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3 【佾曲|佾云x曲云】只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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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1-13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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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3 【佾曲|佾云x曲云】只做兄弟

云门八采严格来说，比起风云雷电那样结拜的兄弟，倒更像是自小就被聚在一起养的八个小孩，倒更像是血缘兄弟一样的交情。其中韶云最大，自他们八个人相识的那个时候起就没少给其他七个人操心，其中，操心最多的，一个是被他们兄弟玩笑戏称为云门太阳的佾云，另一个，便是个性有些乖僻的曲云。
佾云虽然看上去温和潇洒，真的和太阳一样温暖人心，但却是个有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肚子里吞的主，没少干过那些揽了是兄弟无心之失算在自己头上，最后被师尊加倍处罚的事。韶云替佾云分担过一些，有时候两个人一起站在院子里罚站，头上的太阳险险就要让两朵云都蒸发了，韶云才慢慢说，佾云，你没必要做这么多的，大家都是兄弟，你这样反而要让他们几个内心愧疚了。于是佾云就露出一个不知是腼腆还是虚弱的笑容，回道，正因为我们是兄弟，我觉得这件事不用让他受罚，这是我甘愿的，并不需要其他人愧疚或是如何，韶云，你最清楚不是吗？
后来佾云独自一人出了江湖闯荡，曲云没过多久也学着佾云的样子离开云门，两个平时有些不对头的师兄弟——或者说曲云看不惯佾云，这样的两人离开云门的动作倒是一模一样，不发一言不留一语，只是在某天忽然就像朵缥缈的云一样离开了他们自幼生长的地方。韶云当时吓得不轻，围着云门周围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佾云的影，后来后知后觉发现曲云也不在了，恍惚之间还以为曲云是去找佾云去了，人不见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素来最不喜欢的佾云的那个师弟学着佾云的样子跑了。
这下可好，因为他的后知后觉，想再找曲云便困难了。瑟云游云安慰韶云，说都多大的人了，只是出去江湖闯荡一下，韶云你也别太担心了，你给他们操的心还不够多吗，这次就让自己放下吧。
韶云后来还忧心忡忡了几个月，生怕有什么捎来噩耗的人登上云门。后来时间久了，日子还是那么平平淡淡，佾云偶尔会寄一些信回来，信里写他在江湖之中行走，行侠仗义，算是圆了小时候的梦，还结交了其他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云云；佾云所写的内容浅浅淡淡，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安抚韶云的心，加上人还在云门之中的那会儿，佾云就是出类拔萃的那个，慢慢的韶云也就不担心他了。至于曲云，该说不说，他和他所厌恶的那个师兄有几分相像，离开云门的几年后，他也学着佾云报平安的方式，开始给云门寄信，但是信中内容不是简简单单的平安两字，就是一大通阴阳怪气，说游云有没有长高仲云有没有好好练习云云。韶云从曲云的信中抽丝剥茧，最后抽出来叫做关心的情绪。
韶云看了看摆在自己手边的两封信，一封来自佾云，一封来自曲云，云门八采之中年纪最长者在一阵阵清风吹拂之中，忽然生出些惆怅来。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曲云的那一封信，重重叹了口气，想，以前曲云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佾云温温柔柔，人很好，功课优秀甚至连练功都排在八采前头，具备了所有一切讨人喜欢的因素，没有人会不喜欢佾云，包括后来看上去和佾云最合不来的曲云。
曲云小时候，刚认识佾云那会儿，确实不像后来那样孤傲冷僻还经常说出些让人无法应答的话，那时的曲云腼腆胆小，在八采之中也是年龄比较小的那几个。只是有些东西似乎从他生下来那时就已经存在，就比如当年年幼的曲云虽然腼腆，自尊心却很强，和后来一样不爱依靠旁人，虽然经常有师兄额外的关照，但曲云本人却并不喜欢这样的偏爱，又不能拂了师兄的意，每次受下来自己总要难受好一会儿。
佾云也是关爱他的几个师兄之一，小到昨晚睡没睡好，大到修炼云门秘法时有哪里不懂的。后来就算曲云长大了，佾云韶云两个师兄还是没放弃对他的那点过分关照。
后来还是某某日，他修炼时分了心，险些走火入魔。等曲云再回复神智之时，他已被佾云护在怀里，对方淡金色的发有少许垂在了曲云的面上，带了点和发色一般的淡淡阳光味道。他的好师兄一手揽着他，目光却不是落在曲云身上，脑袋抬着，正皱着眉头和某人在谈论什么。曲云下意识地往佾云的怀中靠了靠，原先一直在围绕着各种杂音的耳中慢慢恢复了听觉——佾云是在为了他同师尊争执，隐隐还有韶云和瑟云他们的声音，但这些曲云都已经无暇分辨，他动作轻轻，小心地稍稍蜷起了身体，几乎要在佾云的怀中睡去。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没成长到日后独当一面的那会儿：师尊一视同仁，云门八采一起受罚，先是打了板子，又被罚提着装满水的木桶从云门的大门到山脚几十个来回。曲云还有些晕晕乎乎，佾云留下来照顾他，同韶云说等曲云好些了自己再带着曲云赶上去，叫其他兄弟不要担心。
曲云站在那里，逐渐找回失衡身体的正常感觉，他看着自己的脚尖，远处是嫌他们一步而去的师兄弟们提着水桶的笑骂之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就被某种恶劣的情绪包裹住：他从小就是最受照顾的那一个，如今，承了他人如此多情的自己，反而让他的兄弟们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这惩罚明明他一个人受便足够。
佾云还站在他的身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既没开口问曲云有没有感觉好一些，也没有说什么不是你的错之类的话。佾云只是慢慢走到曲云面前，半跪了下来，侧回头说道，曲云，上来吧，我背你下去。
曲云不回答，只是定定站在原地，佾云又连唤了几次，才让人不甘不愿的趴到自己背上。在到底都是江湖练武之人，多背一个曲云或者多提几桶水对佾云来说差别并算不得多大。待得感受到曲云的重量若即若离地压在自己背上时，佾云才笑了笑，站起来提好了水桶，稳稳地沿着其他师兄弟离开的道路走下去。
曲云的脑袋搁在佾云肩膀上，脸却扭着朝向外面，一副恹恹的样子。他看着周围那些熟悉无比的景物，又想对正背着自己的这个人说上一句对不起，只是话堵住嘴巴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曲云兀自思量着，听风吹听虫鸣，听佾云手中木桶里的水起伏跳动的声音，还有他浅浅的呼吸声，倏尔之间，他听到佾云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曲云。
曲云只感心中一动，却没应声，只是在对方肩头上的脑袋动了动。
佾云声音很轻，似乎是觉得这个伏在他肩头的小师弟已经有了些大难不死之后的倦意，不忍心再次打扰他一样，佾云说道，曲云，你不需要觉得亏欠我们什么，这些都是兄弟们愿意为你做的。
曲云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过去我就是最受你们关照的，如今又累得兄弟这般，我实在……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佾云听了这话笑了笑，说，曲云，你不愿意与兄弟一起分享幸福，却愿意一个人为兄弟承担痛苦，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呢？
曲云道，佾云，那是你，不是我。
佾云点了点头，说道，曲云，做你自己罢。
曲云听了这话，慢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脑袋，眼睛悄悄向上瞟，只看到佾云一点点英逸的面容。他的脚程很快，即使背上背着一个曲云，手上还多提了两桶水，可已经赶上了先前已经听不到声音的兄弟们，其他八采的谈话声从远处传来。佾云感受到了曲云的动作，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只是问，身体有感觉好一些吗，需不需要我放你下来，不然待会瑟云他们几个又要笑你了。
佾云，佾云，无论对那个兄弟都和善温柔的佾云。曲云闭了眼，依旧不想说话，心中却在想，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是，可为何，他在这个时候对佾云好似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希冀来，就好像佾云只对他有一些特殊的关心。
曲云不想承认，但他那一天，被佾云背在背上的时候，确实对对方生出了不该有的、叫做爱慕的心思来。

只是，曲云想，他明明知道佾云只对他一人特殊是缥缈到近乎奢求的想法，却还是为这落差，而让自己变得越来越糟糕了？自从曲云对佾云有了些不该有的心思的那个晚上之后，他或许听见了佾云的话，如他所说做自己，慢慢地把自己养成刁钻冷僻的样子来，伤着兄弟的时候，比以前更多了。
曲云有时候就想，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这时已经距离那个晚上过去了好多好多年，久到师尊都已经仙逝，云门八采一个个的都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韶云作为年纪最长者，算是继承了师尊的遗志，只想着和兄弟几个留在云门，不沾江湖世事。至于佾云，曲云这些年没少看见佾云帮其他兄弟挡劫的事，分明过去已经见过无数次，但在知晓自己心意之后再看，却怎样都不是滋味。曲云听着韶云念念叨叨的话，心思却全都在佾云身上，云门八采自小相识，一起长大，想必其他几人也都明白，佾云不是会长久留在云门的个性。
韶云好像曾经想找佾云说说这件事，却被佾云笑着挡了回去，只给出了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来。韶云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于是对于佾云，众人便默契地选择闭口不谈。
曲云却在某日，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佾云要离开了。

佾云踩着月色，准备趁四下无人之时离开云门的时候，却在云门的大门那里看到了正靠在柱子上，安安静静看着他的曲云。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近些年来被其他人评价为刻薄的那双唇也只是稍稍用了些力抿成一线，看不出有多少不悦的感觉来。
曲云道，佾云，你记得那一年，我们在山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还记得你那时对我说过的话吗？
佾云点点头，说道，当时，我背着你，我同你说，曲云，做你自己罢。
曲云低低笑了声，缓步走到佾云面前，隔住了佾云离开的道路，他看着佾云，竟是有些轻蔑，他道，佾云，我如你所说做了我自己，但却好像比一开始那个时候更加伤害兄弟了，你觉得这样是好事吗？
佾云只道，如果你认为言语之失算伤害的话，兄弟们并不在意这个。曲云，我觉得你现在比之前更好。
曲云笑笑，却不说话，只是继续慢慢地走近佾云，停在了离人一臂之远的距离，他比佾云要矮上些许，和人对视的时候要仰起头，曲云说道，佾云，那我如你所愿做我自己，便不能让你离开云门——过去你总说兄弟在你心中最重要，怎么，如今这话算不上数了吗？你如果离开这扇门，给兄弟们的伤害可远比我给予他们的要深。
二人沉默地对视一会儿，一旁的树丛中传来鸟儿叽喳的一声，打碎了现有的静谧。
佾云道，曲云，今天我必须离开，和韶云他们说了，只是更增伤感。
曲云听了这话，原先一直被压抑着的怒意一下子窜上心头，他再次跨前一步，一手攥住了佾云的衣领，直直将他整个人拉到自己面前，几乎要是面贴着面的程度，他原先只想斥责一下佾云这样自以为是的想法，可佾云拿着剑的手却轻轻抵在了他的胸口，仿佛某种无言的抗拒。曲云一下子回过神来，此时二人距离已近到呼吸可闻，佾云的表情依然平静，甚至隐隐带了一些哀伤。
曲云在这样的眼神之中，忽地便好似感觉被对方看穿了他极力想隐瞒的那些心思，某种不耻和羞愧的感觉从脚底一路爬上头顶。他攥着佾云衣领的手松了松，却在下一秒再次收紧，曲云将自己的脸贴过去，假意装作要亲吻佾云的样子，却被对方稍稍侧过去的一个动作击破了所有还在强装的假象。
曲云松了手，佾云贴在他胸口的那只手却并未离开。
曲云恨道，佾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对你……
佾云没有回答，伸出去的手依旧没有收回来，曲云死死盯着他，只希望对方现在哪怕只是叹一口气也好，不要这样无动于衷。
曲云又道，佾云，你怎么这样，人人都爱你，你也回报给他们相同的爱。我最爱你，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就不能最爱我呢？
他说完，已经不想再听佾云的答案，从佾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好远好远，他只恨恨道，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佾云，你不爱我，但你伤我最深！

后来没多久之后，曲云也离开了云门。找了个安静远离世事的，明面上说是修炼，暗地里又清楚其实有那么五六成原因是他要疗愈心伤。他开始学着忘掉对佾云的那点爱慕，只想记得对方是同为云门八采师兄弟的情分。他花了几年的时间去遗忘，觉得终于成功的时候，打算给韶云寄一封信通知平安了，只是抬头第一句，便又是想问佾云境况。
曲云手上的笔悬在纸上，久久不曾写下一笔，毫毛里凝着的墨珠滴了下来，在纸上晕开一个墨色的花。他心烦意乱，最终也只是潦草写了大大的两字，平安。附上自身一缕云气之后，便重新闭关清修。
他修了很久，每次都以为自己要成功了，但每次的结果都只有失败，他失败了几次，便给韶云寄了几次两字信。到最后，曲云下定决心，不修成功就绝不给韶云再写信。只是这次他修了很久很久，久到江湖中佾云的名字沸沸扬扬，曲云也依旧没有成功。

曲云倒在佾云怀中的时候，佾云淡色的发有少许吹到了他的脸上，带着点淡淡的阳光味道。曲云想，真像那个时候，那个该死的自己对佾云动了心的时候。只是这次，佾云不再是抬头和师尊或是其他人说话，他的眼里，只有曲云，只有即将步入无间的曲云。
曲云咳出一口血，对着优柔寡断，甚至于当时不愿意给他一个明确答案的佾云，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恨，自己的怨，叫他不要忘记为兄弟报仇。佾云因为他们的死，终于下定决心去杀另一个好兄弟的时候，曲云才最终释然。
他抓着佾云的肩膀，缓缓道，下辈子……
曲云想说，下辈子，我们只做兄弟。
只做兄弟，不要再给他什么多余的特殊的关心；只做兄弟，他们或许可以一起舞剑论道，过完平淡的一生；只想做兄弟，因为对佾云这样的人，有了兄弟之外的感情，实在是痛苦，他不原意再承受一次，再付出这么多，临了却依旧没能听到佾云亲口说出的答案，即使，是拒绝。
只是这句话，佾云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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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3 【佾曲|佾云x曲云】只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