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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9 焚剑歌(楓櫻 3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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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sonaal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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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9 焚剑歌(楓櫻 3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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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剑歌(枫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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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剧AU,葛蓓莉亚前传,隶属二爻零弄十三号安德布朗剧院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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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是一切的开始,是枫岫和拂樱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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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几乎全都是枫岫主场(殴),感谢师尹的友情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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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四魌界的地名,官名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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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龚琳娜·一个人没有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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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C!s&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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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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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the miraculous witches in “Walpurgis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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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ousand love and kisses for Ms.Tang.My Mu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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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光之塔,朝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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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辉煌的建筑物,仅城墙便高达五丈。巨大的城墙阴影有时甚至可以铺满整个清凉殿前的汉白玉石广场。枫岫很少来朝瑰城,每到一次,就要忍不住感叹一次朝瑰城的奢靡和界主的封闭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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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当他在混乱无序的宴饮会中试图寻找一片净土的时候,他就分外的感谢起这高高的城墙,可以让他躲避在无人知晓的黑暗地带,看清所有,而不至于被人看清。他喜欢这种感觉。心如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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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还在进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终止。这边舞姬们刚刚从十丈红台上下去,那边乐坊的音乐又响了起来。盛世啊盛世。枫岫在心里想着,用食指沾满了酒水,把自己面前几案上摆放着佳肴鲜果的银盘全部推倒地下,然后在空桌上大书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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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真是好酒,二十年陈酿的馥留仙,酒精带着酒水里面特有的花香挥发弥漫在空中,与那些精心烹制的珍馐佳肴的肉欲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人晕眩。枫岫有点不知道天地的迷茫,只是顺着那香味,随着那看不见的轻烟,从几案上一路嗅到空气中,一脸心驰神往的迷醉——也不知道他是被字句倾倒,还是真的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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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环境非常噪杂,舞乐,觥斛交错的铁器碰撞和官员们恬不知耻的相互吹捧让他不胜烦扰。他索性问宴会上的侍从多要了几坛酒摆在自己的身边,做出一副饮酒过度的样子。甚至再装得像一些,倒伏在桌面上。这样就无人过来叨扰,以便后续逃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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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躺下就醉意上头,他确实喝多了。他倒在自己刚刚写的酒书上,脸上,脖颈和衣领上沾了不少酒,本应该去换了衣服。但是头脑昏沉,不想起身更衣。意识模糊间,有人在大声的喊他的名字,一会儿近,一会儿又远,渺渺茫茫,很不真切。他想忽略过去,然而同僚极为执着,像是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不停地拍打着湖岸。十分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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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枫岫!哎呀我的好太常卿大人,醒醒吧!你可有热闹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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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正看到,一团黑色的荧火,从十丈高的观礼台上,翩然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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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爱情,大抵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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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来源于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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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看清他的第一眼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莫名闪现出这句话。他是忠实的物质主义者,肉欲苏醒的节点比任何一切佻跶的文字都能直击他的内心。他看见他,他的美丽呼唤着他自深深处汹涌迸发的灵感和爱情。是的,爱情就是这么肤浅的东西。或者说人,就是这么相信直觉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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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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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软红十丈高的观礼台上飘然而下的时候 ,脚尖像梭子一样笔直的顺开纠结在一起的红绸。他黑发那么长,像是风筝的断线,而他本人就是那只无所依傍的风筝,不能见容于天,于是选择葬身于地。一颗流星,将黑暗的地面都莹然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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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举着酒盏,他目不转睛。他无法做出相反动作,无法违背他的心。他觉得他的面容看着真是熟悉:是清凉自持的少年,岿然不动。单薄的身体是刚刚从青春期一路奔杀向成熟的明证,是一具还很年轻的身体,后背却没有习武之人本应有的挺拔,替以微微战栗佝偻身躯。少年细幼光滑的皮肤,略显嶙峋的面颊,一双氤氲而阴郁的酒色眼,眼角微垂,看起来不胜凉薄。枫岫想,他有这样锋利的眼光,他的眼下应当刻画着凌厉的黥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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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顾自的在内心一味的美化修饰他,毫无顾忌。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如此亲呢。是啊,他用他神秘的魅力,呼唤起了他隐秘的,沉睡在内心深处的少年时期之爱。让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他过去所爱的那清凉而锋利的,剑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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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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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主人自从六岁起就立志要做一个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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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无他,在慈光之塔这个以君子之风立国的国家,枫岫扪心自问自己德行浅薄,大概此生都无缘得以修行到慈光之塔所期许的君子之标。偏生他又生在慈光之塔最顶尖的钟鸣鼎食之家,世袭了天舞神司的头衔。可以想见,身为独生又嫡子枫岫将来不出意外会是慈光之塔下一届君子之风的标杆和表率。他的一举一动,都将会被所有的人关注,品评,就像是在强光之下被鉴赏瑕疵与否的器皿,一丝一毫的缺陷都会被放大,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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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早熟且孤独,他的成长之路一直伴随着过于深刻的自我思考机能和自省机制,这使他早慧,并过早的成熟。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的一生也许都将会在这种中性且中立的景仰性围观中渡过。与他他这样贻害千年的叛逆者不同,慈光之塔的人民是脆弱的,他们不应该受到刺激,而是应该被保护。如果自己本性展露,想必他每天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民碎裂的玻璃心扎到脚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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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成为伪君子,以这样的姿态存活于世,是枫岫经过了层层慎重的思考过后所作出的选择。这也是他整个家族的标志性君子姿态:头颅微抬,眼睑下垂,嘴角带有轻扬向上的神秘弧度,走起路来轻盈而神经质一样的飘忽。是一种低温的,浅层次的生存,和深层次的游离姿态。用普通人的表达方式就是:你可以关注我,你可以膜拜我,你可以效仿我,但是,哦——但是界主在上,请别碰我,别接近我,别理解我,我是天舞神司,是最近神的君子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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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仕途不可谓不顺利。“天舞神司”的头衔有着另一种相当于神迹的魔力。他十二岁殿试便金宫折桂,力压名门望族顾家的嫡长子顾无衣成为状元。接着是三年的秀士林院编撰,甫一期满就外放了东南两京一十二省的巡抚,手下管理近千万百姓,担起了东南的担子。东南海域与杀戮碎岛毗邻,一去八年,年年几乎都与碎岛有战事冲突,经济军事政务不可谓不繁重,但是他竟然硬担了下来,终于八年抗战,打退碎岛,保障了海域和空域的畅通,又和火宅重新建立了邦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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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他居功至伟,君子之名,不管有名无实,还是有实无名,终于是坐定了。本来他打算就此辞官归隐,终老于东南。谁知顾无衣竟不肯放过他,一通“人民和慈光盼君如久旱盼甘霖”的说辞——他知道这是鬼话,但还是听了——又把他调回中央。升了从一品的太常卿,兼户部尚书。而顾无衣却已经是正一品的师尹。那一年归来的第一次朝堂议事,无衣坐在他的左手边,手上抚着香斗,颔首眯眼,似笑非笑。毫无疑问,就是慈光之塔最标准的君子配置。而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之上,红衣蓝服的,大多都与无衣有着相似的眉眼和笑意——那是如出一辙的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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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朝堂相见令他灰了心,绝了望。反正,从此以后,六部九卿御史台一千多位京官们就在也没有见过那位神乎其神的太常卿大人。朝堂之事最能引起人们八卦的热情,很快,坊间的传言就甚嚣尘上,都说枫岫被无衣师尹打压,用从一品的官位把人家骗进京师,又恶意掣肘,让枫岫郁郁不得志。后来不知怎么的,风向又变了,又有人说是枫岫不甘于屈居人下,从一品的官职他并不满意,无衣师尹的位子才是他的目标,所以才故意不上朝,给师尹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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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尹对此事深恶痛疾、头疼却又一筹莫展。枫岫到是好整以暇,依旧故我,该工作工作,该翘班翘班,有时若不是枫岫的奏折和报表每次都是准时递交,无衣可能真的信了流言,觉得枫岫是在消极怠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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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直到最近,火宅的咒世主依例对慈光进行国事访问,并且再一次的提出了“想见一见那位打了八年的太常卿枫岫”这个要求。无衣的头疼症再一次加重了:前两次用光了借口,这次再推脱就是没有诚意了。无衣权衡再三,觉得界主令在枫岫眼中就是狗屁,只能自己亲自去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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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刚刚进入枫岫的书房,就踢倒了几坛空酒坛子。而白日豪饮的枫岫正醉倒在书桌前,他被小山一样的奏折和文书埋住了,却还左手拿着笔,侧着脸枕在几份打开的奏章上。一盏油灯惨淡的燃烧着,看来是灯油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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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皱了皱眉要。屏声敛气,垫着脚再向前行进了几步,一脚踩到了几张从案几上飘下来的宣纸,上面潦草的写着几行字,无衣看了看,弯腰把那张纸捡了起来,他认出了枫岫龙飞凤舞的草书,上面是他随手写下的一手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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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渔樵孟诸野, 一生自是悠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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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可狂歌草泽中, 宁堪作吏风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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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言小邑无所为, 公门百事皆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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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迎长官心欲碎, 鞭挞黎庶令人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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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拿着这张纸默然不语。枫岫不知何时醒来,见他不说话,于是也不说话,许久,无衣才问:“原来如此。拜迎我令你心欲碎吗?太常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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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不语,依旧愣愣的注视着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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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长叹口气,说:“无论如何,不管您心中对我有多少不满,至少这一次,请您看在国家和人民的面子上,好歹把咒世主这一关渡过去吧。后面,我们怎么谈都可以,您想做师尹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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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说的很是动情,连他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的不行了。然而枫岫依旧眼神迷茫,梦游天外,无衣就那么站着,等着,有一刻觉得自己似乎都被枫岫带的神游天外,不知今日何夕了。才听见枫岫说:“……哪就那么严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席没关系,只一样,我不要坐在观礼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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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次的筵席他被无衣安排到了最次一等的席位,与四品的京官们混迹在一起。在小儿机密的官员只留出隐蔽着身形,在这嘈杂缭乱的浮世绘中,他是画师那笔潜藏在画中的真意,用最刁钻的角度审视着芸芸众生。也许他看不到高高的观礼台上无衣他们是什么情形,但是他的心知道,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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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意思,场面话,流程,然后是歌舞,又是慈光的老一套。无衣依旧好面子,请了名动慈光的歌舞伎来表现,可惜唱的舞的大多都是歌功颂德的陈词滥调,再好的表演艺术家也被这些东西糟蹋了。枫岫哎呀哎呀的摇头叹息,然后开始喝酒写字,接着开始装醉。然后再被同僚摇醒:“枫岫!枫岫!哎呀我的好太常卿大人,醒醒吧!你可有热闹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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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他寻找,他注视,他惊艳,于是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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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墨色大氅在风中烈烈飞舞,如同墨火淬血,坠入舞池中央。瞬时将舞池中那些软绵绵的火红吞噬。枫岫看这人身段气质真是矛盾,身形细挑,如同十八九岁少年,还有些俏净的端丽,却已经开始烟视媚行,有了成年的妩媚风情和杀伐气。这些气质一个比一个出格,精致里面掺杂着荒诞,真让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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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兴致欣赏了。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毫不掩饰的杀气吓坏了。能不吓坏了吗?毕竟这样惊艳的一跃,似一把剑,撕破了所有遮蔽着野心,欲望和阴谋的幕纱。也惊醒了所有醉生梦死的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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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你在做什么?”从高高城墙上,从观礼台上,传来了声如洪钟的,清晰而威严的声音。这声音在四方城墙上相互撞击,回荡。将所有人从愕然中带回现实。舞姬们似鸟兽状散开。空荡荡的广场中央,朔风劲劲,空旷而安静的像是古战场一般萧然。他一说话,就有风声将其撕扯的破碎,可所有人依旧想听清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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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王,火宅远道而来,受慈光君臣如此招待,理应回以主人的要求。火宅亦不乏舞乐能人,只是此次太息公未曾一并到来,故凯旋在此斗胆,以剑舞赠界主,以示火宅慈光同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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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礼台沉默如万古寒潭,枫岫暗暗料想,不知道这次是谁说错了话,不过不管是谁,怕是回去之后,无衣又要大动肝火。许久,一声:“准。”字降下,凯旋侯得令,便弯腰行礼,又说“赴宴不得带兵器,敢乞宝剑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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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慈光文官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冷淡下来,少时,一侍卫持剑前来,凯旋侯笑着阻止:“剑是好剑,只可惜,在这种场合,非诸侯,天子剑不得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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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宴会场静的可怕。所有的人都在为他的大胆和狂傲而吃惊。在这一片静默中,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接着,有利器穿破空气的声音传来,一把冰一般晶莹的长剑破空而出。凯旋侯眼前一亮,伸手利落的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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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君子剑!”有人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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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侯轻抚着这把剑,眼中有喜悦和惊叹的情绪跳过。他双手举起玉剑,向四方致谢:“谢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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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低沉的声音轻笑:“美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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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4@2vF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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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cill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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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整個人都比較凌亂。這篇文簡直如同清流一般蕩滌了我的心靈(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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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W7u#PY
認真說 這篇裡面的柚子真的 超蘇!雖然自命偽君子,但是官服之下的至情至性仍然是醇厚清冽如案上酒書一般潑灑出來 叫人不禁為之傾倒
~z[`G#dU
+a#&W}K
師尹其實也很可愛 位極人臣 行事更是要深沈佈局 不能容一絲差錯 他提問柚子那句「拜迎我令你心欲碎嘛?」 莫名戳中! 兩人之間暗流角力, 如一根繃緊的琴弦,音雖還未洩 ,但已叫人看得緊張又隱隱期盼了。
BU nujC
MB}nn&u#
櫻花的出場著墨不多 但也足夠驚艷(柚子和我)少年意氣銳利鋒芒,不馴身姿躍然紙上,十分非常很期待接下來的隨楓岫(的剑)起舞的侯唷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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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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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熟悉这样矫健的身手,他在东南的战场上待了八年,有说阅尽天下英雄的资本。他也知道,这样干脆利落的作风只属于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真武者,而他一直对这些人心生向往和敬重。眼光再度流转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多生了偏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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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凯旋侯已执剑于身前,先向观礼台重重的一拜,接着再度向四方致敬示意,长剑竖起的那一瞬间,白雪流光,如秋霜如明月。枫岫知道自己不能再望他,这样望着一个人太危险了。可是他就是做不到。凯旋侯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裹挟无数美好的事物迎面击向他:书,长剑,奔马,寒洲,雪漠……未知的世界。啊啊,他让他想起那些他最钟爱的诗句,书上怎么说的来着——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是的,他读过这些句子,它们描绘的是一种从未在慈光之塔出现过的景象,他们从未出现过,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这些美妙的句子,如此的现实,理性而冰冷,仿佛在无声的嘲笑他们的胜景才是一种无言的虚妄,是对生命最无礼的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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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见,枫岫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沉迷与这些诗句,甚至坚信自己是幻想世界的住人,而那些句子才是现实。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梦境依旧在持续。而枫岫不知道它何时才会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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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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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侯的出现令场面失控,当枫岫迅速移动到乐坊的礼乐台边时,他看到乐坊教头正坐在乐队中央,捏着手中的龙笛不知如何是好。他似乎是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神游状态。枫岫不得不连拍了他好几下,才让他回过神来:“……这是……!太常卿大人……!”说着便笨拙的转过身子来,招呼全乐坊向枫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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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用拿着酒盏的那只手随意的在空气中挥了挥,算是免礼。乐坊教头瞪大眼睛仔细上下打量枫岫,疑惑着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枫岫踉跄了两步,被一边的乐伎们忙忙的扶住,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缓缓的弯下身子,眼睛盯着舞台的方向,低声吩咐:“奏《秦王破阵乐》,只留缶与编钟,其余乐器一概不得响声。”教头心有疑虑,眼神瑟缩躲闪,枫岫见舞台上,剑者手已起势,厉声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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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话音甫落,便听得四下寂静中剑身破空声响如惊雷,几乎是同时,缶声响起,彻响八方。连绵不断的缶声好似出征战鼓,又好似万千大军齐齐行步的地动山摇。接着是编钟,清越,悠远,深厚,朴实,这一架来自古老的时光深处的乐器,将澎湃浩然的商音扩散在整个广场之上。《秦王破阵乐》本是武曲,被枫岫拿去了琴瑟笛笙之后,整个乐曲去了皮肉,只剩下骨架,却别有一番萧瑟磅礴的嶙峋之美。本属于战场的肃杀之气终于隐隐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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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舞之人自然心领神会。大概是热血下降,整个人冷静了下来,他宛如意识到什么,起手式的剑招已经有些中规中矩的绵软。但当音乐响起,那颓然将倾的剑势猛然化为玉山将崩,一股毅然决然的光彩升腾上来,再转身回击,剑招已然豁然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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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弯着身子,拎着酒壶从乐伎中穿过。回首看过去,觉得真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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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是宝剑,人是美人。是沉重,庄严,肌肤耀眼的美少年。他的美艳,妩媚与杀戮气息就是光芒本身,他照亮台上台下一双双镜子一样的眼睛,它们组成了一部巨大的万华镜,随着自己的心意去扭转他们眼中的形象。于是在他身上,有人看到强悍,有人看到威胁,有人看到机遇,有人看到色情,舞者在他们的眼中折射出不同的色彩。而在枫岫眼中,他看到的是一种迥然不同的景象,一个来自臆想的世界,来自于一个被他放弃了的梦幻仙境——广袤,荒凉而狂野的古战,冷月葬魂,朔风苍然……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被还原成了远处的样子,不论人,还是野兽,还是其他生命,在这里都被一视同仁。只要被杀,就一定会死。没有那么多人为和利益所编制的缓冲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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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势如此之快,迅即汹涌,它们的发力与角度是难以想象的诡异可怖,而他竟然真的能够将它们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剑击快稳准狠,像鼓点,像细密的雨丝接连不断的敲击在地面上。君子剑在他的手上织成一张剑网,一剑驰过,一片流光飞舞。奇异,美丽,绚丽,致命——你甚至不能去猜想这种恐怖的剑术将要对付的什么样凶残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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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片紧张到黏腻的不能呼吸的气氛中,剑者是轻的,是透的,他是一座空虚而巨大的古战场,他是空的,是无形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存在,但他无处不在。像空气,像风,像声,像光,像一切有实无形的事物。如果美可以凝固,那么他已经将它凝固成了艺术。艺术不能为人力所传承和记载,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精致而疯狂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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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WIs
但是,如果我可以,枫岫想,我想把他缔造成永恒。
8~y!X0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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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幻境中沉思,再回神时,只见台上玉剑早已舞出长虹,一片杀伐决断的冷艳风情,仿佛那已经不是剑,舞者也不再是舞者。那是解咒,是天谕,它击碎了梦境,展现现实……
oKGH|iV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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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枫岫,来。和我来——到你所期望的世界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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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听到了自由的风声,由那个人,那把束缚了他二十年的利剑引导而来,不是清风,是狂风,在他的头顶上盘旋,他们摧毁关押他的牢笼,驱赶笼罩在他头顶上的乌云。人生不得行胸臆,纵年百岁犹为夭。他乘着那股风,顺着刺破天穹的剑光,无限逃逸。他的灵魂是如此轻盈自由的在宇宙间舒展,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击昏了头,脸上甚至不自觉的流露出喜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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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人生在世,真的要与某个人共度一生的话,那他一定会,只想和他订立这样一个一生一世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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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长,很快,便有大腹便便的官员用不大而清晰的声音开始叫嚣剑舞低劣,只有剑招,没有剑歌,登不得大雅之堂。而舞者娇美似好女,别是咒世主与之有不正当关系云云。枫岫以手扶额,真想立时晕倒过去,但他还来不及这么做,就瞟到台上那人身形一滞,剑上一片寒霜。他的身形猛然跃起,飞掠过舞池中央,长身舒展,手臂举剑伸直到极限,杀机四溢,剑锋所指正是刚刚那人的项上头颅。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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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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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想,这可不行。这可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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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举酒盏,足尖轻点,修长身形似云中鹤一般穿花掠影,拂过一众官员,直向舞者飞去,那人大惊,足下虚点两步,方向已经歪了,而枫岫饮酒过多,就直直的冲进他怀中,两人一同从天上降落,剑者慌忙中揽过枫岫入怀,只觉一片紫色的长发纷纷扬扬,枫岫举盏将酒液灌入惊愕的他口中……两人一同落在舞台中央。一团黑色和紫色的双生花于红色的舞台上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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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此酒名叫‘馥留仙’。我手中无炙,唯有美酒。没法‘将炙啖朱亥’,但可以‘持觞劝侯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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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说着,眯着眼睛细细的笑了起来。右手一把揽过惊呆的舞者细腰,在被他们震荡的漫天飞舞的红绸中,他亲吻了凯旋侯尚留有一丝酒痕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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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vVy0nJI~
凯旋侯与太常卿这样奇异的组合将一出有失大国颜面的闹剧生生转化成了美谈。咒世主,身为贵宾,只用了波澜不惊的六个字:“拂樱,你逾矩了——”就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带过。语气似乎是责备的,但拂樱两字却叫的亲呢。这样的潜台词,似无衣这样的老手必然不可能听不出,于是接下来,枫岫便被无衣生拉硬拽着向咒世主见礼。一顿不咸不淡的相互吹捧之词过后,枫岫借口醉酒,在珥界主意味深长的微笑和无衣刀子一样的目光中提前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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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料想无衣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果不其然,当他漫徊在曲折无尽的宫殿游廊中时,一个年轻的小侍从弯着腰,右手提灯,从身后急急追赶他来,口齿伶俐的向他传达无意的指示:“奉上谕,着太常卿路修盈并师尹顾无衣于御匣殿清盘户部开支,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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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恭敬的弯腰引领他穿过重重宫室来到御匣殿,早早的有侍奉人将枫岫引入正殿。御匣殿距离正殿前的大广场不算很远。宴会结束很久了,但是窗外还时不时的传来不甚清晰的喧哗声。枫岫久坐无趣,便随手拿了折子,在御匣殿里面踱起步来,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看烛火又看看折子,心事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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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尹行事力求简朴,御匣殿中常点烛火不过六盏,偌大的宫室内明明灭灭,昏暗混沌。枫岫今天闹的疲倦,终于忍不住伏在案几上睡了。少时,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大而朦胧的灯光进入了御匣殿,枫岫才被迷迷糊糊的惊醒,眼前映入的是无衣常披的缕金团织绣孔雀披风,他才沉重的起身,向无衣懒懒的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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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精神矍铄,兴致很高,对这行礼也不甚在意,只是放下了手上一大堆奏本,语调颇为明快的对枫岫说:“久等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咒世主兴致太高了,闹了界主好久,才精疲力尽的去休息了。”他覷了一眼枫岫,讷讷的一笑,又说,“你今天一定是很累了,我本想和你明天再对开支,但是界主这边实在催得太紧了……主上关心国事,我们做臣子的也务必要体谅一些。您说是吧,太常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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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不置可否,两个人相对着坐下,枫岫随手拿起一本,就听到对面的师尹说:“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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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六部九京七十二省的票拟,太常卿可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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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嗯了一声,将手上的折子一并票拟放下了,又捡起来另一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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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直问了,太常卿——修盈。”无衣师尹放缓了语气,“怎么有的票拟户部签了,有的却没签?今天我把一众折子并票拟递给主上,主上都笑话我,说我忙糊涂了,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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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尹说罢,便柔声呵呵轻笑起来,枫岫透过摇曳不定的火光,看到对面人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却有冰刀一样的铮铮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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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见票拟的时候,我还没有去一一核实,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去找了刑部主事,把账又从头捋清了:说是今年,加在刑部头上的慈光刑法典的修撰工程款项并九京七十二省各地牢狱的修缮款项共一千万两银钱。前者一百万两,扣在礼部,后者九百万两,扣在工部,刑部一分银钱也没有收到。”枫岫将手上的折子翻动了一页,说,“这笔开支,似乎不应当扣在刑部并九京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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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说起这个事情来了。”师尹的口气淡淡的,“这笔银子后来是界主那边要修缮大殿,西南的山路没修通,大料运不出来。只能走了海运。年初报备的五百万两银子,眼见着是不够了,我就向界主和内务府报备了。主上的批示现在就在我手中,你是否要看一下?或者你要查工部的账,也可以叫工部侍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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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笑了一声:“工部侍郎姓什么我还是知道的。既然有了界主令,就签在工部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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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尹冷哼一声说:“工部尚书拔刀洗慧去年就请了修西南山路的请旨,你给拦了下来,现在吃了这个亏,不知道是谁的缘由。罢了,罢了,合该慧儿背负骂名。”说着,颤抖的又递过另一份票拟说:“这一份,是吏部的三百万两为贫士林扩建寮邸与书库的,你也没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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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轻声说:“年初这一笔,吏部报备的是三百万两,可现在,扩建寮邸报了四百五十万两,书库竟报了五百万两。前天市仪司长官才向我上报了物价,我倒想问问师尹,难不成,小小的书本,竟买出了颜如玉,黄金屋的价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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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尹长长的虚了一口气,烛光跳动的更厉害了,仿佛有什么不详的事物,在虚空中积聚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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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笔……这一笔银子,你居然还要问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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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这一笔也有正当的理由。工部修这个项目的主管人还是工部侍郎,是你的族人顾央吧?无衣,你们嘴皮子上下一动容易,可我的户部去哪儿给你变金子变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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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当家不易。”无衣古怪的笑了一声,将票拟推到枫岫面前,他的目光从下到上,从票拟一直看到枫岫身子,那目光像一把解牛的利刃,把枫岫从心脏到脑袋都劈开了,“所以我才请了天舞神司坐在这个位子上。事实证明,我做吏部尚书的眼光还不错,开源节流,舍你其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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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有什么能耐,我的能耐,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全都和师尹你交了底。我已经捉襟见肘了。”枫岫作势抖了抖自己的衣袖,“这两年,我的脑袋还没有被您摘掉,该说是我命大,还是师尹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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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看起来像是一尊不可侵犯的庄严圣像,他严厉的看着枫岫,说:“——你也太心急了,修盈。我既提拔了你,必然就会相信你。慈光冗官制度,该废,顾家家族势力庞大,该制。但不是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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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叫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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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御匣殿外更吏敲响了二更的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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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他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还断断续续的:“我……我是……顾家与慈光已经是盘根错节不可动摇,我下去了,不过是下去一个傀儡,他们大可以再推一个上来。而我在一天,至少还能遏制住他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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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摇头说:“错了。并不是他们举起了你,而是你在养着他们。包括你那些日益无能族人,包括你的界主……今年的亏空已经是纸里包不住火,可是我问你,无衣,这贪墨的两千万银钱,你顾家得了多少?银钱,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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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重重的跌回椅上,他以手扶额,似是不堪重负:“……你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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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我叫你退,我是要保你啊……贪墨,失察,不过是罢官撤职,你还能全身而退,真是要是把慈光的子民逼反了……珥界主,会第一个拿你拿顾家开刀。我的折子递了上去,界主非但不治你的罪,反而叫你来找我,聪明如你,还不懂他的心思?你今天把顾家拔了,至少还能留下顾家根基性命,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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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一拍桌子,哗的起身,带到了椅子,他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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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修盈!你别太嚣张!你真的以为你机关算计,天下无双了?你以为我顾无衣没了你的计谋我就不能全身而退了?你也太张狂了一点!你东南八年,没有我的人,谁供你军饷军需?没有我市舶司的人,谁给你修造大船出海贸易?没有我兵部的人,你以为你还能享受这太平盛世?我告诉你,你之所以可以嚣张,是因为我让你嚣张。你户部没有了银子,再加赋税,再圈地赶人,我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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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毫不畏惧,仿佛已经料到有此结果,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无衣,许久才说:“痛快了?两年了,我想你忍我也忍了很久了。这才是我在你心中真正的意义。有我在一天,我就是百姓眼中的朝中清流,有我在,百姓们还有指望,不至于那么快的造反。若是没有我了,天平即刻就会失衡……可惜,我如今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了。所以……我现在也,唯有辞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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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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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说:“你是真的老了,耳朵都背了?我说我要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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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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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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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光律令,辞官者需提请书面文呈。我没有收到你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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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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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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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月前就上交给你了……别装了,无衣,我都看见了,就在你身后的桌子上摆着呢,都落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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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尹彻底的不说话了,他重重的坐在太师椅上,仰头望天,许久许久才说:“你递过几次辞官折子,后来都是自己又默默地收回去了。我以为这次也是这样……是谁。是谁给你了这样大的决心,还是你已经对我们彻底失望……”他突然间冲着枫岫无端微笑起来,“啊,是两者兼有,对吧。不过,那位火宅的小美人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早知道,我就该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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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说:“你真是老糊涂了,无衣,这世间之事,不会一直如你所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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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它会的。”无衣说,“你辞官的折子打回去,我不批复,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会救我的,对不对?枫岫?我知道,你是爱我的。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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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曾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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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那只是你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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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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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不会爱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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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9LMKs?
枫岫抽出君子剑——他的速度太快,甚至让人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玉剑横在无衣的脖颈上,有一丝丝的血迹从白皙的脖颈上蜿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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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右手边有朱笔,你现在就批复。还有,叫殢无伤把剑收回去,我知道他就在御匣殿的房顶上等着杀我。叫撒手慈悲把围着御匣殿的兵带回去,我要是见到殢无伤的剑和兵部的官兵,我就杀了你……反正你也注定是死了。死在我手里会不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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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手指颤抖,他哆嗦着在折子上批了红。又递给风袖。枫岫满意的将折子收进自己袖中。他撤回了剑,看见无衣惊魂未定的模样,有点想笑。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剑,轻声说:“这把剑本来就不属于我,归还你们也无妨,不过……既然他用过了这把剑,一切就都有了意义……”
Zfr?(y+3
说着,他的左手中突然升腾起一大团火焰,枫岫用火焰点燃了玉剑,在越烧越旺的巨大的火光中,枫岫听到殢无伤和撒手慈悲惊恐的叫喊,他们在呼唤无衣的名字。殢无伤扬剑破门,直奔无衣师尹,他们在宛如爆炸一样耀目而吞噬了所有一切的白光中,看到枫岫的身影,渐行渐远。有歌声渺渺回荡:
U&tR1v'
YAF0I%PYU
红尘无果,玉剑焚煞不争,
MU_ >+Wnf
感念往昔,不争朝夕,
:n?}G0y
梦见乾坤,心住四海。
$r)nvf`\
就此决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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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這邊天醬在這邊也更新完畢,於是我也把文評在這邊貼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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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的明線是界主的生日宴。楓岫本是不想參加的,由於咒爹想看看那位和火宅的難纏的對手,於是不得不出席,但他也選了一個很偏僻的位置,就混跡在一群品級低到連天舞神司都沒機會見過的官員裏面,自己拿無衣的陳年佳釀在桌案上寫寫詩什麼的(……)然後呢,慈光那幫子官僚大概也是和柚子一樣喝多了,言辭之間透出對佛獄的揶揄來,大概無非是暗諷下里巴人,六藝不精云云。
jZY9Lx8o
於是凱旋侯請獻劍舞。
o;:a6D`
於是無衣安排來盯梢的人把楓岫搖醒了。
k}Vu!+cz
於是驚鴻一瞥——
]+S.#x`#
侯借劍之言行舉止,雖狂,仍踐律而合乎禮;簡傲,不至於跋扈自恣。
!*xQPanL
所以借到了柚子的君子劍。劍是好劍,人是美人,真是賞心悅目~
58My6(5y
至於這人和劍是多美多好,文中的詞句已經太漂亮,我復述不出來。
xH8nn3U
dkf?lmC+M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雖然我侯劍招紛揚,鳳翥龍蟠,豔驚四座……(咳咳打住打住再蘇下去沒完沒了了)沒有配樂似乎並不合宜。但慈光這種體制下,彙報演出的選曲配樂大概都要事先有專人審查,再排練上好幾遍的。這麼突然插入一個計畫外的節目,也是為難宮中的樂師了。好在我柚鴻儒碩學通文達藝人設不崩,衣冠禮樂皆精,五音六律便不在話下,令奏秦王破陣曲,而且是“只留缶與編鐘,其餘樂器一概不得響聲。”
p>p=nLK
這邊大家聽的是破陣樂,楓岫心中奏的卻是一首《俠客行》。
5B(r[Ni b
詩與劍共舞,有人舞盡山高水冷、魚龍慘澹,也有人吟破晴空雁字、風月一川。
(iiyptJ
變故陡升,有驚無險。依玉偎香,閃瞎慈光。(誤
#/1,Cv yj
7"y"%+*/
(而且下卷立即感覺到咒爹的不爽了哈哈哈哈哈
p.1|bXY`
HgX4RSU
明線很精彩了,暗線則是柚子和無衣的政鬥。但鑒於我水準有限,這部份就先省略。所以最後就說一點,看完這篇真的立即想到《大鵬賦》。簡直是文裏面芸芸眾生極貼切的寫照。由衷地希望阿天親自詳解說明一下這裏面波濤暗湧的政鬥,十分精彩。
D &wm7,
*%cI,}%
豈比夫蓬萊之黃鵠,誇金衣與菊裳?恥蒼梧之玄鳳,耀彩質與錦章。既服禦於靈仙,久馴擾於池隍。精衛殷勤於銜木,鶢鶋悲愁乎薦觴。天雞警曉於蟠桃,踆烏晰耀於太陽。不曠蕩而縱適,何拘攣而守常?未若茲鵬之逍遙,無厥類乎比方。
T3{qn$t8
Rf\>bI<.
俄而稀有鳥見謂之曰:偉哉鵬乎,此之樂也。吾右翼掩乎西極,左翼蔽乎東荒。跨躡地絡,周旋天綱。以恍惚為巢,以虛無為場。我呼爾遊,爾同我翔。於是乎大鵬許之,欣然相隨。此二禽已登於寥廓,而斥鷃之輩,空見笑於藩籬。
A! 1>
@ B3@M
這裏面,辛苦無衣友情出演玄鳳,辛苦慈光眾官作了斥鷃。
|^@TA=_
畢竟楓櫻兩人,便如大鵬和稀有,應是彼此唯一的知心人。
Kc\0-3 Z
XH2g:$
最后再嚎兩句:燒劍的柚子真的太帥了。太!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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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剑——《焚剑歌》创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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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本篇是应好友糖要求创作,本应在三个月之前完稿,因诸事繁杂而未成,今日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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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芒然自失,曰:“诸侯之剑何如?”曰:“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 以豪桀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 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庄子•说剑》
@f{yx\u/
FZ6.<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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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剑歌的创作伊始与之前的任何一篇文章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某日好友糖与我在日常摸鱼之时突然微信上使劲敲打我并且:“阿天阿天我画了侯舞剑我超想看侯舞剑你来写嘛。”于是乎,焚剑歌的创作(在我的懵逼和不情愿中)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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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时候所有的灵感,只有糖画的凯旋侯舞剑,而我对着这张画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后然糖又戳戳我说想看侯耍帅。耍帅肯定是只能向枫岫耍啦。既要舞剑,又要耍帅,还要在枫岫的面前耍帅,首先是光明正大的,而且凯旋侯还要心甘情愿——要同时完成这些苛刻的条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由此断定舞剑这个事情,一定不是在私人场合发生的,是公共场合,是在一个凯旋侯必须这么做的背景下发生的。这样一想,舞剑的背景和因果也敲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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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开始考虑这一篇同人应该放在哪个时空,哪个体系里面。想来想去,觉得这样破碎的剧情,只有上演折子戏的安德布朗剧院才能承载。所以这篇文章顺利成章的按照时间顺序,排在了葛蓓莉亚的前面,成为了我私设里面葛蓓莉亚的前传。于是这篇文前因后果变得更加的丰满——虽然就我收到的回馈来看,这里反而是读者们觉得最不得其解的地方。而我也将会在这里着重展开解说。
f\!*%xS;
L~cswG'K
《焚剑歌》隶属二爻零弄十三号安德布朗剧院系列,是原剧AU背景下发生的事情,与《葛蓓莉亚的灵柩》属于同一时空AU,是《葛蓓莉亚》的前传,讲述的是枫岫与拂樱初见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最终被我写成了枫岫的独白solo,但一想起《葛蓓莉亚》几乎全部都是拂樱的内心独白和解剖,我也就觉得安然了。(喂
0cC5
在我看来,两者之间的不同还不仅仅是局限在视角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应该是属于叙事风格和文风。葛蓓莉亚我有意识的使用比较黏腻的写法,意识流,在梦和幻觉中挣扎的思绪,漂浮不定的人心;而焚剑歌的写法,(我自认为是)更加的直白,清爽,干脆果断,当然我在遣词造句的时候有意识的加重了白描,通感的写法,比喻的事物也尽量日常化,让焚剑歌更加贴近现实。而且葛蓓莉亚是倒叙和插叙的混用,焚剑歌的故事是直叙,故事的结构也非常简单,更加容易理解。
/XjIm4EN
下面我们来谈一谈剧情和人物吧。
~Us1F=i_Q
这个初见的故事其实非常的简单:逃宴失败的太常卿大人枫岫在慈光的国宴中偶遇贵宾凯旋侯因口角之争(或者是国家荣誉之争)愤而舞剑,侯本意图敲山震虎,震慑慈光君臣,然而却被中二少年自由主义斗士枫岫大人一眼相中,进而通过侯舞剑,以证自身大道,欣然辞官远游,为推翻慈光政体选择进行永远的战斗。
4tz8^z[Kw
表面上的故事永远都是很简单的,但要是深层次的追究“为什么会这样”,这个故事就变得纷繁复杂,也就有意思起来了。我的创作理念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昆仑。小中见大,万事万物的因缘和由来,都在一念之间,具已成型。而做为观花者的我们,在思考缘由的过程中,是最幸福,最满足的。
xAMj16ZF
这篇文章理解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在行文中,很多事件的发生原因,背景都被我有意识的隐藏,深层次的斗争,矛盾和痛苦并没有直接的在文字中有所表现。然而如果大家细心观看,其实也还是能发现一些有趣的小细节的。比如伪君子,比如师尹与太常卿,比如落了灰的折子,贪污,顾家,还有珥界主。细小的细节穿插起来,就交织成了解密的线索。解开所以焚剑歌中看似突兀离奇的所有事件的背后动因。
|{k;pfPV
焚剑歌中的枫岫应该是我所有塑造的形象中最喜欢的一版枫岫。自从六岁起,就立志要做慈光第一伪君子:伪君子,装孙子是也,与之相对的是慈光系真君子。这样的君子是什么样的人呢?在枫岫眼中,符合标准的人是这样的:“无衣坐在他的左手边,手上抚着香斗,颔首眯眼,似笑非笑。毫无疑问,就是慈光之塔最标准的君子配置。而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之上,红衣蓝服的,大多都与无衣有着相似的眉眼和笑意”
y,tA~
——这是什么样的人?太常卿大人给了四个字:居心叵测。而大人他则伪之。他内心深处厌恶这种事情,所以他不愿意同流合污,却又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不愿意民众对“天舞神司”失望,于是伪之。这样的枫岫,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圆滑,反而更显得聪明清高。官场如此,枫岫心中有一腔的抱负和算计,也免不了吃亏,受委屈,步步算计,步步小心。
sZ{Kl\1@
年轻时候的张扬还是有的,十二岁高中状元,七品小官的位子上呆了三年,马上就外放了。其实到这里为止,枫岫的算计还是很有谋略,但是最终年少气盛,憋了一口气,八年的战争,终于一举打退了杀戮碎岛海军。这一下,就算是有心在京城外养精蓄锐,也不得不被召回京城,枫岫本来有心退隐,但是“没敌得过师尹的劝说”,终于还是接了。
r*C:)z.}
一步踏差,满盘皆输。而这只是枫岫不幸的开始。
c@1C|
首先,关于慈光的官场分布,大家可以看下面这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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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08q/qi
回到正题,从这张官场架构图可以看出,无衣作为慈光第一且唯一的政治首脑,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抛去作为枫岫的太常卿,吏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尽在无衣与无衣门徒掌控之中,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官员升迁,文化教育,对外政策,军事法纪,甚至是政府公共事业都紧紧的握在了无衣的手中。对无衣来说,这简直不要太爽啦。
[3>l^Q|#
而枫岫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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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的称谓是“天舞神司”、“太常卿”兼户部尚书。其中“太常卿”是我虚构出来的一个官衔,品介是从一品。太常卿的原型是汉代九卿之首太常,是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吉凶宾军嘉礼以及玉帛钟鼓等威文物的官员,位列汉朝九卿之首,地位十分崇高。太常的属官有太乐、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医六令丞,分别执掌音乐、祝祷、供奉、天文历法、卜筮、医疗。所以在本文一开头,枫岫指导乐正奏秦王破阵曲也不是逾矩。但依照太常卿的功能来看,枫岫的这个从一品的太常卿只是个官职虚高,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权利的职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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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非常值得玩味,这个职位也是无衣给他的,但同时也是他用来掣肘无衣的最后一把利剑:户部尚书——其职能大致相当于现代的民政部和财政部,说白了,这个职位掌管全天下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每年的赋税的数目,由头要由枫岫去想去收,粮食总收成要由枫岫去算,每个大省的老百姓人头数也归枫岫去管,甚至百官的俸禄都要枫岫去发,皇家,朝廷的所有预算和支出也要枫岫来拿银子——一言蔽之,枫岫所在的职能部门正扼住整个慈光的咽喉,他就是慈光整个这个国家的大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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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虽说是掣肘无衣,但掣肘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为别人所掣肘。六部中,其他五部都是无衣的势力,枫岫独木难支。所以无衣说他“当家不易”以及“所以我才请了天舞神司坐在这个位子上。事实证明,我做吏部尚书的眼光还不错,开源节流,舍你其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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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源节流,正像枫岫所自嘲的那样:“你们(无衣)嘴皮子上下一动容易,但是我却变不出金子银子。”这个词真是说着简单,做起来困难。之前枫岫外放八年巡抚,在东南沿海把碎岛的军队打败,不仅助涨了国威,同时也是打通了与火宅经商的海运之路。可以说居功至伟。但即使是如此,连年战事,再加上珥界主和慈光的一众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寅吃卯粮,就算枫岫手眼通天,开再多的源,也堵不住那国库些亏空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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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库亏空,这个事情,不仅是身为户部尚书的枫岫,身为百官之首的无衣,其实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对于这件事情,无衣的态度是叫枫岫去多向百姓征收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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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户部没有了银子,再加赋税,再圈地赶人,我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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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无衣的法子,确实,这是最容易,最有效的一个方法。但这也恰恰是清高的枫岫所最不能容忍的底线。我相信枫岫从一开始接任户部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清点过国库,并且梳理过户部这些年的烂帐,聪明如他,在接任之前就已经清楚户部的账本本身就已经是一团乱麻,假账满天飞。他也曾经想过推辞,解甲归田。但,也许是出于责任道义,也许出于他高贵的人格……或者,正如无衣所言,他是出于爱,才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在这个位子上一呆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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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三年他过的不开心,很不开心。不仅仅是因为户部尚书的为难之处,更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在后续讲无衣的时候会写出)令他倍感人心险恶,更令他对世间报以冰冷的回望。他的热血早已被这个世界的无情所浇灭了。他无奈,他无助。所以开头便出现了如下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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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尹对此事深恶痛疾、头疼却又一筹莫展。枫岫到是好整以暇,依旧故我,该工作工作,该翘班翘班,有时若不是枫岫的奏折和报表每次都是准时递交,无衣可能真的信了流言,觉得枫岫是在消极怠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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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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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刚刚进入枫岫的书房,就踢倒了几坛空酒坛子。而白日豪饮的枫岫正醉倒在书桌前,他被小山一样的奏折和文书埋住了,却还左手拿着笔,侧着脸枕在几份打开的奏章上。一盏油灯惨淡的燃烧着,看来是灯油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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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皱了皱眉要。屏声敛气,踮着脚再向前行进了几步,一脚踩到了几张从案几上飘下来的宣纸,上面潦草的写着几行字,无衣看了看,弯腰把那张纸捡了起来,他认出了枫岫龙飞凤舞的草书,上面是他随手写下的一手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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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渔樵孟诸野, 一生自是悠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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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可狂歌草泽中, 宁堪作吏风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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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言小邑无所为, 公门百事皆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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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迎长官心欲碎, 鞭挞黎庶令人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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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拿着这张纸默然不语。枫岫不知何时醒来,见他不说话,于是也不说话,许久,无衣才问:“原来如此。拜迎我令你心欲碎吗?太常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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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枫岫在这种绝望的时候,他看到凯旋侯,他看到他的青春张扬,看到他的少年得志,看到他的“直白,萧瑟和庄重耀眼”,他已经是命中注定要为他倾倒,为他疯狂。对于他来讲,凯旋侯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新的选择,一条新的人生道路,一个他一直怀揣在心中的梦想:既然内部改革已经行不通了,那就不妨试试,从外部,暴力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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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说的不错,火宅的那位小美人确实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棵稻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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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棵稻草就是两个人在宴会之后的户部票拟核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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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就必须要再讲讲无衣,顾家和珥界主。无衣者,顾无衣是也。顾氏宗族的中流砥柱,说一句族长也不过。这个家族的情况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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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归来的第一次朝堂议事,无衣坐在他的左手边,手上抚着香斗,颔首眯眼,似笑非笑。毫无疑问,就是慈光之塔最标准的君子配置。而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之上,红衣蓝服的,大多都与无衣有着相似的眉眼和笑意——那是如出一辙的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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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枫岫眼中的朝堂,也是天下所有明白人眼中的朝堂——珥界主宠信顾无衣,顾氏宗族几乎掌握慈光朝堂的半壁江山,相似的眉眼和笑意,不仅仅是血脉的相同,还有如出一辙的居心叵测。顾氏的子孙占据了京城和外省的诸多重要官职,甚至枫岫八年海战,军需还是顾氏的族人和门生帮忙筹集。顾氏如同一株巨型树木,遮天蔽日,粗大的根木将脚下小小的一方慈光的土地,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吸取脚下土地的养分,生成繁茂的枝桠和绿叶,绿叶上托着的,就是珥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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珥界主为什么宠信无衣?为什么宠信顾家?为什么同样努力工作而且更得民心的枫岫不受重视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无衣,顾家比枫岫这种自诩为民做主的清官要好用太多了。比如枫岫无衣两个人在清点票拟时,枫岫认为工部有几项开支太大了,于是指了出来,无衣也不含糊,直接抬出了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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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见票拟的时候,我还没有去一一核实,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去找了刑部主事,把账又从头捋清了:说是今年,加在刑部头上的慈光刑法典的修撰工程款项并九京七十二省各地牢狱的修缮款项共一千万两银钱。前者一百万两,扣在礼部,后者九百万两,扣在工部,刑部一分银钱也没有收到。”枫岫将手上的折子翻动了一页,说,“这笔开支,似乎不应当扣在刑部并九京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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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说起这个事情来了。”师尹的口气淡淡的,“这笔银子后来是界主那边要修缮大殿,西南的山路没修通,大料运不出来。只能走了海运。年初报备的五百万两银子,眼见着是不够了,我就向界主和内务府报备了。主上的批示现在就在我手中,你是否要看一下?或者你要查工部的账,也可以叫工部侍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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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笑了一声:“工部侍郎姓什么我还是知道的。既然有了界主令,就签在工部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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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缮大殿这种事情其实可有可无,大殿没坏,不漏风也不漏雨,如果珥界主和枫岫商量修缮大殿的事情,估计就会被勤俭持家的枫岫用各种大道理顶回来。界主自讨个没趣不说还要被枫岫说教。这种时候,无衣就比枫岫可心很多。而无衣和顾家也不能白帮这个忙呀,于是在珥界主的默认下,无衣和顾家也趁机捞了不少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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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轻声说:“年初这一笔,吏部报备的是三百万两,可现在,扩建寮邸报了四百五十万两,书库竟报了五百万两。前天市仪司长官才向我上报了物价,我倒想问问师尹,难不成,小小的书本,竟买出了颜如玉,黄金屋的价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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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尹长长的虚了一口气,烛光跳动的更厉害了,仿佛有什么不详的事物,在虚空中积聚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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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笔……这一笔银子,你居然还要问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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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大殿不一定要用一千万两银子,扩建寮邸的九百五十万两也过于吓人。顾家在这里捞了多少好处,此处不用我多讲,大家也一定知道了。然而珥界主是真心实意宠信顾家吗?当讲到寮邸这一笔银子的时候,枫岫已经不再和无衣兜圈子了,而是直接说“无衣,我教你退”。顾家贪墨至此,天怒人怨。枫岫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一旦发生民变,那么无衣和顾家就会是珥界主平息民怨的第一笔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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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其实也不是不能想到这一关窍,只是顾家实在是家大业大,已经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这样大的家族,保不齐谁做了大罪,那么整个家族都会如大厦之将崩。所以就像界主将顾家作为挡箭牌一样,无衣也选择了枫岫作为他和顾家的保命符,枫岫了解这一点,这也是他为什么后来如此失望,以至于“不爱”的原因——因为他真挚的感情,也被无衣当做筹码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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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我在你心中真正的意义。有我在一天,我就是百姓眼中的朝中清流,有我在,百姓们还有指望,不至于那么快的造反。若是没有我了,天平即刻就会失衡……可惜,我如今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了。所以……我现在也,唯有辞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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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宝剑寒光,横陈玉颈,火焰腾腾,焚剑远行。枫岫嘲笑无衣的看不清,看不透,转过身去,再不回头。枫岫作为曾经的慈光高官贵胄,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本心,烧掉了那柄代表了天舞神司的利剑,同时也是烧掉了慈光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正如他所倾慕的凯旋侯一样,顺着自由的风,无限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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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2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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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书少,搜刮不出太多华丽的辞藻来赞美太太!只能说真是太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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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捲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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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01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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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大真是太厲害了!終於在這邊尋到這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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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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