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07 【鹿狐】再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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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0-07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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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 【鹿狐】再会有期

-鹿狐仙山再会，but琴狐依旧失忆ing

占云巾原先以为，等他们两人逝去之后，灵魂互相搀扶来到只在传说之中存在的名叫仙山的地方时，舒龙琴狐或许便能摆脱那一直以来困扰他甚久的鳞毒之创。
他将舒龙琴狐牢牢拥在怀中，在飘荡的小舟之上缓缓放下对这尘世之间的所有眷恋。占云巾只觉自己的意识潜入无边深海之中，看不见摸不着，他对自己将要到达的地方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预感，放纵自己在那片静谧的空间之中游荡，但却依旧没有放松手臂的力量——他不知道先自己而去的舒龙琴狐是否还像他们生前那样的姿势，被他拥在怀中，或许对方早就像他现在这样飘飘而去，但占云巾仍旧选择固执地维持着拥抱的动作。
待到他穿过了这片无边静谧的海中，可以用眼睛再去看身边的景况时，占云景顾不得其他什么，只先去看自己怀中是否还有挚友的存在。他的怀中空空如也，还不等他生出些其他的什么情绪来，便听到此生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声音在距他几步的地方响起。
对方的声音有些疑惑，还有些占云景过去从未曾得知的一点点胆怯，于是占云巾抬起了脸，只看到舒龙琴狐站在不远处，像极了二人初遇时的模样。他弯下腰，白发顺着他的动作从肩头划下来，舒龙琴狐似乎已经观察他许久，此刻望着占云巾的眼带着探究的神色。
明明已经或多或少的预料到二人会在这个名为仙山的地方相逢，真要算起来或许他和舒龙琴狐的分别还不到一个时辰，可再见却恍如隔世，占云巾难掩激动之情，正想起身走上前去拉住琴狐，同他说他没听到的承诺，还有许许多多他才醒悟过来的情思。只是还不等占云巾动作，舒龙琴狐眨了眨眼，似是觉得他没听清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他望着占云巾，又重复了一遍，说，先生，你是谁？
占云巾闻言一愣，见舒龙琴狐态度不似做假，心念电转之间，便知道事情不若自己所预想，总不能事事都得圆满，便如舒龙琴狐，即便灵魂已经脱离肉体凡胎的痛苦，但到了安眠之地，却依旧维持着死前的状态，他不记得占云巾，不记得他们过往的友谊和并肩作战的朝朝暮暮，不记得一切，或许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占云巾心下悲怆，他站起了身，几次对着舒龙琴狐欲开口，喉中酸涩不已，最后才强忍着心中澎湃情绪，压下所有痛楚，说道，吾名占帻，字云巾……你，你真的忘却我了吗？
他说着，忍不住上前一步，想伸出手拉一拉舒龙琴狐，但对方的反应却比占云巾更快，舒龙琴狐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占云巾的动作，他站定在那，低下头看着占云巾停在空中的手，眼中流露出的似是疑惑，还有不解，他又问占云巾，先生，你我初见，何言忘却？
这番对话近乎于他们逝世之前一般，只是舒龙琴狐面上已经不见什么痛苦挣扎的神色，问出口的话就如对一个陌生人一般理所当然，还有占云巾不习惯的疏远之意。还不待占云巾再说些什么，舒龙琴狐复又上前，秀美眉眼之间多了一点不好意思，他说，先生，真神奇，你我初见，鄙人却觉得你亲近得很，或许我们之间有缘罢。
占云巾道，我与你之间，有很长很长的故事可以说，你愿意听吗？

占云巾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仙山不同于人世间的环境，虽然到了这个地方，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意义，占云巾依旧仔细地数着每一次日升月落，不光是出于个人的习惯，也是他要好好记着舒龙琴狐没能恢复的日子。
舒龙琴狐当日听了他的话，没怎么犹豫就点头说好，又说自己最喜欢听故事了，不光喜欢听故事，还很喜欢讲故事，是要讲给别人听的，别人是，别人是……
他说着说着，又露出苦恼的表情来，占云巾便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想不起来的话就别想了，我所知道的与你有关的事，会慢慢地全部说与你知晓，记起来是好，若是记不起来，也便……
占云巾还来不及说完，舒龙琴狐便打断了他的话，对方揉着往日里总自夸道聪明的脑袋，神情也换做充满安慰意味的，笑道，那我可得全部记起来，不然你该难过了。他说着说着，便伸出了手，轻轻在占云巾眉心处点了一点，又道，你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可不好看，要是鄙人记不起来，你是不是就要一直这样了？
占云巾不多言，抓住了舒龙琴狐的那只手腕，却不敢用力，总害怕面前这个人下一秒就要随风飘散一般。
后来舒龙琴狐便一直跟在占云巾身边，占云巾去哪他去哪，像个小尾巴一样。用他的话来说，他早不记得自己是谁，自然也不记得旁的什么朋友亲人，更不知该去往何方，既然占云巾记得，他又觉得两人之间有缘，索性便同他一块就是。
占云巾带着舒龙琴狐在仙山走走停停，仿若两个结伴而行的友人，在这趟旅途上，占云巾从二人初遇开始，仔仔细细给舒龙琴狐说着他们两人的过去，说汤问梦泽，说西窗月，说江南春信。他说舒龙琴狐昔日最爱撮合他和雪鹭，只可惜二人之间没有那种缘分。舒龙琴狐在彼时他身边烤火，听了他的话之后晃了晃脑袋，说听起来是鄙人喜欢做的事。占云巾便回他比起多管闲事或许你更应该为自己想想。舒龙琴狐听了便不答话，哼哼着把话题转了一个方向。
舒龙琴狐有时听着他的话，经常会打断占云巾，问，鹿巾，你为什么都不说你自己的事？占云巾便道，现下不记得的人是你不是我，等你记起来了，自然也会知道我的故事了。舒龙琴狐便拽着占云巾的衣袖，不满道，不是你说我们是挚友吗，哪里会有挚友把自己的事瞒得死死的，兴许你说了，我还有些印象呢？占云巾一边觉得没办法，一边又认为舒龙琴狐说得有理，便同狐狸简略说了说香如昔的事。他说完又问舒龙琴狐，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来？舒龙琴狐歪着脑袋，用另一句话回答了占云巾的问题，他笑得很开心，看着占云巾的眼睛都像是在闪闪发光一般，他说，鹿巾，鄙人喜欢听你说你自己的故事。
汤问梦泽的故事说完的时候，占云巾带着琴狐去拜访了许许多多的故友，让他们也给舒龙琴狐说一些关于他的故事，例如攀玉趾，例如涤瑕快剑，例如明河影。舒龙琴狐乖乖跟在占云巾的身后，听着这些面善的被占云巾称是自己朋友的人，用调侃般轻快的语气将自己的过去一点点填满，他们口中还有尚且未到仙山来的人，诸如风云儿和小水仙一类，舒龙琴狐依旧记不起来这些人到底是谁，只是将他们的话仔仔细细地放在心里，对于素未谋面的风云儿和小水仙，也打心底里期望他们可以晚些来，最好就不要来。

待占云巾带着舒龙琴狐结束这一趟走亲访友的行程，南域的故事依旧没有说完。
舒龙琴狐问占云巾，后来呢？鄙人杀了明河影之后的故事呢？
彼时二人正在一处竹林之中歇脚，按照攀玉趾的指点，仙山之中应有一处与麒麟阁相似之所，占云巾几番考虑之下，决定带舒龙琴狐回到他熟悉的那处，只是路途遥远，两个人也并不着急，欣赏够了风景累了便歇息。舒龙琴狐格外喜欢竹林，于是这天还在黄昏时，二人便定下了休息的地方。
占云巾燃起了小小的一个火堆，舒龙琴狐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着的火星子，慢慢把自己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肉嘟嘟的脸颊搁在膝盖上，柔软的发蹭在面上。他问占云巾故事的后续，占云巾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琴狐要打瞌睡的时候才慢慢开口。
后来我和你打了一架，像要绝交那样激烈……占云巾拨了拨火堆，让火焰再次蓬勃跳动起来，占云巾的声音很低很慢，他与舒龙琴狐一起看着跳跃的火光，在火光之中看见那场至交反目的战斗，他捡着简单的事说，叨叨念念之间故事慢慢就说到了和好的那一段，占云巾的余光觑到舒龙琴狐似乎已经合上了双眼，但他没有停下。
琴狐，你还记得吗？占云巾说，胸腔中已经不存在的那个器官此刻又好似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蓬勃着跳动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和好的那个时候你说了什么话吗，你先问我和雪鹭之间有没有旧情复燃，后来还说了很多很多不着调的话，我不回答，只是看着你，当时你问我是不是雪鹭没有治好我的声带，因为你所认识的占云巾不是这样安静的个性，可是你不知道……
舒龙琴狐不知道什么，哪怕此刻人已经不记得过去，哪怕此刻对方好似已经户数四，听不到占云巾的絮絮叨叨，他也依旧没有选择将这件事宣之于口：当日，二人相见之时，距离决裂已经过了几日，他们素来心有灵犀，都不想放弃对方这个在自己生命中甚重之人，舒龙琴狐先找了个由头，絮絮叨叨地说着些话缓解尴尬，只等占云巾接了一个话头，才好顺势继续。当时占云巾看着这样的琴狐，只觉心脏从未跳得这般快过，一下一下又一下沉重的心跳，仿若不是他的胸口所能承载的重量，加上脑中万千抓不住的思绪，无一不再告诉占云巾，你心动了，你对舒龙琴狐心动了。
这份心动来得突然，又好似由来日久，或许早在舒龙琴狐向他借伞时，歪着脑袋冲他狡黠一笑便开始，又或许是在舒龙琴狐日复一日躲在山石后面看他那时滋长，又或许是其他占云巾留意到但不曾告诉舒龙琴狐的属于对方的小小细节之中，直至那时那日，终于再也积攒不住汹涌而出。
占云巾望着舒龙琴狐，想，原来我是这般为心悦琴狐。
只是这些事，都要等到舒龙琴狐恢复之后才能对他说明。
琴狐，这些事你还记得吗？占云巾又问，却并不期待舒龙琴狐的答案，他早知此路迢迢，现在二人有无限的朝朝暮暮可以共享，便不急在眼下。他本想将自己的披风披到或许已经睡熟的舒龙琴狐身上，一转头，却看见本以为睡着的那个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火光和一点点夕阳剩下的温暖的光映在舒龙琴狐脸上，只让他看起来更可爱几分，他有些羞怯一般笑了，却依旧很认真地看着占云巾，只是慢慢地带着点不确定一般说，或许有一点点？
他从没说过一点点的话，舒龙琴狐从前就不爱骗占云巾，失忆之后更不爱骗，过去占云巾曾经问过舒龙琴狐为何，舒龙琴狐只说堂堂琴狐大人那里需要骗人，鹿巾你看不起谁呢？末了又说，鹿巾是我的好朋友，骗你的话你会伤心吧，哪怕只有一点点，鄙人也舍不得你难过。
舒龙琴狐在这趟旅途之中还是第一次明确说自己记起了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让占云巾激动不已，他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琴狐恢复该是怎样光景，自己又该对他说什么，说欢迎回来吗？他在脑中梦中构思许久，可却在到来的这一刻溃不成军。

最后占云巾牵过舒龙琴狐的一只手，缓缓将另一只手盖在舒龙琴狐手上，努力压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一点点也好……给你五两当做奖励罢。
舒龙琴狐原先还是将脑袋搁在膝盖上看占云巾，此刻听了他这话，整个人却坐直了，被占云巾包着的那只手反手扣在手腕上，让占云巾举起手臂来，而后另一只手慢慢拍在占云巾手掌上，笑道，五两应该是这样给才对。
生前没能合上的两只手掌，在此刻再次亲密无间地合上了。

【完】

是NE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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