再也不管什么岳云深口中多年的好友情分，前脚捉了鸟儿塞到鸟笼里，后脚就把鸟笼送到玉龙居还在打扫卫生的那个少年手上。
一路上鹦鹉用一种堪称凄惨的音调喊道，好友——你要把我送给尘寰也可以——但是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就是岳云深，不然等以后恢复了，我这张脸还要往哪里放——
挹天愈送走了那只鸟儿就好像完成了任务，按照岳云深所期望的那般对寄尘寰隐瞒了部分事情真相——甚至于找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蹩脚的理由。但他相信岳云深会自己可以摆平这一切，不管怎样，青清一水澈又可以安静上一段时间了。
至于岳云深，在他的好友挹天愈头也不回地离开时，他一转头就对上正打量着笼中状况的寄尘寰的目光，少年目光如炬，眼神意味深长，看着它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也看得岳云深心里越来越没底，觉得寄尘寰或许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岳云深收回方才咋咋呼呼的状态，安静地站在鸟笼里，很高冷地对寄尘寰说，你看什么看？

寄尘寰一开始认为挹天愈送来的那只鸟儿是岳云深变的，觉得是人用什么把柄威胁了不好说话的愈者演这一出蹩脚的戏码。但在挹天愈离开之后，这只鸟儿一下就少了活力一般安静下来，先问寄尘寰你看什么看，又安安静静甚至于是用一种高冷的态度在鸟笼你里待了好几天，有时候少年得闲的时候过来逗它说话，十句里面大概有七八句是不应的。
虽然少年心中有疑虑，几日相处下来也知道这是一只通人性的鸟儿，但到底是挹天愈亲手给他的，万一自己打开笼子这只鹦鹉就一去不复返，回头也不好对挹天愈交待，索性就一直关在笼子中。
岳云深心里叫苦不迭，天知道为什么，在他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就分外压不住闹腾的性格，为了打消寄尘寰的疑虑还要强逼着自己装作一只高贵冷艳的鹦鹉，只在少年没盯着他的时候可以自由释放一下，累得苦不堪言。
他有很多话想和寄尘寰说，但在寄尘寰不再疑心他就是岳云深之前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这样难受的日子又过了大半个月，某一日岳云深觉得自己再装下去可能真的要抑郁了，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尘寰或许总有一天是要知道这件事的，干脆坦白算了。就在这时候，一直盯着它发呆的少年忽然就笑了一下，他将手指伸进了笼子之中，轻轻挠了挠鹦鹉脑袋上那一层柔软的羽毛。
岳云深耐不住寂寞，看来你真的不是他，寄尘寰说道，表情似乎有一点因为自己认错了人的淡淡尴尬，那一点不成熟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让岳云深多看两眼就消失无踪了，少年又说，而且愈者大概是不会跟岳云深一起骗人的。
岳云深：………………
岳云深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想尘寰果然还是了解自己，如果他再晚一刻钟说这句话，或许自己真要因为扛不住将一切都说给少年听了。
想是这么想，但是面上还是很冷漠地，用鹦鹉那样滑稽的语调说，寄尘寰，你也太失礼了！怎么能将我当做别人呢！

后来岳云深的话多了一点点，尽管寄尘寰问他十句他想回答一百句。好不容易磨得寄尘寰同意打开笼子让他在玉龙居里自由行动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那么小半个月。岳云深看着寄尘寰在玉龙居里做那些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边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一边想好友你要是再不快一点找到恢复的办法或许我真要忘记自己是一个人了。
寄尘寰自然是不知晓他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又想起先前挹天愈说的话，有心拿一点简单的问题或是占卜一类的事去问岳云深，问题太过简单以至于三岁小孩都会，让一直维持着高冷形象的岳云深第一次炸了毛，翅膀拍在寄尘寰的脸上，虽然声音是啪啪响但实则没什么杀伤力。
岳云深说，就这样的问题，你怎么好意思拿来问我的啊——
寄尘寰不知怎么就笑出了声，再后来也没拿这些弱智问题去问岳云深，更多的就是像岳云深还在玉龙居那样，偶尔和翠色鹦鹉聊一些天南海北的事。岳云深却觉得比起这样还不如继续问他问题呢，天知道哪天和尘寰聊天的时候自己一不留神就说出些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细节，前头花了那么大精力才瞒下来的事，回头直接阴沟翻船。
寄尘寰忽而问，你说，我喜欢的人会喜欢我吗？
岳云深原本还在心中怨声载道，听了寄尘寰的这个问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般，他呆呆将这句话放在心中碾转几遍，又在脑中重复播放几遍，仍旧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一般，呆呆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在岳云深眼中，寄尘寰最大的缺点或许就是从小就成熟，从来不让旁人为他多操半分的心。有时他去和挹天愈抱怨，话落在愈者耳朵里倒像是某种炫耀，医者没什么好气说这样不好吗，孩子闹起来要你时时刻刻都看着的时候你就知道不让人操心是一种多么求不来的优点了。
岳云深说不一样，唉好友你不知道，尘寰有点太早熟了，早熟得我完全找不到什么能和他更亲近的方式。
挹天愈喝了口茶，过了好久才慢慢说，你还要和他多亲近，这个世界上和寄尘寰最亲近的人也只会是你了。
是啊，从独千秋手里接过当时还只是个一个软乎乎的肉团子的寄尘寰的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成为了怀中婴儿最亲密的人，代替了他原本应该有的父母的位置，将歉意和爱意灌注到这个孩子身上。他没有一丝一毫想瞒着寄尘寰的意思，可找不到与对方更亲近的办法时，哪怕是个性开朗到近乎跳脱的岳云深也不由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神伤。
喜欢这个词，或者是这个词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寄尘寰从来就不会轻易说出口或是在生活中表现出来，他好像对待一切人事物的态度都十足公平公正，偶尔岳云深想投其所好都觉得困难。哪怕是话还说不顺溜的那会儿，岳云深想从寄尘寰嘴巴里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或者玩什么都很难很难，有时就觉得是自己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还是寄尘寰天生就这样不近人情。诚如挹天愈所说，这个世界上寄尘寰最亲近的人是自己，比人精还要精明的玉龙隐士一早就学会了揣摩寄尘寰的心思。
如今寄尘寰问他——或者说问在他眼里已经不是岳云深的鹦鹉，他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他。
从小到大，岳云深亲耳听寄尘寰说喜欢这个词的次数都不超过五次。
天地良心，岳云深发誓自己从来没有限制过寄尘寰的人身自由，是少年自己选择一直用随从的名分跟在自己身边，人际交往大多还是从岳云深这里延展出去的。岳云深还在艰难回忆寄尘寰上次说过喜欢的是什么事，总之不会是说喜欢谁谁谁——作为他半个养父的岳云深都还没这个待遇！怎么不过最近忙了一段时间，寄尘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喜欢上了某某人？
寄尘寰又重复一遍，说，我喜欢的人会喜欢我吗？
岳云深总算将自己纷乱的心绪梳到平整，收回那点呆呆的样子，轻轻咳了一下，煞有介事一般说，会的。
还没等寄尘寰接话，岳云深实在是忍不住，追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我在这里这么久可没见你出去过又或者是招待过什么客人。
你一只鸟儿问这么多干嘛？寄尘寰站起了身子，走到鸟架旁边熟稔地用手指揉了揉鸟儿的脑袋，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好笑一般，自言自语般低声说，我问你做什么。

在岳云深觉得玉龙居有些待不下去的时候，挹天愈那边终于有了进展。愈者从寄尘寰手中要回鸟儿的时候还有些难得的歉意，寄尘寰只说没事，末了又问岳云深现在状况怎么样，我可以去看看他了吗？
笼中的岳云深忽而心头一跳。
挹天愈宽慰了寄尘寰几句，语气之中已没了早先的疲惫或是不多确定，寄尘寰听完心下有底，便将挹天愈送出了玉龙居。
或许是回青清一水澈的路上岳云深太过安静的关系，连带着挹天愈都有些啧啧称奇，说寄尘寰还真是有些本事，能把好友你给治成这样，早知如此，或许我一开始就该将你送至玉龙居，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一日的时间。
岳云深耷拉了个脑袋，难得没有理会挹天愈少有的的打趣。
回到青清一水澈之后由挹天愈施法，照着古籍上晦涩难懂的文字将岳云深脱体已久的灵识重新引回到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肉体之中，整段过程费心费力，万幸过程一路顺利。在岳云深的灵识重新回归之后，他沉睡了好几日，终于在某个挹天愈前来检查他状况的时候苏醒过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愈者才轻轻咳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给岳云深倒了杯茶晾着，先给人搭了脉确定情况，过了好半晌，待茶凉到合适的温度时，一边递给岳云深一边状若无意般问道，好友，你还记得吗？
岳云深接过茶杯的手指似乎轻轻抖了抖，而后智慧过人的玉龙隐士眨了眨眼睛，甚是无辜地反问道，好友，我应该记得什么？
挹天愈不说话，挑了挑眉毛。
岳云深登时之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好吧，我承认我还记得！
说罢又好像寻到一个发泄的口子，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一般，用经典的没人信的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将他和寄尘寰那点事说了一点给挹天愈，问愈者他的朋友应该怎么办。挹天愈已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氤氲的热气染上他的鼻尖，他可没有半点给岳云深面子的意思，只是说，岳云深，你是真不知道吗，你是寄尘寰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你真不知道么？
一句话又把岳云深打得像个过了霜的茄子。
他攥着被子的手紧了又紧，心中也不知是涩然还是豁然。
岳云深想，其实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因为寄尘寰不轻易说出喜欢，所以岳云深学会了怎么去揣摩寄尘寰的心情，他那样了解寄尘寰，又怎么会不知道寄尘寰的心思呢。

岳云深在青清一水澈养了几天，挹天愈在确定他的身体确实没有状况之后就通知家属过来接人——岳云深只在醒来的那一天消沉了半天，后来大概是想通了什么，再次恢复过往烦人之态，嘚啵嘚啵得让挹天愈决定重新封上岳云深的嘴，等到寄尘寰来接人才解开。
寄尘寰果然接岳云深回去的那一天，挹天愈还在里面嘱咐岳云深调养的注意事项，岳云深想回说好友，我虽然医术不及你但照顾自己还是很在行的，但嘴巴还被挹天愈封着，便也只能呜呜呜呜抗议几声，挹天愈恍若未闻，又叮嘱几句才带人出去。
正是这时，岳云深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加快得近乎是在小跑了，挹天愈不明所以，跟在岳云深背后出去的时候，正巧听到荒靡和寄尘寰在聊天，小孩子先前可是亲眼见过一天岳云深灵识化作的鹦鹉是如何在青清一水澈作乱的，此刻一股脑儿的全和寄尘寰说了。在岳云深他们出来的时候正说到一半，或许是察觉气氛不太对头，一下子就闭了嘴专心弹琴去了。
岳云深嘴巴上还被挹天愈的术法封着说不出话来，寄尘寰倒是没说什么，先同挹天愈道了谢，又隔着一层衣袖拽住了岳云深的手腕，说岳云深，回去了。
在岳云深的脚离开青清一水澈的范围之时，挹天愈施加在他嘴巴上的术法自动解开，于是他便喊了一声，尘寰。
少年拉着他的手，只让他看到肩膀还不算很宽阔的背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岳云深有满肚子的话想和寄尘寰说，但是在解决掉那个尴尬地问题之前似乎一切都无从开口。平时聊天抬杠十次有九次话题是被他抛出去的格外健谈的玉龙隐士此时竟也没了主意，寄尘寰看上去倒好像是忘了自己曾经问过那个问题一样，对待岳云深的态度和过往平淡生活的每一天都没有半点不同。
岳云深纠结啊纠结啊，终于在某日两人赏月饮茶的时候开了口。
岳云深道，尘寰，你还记得先前的事吗？
嗯。寄尘寰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此时岳云深的目光已经从天上那一轮远算不上圆满的月亮上挪了下来，将目光的终点放到寄尘寰的身上。少年仍旧仰着脑袋赏月，温柔的月光映在他的眼中，变得格外明亮。他似乎并不打算多谈那一天的事，在岳云深想他下一句应该是直接一点还是委婉一点的时候，寄尘寰终于又开口。
寄尘寰依旧没有看岳云深，只是又喝了一口热茶，才慢慢说，岳云深，你知道我说的人是你吗？
岳云深摇摇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看得见。
不知道，他慢慢说道，而后唇角扬起一个有些狡黠的上翘的弧度，用一种十足笃定的口吻同寄尘寰说，但是尘寰，你喜欢的人会喜欢你的。
他看到寄尘寰似乎震了一下，心中不免感觉有些骄傲起来，想这个时候尘寰看起来总算有一点少年的样子了，要是只有自己失态那多不好意思，现在看来不管是年龄好几倍于尘寰的自己还是尘寰，都会为情之一字影响至此。
寄尘寰终于将目光从月亮转到岳云深的脸上，岳云深看着少年的表情，多年来揣摩少年的心情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望着寄尘寰，想，尘寰现在大概是有点震惊，有点不可置信……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我会有知道这件事的一天，或许也没有想过我会答应吧。
于是岳云深心中又有些难过，觉得寄尘寰如果再坦率一些该多好，岳云深不介意继续给寄尘寰当一个好榜样，于是他伸出了手，搭在寄尘寰的手上。他坚定的目光没有半分想要偏移的意思，让寄尘寰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态度中进行确认。
岳云深道，尘寰，你喜欢的人也会喜欢你的。
或许过了几秒钟，又好像过了好几个时辰或是更久，岳云深难得地摸不准寄尘寰内心深处该是怎样的煎熬，他想伸手拉一把少年，却明白这是只有他自己可以跨的鸿沟，当岳云深看到寄尘寰终于也笑了的时候，原先覆在对方手上的手被人反手紧紧扣在手心里。
在寄尘寰凑过来讨吻的时候，岳云深想，天上的月亮虽然是不圆满的，但是地上的两个人已经圆满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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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1 【寄玉】变成一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