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03 【千藏千】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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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7-03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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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3 【千藏千】蒹葭

*是千雪的青春疼痛文学！友看完锐评：千雪青春，藏镜人疼痛
*哨兵向导AU，还没写完，但是发发
*想要评论！！如果喜欢的话，陪我，聊天QAQ

00
天满道隆是少见的长于体术的忍者。

很少有人知道，体术修炼至巅峰，可以控制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苗疆传闻藏镜人拥有最接近黑暗哨兵的强大力量，他的五感囊括范围超过五里，跟踪者在他眼中就像黑夜中的星星一样闪耀。西剑流同样打听到，藏镜人少年觉醒时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他的精神域入口变得非常狭窄，有利于防御向导精神攻击的同时也拒绝了所有的疏导。孤独向来是黑暗哨兵必备的天赋之一。也是自那以后，藏镜人开始戴面具。
对付这种人，有时候普通人比向导更好。西剑流命令天满道隆跟踪查探藏镜人的秘密。他们认为，藏镜人不会注意一个没有呼吸的普通人，即使发生冲突，天满道隆强大的体术也许能让他在苗疆战神手下支撑，直到把秘密带回。
天满道隆离开前，赤羽信之介说，没有哪一位王能忍受一个身怀隐秘、功高盖主的下属。西剑流的军师打开扇子，遮住脸庞。他有所预感，这个秘密的威力也许足以颠覆苗疆。

从西剑流离开后，藏镜人回到苗疆军营。在主帐门口，他与自己的副官争吵，不久他从军营离开。天满道隆远远缀在后面。藏镜人越走越偏，几乎不见人烟。天满道隆不由开始担忧，是否苗疆的战神早已发现了自己，有意在偏僻之处杀人灭口……就在他打算停止跟踪时，一名独立饮酒的红发刀客出现在了前方的荒野之上。

荒原开阔，落叶在人脚下打滚。刀客一副侠士打扮，脖子上缠绕一条雪白的毛领。天满道隆躲在远处的树丛偷听。

秋天不正是处刑的季节？瑟瑟秋风中，二人剑拔弩张，言语相激，刀客手中长刀出鞘，绽出灿烂光芒！决战仿佛一触即发。
危险的争吵中，神秘的刀客一只手轻轻抚摸毛茸的领子。突然他话锋一转：“许久不见，你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吗？”
刀客用刚刚握刀的手提起酒坛：“放下正事，陪我畅饮一番吧。”

酒坛被高高抛至空中了。据天满道隆对藏镜人个性的了解，他会任由酒坛碎在地上，发功将其打破也不无可能。然而藏镜人举起手，轻轻地接住了。
虽然如此，天满道隆依然不认为藏镜人真的会喝。藏镜人身负残疾也是哨兵。哨兵们是不饮酒的，谁会傻到把酒杯递到哨兵手中？他们五感敏锐，酒水的刺激与酷刑无异。假如藏镜人连酒精都可以忍受，天满道隆想，那么，他哨兵能力受损之重，几乎是个普通人了。

藏镜人果然没喝。他低头嗅了一嗅，贴近神秘的刀客，他宽阔的肩膀几乎将对方的身影完全挡住。藏镜人的声音响起：“这是你从我军营里偷的酒吧？”
对方说：“喂，干嘛讲‘偷’这么难听？你的不就是我的？”
藏镜人冷哼一声，说：“你是苗疆王族，何必做此行径？”
那一瞬间，天满道隆感觉自己能力失控，心脏轻轻跳了一下。远处的两人没有发现，对话还在继续。刀客笑着说：“苗疆还有一个藏头遮面的将军。”他说着竟然伸手去碰藏镜人的面具。
藏镜人一手拎着酒坛，另一只手也没有阻拦的动作。金色面具被神秘刀客随意拿在手中，藏镜人的秘密轻易暴露在对方眼前。
对方故意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很满意地评价：“我今天见到了史艳文，他完全不能与你相比。”
藏镜人回答：“少废话。”

天满道隆小心地移动，期望一窥苗疆战神面具下的真容。树木限制了他的动作。秋风席卷落叶，沙沙声不止，私会的人一定不会注意这个角落。神秘刀客从藏镜人的背影里缓缓露出正脸。仿佛亏损的月轮渐渐圆满。那是一个极为英俊的年轻人，目光明亮，眉飞入鬓。
年轻的刀客笑着说：“酒也不喝，话也不谈，你要做什么？”

也许是被宿敌的名字激怒，也许是其他，藏镜人低头，凑近对方的脸庞。刀客的毛绒领子突然跳了起来，钻进藏镜人怀中。原来那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史艳文的精神体就是白狐，听说从此以后苗疆贵族便有豢养白狐做宠物的流行。
藏镜人继续贴近，狐狸发出轻轻的呜咽。这种姿势，这个情景，事情已十分明显。
重叠的人影分开之后，年轻的刀客侧脸多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小狐狸炸毛，从苗疆战神怀中探头，发出动物性的低吼，年轻人熟练地安抚它：“好啦，好啦，别凶。”
藏镜人轻哼一声，恶人先告状：“这酒味太烈了。”
他的酒还提在手中。他是从对方口中提前一步尝到了酒的味道吗？

刀客笑着摘下藏镜人的帽子。苗疆战神没有束发，黑色的长发从金色帽子里洒出来，遮挡住最关键的部分。年轻人细细亲吻这张脸颊。天满道隆发现藏镜人发顶有什么东西在轻微抖动，刀客拨开藏镜人的乱发，两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冒出来。过了一会天满道隆才意识到，那是哨兵的兽耳。
传言中藏镜人身负旧伤，没有精神体，自然也不该会兽化。一个健康的黑暗哨兵在战场上具有决定性的力量，他们对藏镜人的估计是错误的。这是苗疆人的秘密武器吗？不，不止，这条消息流传超过三十年，人们早已深信不疑，天满道隆有所预感，这个秘密掩盖之下的，绝对是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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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满道隆心知自己窥见了天大的秘密，如果军师知道，甚至有可能打破现在三方对峙的战局。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将这个消息带回西剑流。天满道隆慢慢退出，那对久别重逢的情人全无所觉。他们再次亲吻，开始新一轮媾和。离开一段距离后，天满道隆开始全力赶路。前路茫茫，树的爪牙抽打在他身上他也浑然不觉，黑暗中唯有心跳声格外清晰。

好像只过去了一瞬间，天满道隆看见一片灿烂的金光！藏镜人身形高大，挡在路前：“看到这些，你以为还能活着离开吗？”
近距离感受苗疆战神的威势，天满道隆心知即使逃跑自己也只有一次机会。藏镜人武艺超群，遇强更强，比武自己必死无疑。绝技上手的同时，他用出了军师交给自己的向导素武器。赤羽信之介向导能力攻击性极强，即使黑暗哨兵，毫无防备之下也要受伤。那一线的裂隙就是天满道隆逃生之机！然而藏镜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体术的绝艺与向导的攻击都不能阻拦他，飞瀑怒潮一掌压下，沉重仿若山岳倾倒！
天满道隆瞳孔放大，一瞬之间他想通了一切：藏镜人哨兵的能力根本没有任何缺陷，那个年轻人是他的向导！刚刚的性爱足够他们建立无比深入的精神链接，军师的力量也不能撼动屏障。共享黑暗哨兵的天赋，他们必然在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千雪孤鸣是苗疆王族，也许他和无头将军之子根本一起长大，互相影响，长期的相处会提高哨兵向导间的匹配，西剑流四天王也正因此默契仿佛一人……他们的匹配度必然高得难以想象！
但他没有将这一切说出去的机会了。天满道隆双眼圆瞪，死不瞑目，冲击的余波中，他听见最后的声音：“……西剑流……也敢来窥探本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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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7-03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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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千雪孤鸣还没有觉醒的时候，就开始上战场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相信自己既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这不是一件坏事。孤鸣王室祖宗之法：唯有哨兵可继承王位。千雪父母早逝，他几乎是颢穹孤鸣带大的。王室人丁稀少，王叔竞日孤鸣是普通人。千雪最小的时候，他心中哨兵就是王兄的形象，说一不二，坚不可摧。希妲王后听说也曾是苗疆数一数二的向导，但在千雪的记忆里，她只是帘子后面一个多病的影子。直到很久以后，千雪孤鸣自己与人建立稳定的精神链接，他才明白，作为失去向导的哨兵，或许王兄早已疯了。
颢穹孤鸣把他最宝贵的弟弟送去他最信重的将领麾下。人们说，藏镜人是苗疆几百年来最接近黑暗哨兵的人。千雪带着充沛的好奇心来到军营，不久后他跟所有士兵一起见到罗碧将军，藏镜人金甲覆面，闪耀辉煌，但那一瞬间千雪只想：他看起来竟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

近日苗疆没有大的战事，颢穹孤鸣因此才放心弟弟前来。
短暂的战斗告一段落，千雪在一条窄窄的溪边找到他的将军。藏镜人摘下帽子，金色的铠甲半浸在水中，他正仔细洗去长发间凝结的血迹，披开的黑发中晕染开淡淡的红色。
水中之人突然开口：“被吓到了？”
千雪意识到他发现了自己，前进几步回答：“怎么可能！”
藏镜人似乎笑了一下，但是有面具遮挡，千雪不能确定。之后他会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他与生俱来天赋的一部分。藏镜人从水中站起身，两步上岸，他的内力将水迹蒸干。阳光之下水珠落回溪中溅起了一截短短的彩虹。

强烈的阳光让千雪昏昏沉沉。他好像听见藏镜人低声感慨了一句“真像一只”……后面的话是什么？是在说自己吗？千雪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藏镜人俯身捡起帽子，沉声回答：“你听错了。”
想必是天气太热了。千雪靠近水边，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他呆呆地问：“将军，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藏镜人说：“我没有精神体。这两日不过是小打小闹。王爷如果受不了，就早日离开。”
“我还是医生哦。水里有血，将军是在小打小闹中受伤了吗？伤口泡水对恢复不利。”千雪看向藏镜人，“是我来之前王兄对你说了什么吗？”
藏镜人不置可否，千雪继续说：“王兄不同意我去太危险的地方，但是他拿我没办法。无论发生什么，都与将军无关。等到将军所说的真正的战场，那时再看我的表现！”

藏镜人的帽帘轻轻一响，他回头看千雪。原来他独处的时候也不摘面具……千雪缓慢地想着。藏镜人沉默许久才开口：“王爷既是普通人，又是医生，为什么不留在更安全的地方？”
阳光在水面折射出漂亮的光纹，他们二人一高一低，共同倒映水中。千雪脱口而出，“刚刚你不会在看自己的倒影吧？”
藏镜人回答得很快：“不是。”

这一次千雪没能等到证明自己的机会，未来他得到了更多，但依然对此感到遗憾。千雪躺在藏镜人身边，不知道第多少次抱怨：“如果我当时没有回去就好了！我一定给你留下了坏印象。”
藏镜人把他揽在怀中，毛茸茸的大尾巴也伸过去裹住千雪的腰：“觉醒向导，不好吗？”
“能帮到你，当然很好啊。”千雪说，“但是总觉得我们应该更早相爱的！”

千雪醒来的时候，他的狼趴伏在他身边，一发现他睁眼，便蹭过来沉沉地压在他身上。千雪始料不及，下意识想要推开：“诶呀别动！”狼呜咽一声，委屈地乖乖趴了回去。
“你醒了，千雪。”颢穹孤鸣竟然守在他床边，“御医说你是由哨兵刺激觉醒的，孤王早就说兵营不是什么游戏的地方！真是岂有此理！不知道什么人，冒犯苗疆的王爷！你最近和谁过于亲密，有哪里不舒服吗？”
千雪伸手把狼抱在怀里：“哪有啊王兄！大家都对我很照顾。你说亲密，什么算亲密啊，跟我同一个军帐，还是战场上跟我一队？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嘛。”

颢穹孤鸣又说：“你什么都不懂就算了！罗碧竟然让这种事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亏孤王那么信任他……”
千雪双手托在狼腋下把狼高高举起，打断了颢穹孤鸣的愤怒：“王兄别气了！王兄啊，什么情况会没有精神体呢？”
“你问罗碧吗？”颢穹孤鸣用肯定的语气说，“你跟他不一样，听说他第一次上战场就受了重伤。那是同中原的一次战役，苗疆已经很多年没有那样规模的战争……罗碧不能与向导建立连接，估计也是那次留下的后遗症。这在军队很正常。现在你知道了，这种事岂能儿戏？”
千雪没有说话，他缓缓抱紧了怀中的幼狼。狼哀哀叫了两声。

向导的精神体大多是无害的、温顺的食草动物。然而狼的基因在孤鸣家血脉中代代相传，千雪作为向导觉醒这样的精神体也不让人意外。
那么，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藏镜人的精神体会是什么呢？他是最强的黑暗哨兵，几乎不需要向导，精神体一定也与众不同。千雪打听到罗天纵将军的精神体是一匹烈马。在主人默许下，它时常在苗军营地附近的草场奔跑，村民们偶尔会说看不见马却听见马啸。这成为一桩奇闻。主人头颅被砍去之后，这匹马奔驰百里，将主人遗孤送回苗疆后才彻底消失。据说当时人们扶起摔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尸体姿势古怪，人们不得已砍断了他的胳膊，然后惊讶地发现尸体怀中婴儿仍有气息……这个婴儿就是藏镜人。

苗王宫负责教授基础知识的先生说，人的精神会篡改记忆，高明的向导可以运用这种力量，编织出仿若现实但是没有缺憾的完美梦境。
千雪是让人头疼的学生，他很不想被关在这里听课，故意说：“编的故事再好也不是真的，谁会相信这种东西？”
那位老先生很严肃地回答：“不是这样的，王爷。这些事听起来很遥远，但是，当现实发生的一切不可改变时，很多人都会希望沉溺于永恒的美梦。这也正是哨兵和向导最大的敌人……”
千雪说：“这个我知道，这就是永眠。”
老先生：“是的，王爷也许听说过，失去永久链接对象的哨兵和向导很容易陷入永眠，但事实不止如此，重大冲击都有导致永眠的可能。哨兵向导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曾在某一瞬间想过，可不可以放弃一切，回到幻想与回忆中，但是普通人做不到，哨兵和向导可以把它变成现实。”
千雪心里十分不同意，脸上也显露出来。老先生抬头看他一眼，心里想：算了，我苗疆得天庇佑，人才济济，王爷万金之躯，又得王上信重，这一生能遇到什么苦痛之事呢？

上课之时千雪不以为意。之后三个连续的夜晚，他梦见广阔的草场，马蹄声和风声回荡在空间里，婴儿的哭声细若游丝，却不断绝。千雪孤鸣在长梦中跋涉，他举目向四周望去，不断地呼唤，他的声音也成为回声的一部分。这片天地没有任何回应。
千雪从梦中挣脱之后天还是黑的。年轻的王爷坐在床上烦恼地想：我靠，这算什么啊？果然是骗人的吧，这种梦能代表我什么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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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7-03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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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在遇见千雪之前，藏镜人是不喝酒的。他像大多数哨兵一样滴酒不沾。
哨兵五感敏锐，忌辛忌辣忌冰忌烫。藏镜人实力强大，对此的抵御要强许多，但也只是没那么多忌口，酒水之物他绝不会主动去碰。
千雪却十分惊讶：“你没有喝过酒吗？”
他的狼在藏镜人脚边打转。藏镜人说：“你见过哪个哨兵饮酒？”
千雪头已有些晕，他想不起来有没有见王兄饮过了，他把喝空一半的酒坛往藏镜人的方向推：“那岂不是很惨？试一试嘛，我帮你建屏障！跟你讲……就数这门课我学得差，但让你尝个味道还是绰绰有余！”
藏镜人看了一眼千雪，又看向酒坛。千雪的狼好像也醉了，呜呜蹭藏镜人的手指，像在嗅他的气味。藏镜人躲开。狼不以为意，又凑上去舔他的手背。

军中储备的只是寻常黄酒，晃动之中微微有一些浑浊。藏镜人突然感到口干舌燥，他举手说：“不必，我自己可以。”他说完便站起身，高举酒坛一饮而尽。藏镜人喉结鼓动，豪气万丈，溢出的酒水滑过他的脖颈流进衣领里。千雪孤鸣大笑，一只脚踏上长凳，他用陶碗敲桌子打起节拍，狼也在桌下伴奏般呜嗷乱叫。千雪大声赞美：“不愧是将军！感觉如何？”
藏镜人把酒坛扔在地上，放言道：“不过如此。”

千雪没能延续自己在战场上的好运。
在一场与番邦的战役中，他们以尖锐部队吸引敌方火力，大部队绕到后方偷袭。藏镜人自负神勇，这是他惯用的招数。他赫赫的威名也是在这样一次次胜利中累积的，但是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常胜不败。
藏镜人说：“你们现在回去，也许还赶得及为他们收尸。”
然而对方自知无力回天，竟然决定不顾一切杀死他们泄愤，再回头支援。
藏镜人大笑：“本座很久没见过这样狂妄的人了！轻视我的代价，你们就用性命支付吧！”
对方的首领说：“不要怕，他们才有几个人！能杀死颢穹孤鸣的亲弟弟和藏镜人，就是输也值了！”

悬殊的人数之外，另一件不利之事是：这支精锐小队除千雪外每个人都是哨兵，而对方配备有足够的、擅长精神攻击的向导。

藏镜人一掌击毙自己最后一名部下，插在他肩上的刀一并被掌劲震开。
伤口鲜血四溅，藏镜人置之不理。他对千雪说：“我也……精神紊乱……如果我想伤你，就把我杀死。”
千雪扶住他：“我好歹也是向导，就算你是黑暗哨兵……现在都这样了，让我试一下吧！”
藏镜人沉默。

千雪说：“追兵要一会才来，我先帮你包扎。”
千雪撕开自己的里衣，他动作小心地为藏镜人卸下肩上的战铠，此时低头便能看见苗疆战神起伏的胸膛，新伤与旧伤交叠在一起。千雪又说：“敌人逼得这么紧，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藏镜人说：“抱歉，带你涉入险境……”

“也是我自己想来的嘛！”千雪说，“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我很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能跟偶像死在一起也不错……况且我们这算是以身殉国吧，王兄说不定还会以我为傲呢！”
藏镜人笑了。他戴着面具，又没有发出笑声，但千雪知道他此时必然在微笑。藏镜人很轻地把手搭在千雪肩膀上：“你来吧。我知道你是新手，不要试图共享我的记忆，如果让我发现你窥探军国机密，等我们回去，我一定会向王上禀报。”
“那种东西给我我都不看！”千雪却踌躇了，“呃，我们不需要那个，那个吗……”

哨兵与向导的连结一般都需要体液交换作为基础，汗液、唾液、泪液、血液、精液甚至尿液都是常用的媒介。永久链接甚至需要两人心意相通，同时达到身体与精神的高潮。在苗王宫的学堂，千雪曾不止一次抱怨过哨兵向导是不是太淫乱了！每一次都被先生提醒注意言行。
向导的精神疏导对此要求要低一些。强大且熟练的向导或者匹配度很高的情况之下，可以不需亲密行为就达成目的。然而千雪心知自己向导等级不高，若非那个不知名的高匹配度哨兵诱导，自己极有可能不会觉醒。他也曾为失控的哨兵做简单的疏导，过程十分艰难，效果只能说是一般。
但藏镜人说：“不需要。”
千雪闭上眼睛，感受哨兵的精神。奇迹的是，他很快看到一片开阔的空间，废墟之中他握住藏镜人的手。

千雪本以为这样轻易，即使成功了也没什么用，然而藏镜人反应强烈，双眼紧闭面露痛色，双膝跪地，低头阵阵喘息。千雪孤鸣关心则乱，连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碰到你伤口了吗？不会是中毒了吧？”
藏镜人摇了摇头，他紧紧攥住千雪的手腕：“没有。千雪……千雪。再来一次。”

更多年之后，他们被苗军围攻，藏镜人同样把手放在了千雪肩上：“这个场景好生熟悉。只剩两个人，要如何面对三千军将？”
千雪回头看他，答非所问：“你把你女儿眼睛蒙好了哦？”
在藏镜人回答之前，千雪孤鸣当着自己王兄，苗疆半个朝堂以及无数苗军战士的面，亲吻了他。

据说支援的队伍一具具翻开尸体确认才找到了他们。藏镜人的金甲吸引了视线，最先发现他们的士兵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但还是立即通知了长官。赫蒙少使也是实力不俗的向导，他跪下身检查，发现藏镜人身上若有似无的向导的气息。他看出来，千雪一定无数次试图与藏镜人建立连接。赫蒙少使大喊：“将军还活着！王爷一定也还活着！来人！”
最后人们清理了每一具尸体，他们是遍地血肉中唯二的幸存者。战士的血把泥土染成红色。收拾战场的士兵声称苗疆十年内不会再有这样的战役。年轻的士兵完全不懂国家之间的博弈，他们处在一个混乱与崩溃的时代，短暂的十年很快就会过去。

千雪孤鸣从死亡与噩梦中醒来的第一天，藏镜人躺在他旁边病床上翻看军报。
千雪脱口而出：“藏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说完才暗自懊悔自己怎么把心里的称呼喊出来了！
而藏镜人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去工作。

哨兵恢复力与众不同，藏镜人更是其中翘楚。千雪孤鸣醒来第三天，惯例抱怨好痛啊怎么还没好，自己躺得要长毛啦！藏镜人已经能下床了。他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受此重伤依然戴着金色面具。军中的医生悄悄告诉千雪，他们治疗时本想揭下罗碧将军的面具，但将军突然醒来，第一句是：“千雪呢？”他得到千雪王爷虽然伤重但大体无碍的回答，第二句“不要动我的面具”说完才再次昏了过去。

藏镜人撩开了营帐的帘子，天气很好，阳光从外面涌进来。千雪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不知道藏仔面具底下什么样，瞒得这么严实！好想知道啊……要是我早出生几年，在藏仔戴面具之前认识他就好了……嗯，可是藏仔不管什么样，都很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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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7-03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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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这场惊人的胜利铸造了苗疆战神的威名，更为苗疆带来了远超胜利本身的战利品。依附番邦的小部落纷纷向遥远的苗王献上忠诚，其余诸侯与部落首领也都敛声屏气，生怕这支军队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一时之间苗疆四野皆平。藏镜人少有地拥有了一段较为清闲的时光，千雪孤鸣每天都会带着酒上门。

一天千雪神神秘秘来找他：“藏仔你知道吗？我们短期链接那样还能成功，是因为我们匹配度很高哦……用很久以前人们的说法，就是红线相牵，天作之合！”
藏镜人却没有如他所料的激动，藏镜人放下手中的书信：“你想说什么呢，千雪？”
千雪说：“靠北！你这个样子……你不会之前就知道了吧？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我不是新手，千雪。”藏镜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有一件事情我想同你说很久了，你以后不要总来找我了。”
千雪碰了碰他的肩膀：“藏仔你这是说什么？你最近遇到了什么吗？我们是天作之合，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讲的。”他为增强可信度，召唤出了自己的狼。狼兽一出现就埋在藏镜人裙下蹭他的小腿。

藏镜人打开了千雪的手，他一眼都不看脚下的精神体，一字一顿地说：“天作之合，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他站起身，铠甲哗啦哗啦烦人地响：“藏镜人能活到今天，正是因为从不相信命运！”
千雪呆住了：“藏仔……”
藏镜人继续说：“你是王爷，锦衣玉食，生活顺遂，岂会注意到身边发生的小事？你觉醒那一日，王上震怒，发落了所有与你有关的士兵，其中也包括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我手握重兵，本就惹人猜忌，与当朝王爷走得太近，不知还会有多少麻烦。藏镜人不需要向导，更不需要一个会带来麻烦的向导！”
他说话之时，狼一直焦躁地转来转去，不断发出难过与威胁的声音。

千雪气得发抖，他指着藏镜人：“就因为这种事……原来你是这样看我……你可以跟我讲的啊！”
藏镜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论如何，这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好！与我无关！”狼兽嗷呜一声率先冲出去。千雪孤鸣怒起拔刀，他狼耳竖立，一刀斩断营帐的门帘，“之前的事我会跟王兄解释清楚。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千雪孤鸣再一次见到藏镜人是在高悬的瀑布之下。
如果千雪没有来，如果千雪一个人来……有太多的可能，苗疆新任的战神不明不白地死去。但是他们的人生是由无数个巧合和刻意的设计组成的。藏镜人醒来后向他解释了一切，不需要一个字，这是哨兵和向导的特权，藏镜人亲吻了他。

在好友双唇之间，千雪孤鸣第一次感受到了“痛苦”。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千雪孤鸣此前的人生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快乐与幸运，他认识藏镜人之后才有了饥渴的好奇心，之后他还会因此产生嫉妒、忧虑、纠结、不满与悔恨。人因爱变得不再完美了。在这个短暂的吻中，藏镜人彻底对他打开精神域，黑暗哨兵的精神淹没了他：他听见地底蚂蚁爬行的声音，远处一片叶子飘落又被人拾起，晚风很轻地拍打水流，世界轰鸣作响，他看见，藏仔低下头藏仔有一二三四五一百四十五根睫毛，藏仔舌头的触感……他的嘴唇……种种信息一闪而过又全部消失。黑暗哨兵精神域中存在最强的并非繁冗的信息，而是蔓延四处的黑雾一般的情绪。千雪孤鸣以一瞬共享了藏镜人二十年的痛苦。这个角度来看藏镜人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也是他的老师。
藏镜人只是轻轻舔了千雪唇缝，令他们体液交换，建立最基础的链接。他们嘴唇一触即分。藏镜人微微气喘，他的蓝眼睛闪闪发亮，他抬起脸以一种狩猎般的眼神注视对方：“千雪……”
千雪等不及回答了，他心里想着：我靠，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放手吗！他摁着藏镜人的头狠狠撞了上去，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域再次连接在了一起。

藏镜人在亲吻中咬破了千雪的嘴唇。然后又像每一个哨兵都会做的那样，不浪费一点一滴，细细吮去向导唇上锈味的鲜血。
千雪年轻气盛，攀比一般也去咬他。藏镜人反而愈加激动，拽着千雪的头发强迫他张嘴。这不像亲吻，更像是饥饿的野兽进食。哨兵总是比向导更敏感，何况千雪对藏镜人而言比冷热辛辣都更具刺激性。他认识千雪之后再没有任何忌口，千雪孤鸣是烈酒中的烈酒。他们分开之后藏镜人喘息剧烈，双颊飞红，按理来说以他的身体素质绝不至于如此。
藏镜人深深看了一眼千雪，动作粗暴地去解千雪的衣服，千雪惊讶之中下意识闪躲，却被狠狠摁住了。藏镜人在千雪双腿间跪下。此时他呼吸未平，细微的气流吹在千雪身下敏感之处，千雪叫他：“藏仔……”
藏镜人又深呼吸了一次，他说：“我讲不清楚，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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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锁链晃动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千雪孤鸣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甚至更多：想要继承养父事业的志气，初上战场的激动与紧张，见到敌人时的惊讶，得知身份后的迷茫与痛苦，对觉醒的担忧，对契约向导被窥探内心的恐惧……过去的人生翻页而过，像流水划过人身体一般，在千雪脑中流淌而过。这一切共同成就了藏镜人。
哨兵向导情投意合、目标一致之时，短暂链接确实是无比快捷的手段。

精神世界光怪陆离，不可尽述。千雪回过神来，竟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去安慰。或许对于哨兵和向导所拥有的超凡体验，语言轻易退化无力。千雪出声之后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在藏镜人瞳孔的倒影里他看见自己此刻泪流满面。
千雪问：“所以……是狐狸吗？”跟那个史艳文一样。
藏镜人静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千雪摸他的头发：“藏仔的话，狐狸也很好啊！之前你还跟我说没有精神体，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一下。”

藏镜人已经把东西咽了下去，他抬头看向千雪，面露感激，但数次欲言又止，狐狸耳朵也抖来抖去。显然藏镜人还远没有习惯与向导建立链接的感觉，他没有刻意封闭，这样浅层的情绪，千雪不必主动窥探便会得知。
但千雪更是新手，他盯着藏镜人的耳朵，盯了一会居然忍不住笑了：“藏仔，你居然一直在后悔当时诱导我成为向导吗？你又不是有意的，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唔，现在你在想，还没有跟我道歉……藏仔你后悔的事好多哦。”
藏镜人心里想了些什么自己也未必能说清。他解释：“你已经习惯了正常人的人生，是我拖你入水……”
千雪说：“我本来就很喜欢你，就算不觉醒，我也会缠着你。这样看觉醒是好事才对吧？如果我是普通人，我永远无法和你体验这种感觉……你也不能……”千雪说话间已然情动。哨兵向导过于亲密的联系混淆了情绪的来源。此刻心动的是他，还是藏镜人，抑或二者兼有？他低头再次去亲吻藏镜人的嘴唇，精神的链条剧烈震荡起来，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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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4-07-03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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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王宫之内，苗王颢穹孤鸣与将军藏镜人商议下一步的战略，王弟千雪孤鸣坐在一边呼唤侍女添茶。

千雪小声说：“哇！这是什么啊……味道好淡。这里没酒吗？”
侍女小声回答：“王上禁止议政之时饮酒。”
千雪说：“我也不可以吗？我又不……”
苗王突然回头：“千雪！再胡闹就出去！”
千雪举起茶碗一饮而尽：“好啦好啦，我喝就是啦，王兄别气。”
他转头又对侍女说：“味道不错喔，麻烦给那边两位也一人添一碗，王兄消消火。”

藏镜人说：“千雪王爷武功高强，医术精湛，那一战能够险胜，王爷帮了不小的忙。”
千雪边听边饮，险些一口喷出来，他想：藏仔当时赶我走那些话果然是随便讲的，他这是根本一点都没在避嫌啊！

苗王放下了茶碗，目光锐利：“哦，千雪能帮你这个黑暗哨兵什么呢？孤王听赫蒙少使说，得救之时，你身上向导的味道还没有散去……罗碧！千雪意外觉醒的事，你还没给孤王交代。”
千雪心想：完蛋！诱导我觉醒的就是藏仔……可我们当时什么都没做啊，在水边聊天有什么好交代的？王兄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唉，哨兵向导这么淫乱，藏仔讲真话王兄也不会信。为了藏仔的身份……王兄啊王兄，从小到大我没骗过你，但这件事对藏仔太重要了，我也不得不瞒着你了。

千雪站起身抢答：“这跟罗碧将军有什么关系！王兄你不知道，当时敌方那么多人，我们才几个，每个人状态都很差，我帮大家都做了精神疏导，罗碧将军的是最难做啦但我努力了好多次竟然成功了……”
千雪调换完事情发生的顺序，又开始用道理和人情压人。他看着苗王，速度极快地编织谎言，以示自己的真诚与可信：“即使这样，效果也一般啊。我们差一点就回不来了诶！将军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王兄你先不关心我们，反而质问幸存者，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苗王反而问：“罗碧，是这样吗？”
藏镜人说：“千雪王爷说得没错。那一战确实极为凶险。至于觉醒一事，军中人多眼杂，此事又关乎苗疆王族，我认为不宜大张旗鼓调查。王爷屡立奇功，我已经将他调离了之前的队伍，放在我身边。藏镜人绝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苗王脸色由阴转晴，刚刚的雷霆之怒仿佛只是一场幻觉。苗王抚掌大笑：“好！觉醒是好事，千雪也正因此才能救下你。经过这一番历练，千雪也能开始尽孤鸣王室的一份责任。孤王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他，军中历练的事之后再说。总之，罗碧，与中原的战斗才是重中之重，唯有收复中原，才能真正光大苗疆。”
千雪抢先说：“王兄你刚刚都说了战胜中原最重要，为什么这个时候了要我离开？”
苗王说：“千雪孤鸣！你是苗疆王族，岂能这样任性胡闹？罗碧……”
藏镜人俯下身：“近日苗疆内乱平定，秋高马肥，正是进攻中原的好时机。王上请放心，罗碧定会将史艳文的头颅双手奉上。”

千雪在苗王宫长大，从大殿出来还没有两步，他便找借口赶走了引路的侍女：“在自己家里我还能迷路哦？我带将军出去就行了！”
然而侍女走后，千雪带着藏镜人在王宫内拐来转去，走入后花园一处僻静之所。千雪炫耀说：“跟你讲，这里绝没人来，我以前不想上课就来这里，王兄都找不到我。”
藏镜人问：“是向导觉醒的课程吗？”
千雪说：“对啊，就是在水边认识你以后来上的……不对我要讲的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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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4-07-03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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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藏镜人出发前，千雪去送他。
他们告别告了整整一个时辰，藏镜人的战马转了一圈又跑回来，打着响鼻催促自己的主人。千雪说：“王兄让赫蒙少使做你的副将，我记得他也是向导……”
藏镜人点了点头：“他有契约哨兵了，你也认识，是赫蒙天野。”
“他有哨兵了啊……等等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藏镜人说：“是，可能跟成长的环境有关，他们匹配度很高。”

千雪不再说话。藏镜人在千雪胸口轻轻拍了拍，他突然一停，揪着千雪的领子把他拽近，伸手从千雪衣服里揪出毛茸茸一团。白色的小狐狸十分无辜地变得蓬松起来。
自从藏镜人向千雪坦诚秘密，他的精神体每日不是跟千雪一起玩，便是同千雪的狼一起胡闹。世人皆知白狐是史家的精神体。为隐藏身份，藏镜人的狐狸自诞生以来没见过主人以外的活人，更别说千雪孤鸣和狼这样的好伙伴。在得到之后，狐狸又怎能再忍受失去的痛苦呢？
藏镜人捏着自己精神体的后颈皮：“你太宠它了，千雪。它就喜欢粘着你。”
“是藏仔你太严格了！”千雪把狐狸接到自己手里，随手抚摸两下，“听说精神体的行为都是主人想做的事。你想留下来，怎么怪它？再说你平常也不能陪它，不如就留在我这。”
藏镜人看着千雪手法熟练地哄狐狸一阵沉默，千雪竟然领会，轻轻拍了下狐狸的屁股，据说这样会让宠物更加放松，但藏镜人明显更紧绷了。千雪意有所指：“哇藏仔……刚刚你跟它共感了吗？”
“它整天在我精神域里翻垃圾，谁没事跟这种畜生共感？”
千雪笑着说：“那更应该留在我这里。下次你就不能见了我，故意装不认识我了。”
“我哪里有……”藏镜人后退两步翻身上马，他隔着帽帘低头看千雪，“下次见面，记得还我。”

苗王在大殿宣布藏镜人与交趾公主联姻的计划之时，藏镜人的狐狸还藏在千雪胸口。
千雪听见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将狐狸牢牢摁住。精神体的表现反映主人的情绪。千雪怕这只小狐狸从苗疆王爷衣领里蹦出来企图当众刺杀苗疆之主。
众臣退下之后，千雪才问：“王兄！联姻的事，罗碧将军知道了吗？”
颢穹孤鸣说：“他应该已经见过了姚明月。姚明月乃是天下第一美人，他还有什么不满？”
千雪反驳：“盲婚哑嫁就是不对！而且罗碧将军还是哨兵，那位交趾公主是向导吗？他们匹配度多高？”
颢穹孤鸣说：“胡闹，谁教你哨兵一定要和向导结婚的？哨兵向导是战友，夫妻之间也要打仗吗？我早就知道当时的课你没认真听。况且罗碧是黑暗哨兵，本来就不需要向导。你不懂就不要插手！与交趾公主联姻对罗碧只有好处，孤王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千雪说：“哪有结婚当事人还不知情的？我跟你打赌，罗碧将军回来一定会拒绝！”

这对苗疆最尊贵的兄弟站在台阶上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千雪正准备退下，颢穹孤鸣突然在他背后说：“千雪，你一直捂着胸口，你心脏不舒服吗？”
千雪孤鸣停住了脚步。
颢穹孤鸣继续说：“孤王早说了不要讳疾忌医，不能因为自己懂医术就不当一回事，还是要去看御医……”
千雪这才意识到藏镜人的狐狸一直乖顺地趴在自己怀里，不仅没有要胡闹的意思，甚至还谄媚地用前爪轻轻踩着自己胸口。千雪愣了一下才回答：“我没事啦王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据说狼的嗅觉是普通人的四十倍。觉醒向导以后，凭借与精神体的共感，千雪总能在藏镜人到来之前发现他的行踪。
狼兽等待已久。藏镜人一推开门，狼便扑进他怀里，亲昵地碰他的鼻尖。藏镜人抱起狼兽，单手摘去面具。他抬头看向千雪：“它好像比我上次见到时长大了一些。”
藏镜人所指的不仅仅是狼。千雪说：“谁叫你这次一走这么久？”
狼把头埋在藏镜人怀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藏镜人熟练地安抚狼，他想了想：“这次回来，我留下的时间应该会长一些，千雪……”

千雪问：“你已经知道你和那个公主的事了吗？”
藏镜人回答：“我知道。我见过姚明月了。她只是普通人，不会对我们的关系有任何影响。”
狼从藏镜人怀里逃了出去。藏镜人没有阻拦。狼跑到狐狸旁边蹲下摇尾巴，狐狸跳上狼的脊背，开始用力地舔它脑袋上的毛发。过了一会，狼又交换为狐狸舔毛。

千雪说：“你觉得普通人不会对你的秘密产生威胁吗？结婚之后，你要躺在她旁边睡觉，你们做最亲密的事，而且我看王兄的意思，他还想让你们生几个孩子。”
藏镜人说：“正因如此，想必王上再也不会怀疑我的忠心。”
千雪说：“你的秘密被她知道你也不在乎吗？”
藏镜人沉默了一下，说：“她只是普通人。我会小心。”

“为什么啊？”千雪说，“我想不明白，实在不行我去跟王兄讲，我们匹配度很高，我们建立了永久契约，我已经看过你的记忆了，清清楚楚，一天看三遍。跟交趾的公主比，王兄肯定更相信我。”

藏镜人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真的想好了吗，千雪？哨兵和向导的永久链接不是那么简单的。”
千雪前进一步：“我知道建立永久链接之后你死了我也会疯，反过来也一样，还要怎么复杂啊？”
这次藏镜人沉默了很久。他欲言又止，好像在组织语言。藏镜人说：“有些人会说，自己的人生是从某一刻开始的。我现在回想，作为罗天纵亲生儿子的经历，就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我是普通人时的想法，我也已经几乎想不起来了。”
千雪：“你想说什么呢？”
藏镜人说：“之前你问我赫蒙少使，他们是兄弟，但是上了战场，建立短期链接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接吻；如果赫蒙少使受到重伤，只有永久链接可以救他的命，那么他们就会做爱。哨兵和向导是为战争而生的。苗王使用我们，就像使用矛和盾。”
千雪的表情，说明他已经心软了。千雪说：“可是，我们不是永远都在战场上。”
藏镜人回答：“在战争结束之前，我会死在那里。”
千雪再次感到心痛。这就是他和藏镜人最大的分歧，而不是其他。这件事乌云般笼罩在他们头顶。他一直避免谈及，他想要改变藏镜人的命运，但是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吗？他意识到，这一次退让，代表着他对藏镜人，其实根本毫无底线。

千雪退后一步，叹气：“反正我是说服不了你……”
“藏仔，”千雪轻轻说，“在你心里，把我当什么呢？”
藏镜人：“你是我的向导。”
千雪：“我们现在并不在战场。抛去作为兵器存在的身份，如果我不是向导，我还是会爱你。可是，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藏镜人：“……我不知道。你是我的战友，我的兄弟，是我可以托付一切的人。”
他低下头想要再亲千雪，却被躲开了。千雪居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哨兵的坏习惯！
千雪：“等等！等等，你的托付一切交托的就是你的贞操吗？”
藏镜人居然笑了。他说：“还有我最大的秘密。我只是想建一个短期链接。”

千雪说：“我知道。每次你都这个样子……然后我就会心软。你说我不懂，也许我真的不懂，我想先听你的理由，你一定要和姚明月结婚，是吗？”
藏镜人低声说：“是。你已经体会到了。在战场上只能有一个声音，哨兵和向导链接的同时也是主导权的争夺。永久链接代表着两个人互为一体，永不背叛。向导大多担任辅助的角色，很少获得主导权。永久链接之中的向导甚至会被迫爱上他的哨兵。这是很恐怖的事，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千雪，就算可以，王上也不会让我契约向导的。他怕结合之后那个向导对我产生臣服性……哪怕那个向导是你。但姚明月永远不会臣服于我。”

千雪孤鸣很久不曾与神蛊温皇一起喝酒了。藏镜人娶妻之后，他们三人相聚的机会估计会更少。
今日轮到神蛊温皇请客，他们在靠窗最好的位置，神蛊温皇对店家耳语几句，酒水便一坛坛端上来。千雪尝了一口就大叫：“什么酒啊这么苦？这么久不见，温仔你就请我喝这个？”
“好友这可就不识货了，这是上好的秋露白，店里的招牌，气味甘酽，极受欢迎。”温皇说，“好友心里苦，怎么怪到酒身上？”
千雪又尝了一口，评价一句：“味太甜了。”他不再说话，一杯杯灌酒，后来更是不满于此，将酒坛端到桌上，一边呼唤店家添酒。看他这一番放纵行迹，仿佛被端上来的不是价比千金的美酒，而是一坛坛清水。
神蛊温皇不依循他酗酒的节奏，端着杯子慢慢说：“这酒虽甜，却也能醉人。纵然狼主量比江海，如此沉迷，也要小心。”
千雪笑了：“你最好说的只是酒哦？”
温皇说：“我说的当然只是酒，好友联想到谁了？哈，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千雪孤鸣敢这样想。”

楼阁高高建在水上，湖面上光影晃动，游船穿梭，在高处亦能听见缥缈的乐声。千雪趴在桌子上问：“那边在唱什么啊？”
“好友又忘了，温皇只是普通人呀。向导在喝过酒之后，听力也会受到蒙蔽吗？”但神蛊温皇听了一会，随歌声念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是《蒹葭》。”
花船携带着轻灵的乐符在湖中徘徊，静谧的夜晚，唱词随划开的涟漪重复，一遍又一遍。千雪静静侧耳倾听，他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神蛊温皇转着杯子说：“无非就是那些话吧，芦苇青青，白露为霜，心爱之人忽远忽近，求而不得。”
千雪低头时不小心推翻了酒坛，坛子滚了几圈，掉下楼阁摔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千雪仿若未闻。他轻轻地说：“是这样吗？可是……如果真心爱他，怎么会舍得让他一个人站在水中呢？”
“不是这个意思。”神蛊温皇叹息，“如果被他知道你这样说他，一定又要发火了。好友，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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