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21 【王相/鳞鱼】寄语沧浪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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褲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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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樓主發表於: 2020-06-22 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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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1 【王相/鳞鱼】寄语沧浪流水

起先是一片无边际的黑暗。接着，他发觉自己在黑暗中坠落，像是漂流的浮木因无法控制方向而向外索求支撑。
四周砭骨的寒气让人越加清醒，血液急速回流，冲向麻木的身躯，针扎般的刺痛试图吞没他的知觉。当眼前那阵发黑的感觉消失时，他感觉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管控中。
手指不自觉抽动时，他陷进怪异的放松与舒适感里——就像他的手正被什么人握着一样。那人的手掌温暖有力，虽然只是将他松散握着，却如同起雾时刻海上航行的舵，提供给他一种稳定的安全感。
欲星移睁开双眼，一阵天旋地转。
鳞王正靠在他的身边沉睡，一只手和他交叠握着，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眉间微微蹙起，似有心结。欲星移愣愣地打量他，海境的王依旧是那么的英俊而年轻，只是神色间不免沾染上了一丝疲惫。
想来是海境诸事缠身，又无人分担……
欲星移轻轻抽回手，想起身替他的主君抹去眉间那份忧色，然而力气无以为继，他浑身发软地向前摔去，这下惊醒了沉睡中的人：“……师相！”
“师相！”好在北冥封宇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他，他得以直直地砸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他听见北冥封宇喜悦而急切的声音：“师相，你醒了！师相是何时醒的？”
“王……”欲星移抓在他的手臂上，试图借力坐起来。
“别起得这么快，你躺了好几年，身体一定虚浮无力。”
话虽然这样说，对方却没有让他继续回到贝壳床上躺着，顺势收紧了拥抱。
欲星移也不觉得压迫，只安静地任由他抱着，一时间两人心中皆不舍得分开。又过了一会儿，有泪珠滴滴答答打在他的衣带上：“本王……没在做梦吧？”
欲星移本想如同过去那样调侃几句鲲帝一脉相承的哭包，转念又心生淡淡的酸涩，海境的乱局想必已经结束，他尚欠一个处置。但此时此刻，被北冥封宇这样抱着，欲星移却是不愿再去深想了。平静得来不易，就这么赖在王的身上，哪怕只有片刻也称得上奢侈。
他干脆闭上眼睛，开口却是：“王的衣服，真是硌得慌……”
“这就是师相醒来，想对本王说的第一句话吗？”北冥封宇闻言收了眼泪，望着他好笑道。
他一只手扶着欲星移，另一只手脱去繁复华贵的外袍，那上面零零碎碎挂着宝石，除非皮厚得天赋异禀——譬如像左将军那样，有厚厚的龟壳，不然靠在上面堪比受刑。
北冥封宇将外袍搭在贝壳上，半环着他的腰，似乎想将他抱起来：“本王先带你去找太医令。”
“王，让太医令来这里也是同样。”欲星移拉住了他的袖子。
“本王来看你的时候，并未带随身侍从。若是外出叫人时师相再睡过去，岂不是得不偿失？”北冥封宇温柔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口吻道，“师相。”
欲星移心知此刻北冥封宇绝不容他再有任何闪失，只好略微局促地松口道：“但至太医院的路上并不偏僻，王抱着我，于礼制不合……”
“师相不是一贯胆大妄为？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反而拘谨了。”北冥封宇自然而然握住他的手安慰说，“快到了我放你下来就是。”
“那只好有劳王了。”再推脱下去就是矫情了，欲星移等着北冥封宇抱他，却半天没动静，只好迷惑地抬起头。
北冥封宇正以一种欲星移不甚理解的，近乎眷恋的眼神看着他。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只听得北冥封宇道：“师相……欢迎回来。”他忽然低下头，在欲星移唇上轻轻一印。
这个吻过于温柔又过于轻微，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让人疑心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欲星移浑身一震，本想推开他，身体却不听使唤，恍惚间又正欲回应，北冥封宇却在此时放开了他，也不再多话，将他打横抱起来去找太医令。欲星移唇上一空，心中也跟着空落落的，半晌没回过味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本该在海境替砚寒清接手重建工作的师相会突然声称他应了现任钜子协助的请求，继而连夜奔赴道域了。
此时的海境，只想当咸鱼的砚某突然打了个喷嚏。堆得高高的案台对面，同样正在奋笔疾书的北冥缜探出头：“砚寒清，你感冒了？”
“没，没有，殿下不必挂怀。”砚寒清揉揉鼻子，心中将师尊此次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跑路行为一顿腹诽。

杨霏和绿莺看着在江边发呆的欲星移，不对，现在该叫他寄鲲鹏了，纷纷露出了一个不理解的目光。
杨霏：“他是不是……”指了指脑袋，“冻坏了？”
绿莺瞅了瞅：“看着不像呀。”
杨霏：“受什么刺激了？不高兴自己长胖了？”
绿莺言简意赅：“仔细看看也没多胖。睡肿了，过几天就消了。”
杨霏：“不会是怀孕了吧？”
绿莺：“……”
绿莺沉默片刻，细细回想，忽然细思恐极：“不会吧！”

欲星移来道域之所以改头换面，除去墨家在道域臭名远扬，还有另一层难以启齿的原因。
自他醒来后，鳞王只交代他好好休息，并未让他接手繁重的工作，朝中流言四起甚至弹冠相庆，都说鳞王这是在收权，今后的师相再无可能权势滔天兴风作浪了。但欲星移知道，北冥封宇的意思仅仅是字面意思而已。灾后重建的事情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砚寒清盯着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欲星移乐得闲散自在，兴致来了就去看砚寒清苦哈哈搬砖，左逗弄一下申玳瑁，右戏耍一下午砗磲，提前过上快乐的退休生活。可过了几日，逐渐长出一对引人注目的鲲耳。
他私下去找太医令看过，并没找出什么解决之道。而他刚醒来那日，太医令给他做了一遍全身检查，除去老早以前的旧伤沉疴，基本没什么问题，他仍然是一尾活跳跳的鱼。
所以只是外观上的问题。可这一对本不该出现在鲛人身上的鲲耳，实在是……以下犯上，有碍观瞻。
老五要是知道了，绝对会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欲星移干脆自暴自弃地想。王趁他睡着时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
然而也无法去质问北冥封宇。
欲星移不知如何解释那个吻，更不愿听对方对这个吻的解释——他隐隐地抗拒着自己的预感，概率终究是概率，他付不起这个概率的代价。他和北冥封宇之间的关系承载着整个海境，承担着他毕生的理想，以及那仿佛埋藏在海底的、压抑多年的爱意，欲星移容不得在这上面有任何变数。
告假几日，欲星移始终无法解决鲲耳难题，干脆上书说自己将行道域，此乃墨家门内之事，请王不必记挂云云。
鳞王的朱笔清邃奇逸，只写了一个大字：准。另遣人送了一堆金银珠宝，要他路上带着。
欲星移被鳞王这样财大气粗地对待惯了，因此也不跟他客气。俏如来又从温皇那边替他拐了侍女来，蝶舞见了他，便道：“主人说，鱼滑不留手，特地叫我来盯梢。”友情附带温皇亲切的赠言之记得还他鱼翅。欲星移债多不愁，只向蝶舞承诺说欲星移绝不食言。蝶舞便化名杨霏，和绿莺一起留在他身边，说是盯人，实际上做的都是助手的活。

也不能怪千金少看到酒馆里那个出手大方，穿着华丽，行为招摇，全身散发着梦幻气质的富家公子时，满头黑线在内心吐槽：假鬼假怪！事实上，欲星移扮演起这样的角色很是得心应手。他少时出身贵族，又聪明博学，心高气傲，在出外游历之前的少年时代，铺张浪费骄奢淫逸之人不知见过多少，眼下学个十之七八，于他不过信手拈来，小事一桩。
“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沧海一粟，寄鲲鹏。”寄鲲鹏刷地拉开扇子，遮住了半张脸。扇子上的blingbling的闪粉瞬间散开。
蝶舞和杨霏默默对视一眼：浮夸！太浮夸了！

江边的欲星移其实并没有在发呆。
湖面上露出一只蟹将，钳子上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看起来傻萌傻萌的：“王要我向师相传话，钱若是不够用，尽管叫人传话。”
欲星移毕竟是个认可“节用”与“平等”的墨者，因此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臣还不想将国库吃空。”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海境当下正当开销之时，还请王切勿为臣分心。”
——没钱的话，哭一哭就有了。

再后来，在学宗地盘，对上泰玥皇锦和武罗刹之时。
“海境。”寄鲲鹏轻轻咬着这两个字，翻转着折扇，“只要我一句话，鬼市的势力，就能进入海境。这样的条件够诱人了吗？”
“哈，你以为你是谁，能让海境让路给鬼市？”
欲星移摇摇扇子，说话的姿态有恃无恐，又理所当然：“我叫寄鲲鹏，想清楚这个名字，寄~鲲鹏。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如果还想不通，那就太愚蠢了。”

寄鲲鹏，寄鲲鹏，把志向与情思，寄托给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的那个人。
是从彼此都是小鱼摆摆的时期开始，就一眼挑中的人选。北冥封宇是他作为帝王师的作品，在塑造对方的同时，自己也潜移默化地被对方改变。他在一众皇子中不动声色地考察他，成为他的密友，接受他的天真与多情，同时也被他的热情与温柔所暖化，最终心甘情愿为他奉上一切。以及明目张胆之下暗藏的那份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幽微心思——寄鲲鹏的寄，是海境国士，将自身志向托付君主的寄，也是儿女情长里依靠依赖意味的寄。
因此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一边说着“你猜鳞王是信你还是信我？”，一边行为半分不逾矩；为什么在这段关系里他分明得到了充足的养分，却仍旧在苦心经营这一切。
那仅仅是一个意外的，安慰性质的吻。欲星移心中并不觉得北冥封宇对他的温柔怜惜和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一回事。他决定等到过几日头脑清醒了，拜访过神奇的温皇问问看有没有解决鲲耳的办法，无论是否有办法，都回海境接手相位上的工作。
也许未珊瑚说的没错，相途……才是他最在意的。欲星移自嘲般笑了一声。

寄鲲鹏正用手掌蹭着江边的野草，忽然，江面上传来扑通一声，他本以为又是来传消息的什么小螃蟹小海马小海星，抬眼却是一怔：“王……你怎么来了？”
“师相刚醒就外出，还拒绝本王送来的旅费，本王心中总是记挂，索性直接来找了。”欲星移闻言忍不住耳热，这话听在耳中，便是坦荡荡的“我想你了”。北冥封宇打量着寄鲲鹏这一身行头，颇为新奇地打趣道：“师相这样打扮，倒像是小了二十岁。”
“啊，原来在王心中，臣已经那么老了吗？”欲星移假作受伤。
“无论年岁几何，师相在本王心中，永远都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师相。”北冥封宇真诚地拉住他的手说。
欲星移下意识想抽出，却又被北冥封宇抓紧了，北冥封宇的目光灼灼，逼得他不得不跟他对视。
“师相不问我那天为何要吻你吗？”北冥封宇轻声问。
见欲星移不答，他继续道：“为何师相总是要逃避呢？答案分明已经很明显了。还是因为，师相不愿放过自己，亦不愿相信麒麟会之事会被谅解？”
“欺君瞒上，四方算计，引爆内战，牺牲无辜，哪一条不是重罪？哪一条不是包藏祸心？若非如此，前太子殿下与京王殿下也不会……”欲星移只觉涩口，再说不下去。毕生挚爱的两个孩子，北冥封宇竟然一个也留不住。
“师相既然不能谅解自己，为何却能谅解本王，而将罪孽独身揽起？追根究底，千般之过，尽在本王。”北冥封宇道，“波臣抗争，其背后是海境千年旧疾，没有试验之前谁也拿不准最优解。师相欺君瞒上的条件是本王的信任，放任乱流的前提是本王对相权的默许，而师相的出发点，则是为了……那个梦。”
“欲星移，”海境的王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地叫他过的名字，“我希望你知道，你除了是海境仰赖的师相，更是北冥封宇日夜挂心、真心爱慕与珍视之人，如果你认为上次的吻是意外，那么我可以证明……”
“……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这么以为了。”
北冥封宇吻上他的嘴唇，不同于那日的蜻蜓点水，他扣住了欲星移的后脑勺，带着欲念一点点地吮咬着他，好似要将他吻开吻化，又好似要剖开他的心来看一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欲星移被他吻得头脑发晕，双唇发红，泛着水泽。好一阵，他完全不能思考，直到北冥封宇在窒息的前一秒放开了他。
他顺畅地呼吸了好几口空气。原来即便知道了一切，北冥封宇仍然会选择相信他。欲星移神游天外地想。北冥封宇对他全盘接受，全盘包容，选择和他共同承担，对他几乎没有底线。
他终于相信了他是被爱着的，以他自己爱的那种方式。
欲星移开口，承诺道：“臣答应王，此间事了，就马上动身回到海境。”
他渐渐从被幸福击晕的感觉中回过味来，看北冥封宇也正笑着看向他，不自觉又想讲冷笑话：“啊，王不会是觉得劳动力压榨不够，故意想让臣延迟退休吧？王真是学坏了啊。”
“只怕等到师相年事已高，与本王退居幕后之时，也会有上进后辈前来请你出山，届时还能为海境继续忙碌一番。”
“唉，看来是我做人失败。”欲星移假意摇头叹气。
“做人失败不要紧，做鱼成功就好了。”北冥封宇笑吟吟地拉过他的手亲了一口。

[ 此帖被褲的雲在2023-01-01 16: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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