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6 【燁世兵權x南風不競】南風曲（1.3更新63-67未完）|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6 【燁世兵權x南風不競】南風曲（1.3更新63-67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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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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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10樓發表於: 2021-05-17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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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繼續僵持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花燈會即將開始，已經有一盞一盞的花燈零星亮了起來，妝點得連夕陽都失了色。
燁世兵權心中煩躁不已。距離花燈會開始已經不足一個時辰了，雖說有千葉傳奇主持大局，他還是必須要在計畫開始前趕回去的，本來只是出來走走碰碰運氣，若是能遇上南風不競便也罷了，沒想到卻陰差陽錯把個嬰兒搶了過來，現在騎虎難下，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
那小小的嬰兒什麼都不懂，哭了一會兒大約是累了，開始哼哼唧唧地抽噎，最後大約是覺得燁世兵權根本不會傷害自己，便安安心心地閉上了眼睛，在這陌生的懷抱中睡熟了。軟軟的奶香味徘徊在燁世兵權的鼻尖，他望著懷中嬰兒，竟也生出幾分愛憐之意。
這是南風不競的孩子呢。
燁世兵權定定地想，又莫名其妙地更加煩躁，他居然跟別人有了孩子？而那個人居然還是自己的未婚妻？燁世兵權越想越是怒火中燒，面上卻是一派淡定從容，沉吟道：“殺戮碎島並未與我退婚，這嬰兒似乎不該留著。”
“你敢！”南風不競勃然大怒，眼看著燁世兵權伸手撫過小包子粉嫩的臉頰，指尖停留過處，留下一片微紅的印記，他又是心疼又是心虛，“你，你絕對不能傷他！”
“為何？”燁世兵權反問，撫過小包子柔軟的胎髮，忽然停住，細軟的金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南風不競又不敢說出真相，惱恨道：“你，你若傷他，我會讓你悔恨終生。”
“哦，那我，拭目以待。”燁世兵權的手掌停留在小包子的脖子上。
南風不競瞪大了眼睛，急急喝道：“住手！”
燁世兵權並沒有下殺手，只是把小包子胸前的金鎖撚起來看了看，又小心地放了回去。“哈，我的確不屑殺一個嬰兒。”他把小包子抱緊了，向將百師點了點頭，“回去了。”
“把孩子留下！”
“想要這孩子，拿神之卷來破軍府換。”燁世兵權哈哈大笑，抱著小包子揚長而去。
“南風！”“小包子！”
南風不競急怒攻心，明知自己不是燁世兵權的對手，依然憤怒地追了過去，“站住！”
“哼！”燁世兵權腳步不停，繼續往遠處走，將百師斷後，一鞭子抽向了南風不競。他意在拖延，而南風不競注意力全在燁世兵權那頭，也無心戀戰，兩人一追一打之間，很快已經交手數個回合，追過橋去匯入了人流之中。
寒煙翠原也要去追，冷不防跳出來兩個破軍府的暗衛，也不說話直沖向湘靈，大擒拿手下來，湘靈並不會武功，無措地站在那裏，只恨自己拖了後腿。寒煙翠立刻調頭回來，出手擊退那兩個暗衛，護住了湘靈。
暗衛也未曾多停留，既然捉不住湘靈，拖延寒煙翠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便立刻收手撤離，再度隱藏入了黑暗之中，悄無聲息再也不見。
寒煙翠拉著湘靈的手，低聲安慰了幾句，再抬頭去尋人，只見十裏長街花燈都點亮了，花市燈如晝，人流如織，哪里還有燁世兵權和南風不競的身影。
湘靈又氣又急，淚眼婆娑地望著寒煙翠道：“翠姐姐，都是我不好，這可怎麼辦呀？”
寒煙翠安慰道：“別急，南風已經去追了，我們且等一等吧。”她見湘靈哭得傷心，只好把她拉進懷中輕輕拍著肩膀，“不要哭了，不會有事的，那燁世兵權也是一方之主，不會為難小包子的。”
兩人在原處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南風不競孤身一人陰沉著臉回來，並沒有帶回小包子。湘靈撲上前去，一時明白了結果，也不知說什麼好，囁嚅著問：“南風，孩子……”
南風不競拂袖，眉宇間盡是怒意，又不好向湘靈發作，只好道：“先回去。”
湘靈追問：“那小包子怎麼辦？”南風不競充耳不聞，已徑直走了。“南風！”寒煙翠挽住湘靈的手，向她搖了搖頭。
燈市熱鬧非凡，看花燈的人摩肩接踵，把十裏長街擠得滿滿當當，人群之中還混了許許多多的賣藝雜耍的，走街串巷賣貨郎，以及隨處奔跑嬉鬧的小孩子，真是火樹銀花花團錦繡。只是，這些熱鬧都已經和湘靈等人無關，她們本是高高興興來燈會遊玩，卻把孩子弄丟了，想小包子不過三個多月大，落入燁世兵權手中還不知什麼光景，湘靈越想越擔心，一路哭著跟著寒煙翠返回寒光一舍。
寒光一舍中，楓岫聽完前因後果，心中也是疑惑不已。燁世兵權一方霸主，威勢赫赫，有什麼理由跟個孩子過不去，若是為了未婚妻，也該抓湘靈回去，怎麼會抱走孩子？他隱隱約約有些猜想，又不敢確定，拿眼瞧著南風不競，南風不競橫眉怒目，負手背對著眾人。“此事……似乎有些蹊蹺。”
“哼！”南風不競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湘靈已是哭得雙目如同核桃一般，腫得油亮亮的，不住地說：“都是我不好，是我弄丟了小包子。”寒煙翠在旁安慰許久，湘靈終於稍稍冷靜了下來，看向南風不競，怯怯地說道，“南風，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小包子帶回來的。”
寒煙翠擔憂湘靈，問道：“你不懂武功，是要如何救回小包子？”
湘靈定了定神，拭去眼淚，堅定地點了點頭道：“我可以回殺戮碎島求助兄長，請兄長出面帶回小包子。”
“不妥。”寒煙翠立刻反對，“你離家許久，若是就這麼回去，恐怕再也無法離開了。”湘靈本為逃婚離家，如今在外已有半年，殺戮碎島表面風平浪靜，私下裏一直在派人尋找，若是讓湘靈回了殺戮碎島，必定再難離開半步。“真要求助，不如由我回火宅佛獄向我爹求援？破軍府與火宅佛獄還有些合作，我爹也許能討回小包子。”
湘靈為難地看著寒煙翠：“可是翠姐姐，你在這兒陪我這麼久，要是貿然回去怕也要受罰。兄長疼惜我，倒不會將我如何的。”
“湘靈……”
“你們兩個回去求助家中都不妥。”楓岫打斷兩位姑娘的糾結，長歎了口氣，“火宅佛獄就不提了，咒世主一代梟雄，怎會為了一個奶娃娃去和破軍府撕破臉。至於殺戮碎島就更荒謬了，湘靈非但不能去求援，連回去也最好不要回去。”
寒煙翠問：“為什麼？”
楓岫道：“翠姑娘是關心則亂。你想想，湘靈姑娘現在認下了小包子是她與南風所生，她又是燁世兵權未婚妻，若殺戮碎島去向燁世兵權討孩子，那該怎麼說？湘靈姑娘回去了，那殺戮碎島究竟是護短好，還是與破軍府決裂好？”
“這……”湘靈頓時懊惱不已，她一心不願嫁給那素未謀面的未婚夫，卻完全忘了殺戮碎島的立場，現下無論是救小包子的事還是她回家之事都是騎虎難下。“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如此任意妄為。”
楓岫搖了搖頭：“倒也不是湘靈姑娘的錯。只是武林局勢風雲變化莫測，便是燁世兵權、戢武王等人也得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錯，你尚年少，又如何知曉其中利害。”他似安慰地向湘靈笑了笑，“倒不如說，佩服湘靈姑娘如此勇敢，天高地廣，你能順從自己的心意反抗不願做的事情，那是很好的。”
湘靈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去，想要笑一笑回應楓岫的好意，可一想到小包子，便又忍不住落下淚，啜泣著不知如何是好。
寒煙翠問：“這些都行不通，那楓岫先生覺得，該如何救回小包子？”
“這嘛……”楓岫遲疑片刻，把目光投向了南風不競。
南風不競已把他們幾人的對話聽了七七八八，雙眉緊蹙，拂袖道，“你們留在此處，小包子我自己去討回來。”
“你？”寒煙翠和湘靈面面相覷，雖然南風不競武功高強，但很明顯不是燁世兵權的對手。
南風不競心中七上八下的，他做夢也想不到小包子居然落進了燁世兵權的手裏，比起其他的事，他最擔心的反而是小包子的身世被曝光：“他不是說了嗎，拿神之卷去破軍府換。”
楓岫訝異地問：“你要將神之卷交給他？”
“那又如何？”
“不如何。”楓岫乖乖閉嘴，“神之卷既然歸了你，你想給誰就給誰，只是我沒料到你會如此順從。”
南風不競咬牙切齒：“我跟他還有些私仇要解決，小包子我一定要要回來。”
“這樣也好。”楓岫心如明鏡，剛才還只是猜測，但聽南風不競的話，已是有七八分肯定了。也不知這算是奇緣還是孽緣，楓岫又不好開口詢問，便幫忙打個掩護，多安慰了湘靈和寒煙翠幾句，權且將此事按下了。
湘靈仍是不太放心，問南風不競：“你獨自一人去，萬一再出什麼事可怎麼辦？”
“小包子是我的孩子，我自會好好地將他救回來。”南風不競心下篤定，想到這些日子湘靈也幫了自己不少忙，要不是她小包子都無法平安來到人世，也很有感激之情，於是軟下態度，小聲道，“你不用為我們擔心，和寒煙翠好好留在這裏，等我救回小包子再帶他回來看你們。”
“可是……”
“放心吧。無論如何，那個人不會傷害小包子的。”即便做下最壞的打算，南風不競咬牙，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
於是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南風不競收拾東西，交代楓岫照看寒煙翠和湘靈，便離了寒光一舍，下山去找燁世兵權。他先是回山下城中尋找線索，昨夜燈會通宵達旦，天亮之後街上人流散去，空空蕩蕩的只剩滿地狼藉。
南風不競向人打聽了一番，聽說昨晚燈會上出了事，有武林幫派的人在燈會上動手，打起來見了血，還出了人命。他立刻便猜到肯定是破軍府的行動，又循著蹤跡一直追到了客棧，從客棧老闆處得知有貴客在此地落腳了兩三天，今日天濛濛亮那貴客便帶著手下走了，裝了好幾輛車，還押著幾個蒙面的男人。
南風不競心中已有幾分猜測，又問：“那人可有帶走一個嬰兒？”
“嬰兒？”客棧老闆想了想，收了南風不競的銀子，記性當然更好，“嬰兒模樣倒是沒見到，但那貴客走時似乎多帶了個婦人，也曾聽見幾聲啼哭。”
“那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客棧老闆搖搖頭：“客官也曉得，這客棧南來北往的客人很多，那貴客的事我們也不敢打聽，自然是也不知道他們往哪兒去了。”
南風不競只好作罷。他想著燁世兵權既然說了到破軍府換人，那應該帶著小包子返回破軍府才是，只要加快腳程，也許能在半道上截住他們也說不定。
南風不競雖然狂傲，到底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自己雖不是燁世兵權的對手，但抱著小包子逃走的能為還是有的，若不在破軍府中，燁世兵權身邊人手少，他行事也更方便。
之後連續數日，南風不競一直追著燁世兵權一行人的行蹤，然而總是相差幾步，失之交臂。這樣一路走一路追的，南風不競又在半路上耽擱了幾日，等追到破軍府所在之地，已經是大半個月以後了。
想要半路截回小包子已無可能，南風不競心中抑鬱難平，這些日子更是積累了不少，一想到那屈辱的夜晚，燁世兵權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而意外得來的小包子，他千辛萬苦生了下來，如今還落在燁世兵權手中，教他如何忍得了？
集境已是破軍府的地界，南風不競一踏入此地，暗探便已經將消息遞了回去。燁世兵權也是剛回來沒幾天，他知曉南風不競一直跟著他後面追，也是故意漏了幾分行蹤又不讓他追上，這樣如同放餌釣魚，終於是把人給釣了回來。
“主上是否要將那人擒回？”將百師頭一次覺得摸不清燁世兵權的心思，真想要那人直接抓回來便是，為何要這般大費周章。“他投鼠忌器，只要那孩子在我們手裏，他便不敢造次。”更令將百師疑惑的是，那個搶回來的嬰兒，他原以為是抓著當人質的，誰料燁世兵權倒是對那孩子照顧得很，還請了乳娘來專門照顧。
“他既然追到此地，就等他自己上門。”燁世兵權很篤定，知道南風不競在集境地界徘徊，心情十分愉悅，“吩咐暗探，不許攔他。”他想了想，又問，“那孩子如何了？”
將百師道：“讓兩個乳娘好好照看著，養在別院裏呢。”
燁世兵權點了點頭：“一定要照顧好了，不許出岔子。”
“是。”
南風不競在集境徘徊了幾日，終於還是沒有尋到機會偷偷潛入破軍府，這地方防守十分嚴密，暗探明哨交替輪崗，一有風吹草動便相互聯繫接應，只要南風不競驚動一處，立時便能被整個破軍府的人圍上。
橫豎都是要與破軍府對上，南風不競思來想去，不屑再躲躲藏藏，乾脆就心一橫，直接氣勢洶洶地打上了破軍府，一掌將守門的擊飛了出去，又將破軍府的招牌拆下，打了個粉碎。
“遲來北馬多驕氣，歌到南風盡死聲。”
“什麼人！”破軍府眾人見有人上門挑釁，果然立刻圍了上來，“膽敢擅闖破軍府！”
“南風不競。”南風不競一步一掌，氣勢驚人，仿佛修羅自無間踏出，破軍府守衛傷亡慘重，上前阻攔的都被毫不留情地擊殺，他一路踏血，冷著臉殺進破軍府中，在前庭站定。“特來拜會破軍府之主。”
雄渾內勁下，南風不競的聲音滾滾傳開，他只如尋常談話，雙手背在身後，面上氣定神閑，白衣已是隱隱透紅。
“是誰在此放肆！”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趕來，錦繡衣衫，看起來地位不低。破軍府眾人見著他仿佛見了救星，都紛紛喜上眉梢，低頭行禮後退至一旁，但仍是戒備著南風不競。“嗯，閣下是？”
南風不競倨傲地望著來人，十分不耐：“你又是誰？”
“弑道侯。”人家已經打上門來，通名報姓乃是規矩，這弑道侯在破軍府地位崇高，僅次於燁世兵權，和策師千葉傳奇分別為燁世兵權的左右手。平日裏燁世兵權不在破軍府中，都是由他坐鎮，他不明就裏，還以為南風不競只是個不怕死的江湖豪俠，要拿破軍府來做個筏子揚名立萬，“閣下擅闖破軍府，又殺我手下門人，是不將破軍府放在眼內嗎？”
“哼，我沒空跟你啰嗦，叫燁世兵權出來。”
“閣下自重。”弑道侯忍著脾氣，聽這年輕人膽敢直呼燁世兵權名諱，便知事情不太簡單，“主上不便見客，閣下有事請直說，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南風不競心中有氣，哪里聽他威脅，冷然道：“怎麼，燁世兵權前日強橫得很，現在卻當起了縮頭烏龜，不敢親自出面？”
弑道侯見南風不競如此放肆，有心給個教訓，剛要出手，忽然便聽見陣陣腳步聲從遠而近，眾屬下也認得這熟悉的聲音，屏息凝神，翹首以待。
不多時，燁世兵權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目之所及，舉手投足盡是一方雄主的氣勢，將百師隨侍在側，兩人邁開腳步，穿過眾人走到南風不競的面前。
“我，在此。”

頂端

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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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1-05-17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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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午，火辣的陽光曬得人有些眼暈。
南風不競站在破軍府的前庭裏，怒火中燒地看著毫無悔愧之意的燁世兵權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平心而論，燁世兵權的確是個十分俊美的男子，身材高大健壯，容貌也很出眾，穿著金紅色的勁裝，腳下皮靴錚亮，站在陽光下恍如仙君下凡，耀目得叫人移不開眼睛。
如果他不是那晚的混蛋的話！
南風不競緊握雙拳，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討之前自己受辱之仇，但對於小包子，他卻不得不問：“你終於肯出現了，孩子呢？”
此言一出，四下裏立時便有人竊竊私語起來。本來前幾日主上回來之時抱回來一個剛滿百日的奶娃娃就已經夠惹人注目了，主上對那孩子還看得特別緊，不僅派了不少人照顧，還將孩子安置在自己居所只有一牆之隔的別院之中，顯然是十分在意的。破軍府上下傳聞不少，都猜著這孩子和主上究竟是什麼關係，又是什麼來歷，連弑道侯都不禁把目光投向了燁世兵權。
燁世兵權仍是氣定神閑，聞言微微揚起唇角，好整以暇地反問：“你登門踏戶而來，就是為了討那孩子？”
“廢話！”
南風不競瞪著燁世兵權，若非為了小包子，難不成他還來找這男人聊天飲茶不成？他卻不知自己這般盛氣淩人的模樣，像極了上門要情人負責的婦人，要不是他是個男兒身，只怕現在眾人都要猜他是小包子的生母了。
燁世兵權向將百師點了點頭，低聲耳語了幾句，將百師看了南風不競一眼，道了聲“是。”便得令而去了。燁世兵權上下打量著南風不競，又環顧四周眾人，破軍府眾守衛見主上梟戾的目光掃過，都趕緊低頭退避一旁，唯有弑道侯還沒有回過神來，道：“主上？”
燁世兵權擺擺手，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南風不競身上，雙手抱臂，傲然道：“你一路進來，拆了我的門，傷了我的屬下，難道不要個交代？”
“你要交代，我就給你個交代。”南風不競橫眉冷對，抬手一揚，強大的掌勁揚起狂風，離他最近的兩個守衛首當其中，被這隔山打牛的氣勁打中，口吐鮮血倒地不起。他收手望著燁世兵權，滿臉都是挑釁，“如何？”
燁世兵權冷笑：“你殺我的手下越多，你我仇恨越深，別忘了，那孩子還在我的手裏。”
這是南風不競的死穴，他恨得一口牙齒咬碎：“你拿孩子要脅我？”
“是又怎樣？”
兩人針鋒相對，僵持了一會兒，將百師已經帶著一隊守衛返回。那些守衛都穿著比前庭守衛更為精緻的衣衫，神色肅穆一言不發，走路的步態身姿一眼便能看出，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主上。”
將百師回來複命，側身讓開路，只見那隊守衛成兩兩一組，中央護衛著兩個女子。一個女子是侍女模樣，裝飾簡素，身段婀娜，但看得出來也是武功不凡，另一個女子則稍微年長些，懷中抱著睡得正香的乳兒。
“小包子！”
南風不競心中一沉，緊接著便狂喜不已，便要上前奪回自己的孩子，守衛們立刻戒備，燁世兵權亦抬手將他攔下。
“你想怎樣？”都說投鼠忌器，之前南風不競還能強橫，現在親眼見著小包子在別人懷中，他就不太敢造次了，畢竟燁世兵權這個瘋子好像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燁世兵權擰著眉毛，觀察著南風不競的神色變化：“那孩子究竟是何來曆？”
“嗯？”南風不競果然馬上轉過臉來瞪著燁世兵權，眼底閃過一絲驚慌失措。然而，這只是刹那間的恐懼，他很快鎮定了下來，看來燁世兵權應該是不知真相的，“那日湘靈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要聽多少遍，他是我和湘靈的孩子！”
四周的議論聲陡然響了許多，將百師雙拳緊握，恨不得立刻上來與南風不競打一架，弑道侯也不禁皺緊了眉頭。誰都知道主上的未婚妻是殺戮碎島的二小姐湘靈，如今這人居然跟湘靈小姐有了孩子，那豈不是給主上戴了一頂綠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弑道侯。”燁世兵權卻並未惱怒，轉向弑道侯冷冷道，“你最近管束的似乎鬆懈了？”
“主上恕罪。”弑道侯立刻低頭請罪，破軍府禦下極嚴，紀律分明，這些守衛居然當著燁世兵權的面就敢議論紛紛，眾人馬上意識到這才是惹怒主上之處，立刻便噤若寒蟬。
聽得聲音靜了，燁世兵權才重新轉向南風不競：“所以你要從我手裏帶走這孩子？”
“他本就是我兒！”南風不競的耐心已到極致，“你不是想要神之卷麼，放我和我兒走，神之卷交你！”
燁世兵權卻仿佛充耳未聞，笑看著南風不競：“你以為憑你的能為，能走得出破軍府麼？”
“哦？”
“給你一次機會，試試從我手下奪回孩子。”燁世兵權轉頭吩咐眾人，“除我之外，誰都不准動手攔他。”
眾人緩緩退至週邊，把中央場地讓與兩人，連那隊守衛也依令退到一旁，只讓乳娘抱著小包子站在原處。
南風不競深吸了一口氣，為這種蔑視自己的行為感到異常憤怒。的確，論根基他無法跟燁世兵權相較，但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連續三次交鋒，他已經看出燁世兵權下盤雖穩，然靈巧不足，只要不是正面硬碰，他仍有勝算餘地。
“這可是你說的。”南風不競拂袖，目光落在小包子處，刹那間他的身形如白色巨鳥掠起，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南風不競已然繞過燁世兵權沖向了乳娘。
“哈！”燁世兵權大笑，早就料到了南風不競這一招，哪里會讓他得逞，雄渾掌勁傾吐而出，南風不競的指尖剛剛觸及小包子的繈褓，便被強大的吸力往後拉退了數步。他大怒之下回首出掌，不料燁世兵權已經欺身上前，抬手纏住他的衣袖。
“放肆！”
南風不競大驚失色，急忙放棄了劫回小包子，欲先擺脫燁世兵權的糾纏，兩人都是高手，迅速出掌，近身交接，刹那間已經過手了十幾招。
幽幽的冷香刺激著燁世兵權的神經，目不能視時其他感覺會變得更加靈敏，他幾乎可以肯定，南風不競便是他苦苦尋找之人。按捺中胸中湧動的狂喜，他極力克制自己的勁力，只纏鬥著南風不競，並不下重手傷他。
這如同貓捉耗子的糾纏愈加激發南風不競的怒氣，他發現自己怎麼也甩不開燁世兵權，而那人身上熟悉的氣息令他出於本能地恐懼和逃離，讓他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他心神不寧，出手更加沒有章法了。
兩人又打了二十餘招，南風不競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而燁世兵權仍舊不動如山，連氣息都沒有亂。隨著過手的招數多了，南風不競漸漸發現，他的內力正在被源源不絕地吸走，而與此同時，燁世兵權的力量反而隨著時間推移更加強盛起來。
原來燁世兵權有一獨門武學名為昊蒼玄訣，只要近身交戰哪怕只是兵刃相接，也能吸取對手的內力為自己所用，可謂霸道至極，也是燁世兵權立身江湖，逐鹿武林的籌碼。他無意傷害南風不競，但兩人動起手來提起真氣，南風不競的根基又遠不如他，自然是吃虧的。
南風不競見狀知道自己討不得好，虛晃一招之後便要後退，準備先脫離燁世兵權的守備範圍再做計較，哪知燁世兵權不依不撓，自是不會放他，貼著他的身體與他近身相接，見招拆招。南風不競很快便內力不濟敗下陣來，腳步一滑，差點兒摔倒，踉蹌幾步正要穩住身形，燁世兵權身形疾動，勁氣激蕩而出，抬手一勾一提，竟是挽住了南風不競的腰，將他抱在了懷中。
“你！放開！”腰上微微一麻，熟悉的氣息覆上身體，南風不競頓時愣住，灰色的回憶湧入腦海之中，他渾身發抖，厲聲喝道，“放手！”
抬手欲打，燁世兵權嗯了一聲，內力催發，南風不競頓時氣血翻湧，震得說不出話來，腳下也是麻麻得無法動彈。燁世兵權仍是緊緊抱著他，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你敗了。”
南風不競又氣又惱，臉色漲得通紅，眾目睽睽之下他被燁世兵權摟著腰壓在懷中，四下裏又都是燁世兵權的屬下，他身處弱勢卻滿心不甘，這豈不是讓人看盡笑話？奈何他被燁世兵權壓制得死死的，根本無法反擊：“哼，還不放手？”
燁世兵權稍微放開了些氣力，讓南風不競站直了，又再度緊扣著他的腰。南風不競脈門落在對方手裏，也不好動彈，終於咬牙切齒地低聲問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哦，還不肯認輸嗎？”燁世兵權見南風不競不肯服軟，竟覺得心癢難耐，尤其是南風不競怒容滿面，俊眉斜飛入鬢，眼波流轉，簡直是讓他征服之心大起，偏要馴服這桀驁不羈的人，“江湖傳聞南風不競為不世狂人，原來竟是這樣的輸不起？”
南風不競咬牙：“你贏便贏了，又如何？”
燁世兵權微微一笑：“我突然不想用那孩子換神之卷了。”
南風不競頓時變了臉色，也顧不上自己如今的窘境：“你想要什麼？”他內心清楚，小包子在燁世兵權手中待越久，越是容易穿幫，畢竟，血緣是如此奇妙的東西，那小傢伙身上流著這個男人一半的血。
燁世兵權直視著懷中人的眼睛，四目相投，一向冷於感情的梟雄，忽然心內感到柔軟，相思為何，原來是這般心悅君兮。“你。”
“你說什麼！”
燁世兵權笑著道：“我改主意了，你留下來，我可以答應你，每日給你一個時辰讓你們父子相處，如何？”
“燁世兵權！”
“在。”
南風不競氣得渾身發抖：“你想要神之卷，我可以給，你把我困在這兒是什麼意思？還有那孩子，那孩子……”
“如何？”
“那孩子對你沒有任何用處，你要他做什麼！”
燁世兵權挑眉道：“那孩子怎會沒用處，沒有他，我怎麼把你留下？”
“你！”
“你已是我手下敗將，你留不留，也由不得你。”燁世兵權忽然冷下神色，眼底覆上冰霜，“我給你選擇的機會。”
所謂的選擇就是，被強留或者是自願留下。南風不競臉色又青又白，氣到極致幾乎嘔血，可燁世兵權根本不為所動，他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南風不競，肆意地將他的驕傲踩在腳下。
這是南風不競所不能忍的，但……他把目光轉向乳娘懷中安睡的小包子，那麼小的孩子，是他此生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沉吟片刻，恨聲道：“好，我可以留下，先讓我看看孩子。”
“可以。”燁世兵權乾脆地放開了南風不競，任他走向乳娘。
“破軍府原來是這樣醃臜的地方。”南風不競的聲音冷冷地傳來，充滿著輕蔑與冷漠，就在眾人愕然的視線中，他的身形忽而一動，白色的身影似一陣微風，在閃念間已經變幻了方位。“別動。”南風不競喝道，他手法迅速地封住了燁世兵權的穴道，一手壓在他脖子上，一手從腰中抽出來久已不用的翎羽軟劍。
這是最後一招，翎羽軟劍纏繞上燁世兵權的脖子，只要用力，就能立刻勒斷這個男人的脖子。
“你！”弑道侯和將百師立刻帶人將他們團團圍住，然而燁世兵權和南風不競亦幾乎同時喝道，“住手！”“住手！”
將百師手中的軟鞭已經蓄勢待發，想拿小包子過來挾制南風不競，又被燁世兵權以眼神阻止，他心中又是氣惱又是不滿，怒道：“南風不競，你想做什麼！”
“哼！”南風不競根本不搭理將百師，他的目光落在燁世兵權的身上，因為身高的緣故，他不得不微微抬起頭，死死牽制住眼前的男人，“叫你的屬下退開。”
“哦？”燁世兵權的刀仍在鞘中，他的手按在刀柄上，不過這只是出於本能的反應，他很快就放開了手，並無出刀的打算。“你是打算挾持我當人質嗎？”
“廢話。”南風不競緊了緊手腕，翎羽劍便貼緊了燁世兵權脖子上的皮肉，留下淡淡的紅痕。
這一舉動無比挑釁，弑道侯負手看著燁世兵權，這裏可是破軍府的地界，怎能容一個外人如此放肆。然而燁世兵權似乎不以為意，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沉聲道：“聽見沒有，都退開吧。”
這句話說得很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命令。將百師和弑道侯互相望瞭望，慢慢退後了幾步，讓出距離。燁世兵權滿意地哼了一聲，又問：“可以了麼？”
南風不競的呼吸漸漸急促，他現在有機會殺死眼前的男人，就像那天早上在山洞中那樣，他的仇恨從未減淡半分，及至此刻他仍然覺得他跟燁世兵權不死不休。可是，小包子怎麼辦？南風不競轉向乳娘懷中酣睡的幼兒，他殺了燁世兵權，這眼前所有人都會立刻成為死敵，他又如何能帶著那孩子全身而退呢？
“你在走神？”
“閉嘴！”南風不競恨恨道，深吸了一口氣，他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把孩子給我，讓我們走，否則……”
“否則如何，你殺了我，你也走不出破軍府。”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麼？”
“要同歸於盡？”
“嗯？”南風不競的翎羽劍狠狠地勒著燁世兵權的脖子，很快便勒破皮膚，點點鮮血沁出。“大不了就是如此！”
燁世兵權稍稍偏頭，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南風不競，他忽然心動，輕歎了口氣：“南風不競，你剛才答應我留下的。”
“燁世兵權！”
“我不喜歡不守信用的人。”燁世兵權輕聲道，眼中凝結著冷漠的冰霜，“再給你一次機會。”
南風不競咬牙：“你要逼我？”
“唉。”一聲歎息過後，南風不競忽然感覺到一股力量衝擊全身要穴，氣海受制內息翻騰，他輕啊了一聲，手臂已然麻痹。燁世兵權抬起手來，輕輕解開纏繞在自己脖子上的翎羽劍，又握住南風不競的手腕強迫他張開五指棄劍。“你真以為你能制住我麼？”
南風不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毫無反抗得任人擺佈，他張開嘴巴想要說什麼，剛一開口便被氣勁衝撞，內息沸騰不休，淩亂地衝擊著他的氣穴，他連退數步，卻脫不開燁世兵權的桎梏，“……你……”
“怎麼樣？”燁世兵權欺身上前，內息強勢而出，立時便將南風不競壓制得死死的，根本無還手餘地。
南風不競勃然大怒，如何忍得被這般打壓，頓時怒從心底起，一掌拍向自己的胸腹欲自毀氣海，以自傷根本的代價來換一瞬間爆發的威力：“可惡！”
“住手！”燁世兵權不意南風不競竟如此決絕，迅速出手扣住他的肩膀，南風不競翻掌再戰，卻被燁世兵權反個圈兒單手制住，見他還要掙扎，便迅速封住了他的穴道，“胡鬧！”
強勢內息反噬而來，南風不競再度受挫，心智恍惚，竟是生生挨受了，只覺得胸口窒息，張口“哇”得一聲吐出血來，眼前混黑，片刻之後終於失了神智，當即昏了過去。
“南風！”燁世兵權下意識地伸手將昏倒的人攬住，入懷的身軀冰涼，熟悉的幽香令他一陣心悸，迷離往事忽然分明無比。
“主上！”擔心不已的將百師眾人一擁而上，欲從燁世兵權懷中將這個膽大妄為的狂徒帶走丟進地牢關押。燁世兵權擺了擺手，小心翼翼地單手抱住懷中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又替懷中的男人拭去唇角的血跡，輕笑，“真是好狠的心。”
“主上。”將百師不明所以，“這人如何處置？”
“好好照看那孩子。”燁世兵權打橫抱起懷中人，“安撫眾人，不得多言。”說罷便揚長而去，留下將百師與弑道侯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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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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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1-05-17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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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眼前是全然的黑暗，什麼都看不見，摸不著。
南風不競身處於一片混沌之中，不知天地，不辨四方。他在黑暗中摸索著，只能憑證感覺一步一步向前，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
耳畔響起隱隱約約的聲音，聽不太清楚，但足夠引起南風不競的注意，他凝神想了片刻，忽然發現那原來是嬰兒的哭聲。
嬰兒……
南風不競恍恍惚惚的，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遺忘了。他渾渾噩噩地走著，胸口隱隱作痛，卻始終抓不住那絲絲縷縷的感覺。走了很久很久，眼前忽然乍現光明，他驚訝萬分地疾奔過去，才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山洞前。
山洞裏傳來低沉曖昧的喘息聲，南風不競皺眉，奇妙的感覺驅使他走進洞中，沒有光源，昏暗的山洞裏有兩個模糊糾纏的人影。
“你們……”
南風不競開口，聲音沙啞無比，他看見那兩個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正在翻雲覆雨。令人面紅耳熱的氣喘聲，壓抑的呻吟聲還有如同野獸般的哼聲混合著，變成淫靡的交歡，兩個人似乎完全無視闖入洞中的南風不競，雙雙沉湎於無盡的欲海中。
南風不競想要退出山洞，雙腳卻無法移動，撕裂的疼痛感在胸口蔓延著，一些畫面在他的腦海中支離破碎地閃現著。就在這混亂的時刻，他忽而看見那纏綿的其中一人抬起頭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上沾滿了情欲，眼神被欲望劫持，四目相對，驚雷炸響。
嘹亮的嬰啼再度在耳畔響起，南風不競忽然回過神來。
“小包子！”一聲驚呼，南風不競滿頭大汗地張開了眼睛，胸膛劇烈起伏著，氣喘不已。他躺在柔軟的床上，四周掛著錦繡的床幔，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熏香味，過於華麗的裝飾令他一時迷茫，不知自己究竟在哪里，他翻身而起，四下望瞭望，胸口仍是隱隱作痛。
小包子……
“你醒了？”床幔外坐著一個人，似乎是聽見了動靜，那人的聲音沉沉傳來，帶著幾分笑意。
南風不競猛然回神，這才想起他強闖進了破軍府，可是明明應該被關押在什麼糟糕的地方，又怎麼會在這兒？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物，發現已經換上了白色的寢衣，頓時大怒，一掀床幔便沖了出去：“燁世兵權！”
燁世兵權坐在桌前，一手捧著一卷書，從容不迫地飲著茶：“精神倒是不錯。”
“你怎麼會在這兒！”南風不競提氣運功，感覺到了一絲窒礙，宏大的內力在體內流轉，看來雖然受了些傷，然他的武功並未受到牽制。
燁世兵權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心，別又傷了自己。”他露出些微笑意，放下書道，“這裏是我破軍府，我為何不能在這裏？”
“你！”南風不競氣惱至極，想動手又不是燁世兵權的對手，於是把火泄向了屋內的陳設，他震碎了床幔，拍碎了博古架上精美的花瓶，連帶著桌上的茶具也一同砸了，踢倒椅子，再一巴掌劈裂了燁世兵權面前的桌子。
燁世兵權氣定神閑，始終淡定地看著南風不競大鬧，未得他的吩咐，外頭的人也不敢進來，他便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看南風不競砸無可砸只得罷手，站在原處恨恨地瞪著自己，“發洩完了？”
“哼！”南風不競氣息微亂，屋內一片淩亂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他轉身欲往門外走，燁世兵權忽然臉色一沉，喝道，“回來。”
南風不競腳步不停：“你攔得住我？”
“你要去哪里？”燁世兵權根本沒有起身攔他，抱著手臂巋然不動，“我不會限制你在破軍府內的行動，但你要見那孩子，就最好乖一點。”
“燁世兵權！”一再被用孩子當做威脅，南風不競氣得臉色通紅，已經震開了大門，卻不得不停下腳步。強行平復了一番心情，南風不競冷冷地轉過臉來，“你不是說，我留在破軍府中，你便讓我見孩子麼？”
燁世兵權笑著道：“現在是子時，那孩子由乳母照料著睡了，明日自然會抱來讓你看。”他走上前，擋住南風不競的去路，伸手欲握他的手腕，卻被甩開了，“我說話算話。”
屋外月上中天，夜涼如水，的確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南風不競思忖片刻，這破軍府也算家大業大，他前日就發現了，此地占地極廣，中間又設有陣法密道，也不知道燁世兵權把小包子藏在哪里，若光靠他獨力去找，怕是找上幾日都找不到孩子。
燁世兵權揚一揚下巴，仿佛拿捏住了南風不競的死穴，雖然手段有些下作：“坐下聊聊？”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說是如此說，南風不競不得不順著燁世兵權的意思，返身走到屋內，背對著燁世兵權冷然道，“沒事你可以滾了。”
燁世兵權一腳踹起椅子，命令道：“坐下。”
“你！”
“乖乖聽話，我不為難你。”
南風不競橫行江湖多年，從來都是順自己心意任意妄為，誰知一朝落敗在這個男人的手裏，竟是處處掣肘，毫無迴旋的餘地，不由恨怒交加。但無可奈何，他死擰著不肯轉身，燁世兵權已經走了過來，大掌輕輕落在他的肩膀上，似有千斤之重：“南風不競？”
“別碰我。”南風不競一扭肩膀，躲開了燁世兵權，轉身在椅子上坐了，燁世兵權便也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怒一個笑，燁世兵權望著他沉沉的雙眸，忽然問道：“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略微冷靜下來的南風不競心思飛快，立刻明白燁世兵權在玩語言的陷阱，他心跳如雷，生怕自己踩了進去：“什麼那天晚上？”儘量展現出毫不知情的模樣，南風不競知道，只要他表現出一絲異常，燁世兵權立刻就能發現。
燁世兵權也有自己的考量，其實在擁南風不競入懷的瞬間，他便已經了然實情，曾經肌膚相親的感覺永難忘懷，那一晚的迷夢雖然有些模糊，但怦然心動的情愫終究牽引了那顆原本冷酷無情的心。見南風不競不肯承認，燁世兵權也不勉強：“那日在渡口，你為何突然襲擊我？”
南風不競應對自如，對一切都只推作不知：“自然是為了湘靈。”
“哦？”燁世兵權笑了笑，“你不出手，我並未在意湘靈的存在。”
南風不競道：“誰知你是什麼意思，自然我要先下手為強。”那日襲擊雖是他先出手，但他心裏還是有氣的，那一掌落下害得他早產，他便把這筆賬全算在了燁世兵權的頭上。“哼，可惜那天沒殺了你。”
燁世兵權不知自己那一掌竟有此種後果，定定地望著南風不競，這人雖是男兒身，卻生得這樣好看，即便沒有那一晚的春風一度，怕是自己也要一眼鍾情了。燁世兵權並非是耽於情愛之人，只是對著南風不競就忍不住心搖神蕩，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他撫掌，輕輕地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哼！”對於這一再被證明的事實，南風不競無可辯駁，其實他也想過，真要拼著一死與這人同歸於盡，大約還是有七八分把握的，只可惜現在有了小包子，他不得不壓抑下內心的狂怒，忍氣吞聲為孩子考慮。
兩人沉默相對片刻，終究是南風不競先忍不住，瞪著燁世兵權道：“問完了麼？”
“問完了。”燁世兵權不願強逼，反正時日還長，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消磨，“天色已晚，你休息吧。”他起身，也不管這屋子裏一地狼藉，轉身便走。
南風不競喝道：“站住！”
“還有何事？”燁世兵權從善如流地停下腳步。
“你，你……”南風不競恨恨道，“你走吧。”他拂袖，明明處於弱勢，卻仍不肯低頭，偏要言語挑釁，“反正，你走之後，再無人能攔住我，你有閒心，就日日夜夜在這裏守著。”
以武功來論，破軍府中能擋住南風不競的人的確不多。燁世兵權笑著轉過臉來，哦了一聲道：“哦，你說的對，倒是提醒我了。”他走到南風不競面前，忽然手腕微震，南風不競臉色一變，只來得及說了聲“你！”便覺渾身酥麻，幾處要穴立時被封死，整個人軟倒在地。
“為了我的屬下安全，只好委屈你了。”燁世兵權笑著抱起南風不競，將他放到床上，指尖輕輕挑著他的衣襟，看南風不競臉色發白，又故意移開，挑開他略微淩亂的發絲，“叫侍女進來服侍你如何？”
南風不競大睜著雙眸仰面躺在床上，穴道被制使得他動彈不得，但意識卻是十分清醒的。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燁世兵權，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屬於強者的氣息，竟感覺到了一絲恐懼。他眨了眨眼睛，張開嘴巴發出無聲的呐喊，額頭已經沁出了冷汗。
“你想說什麼？”燁世兵權問道，才想起剛才連啞穴也一起封了，便順手解開，又趁機摸了摸他的臉，“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南風不競恨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閉上眼不肯再看燁世兵權：“把我留在這裏有何意義，我答應用神之卷來換小包子，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神之卷交你，孩子交我帶走！”
“哦？”燁世兵權聽他說得決絕，輕笑出聲，“神之卷。”他俯身捏住南風不競的下頷，強迫他仰起臉來面對自己，“你有神之卷嗎？”
南風不競不喜歡這種被人挾制的感覺，顫聲道：“普天之下，唯有我見過真正的神之卷。”
“但你身上並沒有神之卷。”燁世兵權的手指撫過南風不競的嘴唇，柔軟的觸感讓他很是心動，“你沒有帶神之卷來，可見，你沒有和我交換的誠意。”
南風不競道：“我可不像你這麼卑鄙無恥。”
“有道理。”燁世兵權俯下身，湊近南風不競的唇邊，“那神之卷藏在哪里呢？六出飄英？還是湘靈手裏？”
南風不競想躲開，但動不了，燁世兵權熾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叫他心顫不已：“我燒了。”
燁世兵權似乎對這個答案毫不在意，反而繼續問道：“那你要如何和我換？”
“我可以默寫給你。”說道這個，南風不競頓時有了幾分底氣，“神之卷的正本已經不存於世，這世上唯有我知道神之卷真正的內容，就怕你不敢信我。”
“我當然信。”燁世兵權哈哈大笑，笑完忽然冷下了神色，“傻南風啊，你說的是真話，是打算一輩子留在這裏了嗎？”
南風不競忽然驚覺自己失言了：“你什麼意思？”
“你就是唯一的神之卷，只要我不放你走，神之卷永遠掌握在我的手裏。”危險的目光落在南風不競的臉龐上，燁世兵權如同盯上了獵物的獸類，充滿著令人戰悚的氣息。他眯起眼睛，湊得更近，唇若有若無地貼上南風不競的臉頰，“不是嗎？”
南風不競閉目不語，他抗拒的神情更使得燁世兵權心癢難耐，越是被拒絕，就越想要征服，幽密的桃花冷香縈繞在鼻端，燁世兵權心念微起，情動不已，強行托起南風不競的下巴，狠狠地覆上那如鮮花般的嘴唇。
“唔！”南風不競渾身僵硬，陡然睜大了眼睛，在些微驚訝過後，毫不掩飾眼中的憤怒和怨恨。
起先那吻還是溫柔纏綿的，在柔軟的唇瓣上廝磨片刻，燁世兵權發現南風不競緊咬牙關拒絕自己，心中卻是有些不快，粗魯地壓上南風不競的身體，用舌頭撬開他的貝齒，長驅直入，強行掠走他口中的氣息。靈巧的舌沿著口腔內壁慢慢舔過，又攪過一直在逃避的舌互相糾纏，卷走甜美的涎液，這是一種徹底的侵略，燁世兵權吻得雄心大起，只想完全征服眼前人，將他完全吞吃乾淨。
“唔，嗯……”野蠻的吻令南風不競幾乎窒息，這種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的屈辱讓他回到了一年多前那個可怕的夜晚，也是這個男人在自己身上起伏，淩虐留下的傷痕在他心中深深剜下了一刀，他又驚又恨，猛地再度合攏牙關，死死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南風不競害怕再度被掠走他的驕傲，咬死了不肯放鬆，燁世兵權被刺痛激得清醒過來，又怕南風不競傷了自身，於是雙指併攏，疾點了他脖子後的穴道。
南風不競頓時失力，牙關鬆懈再度癱軟了下來，燁世兵權結束了激烈的吻，舔了舔嘴唇：“好凶。”
南風不競嘴唇紅腫，由於下頷被捏著，無法閉上嘴巴，血絲混著涎液一同沿著口角淌落下來，讓他狼狽不已。燁世兵權歎了口氣，伸手替他拭去，重新將他抱進懷中，慢慢安撫著：“別怕，我不動你。”
如果南風不競能動，燁世兵權就會發現，他現在全身都在顫抖，恐懼被無限放大，他害怕那一晚的事情重演，畢竟，燁世兵權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單純為了什麼神之卷。那強烈的征服欲望讓從來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南風不競深切地感受到了畏懼，他眨了眨眼睛，眼底泛起了水霧。
別碰我……
燁世兵權似是感知了南風不競的態度，將他輕輕地放回了床上，然後退開，又重複了一次：“我現在不動你。”
“睡吧。”燁世兵權點了點頭，聲音沉沉傳來，竟帶著幾分朦朧的溫柔，而後他便轉身離開，並沒有再繼續停留下去。
“唔……”等腳步聲遠去之後，南風不競發出一聲衰弱的低嗚，緊接著便無聲地抽泣了起來。他很少哭，即使在最痛苦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無助和恐懼，他閉上了眼睛，一任淚水肆意，打濕他蒼白的臉龐。
天濛濛亮的時候，南風不競的穴道仍未被衝開，燁世兵權點穴的手法很特殊，他試了數個時辰，依舊無可奈何。大睜著雙眸靜靜等待著，南風不競聽見了門再度被推開的聲音，他有些疑惑，那腳步聲並不像燁世兵權，相較之下要輕盈許多。
果然，沒多久就有個妙齡女子走到了南風不競的眼前，看他睜著眼睛瞪視自己，女子微微一笑：“小婢鳳舞，奉主上之命來服侍公子。”她的聲音輕快，笑起來如春風拂面，伸手輕拂，先解了南風不競的啞穴，“公子有什麼事，或是餓了渴了，儘管吩咐小婢。”
這婢女就是燁世兵權使喚來照顧自己的，南風不競看得出來，鳳舞外表柔弱，武功可不差，冷冷道：“那就先解開我的穴道。”
“那可不成。”鳳舞盈盈一笑，見南風不競露出不悅的神情，便道，“不是小婢不聽話，只是主上親手點的穴，小婢可沒這個本事解開。公子若是不信，以公子的實力，怎的一晚上也自己解不開？”
南風不競雖恨，也知道鳳舞說的是實話，只得閉目不語。鳳舞也不在意，伸手將南風不競扶起，倚在枕頭上靠坐著，又伸手替他解開腰帶。南風不競一愣，怒道：“你做什麼！”
“小婢替公子更衣。”鳳舞是做慣了這些事的，倒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麼，見南風不競皺眉，捂著嘴偷笑，“昨日公子的衣服也是小婢換的，主上可沒動手。”
“他敢！”
鳳舞道：“主上說公子性子太烈，怕解了公子穴道，公子就要直接打死我了。”她一面說一面熟練地脫下南風不競身上的寢衣，換上一套質地柔軟的白色燕居常服。
換完衣服之後，鳳舞捧著一碗雞茸筍絲粥過來，喂南風不競吃：“公子吃些東西吧。”
南風不競把頭一偏，強忍著沒發火，問：“孩子在哪里？”
“孩子？”鳳舞把粥吹涼了送到他唇邊，“公子是說那位小公子麼，主上要到午後才有空，那時應該會帶來吧？”
“他還親自把孩子送來？”約定一日有一個時辰能見小包子，南風不競盤算著有機會定要帶著小包子逃離，聞聽此話不由愣住。
鳳舞無奈地搖了搖頭：“主上的意思，小婢可不敢揣度。”她繼續舀著粥，“公子吃點吧，您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吧？”
南風不競心亂如麻，可是對著鳳舞發火也是無用，又不能動，反正燁世兵權暫時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惡意，便乾脆不再反抗，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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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13樓發表於: 2021-05-17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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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晌午過後，燁世兵權果然依約帶著小包子來見南風不競。
南風不競仍然鎖著穴道，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燁世兵權進了門先去看他，見他睜著眼睛望著床頂發呆，笑著問：“你在想什麼？”說罷伸手解了他的穴道，摟著他的肩膀讓他坐起來。
南風不競血脈暫態暢通，但躺久了終究有些身體酥麻，身上也沒什麼力氣，他呆呆地注視著燁世兵權，忽然回過神來，伸手便要打，燁世兵權輕易捉住了他的手腕，哼笑道：“還沒有記性？”
“你！”南風不競氣得渾身發抖，掙了一掙，仍是掙不脫燁世兵權，恨道，“放手。”
“好。”燁世兵權也沒有為難，放開南風不競退到一旁，看著南風不競翻身而起，先檢查了自己身上，又揉著手腕緩解僵硬的關節，等了一會兒才道，“我遵守諾言。”
“嗯？”
南風不競抬起頭，這才看見燁世兵權的背後，兩個守衛護著那天的乳母，那乳母懷中小小的嬰兒閉著眼睛睡得正香。
“小包子！”南風不競心口一陣蹙縮，鼻尖也發酸，哪里還顧得上其他，跌跌撞撞地撲了過去，那乳母未得命令，怕他上手來搶傷了孩子，趕緊避開，燁世兵權輕咳一聲吩咐：“交他吧。”乳母這才鬆開手臂，小心翼翼地把稚嫩的嬰兒交到南風不競懷中。
數日不見，小包子又長大了一圈，燁世兵權派人照顧得還不錯，白白胖胖的，抱在手裏都沉了許多。南風不競真情流露，將小包子緊緊地摟在懷中，忍不住低頭將孩子親了又親，眼中流淌著動人的光澤。
小包子驀然離了乳母的懷抱，有些不適應，在繈褓裏扭著癟著小嘴要哭，然而聞見南風不競身上屬於至親之人的氣息，又慢慢安穩了下來，輕輕哼了幾聲睡著了。南風不競眼睛盯著小包子可愛的睡顏，心中柔軟至極，褪下了之前所有的強硬和驕傲，露出溫柔的笑容。
燁世兵權在旁看了許久，見南風不競漸漸平靜下來，這才上前：“南風。”
“你別過來！”南風不競立刻警覺地退開，其實他一抱到小包子便在盤算著要怎麼脫身，奈何燁世兵權站在那裏，而且毫無破綻可尋，他甚至連不戰而逃的機會都沒有，一旦出手只怕懷中稚子又要被強奪了去。
房中的空間並不大，很快南風不競便退無可退，他將小包子緊緊摟在懷中，像是護犢子的小獸，瞪著燁世兵權：“站住！”
“可以。”燁世兵權攤開雙手顯示自己並無惡意，站在離南風不競五步開外的地方，望著那熟睡的小嬰兒，問道，“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與你何干？”南風不競見小包子的頭髮已經開始逐漸茂密，那細軟的淺金色發絲與眼前的男人幾乎一模一樣，他心虛，又怕燁世兵權看出端倪，趕緊伸手捂住。
可是燁世兵權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他感覺疑惑，然南風不競終究是男兒身，他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旁敲側擊：“似乎聽你喚他小包子？這是乳名吧，大名叫什麼，生辰又是什麼時候？”
南風不競聽他問起生辰，頓時心生警覺，不耐煩道：“我為何要告訴你，我的孩子與你無關！”
這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燁世兵權哈哈一笑，更是得寸進尺：“大名是還沒起麼，你若不說，我便當做沒有了，我來給他起一個，讓我想想……叫燁什麼好呢？”
“你閉嘴！”南風不競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他當時隨口給孩子起名叫小包子，後來也沒仔細思量過名字，這時燁世兵權問起他才想起這回事。當然，更令他難堪的是，他懷疑燁世兵權對小包子的身世已經起了疑心，“我的孩子自然跟我姓，關你什麼事？”
“哦，也行，那叫南風什麼呢？”燁世兵權倒不在意姓氏，見南風不競已開始動搖，便故意轉了口風道，“我見這孩子玉雪可愛，倒也喜歡，想收他做個螟蛉之子，將來他喚我父親，我教授他武藝，你意下如何？”
“你！”南風不競將小包子摟在胸前，悚然望著燁世兵權，這話令他心驚膽戰，也不知道燁世兵權是知道了真相，還是在有意試探，心中更是動搖，“他有父親，是我。”
燁世兵權道：“義父與親父自然不同。”
“我絕不會把孩子留在你身邊，你妄想，早日放我父子離開，否則！”
“否則如何？”
南風不競啞口無言，燁世兵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是打定了主意自己跑不了，他越發惱恨起來。正當他迅速思考著帶小包子的脫身之計時，懷裏的嬰兒可管不了那麼多，童蒙未開什麼都不曉得，突然便開始啼哭。
“小包子？”南風不競急忙低頭去看，小小的嬰兒睡醒了，小嘴張得大大的，哭得十分慘烈，在南風不競懷裏狠命掙扎。
南風不競也是親手照料過小包子的，那最初的柔軟小團子，在他手裏從巴掌大再慢慢長大，那可是他親生的孩兒，他哪里能放得下，急忙放柔了聲音：“小包子乖，不哭了。”抱著繈褓哄著，他試圖讓小包子安靜下來，可惜小包子根本不賣賬，哭得更加厲害。
“這是怎麼了？”南風不競解開小包子的繈褓，伸手摸了摸，幹幹的並沒有尿，他又手忙腳亂地要包回去，燁世兵權抱著手臂在旁看著，一點兒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只是道，“你很疼愛他。”
南風不競哪里有功夫理睬燁世兵權，專心哄著孩子。小包子依然哭鬧不休，帶他的乳母看不下去了，只好站出來福了福身：“主上，南風公子，小公子他這是餓了。”
南風不競這才恍然大悟，以前都是湘靈用牛乳來餵養小包子的，他搭過幾次手而已，他伸手去摸小包子的臉頰，小包子碰到他的手指，便急不可耐地含住用力吮吸起來，吸了幾次並未有香甜的乳汁，便又繼續大哭不休。
“這……”乳母想上前抱回小包子餵奶，但南風不競很警覺，根本不讓她靠近，她為難地看向燁世兵權，燁世兵權挑了挑眉，問，“孩子餓了，你要自己喂麼？”
“哼！”南風不競咬牙，燁世兵權明擺著就是看他笑話，他一個男人如何能喂孩子？小包子哭鬧得越發凶了，翻過身向他的胸口摸索著，發現並不是熟悉的乳母的胸脯，更是掙扎不已。
見小包子肚子餓了哭成這樣，南風不競也很心疼，可他手邊又沒東西可以喂，乳母小心翼翼地上前，她喂了小包子這麼些天也是有感情的：“南風公子，小公子哭得厲害，讓奴婢來吧？”
無奈之下，南風不競只能親了親孩子的額頭，依依不捨地把小包子交給了乳母。小包子一回到乳母懷中便平靜了許多，乳母一面溫柔地哄著，一面抱著小包子退出房間。
“站住，你要帶他去哪兒？”
南風不競發覺不對，想要追過去，燁世兵權抬手攔住了他：“你做什麼？”
南風不競恨得握緊了拳頭：“一個時辰還沒到，你不講信用。”
“孩子餓了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又不能喂。”燁世兵權笑了一聲，見南風不競窘得滿臉通紅，歎了口氣安慰道，“乳母都是挑的好的，不會餓著他的，你放心。只是她要餵奶，難不成你還要盯著看？”
“你，厚顏無恥！”
屋中再度只剩下兩人，燁世兵權趁機讓南風不競坐了，與他閒話家常。只是無論燁世兵權說什麼，南風不競都不搭理他，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就這麼消磨了小半個時辰。
乳母喂飽了小包子，又將他哄睡了，把他抱了回來。南風不競欲上前抱回小包子，再度被燁世兵權攔下。“一個時辰已經過了。”
“方才明明……”
“南風，不要得寸進尺。”燁世兵權冷下臉，聲音冰涼，“我今日先帶他離開，你若乖乖聽話，我以後自然會多給你們些時間。”
南風不競針鋒相對：“到底是誰在得寸進尺，燁世兵權，你要拿孩子威脅我到什麼時候？”
燁世兵權哈得一笑：“也許，一輩子吧。”
“你妄想！”
燁世兵權並不搭理南風不競的狂怒，帶著小包子揚長而去。
時日還長，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等待，要征服那個驕傲的人，就是要一點一點地潛移默化，尚幸，他燁世兵權有著十足耐心和忍耐力。
此後數日，燁世兵權一直都信守承諾，每天都帶著小包子來南風不競的住處，有時會給他抱一會兒，有時便自己抱著，只讓南風不競看看。
有了小包子作為紐帶，兩人之間尚算和平相處，南風不競只要能見到小包子，便不與燁世兵權鬧，也不為難他的屬下，只在房間裏呆著。偶爾有空，燁世兵權興致好便獨自前來，他極有耐心地與南風不競說話，即使得不到回應也沒有關係。
漸漸，兩人之間有了一種微妙的默契，南風不競幾乎能夠算准燁世兵權來的時間，提前等待，燁世兵權與他說話時也能敷衍著回應一兩句。歲月容易消磨，南風不競也想不到自己的脾氣居然也能被磨平了些許，他看著燁世兵權在眼前，從最初的怒火中燒，到現在已經可以泰然自若地相處。
只要，不曾在午夜夢回時想起那個黑暗的夜晚。
屋外已是春光明媚，早春時節鶯飛草長，花開錦繡。南風不競偶爾會在屋子外走動走動，燁世兵權不曾限制他的自由，破軍府的範圍內他來去自由，然而他不喜歡被人盯著，日常也不會走得太遠，只在住處附近轉一轉。
他住的地方是獨立的院落，跨過重重連廊，三進三出外還別有洞天。破軍府內人員眾多，地形也很複雜，南風不競雖不被干涉，卻也沒有什麼可趁之機。他曾在院落外面遇到了一名黑衣黑髮的青年，那青年捧著書卷，一對漩渦眉，未語先笑。
南風不競對那青年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似乎曾在武林中聽過他的傳聞，兩人打了個照面，青年與他寒暄了幾句便匆匆離開，南風不競回房間問了鳳舞才曉得，那便是燁世兵權的左膀右臂之一的千葉傳奇。他們曾經在不歸路上遙遙一見，時日已久，他都記不清了。
轉眼，南風不競已經在破軍府被困了近一個月，他變得十分安靜，似乎對現狀已經無所謂了，只要能見到他那幼小的孩子，一切便不再重要。不過燁世兵權似乎並不放心，他仍然是每日親自帶著小包子前來，有時興致頗好，還會把那孩子抱在懷中逗弄，小包子竟也喜歡上了他，時常在他懷中咯咯直笑。
南風不競看著燁世兵權抱著小包子的模樣，竟有些神思恍惚，莫非父子天倫真的是天性，小包子對燁世兵權天然而生的親近令他都不由心生醋意，燁世兵權對小包子發自內心的喜愛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如今，他倒反而像個局外人，硬要帶走小包子就是硬要拆散人家父子似的。
風和麗日的午後，燁世兵權抱著吃得小肚皮飽飽的小包子來找南風不競，小包子長得越來越圓滾滾了，真像個小包子似的，南風不競瞧見他手上掛著個小金鎖，不由撇嘴：“真以為他是你的兒子麼，我告訴你，小包子我早晚帶走。”
“晚了。”燁世兵權心情不錯，把小包子抱在臂彎裏逗弄著，“我已經昭告破軍府上下，要認他做義子，如今他是我破軍府的少主。”
“哼。”南風不競懶得理他，起身離開。燁世兵權見他冷然相對，早已習以為常，把小包子捧到他面前，“要不要抱一抱？”
南風不競看一眼小包子，這沒心沒肺的小傢伙在燁世兵權懷裏如魚得水，笑得開心極了，所幸他還記得他的生身父親，看見南風不競便伸出兩個小胳膊，嘴巴裏咿咿呀呀地發出奶音，討要著親父的擁抱。
心中頓時柔軟，南風不競終究是割捨不下這個孩子的，他伸手抱過小包子，輕輕摸了摸他幼嫩的臉頰，小包子咯咯地笑了起來，不留神還吐了個奶泡泡。
燁世兵權在一旁看著，笑著道：“春光甚好，要出去走走麼？”
南風不競橫他一眼，抱著小包子徑直出了門，他便也跟了出去。兩人帶著小包子出了院落，南風不競四下張望著，腦子裏飛快地想著，要想個辦法能把燁世兵權引開，這樣他便能離開此地。
燁世兵權怎不知南風不競的想法，一個月過去了，這人居然還沒有死心，他覺得有趣，就想看看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燁世兵權伸手扣住南風不競的手腕，內力一逼，南風不競頓時回過神來，這是在警告自己莫要輕舉妄動麼，他轉頭瞪了燁世兵權一眼，燁世兵權不以為意，道：“這邊走，跟我來。”
“去哪里？”南風不競剛問了一句，就被燁世兵權拉走了，他手裏抱著孩子，也不敢太過掙扎，一路踉踉蹌蹌地跟著，轉過幾間院落之後，便來到了一處開闊的院子裏。
那院子其實是個花園，中間是個小池塘，池塘上有假山和臨水修建的亭子，周圍則是大片的桃林，這時候正是桃花盛放的時節，滿樹桃夭，落英繽紛，仿佛人間仙境。
“怎麼樣？”燁世兵權笑看著南風不競的反應，策師教的辦法雖有些兒女情長，不過很能打動人心。“可喜歡這裏？”他知道南風不競喜歡桃花，六出飄霙附近十裏桃林，每逢這個時節都美得讓人流連忘返，因此南風不競才會定居在那兒。
“哼。”南風不競心中自然是歡喜的，他的確喜歡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眼底流落幾分溫柔，他抱著小包子走近桃樹，忽然咦了一聲，用腳踏了踏土，“你倒是有心，這些樹都是新移植過來的吧？”他是蒔花弄草的行家，一眼便看穿了。
燁世兵權點頭：“是，你喜歡，我便命人從江南移來。”破軍府所在的集境土地貧瘠，氣候也不如江南那麼怡人，燁世兵權著人千里迢迢將這些桃樹移栽過來想必是花了大心思的，而且桃花開得那麼好，一定煞費苦心，只是這時候便開始落英，大約也是這個緣故吧。
南風不競知道燁世兵權是好意，但他心裏過不去那道坎，抱著小包子漫步而行，並不答話。燁世兵權順手折了一枝桃花給他，輕笑：“花開得很好，你以後可以常常過來。”
“強行攀折，不過是摧殘而已，並不能長久。”南風不競轉身便走，他知道這片桃林的意義，長留破軍府，然而他是不肯的。
燁世兵權並未勉強，拿著桃枝跟在南風不競身後，陪他慢慢走過一路的花雨紛飛，他忽然道：“前日，殺戮碎島的戢武王派了使者過來，問起了你的事。”
“嗯？”南風不競與戢武王素未謀面，但他知道戢武王是湘靈的兄長，頓時遲疑，“我不認識他。”
燁世兵權早已知曉：“他會問起你，自然是為了他妹妹湘靈的緣故。”
湘靈離家出走之後才與南風不競相識，戢武王知道他，那定是因為他和小包子在破軍府呆了那麼久，湘靈怕他出事所以返回家中求救。南風不競轉身問：“那你如何回復？”
“他並沒有提及孩子的事。”燁世兵權意有所指，“看來湘靈還不曾告訴戢武王她為你生子一事，你說是不是？”
南風不競頓時恍然大悟，湘靈離家的時間和小包子出生的時間對不上，一旦對質，小包子的身世很容易就會被拆穿。他故作鎮定道：“哼，我與湘靈私定終身，她自然不願意將此事曝光。只是，你這樣困著我，萬一事情捅破，你和戢武王豈不是都臉上無光？”
“也對。”燁世兵權道，“那你說，我該如何回復戢武王？”
南風不競道：“你放我走，只當無事發生。”
燁世兵權斷然拒絕：“不可能。”
南風不競心中一緊，瞪著燁世兵權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只要這個男人在，他便幾乎沒有機會逃離，但仍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許久，他輕輕舒了一口氣，低頭哄著懷中乳兒，在桃花樹下散了一會兒步，又去湖心亭裏坐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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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1-05-17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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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大約一個時辰後，南風不競和燁世兵權抱著小包子返回了住處，依依不捨地把孩子交給了乳母，乳母便將孩子抱到隔壁去餵奶。
南風不競見燁世兵權一直跟著自己，心中越發不快，哼道：“怎麼，你沒有正事要做，天天在這兒呆著做什麼？”
“哈。”這話說得像是趕情郎走，燁世兵權也感覺得出來，南風不競對自己已經不像最初那麼充滿敵意，嘴巴上雖不饒人，但態度已經軟化了許多。他也不點破，繼續耐心地磨著，將折在手中的桃枝放到桌上，徑直坐下道，“偷得浮生半日閑，來見你，自然是有空的。”
南風不競橫他一眼：“你當我是青樓頭牌，來我這兒找樂子？”
燁世兵權笑著道：“是你天天要見小包子。”只要讓南風不競見孩子，他必得跟著，若是他不在場，難保南風不競就要奪走孩子跑了。
南風不競也曉得這一點，雖說破軍府裏高手不少，但能擋住他的也是寥寥無幾，除了燁世兵權有這個本事輕易制服他，其他人還真不好說：“哼，原來你是怕我跑了。”
燁世兵權奇道：“難道你不想跑？”
“你！”南風不競啞口無言，乾脆閉嘴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乳母喂好了小包子又抱回來覆命，南風不競見小包子喝得肚皮飽飽，滿足地閉著眼睛睡覺，身上還全是好聞的奶香，伸手要接過來，燁世兵權卻道：“今日時辰已經到了，我也有事要辦，把孩子抱走吧。”
“是。”乳母解開繈褓，讓南風不競最後看了一眼，便將小包子抱了出去。燁世兵權看南風不競伸長了脖子盯著乳母的背影看，不由含笑：“我也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哼。”南風不競心裏巴不得燁世兵權趕緊滾蛋，看乳母即將轉過連廊消失，忽然靈機一動，立刻便踏出房門向外走。
燁世兵權也要離開，跟著南風不競身後走出來，已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想去哪兒？”
南風不競跟著乳母離開的腳步快速追去，但燁世兵權在他身後無論如何也甩不掉：“你不是不限制我的自由，我出來走走不行麼？”
“當然可以。”燁世兵權笑著回答，“同路而行，正好。”
誰與你同路？南風不競腹誹，但他一心在乳母的行蹤上，懶得分心去管燁世兵權，看著乳母在護衛們的保護下出了院落，穿過花園，又轉了幾道彎，再走到有人看守的院門前，跟那守門的兩個護衛說了句什麼，便抱著小包子進了院門。
南風不競見狀剛打算追過去，燁世兵權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擋住了他的去路：“我破軍府占地極廣，我雖不設限，但也不是說你哪里都能去。”
南風不競心中著急，掙了一下沒有掙脫：“你是什麼意思，怕我知道你這破軍府的秘密？”
“我是怕你迷路。”燁世兵權好笑地說道，“哈，反正你是散步，有沒有興趣隨我去見殺戮碎島來的使者？”
南風不競一心記掛小包子，只想趕緊甩開燁世兵權：“沒興趣，我回去了。”
“也好。”燁世兵權倒也不勉強，輕輕放開南風不競的手，表現出十足的大度，向他點了點頭之後便轉身離開，折去了另一個方向。
等燁世兵權走遠了之後，南風不競摸了摸手腕，方才脈門被制，他還真是動都動不了，不過他突然想到，燁世兵權總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看著小包子，只要他摸清楚了小包子被藏在哪兒，他總有機會帶走小包子的。思及此處，他轉身走向那有人把守的院門，打算進去一探究竟。
走到院子門口，那兩個守衛果然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們上下打量著南風不競，對這個陌生人充滿戒備。南風不競背著手，哼道：“讓開，我要進去。”
守衛面面相覷，盡職地守著：“請閣下出示通行令牌。”破軍府內認令牌不認人，燁世兵權禦下極嚴厲，仿照軍中管制，轄下人馬各尊其主，互不相通，傳情達令自有一套，確保府內安全。
南風不競自然沒有什麼通行令牌，他向裏頭張望，乳母進門已有一段時間，看不見人了，但他仍要進去探個究竟：“什麼通行令牌，讓開。”
守衛見狀，更是一步也不肯讓：“此門禁制，沒有通行令牌任何人不得入內。”
“哦，憑你們，攔得住我？”南風不競受多了燁世兵權的氣，這會兒便一股腦還給這兩守衛，這兩名守衛雖是高手，但比南風不競可是差得遠了。南風不競袖風一陣，內力激蕩，連雙手都沒動，便將守衛震退。“滾開！”
“閣下！”
守衛盡忠職守，立刻拔出刀來阻攔，南風不競乾脆一掌打倒守衛，直接闖了進去。進了門才發現，這不過是一道分割兩個區域的院門，後面別有洞天，院落重重疊疊，曲折交錯，起碼還有幾十道門來往連接，哪里能看得出來乳母抱著小包子去了哪兒。
南風不競尋了近旁的幾間屋子，都無人居住，也沒有乳母的下落，懊惱地返回原處，被打傷的守衛不知他的底細，立刻聯絡其他守衛示警，很快一大批守衛便將南風不競團團圍住。
南風不競絲毫不懼，也不願多費唇舌解釋，冷然看著他們：“想死就一起上啊。”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擅闖此地？”領頭的男人瞪著南風不競，這裏是破軍府最內圍的核心區域，是何人敢在這個地方如此放肆？
“哼！”南風不競抬腳欲走，前日見過的千葉傳奇突然出現了。
那些守衛見了千葉傳奇，都立刻收了武器畢恭畢敬地低頭行禮，領頭的男人更是單膝跪地，喊了一聲：“策師，此人擅闖內廷。”
“好了，都退下吧。”千葉傳奇向南風不競作了個揖，他是燁世兵權最信任的臂膀，自然什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策師！”
千葉傳奇道：“既然知道這是內廷，沒有主上的首肯，誰又進得來？”
守衛們互相望著，平時除了燁世兵權，便是千葉傳奇弑道侯出入此處也是需要通行令牌的，這個陌生人居然可以直闖進來，策師非但不怪，還百般維護，這簡直是破軍府的奇聞了。不過領頭的男人還是識時務的，既然千葉傳奇發了話，他們也只好行過禮後再各歸各位，不再多作爭辯。
等守衛散了，千葉傳奇笑吟吟地看著南風不競：“其實，你可以直接問主上要通行令牌。”
“我為什麼要向他要？”南風不競不耐道，看千葉傳奇出現，看來此處對於破軍府來說是要地，想不到燁世兵權把小包子藏得這樣好，不給他半分可趁之機。他背著手向千葉傳奇後頭望了一眼，哼道，“你們把吾兒帶到哪兒去了？”
千葉傳奇眼波一動，似笑非笑：“你覺得，我有可能告訴你麼？”
“你不說，我可以自己找。”南風不競毫不示弱，“找不到，我也可以逼你說，你要不要試試？”
“不試。”千葉傳奇嘴上拒絕，心中不由好笑，這人在破軍府內也就只有燁世兵權壓得住，主上還這般放他橫行無忌，當真是不把我們這些苦命的下屬放在心上。“知道你厲害，不過你抓我也沒用，我又不是主上的心上人，要脅不得他的。”
“哼！”聽千葉傳奇胡說什麼“心上人”，南風不競臉皮薄，不由臉熱，不過他也曉得千葉傳奇說得對，他還真沒法拿他怎樣。沉默片刻，南風不競轉身拂袖而去。
“唉，真是冤孽。”千葉傳奇搖了搖頭，主上怎得和這人糾纏上了，情之一字最難懂，他這個策師博覽天下群書，這一回也是想破腦袋都想不通了。
回到房中氣悶了一夜，第二天午後，燁世兵權又來了，然而這一回他沒帶上小包子，只是讓將百師隨侍，主僕兩人直接進了門。
南風不競端坐床上運功打坐，隔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見燁世兵權坐在他的對面，冷聲道：“你又來了，小包子呢？”
燁世兵權一早讓將百師和鳳舞去門外等候，只留他和南風不競兩人，他慢悠悠喝了茶，笑道：“聽聞昨日有人又傷我屬下，你說，這般不聽話，該不該懲戒？”
南風不競知他是借題發揮，冷然相對：“你說破軍府內我可以任意走動，他們攔我，自討苦吃。”
“不錯。”燁世兵權撫掌大笑，“所以我已經將他們逐出破軍府了。”
“你！”南風不競頓時被噎住，起身下了床，向門口一看，將百師和鳳舞都守著，小包子真的沒來，“那你為何不把小包子帶來？”
燁世兵權看看天色：“時辰還早，我也沒說過一定這個時辰讓你見他。”他見南風不競臉色變了變，但並未開口嘲諷，心中暗喜，不動聲色繼續說道，“我想與你單獨說話。”
“你我之間，有什麼可說的？”
“不想聽聽武林奇談麼？”
燁世兵權的話果然引起了南風不競的興趣：“哦，你這麼閑，要跑來與我講故事？”他在此困了許多日子，雖然他不喜關心別人的事，但外間天翻地覆，燁世兵權特意跑來說必定意有所指，“那便說罷。”
燁世兵權笑道：“我忽然又不想說了。”
“隨便你。”表面裝作無所謂，南風不競心中卻頗為煩躁，以他的性子從前天地無懼從心所欲，如今受制於這個男人，有氣都撒不出來，當真令人氣憤，“我沒興趣陪你發瘋，滾。”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燁世兵權故意拖長了語調，觀察著南風不競的反應。“我與殺戮碎島解除了婚約。”
“啪”得一聲，南風不競不慎打碎了茶盞，他故作鎮定地低頭看了一眼，“抱歉，手滑。”
“無妨。”聽得聲音的將百師已經走了進來，燁世兵權以眼神示意他收拾地上的碎片，“湘靈姑娘現下已經不是我的未婚妻，你可滿意？”
南風不競不聽得這個消息如釋重負，但他不知為何自己又含著一絲欣喜，按耐住怦怦直跳的心臟，故意冷淡道：“滿意，自然滿意，多謝你成全我們，畢竟，她是小包子的母親。”
“不客氣。”南風不競的表現可一點都不像得到了自己的愛人，他越是冷淡，燁世兵權心中就越是篤定，不由揚起了唇角。“你高興就好。”
又待了一會兒，燁世兵權有事待辦，便帶著將百師離開。剛走到門口，南風不競忽然喊住了他：“燁世兵權。”
燁世兵權自然而然地停下腳步：“嗯，有事嗎？”
南風不競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有酒麼？”
“什麼？”
“我要酒。”這是第一次，南風不競開口索要，他的語氣裏帶著輕快的笑意，“要上好的劍南春。”他毫不客氣，一轉身坐下了，“要筆墨紙硯，琴棋書畫，還有……我的翎羽劍。”
“喂！”燁世兵權還未發話，將百師卻忍不住了，搶白道，“你以為你是誰，要這要那的，還真是不客氣？”
南風不競揚眉而笑：“怎麼，堂堂破軍府，這些東西都給不起？”
將百師立刻反駁：“我破軍府什麼沒有，這些東西不值一提！”
“將百師，退下。”
“主上！”
燁世兵權瞥了將百師一眼，將百師訕訕地退了出去，燁世兵權笑望著南風不競，站在門口與他說話，仿佛閒話家常：“怎麼突然這麼有興致？”
“我想通了。”南風不競連眼皮都不抬，他知道燁世兵權不可能放他離開，說解除了和湘靈的婚約也只不過是在提醒他而已，既然如此，何必一再自苦，況且……“你又不會放我，我為何要折磨自己？至於小包子，你對他還算不錯，我倒也放心。”
“我自然會視他如親子。”燁世兵權笑了笑，又道，“你肯安心留下，這很好。”他點了點頭，“你要的東西明日就會送來，以後有任何需要吩咐鳳舞去辦便可。我還是那句話，破軍府內，你來去自由。”
“嗯。”
隔了一日，燁世兵權果然派人送來了幾壇子江南產的劍南春，又搜羅了各種罕見的書冊碑帖，筆墨紙硯也都是最好的。琴是傳世的大聖遺音琴，棋是精美的冷暖玉棋子，只要南風不競說一句，燁世兵權什麼東西都要撿最好的弄來給他，連千葉傳奇見了也不由私下向弑道侯說，當年楊貴妃日啖荔枝，唐明皇為她千里迢迢從嶺南運來，也不過是如此待遇了。
弑道侯摸摸鼻子，問千葉傳奇，唐明皇沉迷楊貴妃誤國釀成了安史之亂，咱們主上也要學他麼？
千葉傳奇酸溜溜地說，只怕主上一顆心都捧給了那個男人，唐明皇算的了什麼，他要日月，主上也敢射日摘月。
私下的閒話自然傳不進燁世兵權的耳朵，他把那柄翎羽劍重新修整過，裝在精美的盒子裏親自給南風不競送去。
那時南風不競正在院中飲酒，劍南春酒性極烈，喝了兩杯便酒意上頭，饒是南風不競酒量好，一壇子下去也是醉意深沉了。
院中有一株古樹，燁世兵權本打算將桃樹移植過來，但今年花期已過，他便也作罷了。南風不競倚在古樹下，大口大口飲著劍南春，醉眼朦朧，豔色的紅暈染上他的雙頰，他將那大聖遺音琴棄置於樹下石桌，勁風掃過琴弦激蕩，一曲情腸動人心弦。
酒醉趁春風，弦歌知雅意。南風不競已有些神智迷失，身形微動，白衣飄然，一眼回眸，竟是攝人心魄般的動人。燁世兵權一腳跨入院中，在石桌邊駐足，輕易就被吸引住了，他望著身姿搖擺的南風不競，輕喚：“南風？”
南風不競抬眼，兩人遙遙相對，各自無話。片刻之後，醉酒的南風不競忽然燦然一笑，將手中的殘酒擲給他：“喝酒！”
燁世兵權抬手接住，壇中的酒已經見了底，濃烈的酒香氤氳，燁世兵權不是貪杯之人，對於酒也沒多少興趣，便隨手放下酒壇。南風不競見了，頓時不滿：“你不飲？”
“喝酒傷身。”燁世兵權勸道，轉眼已經到了南風不競眼前，見他眸中水盈盈的，身如玉山將傾，伸手欲扶，“你醉了？”
“我沒醉。”南風不競立刻反駁，定睛望瞭望燁世兵權，忽然變了臉色，“原來是你，你來做什麼，我警告你，莫再碰我！”
燁世兵權聞言揚起了眉毛：“哦，那我是誰？”
“你是誰，你不知道你是誰麼？”南風不競瞅見燁世兵權手裏的盒子，伸手去抓，“哼，別以為你困得住我，我不過一時失策，將來，呃，將來必定十倍討嘗！”
“哦，那我等著。”
“這是什麼東西？”南風不競抓過盒子，一時沒有站穩，燁世兵權張開雙臂，讓他跌入懷中，酒香中混著幽幽桃花香，他一時情迷，下一刻南風不競卻震碎了盒子，拿到了那柄翎羽劍，“咦？”
“你醉得厲害。”燁世兵權定定道，撫過南風不競紅潤的唇，南風不競愣了愣，抬手震開燁世兵權， “我沒醉。”而後他拿著翎羽劍，衣擺隨風，劍舞而起。
南風不競神情迷蒙，醉態已現，身姿迢迢動人，他用內勁抓過石桌上的酒壇，一邊繼續豪飲一邊舞劍，劍鋒淩厲無匹，滿心怨恨無奈，都賦予劍端盡情發洩。燁世兵權在一旁看著，向來不懂風月的他，也在此刻忽而想起一句話來。
美人如玉劍如虹。
“呃啊！”
一壇酒又見了底，南風不競的劍舞也至尾聲，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酒壇，見已無酒可飲，便隨手甩了酒壇，再要拿時，桌上已經沒有酒了。意興闌珊，南風不競打了個酒嗝，在庭院中立定，抬頭望著朗朗青天。“以酒忘情，為何，卻什麼都忘不掉？”
燁世兵權走近，問道：“你要忘記什麼？”
南風不競道：“我恨他。”
燁世兵權點點頭：“恨我嗎？”
南風不競不答，眨了眨眼睛，突然鬆開手，翎羽劍落地，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燁世兵權身形一動，已將他捧在懷中，低頭細看，才發現原來南風不競喝得太多，竟是已經醉倒了。
“哈。”看南風不競如同醉貓般蜷在自己懷中，臉頰上紅豔豔的十分動人，燁世兵權癡迷得看了許久，才將他打橫抱起，大步跨進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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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15樓發表於: 2021-05-29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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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靈也是金髮，但小包子會越來越像軍督，很快會被大家視破吧
軍督是為了南風而退婚吧，呵呵
期待打橫抱回房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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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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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16樓發表於: 2021-06-25 10: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3
春意繁華熱鬧，幾場春雨過後，春華辭枝，暮春謝去，便迎來了初夏。
南風不競在破軍府被困了整整三個月了。燁世兵權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不會過分逾越兩人之間的距離，每日也會把小包子抱來給他看，兩人之間相安無事，相處得還算平靜。
閒暇時，南風不競便在院中，或飲酒舞劍，或吟風弄月，日子倒也不算難熬。他是極善彈琴的，那張大聖遺音琴乃是傳世的名品，多少琴中聖手輾轉一生都求而不得。這張琴本是收藏於一位武林名宿家中，惹來無數覬覦，後來那位武林名宿於不歸路戰敗身亡，家中也被付之一炬，這張琴便從此渺然無蹤，原來落在了燁世兵權手中。燁世兵權不懂琴藝，但也曉得這張琴價值連城，一直都收納在珍寶閣中，千葉傳奇曾求了好多次，他都未曾應允，沒想到輕易給了南風不競。南風不競時常在院中撫琴，琴聲動人心魄，欲將心事託付，奈何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千葉傳奇也會偶爾來訪，他們在院中對弈，一人執白，一人執黑，黑白子縱橫棋盤，一子落定無悔，來一場無言的廝殺。
南風不競的棋藝差強人意，遠不如千葉傳奇那，兩人對弈，他也是贏少輸多，千葉傳奇從不相讓，落子時咄咄逼人，有機會便殺他個片甲不留。對於此事南風不競非但不惱，反而對千葉傳奇越發欣賞，時日久了，兩人還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意味來。
每日燁世兵權帶著乳母過來，讓南風不競和小包子相處過後，便會令乳母將孩子抱走，南風不競就時常跟著乳母出門，燁世兵權也陪著，兩人一同走出院子，看乳母把小包子帶入內廷。
南風不競跟得勤了，有時也能看著乳母進了內廷，還要穿過一重又一重的守衛，最後把小包子帶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他也不再追問，只是默默地看著。空閒就去內廷裏逛一逛，有了燁世兵權的手令，他當真是在破軍府中來去自由，任誰都不能擋他。
整整三個月，他幾乎把破軍府裏裏外外走了個遍，他知道破軍府大部分的守衛駐守在哪里，知道許多機密的地界，甚至連破軍府的珍寶閣都出入了好幾回，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燁世兵權對他也日漸放心，很多事情不再避諱，甚至連召見下屬商議機密之事也都當著他的面，從無芥蒂。
不過，南風不競當然不會這麼乖乖聽話，不世狂人的狂是刻在骨子裏的，縱然一時受挫，也只是收斂了鋒芒，靜等反噬的時機。
他是打不過燁世兵權，只好示弱降低燁世兵權的戒心，不過燁世兵權也沒有真的什麼都放心，比如小包子這張王牌就被他死死地拿捏在手裏，一絲兒也不肯放鬆，畢竟小包子是南風不競最大的死穴。從頭到尾，燁世兵權都不會讓南風不競和小包子單獨相處，他一定會跟著，一定會陪在一旁，只要有他在，南風不競就不可能有機會帶走小包子。
而小包子也一直被燁世兵權藏得很好，南風不競跟了乳母那麼多次，幾乎把破軍府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小包子藏在哪里。他只能大約猜到小包子所在的區域，那裏至少也是一座山莊那麼大，而且守衛森嚴，他真要去找，肯定也要花一番心思。
晌午過後，天氣有些悶熱，燁世兵權陪著南風不競哄小包子午睡，已經半歲多的小包子長得極好，像個玉娃娃般可愛極了，任誰看了都喜歡。兩人等小包子睡熟之後，就讓乳母抱了下去，南風不競閑來無聊，便主動問：“手談一局？”
“好。”難得南風不競有興致，燁世兵權爽快應允，拿出那副冷暖玉棋子，就在屋中對著正門擺開陣勢。屋外已經烏雲密佈，陰沉的天空不透一絲風，昏暗的天色讓整個庭院都很壓抑，燁世兵權令鳳舞打開了大門，在南風不競身後打扇。
南風不競體熱，額上已經是汗涔涔的了，他隨手握了一枚棋子，以玉棋的冰涼來降溫。待那棋子被捂得發熱，他抬手一揚，一子落定：“我先行，不必相讓。”
“哈。”對弈本要猜子定先手，南風不競卻毫不在意地搶了先手，燁世兵權曉得他故意要壓自己一頭，如此可愛的小心思，不覺莞爾，“隨便你。”
兩人對對弈都不過了了，沉默地下了一會兒，棋局零亂並無什麼章法，都是心不在此。燁世兵權隨意落了一子，忽然想起了什麼，沉聲道：“對了，這幾日恐怕不能讓你見小包子了。”
南風不競微微一怔，手中棋子滑落棋盤上，恰好落進了死穴：“為什麼？”他攢眉，神情中很是不滿。
“我明日要出門。”燁世兵權觀察著南風不競的態度，見他眸光一斂，又悄悄散開，“三五日便回來了，那時我再帶小包子來見你。”
南風不競想要收回方才無意落下的棋子，即便不通棋藝的人也曉得那個位置絕對是一步臭棋，他伸出手，卻被燁世兵權按住，笑道：“落子無悔。”
“斜了，我擺正。”南風不競甩開燁世兵權的手，將棋子扶到正位，乾脆再拿了一枚棋子填到旁邊的位置，“你出不出去和小包子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還將他帶走？”
“哦？”燁世兵權揚眉，“我不在，你會乖乖呆在破軍府麼？”畢竟整個破軍府，除了他之外沒人攔得住南風不競。
“你！”南風不競無言以對，他向來不屑於說謊，何況就算他暫時低頭，燁世兵權也是不會信的。燁世兵權哈哈大笑，投下棋子，望著南風不競道：“你聽話，等我回來，自然會補償你們父子天倫。”
“哼。”南風不競轉開視線，心中煩悶，“我不是你圈養的牲畜，不需要你來獎勵。”
燁世兵權笑著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你不怕我拆了你的破軍府？”
“哦，請便。”面對南風不競頗為幼稚的威脅，燁世兵權顯得很無所謂，“不過別忘了，做壞事是要受懲罰的。”
“你！”南風不競忍下一口惡氣，恨恨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我什麼時候能見小包子？”
“你若這麼心急，不如陪我一起去？”燁世兵權微笑，“有你在旁，必定事半功倍。”
“哼，下棋，輪到你了！”南風不競懶得與他胡說下去，望著屋外沉沉天幕，不多時電閃雷鳴，暴風急雨而下，將方才的悶氣一掃而空。
第二日早晨，雨停風散，天朗氣清，南風不競自己離了住處，到那日他闖進來的門口去看，見千葉傳奇帶了不少人手，來來回回調度指揮準備，燁世兵權也是意氣飛揚，一行人浩浩蕩蕩準備出門辦事。
見著南風不競，燁世兵權眉毛微挑，側身與隨行的將百師耳語了幾句，將百師略有些猶豫，轉頭看見南風不競站在門內，狠狠瞪了他一眼，先一步揚長而去。燁世兵權向南風不競投來一瞥，笑著打了個手勢，並未走近，亦很快帶著手下策馬離去。
等燁世兵權的背影消失，南風不競才回轉住處，他等了好幾個月，就是一直在等這個機會，趁著燁世兵權不在破軍府，他說什麼也要帶走小包子。不過，他也很小心，燁世兵權並不是個無腦莽夫，他一直就對南風不競懷有戒心，哪怕這幾個月來南風不競表現得乖順安穩。
甚至，南風不競懷疑，這所謂的出門辦事也不過是誘他入局的幌子，昨日燁世兵權堂而皇之地來告知自己此事，目的可不就是為了引蛇出洞？所以這一日，南風不競格外小心，他按耐住急切的心情，表現得一如往常，回房間彈了一會兒琴，吃過午飯之後，又去庭院桃林散步。
破軍府內的守衛比前些日子更為嚴密，明崗暗哨又增加了不少，南風不競之前已經基本摸清了府內輪值的規矩，一眼便看出來這裏比之前戒備更森嚴。這可能是設局的一部分，也有可能是虛張聲勢，南風不競決議按兵不動，再繼續觀察。
破軍府的主人不在，府內一切由千葉傳奇操持，然而千葉傳奇一向忙碌，也不會特地來煩擾南風不競。南風不競故意去內廷逛了一圈，又去了珍寶閣，甚至還故意砸了一只據說是燁世兵權頗為喜歡的古董花瓶，想看看會有什麼反應。
一切並無異樣，燁世兵權果然沒有出現，破軍府內眾人也被交代過，沒有人膽敢過問南風不競的事，他甚至打傷了守門的侍衛闖出去到街上逛了一圈，傍晚時分返回破軍府門口，也只是看到弑道侯帶著人坐在門口喝茶，悠閒又無奈。
“我就說，你捨不得那小娃，一定會回來的。”弑道侯放下茶盞，腹誹策師不夠意思，把他丟過來面對這個難纏偏又是主上心頭好的男人，“主上不在，南風公子是有什麼不滿，這般鬧騰？”
南風不競負手而立，理直氣壯：“怎麼，出門散心還要向你們報備不成？”
“是破軍府地界還不夠大，不夠公子逛的？”弑道侯心道你不過是仗著主上不在才如此肆意妄為，若是主上在，你可是連這院子的大門都懶得踏出，“傷了幾個守衛倒沒有大礙，下次若是公子還要出門，不如讓鳳舞隨行，也不必為難下頭這些人了。”
南風不競不理他，冷著臉轉身就走了，徒留弑道侯在門口喝完了茶，吩咐屬下：“剩下的茶都給策師送去，請他慢、慢、品、嘗。”
回到住處，鳳舞便迎了上來，殷勤地替南風不競更衣遞茶。南風不競面上平靜無波，暗中觀察鳳舞的神色，又問起她燁世兵權的事，鳳舞卻說：“主上的事，小婢如何曉得？今日公子強闖出門，動靜鬧得這樣大，鳳舞真的擔心。”
南風不競哼聲道：“擔心什麼？”
鳳舞噗嗤一笑：“擔心公子再也不回來了，等主上回來，小婢可是要受責罰的。”
“哼！”南風不競一直都懷疑鳳舞是燁世兵權安插的眼線，這小姑娘看著年紀很小，但武功深藏不露，但聽她說話做事，又與尋常侍女沒什麼差別。他心裏不快，想著小包子的事，也沒有心思跟鳳舞繼續套話，便不再多說下去。
這一夜安穩地過了，挨到第二天早上，燁世兵權依然沒有出現，南風不競差不多可以確定，燁世兵權的確不在破軍府之中。他盤算了一番，如今唯有弑道侯和千葉傳奇留守破軍府，不過這兩人都忙得很，想要避開他們還算容易，至於剩下的人，只要不是全體一擁而上，他抱著小包子也能應付。反正只要一離開破軍府，外面天大地大，他就不信燁世兵權還能找到他。
越想越是心動，南風不競竟是忍不住自顧自地嗤笑起來，他沒有發覺自己已經偏離了初衷，一心想著自己得逞後燁世兵權該露出怎麼樣的表情，被自己趁隙鑽了空子，這位不可一世的破軍府之主大概要氣得跳腳吧？
“公子，公子？”鳳舞捧了茶進屋，一進門就看見南風不競負手站在窗前，看著外頭天色漸昏，臉色變幻莫測精彩紛呈，“公子怎麼了？”
南風不競轉過臉來，冷冷說道：“正午已過了。”
“是呀。”鳳舞把茶放到桌上，走到南風不競身後，“公子要出去散步麼，變天了，今日恐怕又要下雨呢。”
“哈，說的也是。”南風不競點點頭，趁著鳳舞轉身之際，忽然出手封了她的穴道，小姑娘哎呀一聲，頓時失去了知覺昏了過去。
“抱歉了。”南風不競接住鳳舞軟倒的身子，將她抱到床上躺著，放下床簾裝作是自己在其中安睡的樣子。他又擔心鳳舞會自行衝開穴道，便又找了繩子將鳳舞捆在床柱上，做完這一切，他便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雖然破軍府內的守衛大多已經得到命令，任由南風不競出入不必去管，但南風不競還是儘量避開守衛們的守備範圍，向著他早已圈定的藏小包子的地點而去。他隨意閒逛是一回事，要把孩子奪走又是另一回事，若是被太多人覺察他的行蹤，恐怕後續會很麻煩。
南風不競輕功超凡，又熟悉守衛換班巡邏的規矩，輕易便進入了內廷，再轉過幾道門，避開暗衛，終於來到了一處隱秘的院落。這院落占地極大，守衛比別處更為森嚴，南風不競在破軍府呆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進入過，但他幾次跟蹤乳母，大概能推斷出，小包子最後消失的地方便是此處。
燁世兵權怕南風不競帶走小包子，把這孩子藏得特別深，南風不競心中深以為恨，更是一定要找到小包子才肯甘休。他偷偷潛入這院子，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守衛，搜尋了幾間屋子，但都一無所獲，別說是小包子的影子，便是連一件嬰兒的東西都沒瞧見。
莫非推斷有誤，還是又被燁世兵權擺了一道？南風不競不由猶豫，細細思量究竟是哪里有了失誤，此時他忽然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傳來。
兩個守衛正在附近，一個殷勤地對另一個說：“李大哥，今日主上不在，咱們也好鬆快些，你別繃著個臉，一會兒換班咱們喝酒去？”
那李大哥說：“喝酒？主上常說貪杯誤事，你可別害我了，你要喝自己喝去，我可得醒著神兒。”
“哎喲，李大哥忙得很，主上不在也這麼小心謹慎，其實有什麼要緊呢，咱們守這裏的又不像前廷那些倒楣蛋，還要仔細被那個什麼南風不競打。”
“莫胡說，你這麼胡言亂語，小心被主上聽見。”
“主上不在我才敢說，哎，罷了罷了，你這人好沒情趣，那兄弟我自己喝酒去了，李大哥你就好生守這裏吧。”
“你，哎，去吧去吧，早些回來……”
兩個守衛邊說邊走遠了，南風不競掩在廊下黑暗處聽得分明，立刻就認出那個李大哥正是日日跟隨乳母保護小包子的守衛之一，雖然他只聽那守衛說過幾句話而已。他不動聲色地跟著守衛，見那個要喝酒的先一步離開了，姓李的守衛搖了搖頭，又獨自回來巡邏。
李守衛走到廊下，剛欲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忽然勁風掃過，他察覺不對想要拔刀已是晚了，轉身之際周身大穴已被重手封住，他輕哼一聲便倒地不起。
南風不競從一旁走出，李守衛本欲大叫示警，見著他不覺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於是閉口不言。南風不競也不客氣，一腳踩上李守衛的胸膛，慢慢施壓：“我認得你，那孩子藏在哪兒？”
李守衛壓抑著胸口的痛楚，南風不競的威壓不弱，他很快便已經大汗淋漓：“公子既然問了，便該曉得屬下不能說。”
“哦，你不肯說。”南風不競冷然望著他，天色昏暗之下，他的面容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美，他加重踩踏的力度，聽見李守衛胸骨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你不怕我殺了你？”死在他手上的破軍府之人不少，南風不競自然不介意多殺一個。
李守衛向不遠處的屋子瞥了一眼，趕緊收回視線，但這根本逃不過南風不競的眼睛。李守衛歎了口氣，一張口便被踩得喘不過氣來：“既然如此，那請公子動手吧。”
南風不競問：“你不怕死？”
李守衛束手道：“今日我不說，公子要殺我，我說了，便是背叛主上，主上也不會放過我。既然都是一死，請公子殺了我成全我忠義之名吧。”
南風不競沒想到破軍府個個都是不怕死的，他瞪著李守衛半晌，忽然一揚手，一股氣勁直沖李守衛的命門，李守衛只覺得劇痛難當，哇得口吐鮮血，片刻之後又張開眼睛，發現自己雖然胸骨斷了好幾根，但並未死去：“公子？”
“那我就偏不殺你，看看燁世兵權如何處理叛徒。”這李守衛每日護著乳母進出，也算是小包子的護衛，南風不競感念於此，便放了他一條生路，“何況，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這裏，那孩子必定也在這附近。”
李守衛一愣，急道：“公子，不可，主上他必定不會輕饒的。”
“哼，孩子我一定要帶走，他日你見了你那主上，也告訴他，好自為之。”南風不競封住李守衛的穴道，令他動彈不得，也喊不出聲來，而後他起身，向李守衛之前看的那間屋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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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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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21-06-25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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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21-06-25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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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炎炎夏日，酷暑難當。
屈指算來，南風不競留在破軍府的日子已經有半年了，他的性子也漸漸被燁世兵權磨平，不再如以前那般淩厲。
武林局勢風雲變幻，牽一發而動全身，江湖格局幾多變，破軍府為一方之雄，龍盤虎踞，自然也處於風口浪尖。兵甲武經的風波仍未平息，時時有傳言，千葉傳奇洞觀形勢，也知天下風雲起，該是破軍府出手的時機了。
燁世兵權忙碌了起來，時常離開破軍府外出，他倒也不介意告知南風不競，甚至令鳳舞收拾了東西，讓南風不競搬到自己的屋子裏去住，也把小包子交他照看。天氣炎熱，南風不競不願讓秋娘抱著小包子來往奔波，也只好同意了。
小包子長得很快，白白胖胖得尤其惹人憐愛，他性子又很外向活潑，見了誰都咯咯直笑。開始牙牙學語，也不知道是誰教的，見了燁世兵權便叫“爸爸”，見了南風不競就叫“爹爹”奶裏奶氣的聲音含含糊糊的，能把人心都融化了。
為了這個小東西，南風不競不得不留在破軍府裏，他有時心中也感慨，到底是骨肉情深，自己腹中掉出來的肉，連他這般天生涼薄冷情之人，也是完全捨不得這孩子的。他把小包子抱在懷中，躲到燁世兵權的書房裏，鳳舞在書房裏放了冰盆降溫，冰盆上面配個涼扇，只消有人拉動繩子，涼扇轉動起來，把冰塊蒸騰起的寒氣吹開，又涼快又舒服，南風不競就一面逗著小包子，一面在書房裏讀書。
小包子還未斷奶，餓了就扁著嘴哭，南風不競又不會餵奶，只好叫秋娘抱去喂了，再換好尿布回來。鳳舞趁機捧上涼碗子，裏面是用井水湃過的瓜果，有甜瓜、脆藕、葡萄等等，都是新鮮的，請南風不競享用。
用過涼碗子之後，小包子還未回來，南風不競閑來無事，忽然想起湘靈來。他和小包子在破軍府住了半年，了無音訊的，也不知湘靈她們怎麼樣了。上回燁世兵權提起和殺戮碎島解除了婚約，不知是真是假，寒煙翠和楓岫主人也沒消息，南風不競又不好向燁世兵權打聽，生怕露了餡，於是便借了書房裏的筆墨，寫了封信給楓岫。
南風不競知道，他這信肯定是要給燁世兵權過目的，也沒打算隱瞞，洋洋灑灑寫了數百字，只說自己平安無事，小包子也很康健，問起小包子生母安好，又致意問候寒煙翠和楓岫的情況。寫完之後他大喇喇地拿了破軍府主的專用信箋，連封都未封，交給鳳舞說讓那人看完封好，火速派人送去給楓岫主人。
楓岫住在寒光一舍，南風不競相信以破軍府的能為，必定能將信送到。果然不出幾日，他便收到的楓岫的回信，原來自他離開寒光一舍之後音訊全無，湘靈擔憂不已，便和寒煙翠一同回了殺戮碎島，想求戢武王出面與燁世兵權交涉。燁世兵權趁機提出與湘靈解除了婚約，戢武王知曉前因後果，最終同意了退婚，之後又放走了湘靈。至於他楓岫主人，信中說近日櫻花正好，他欲出門尋花，訪遍名山大川，山高水長，各自珍重，有緣再見。
南風不競拿著信默默半晌，他知道楓岫那株櫻花，情根深種迫不得已，又是一樁糾纏的孽緣，枉那人世外隱居笑看風雲，卻在此事上看不開，情之一字當真誤人深。
回信是燁世兵權親自交給南風不競的，趁他拆信的工夫，燁世兵權便將人拉進自己懷中抱著，上上下下地愛撫著，又低頭去蹭他的耳鬢，吻他熱熱的耳垂：“楓岫主人此人在江湖上一直很神秘，想不到你竟與他交好。怎麼樣，他信上說什麼？”
“滾開，不嫌熱？”屋子裏雖有冰盆，但南風不競身上還是汗津津的不舒服，燁世兵權練的是至剛至陽的武功，體溫也很高，兩人貼在一起更是熱得不行。南風不競哼道，“到我手裏的東西，你會沒看過？”
燁世兵權哈得笑了一聲：“旁的東西我都過目了，你的書信我可沒有拆過。”
“哦？”
燁世兵權把他的臉掰過來正對自己，正色道：“你與旁人有什麼謀劃都不要緊，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他猛然抬頭，霸道的吻覆上南風不競火熱的雙唇，又是一番廝磨纏綿。
南風不競抬手震碎了信箋，既然沒看過，那以後不看也罷。燁世兵權唇角揚起一絲淺笑，吻得南風不競渾身發軟，又將他抱進房中，關上房門共赴巫山雲雨。
酷暑過後，天氣漸漸轉涼，秋風乍然而起。
南風不競似乎已經完全認命，安分地留在燁世兵權身邊，兩人夜夜同宿，交頸而眠，如同夫妻一般。他們出入成雙，鬧得破軍府內也漸漸有了流言，說主上不知怎麼的為了個男人迷了心竅，連殺戮碎島的婚約都退了，每日同那男人雙宿雙棲，風流逍遙，全無顧忌。
又有人說，那男人可不簡單，說不定是什麼鬼魅妖孽，變作男兒身來引誘主上，他還帶著個小妖孽，那小妖孽也不知哪兒來的野種，主上偏偏疼得跟心頭肉一樣。
流言愈演愈烈，傳到南風不競和燁世兵權耳中，南風不競倒不在意，他向來不問閒事，有什麼流言聽過也就一笑置之，真要鬧到他面前惹他火起，那殺了便是。燁世兵權卻很生氣，讓千葉傳奇徹查，抓了幾個嚼舌根講是非的以儆效尤，以鐵腕壓下了流言。
如此又過了些時日，便到了深秋時節。小包子快要滿周歲了，已經開始蹣跚學步，乳母秋娘細心照顧，讓他身子比當初強健了許多，白白胖胖的一個小娃娃，又聰明活潑，即便沒有南風不競這一層的關係，也十分討燁世兵權喜歡。燁世兵權特地找了名師，從小便開始教養小包子，又多派了護衛，真把他當心肝寶貝一樣的寵。
小包子漸漸大了，燁世兵權也覺得同住一屋有所不便，有時他與南風不競正做好事，孩子在場總不太好，於是便讓秋娘帶著小包子住到了隔壁。一牆之隔，南風不競要看孩子也方便，又不會再打擾兩人。
入夜之後，燁世兵權將南風不競圈在懷中，愛撫著他的身體，隨意閒談著。他們也不是每夜縱欲，燁世兵權並非索取無度之人，有時只是這麼相依相伴，他便滿足了。
南風不競心念轉動，忽然向燁世兵權提起，說小包子快要到一周歲生辰了，既然燁世兵權對他如此疼愛，不如趁此機會好好操辦一番。
燁世兵權對小包子向來疼愛，自然不會反對，只是南風不競難得主動開口索求，讓他有些好奇：“周歲生辰是大喜，自然要辦的，你想如何辦？”
“他是下個月初十生的。”生產那時的艱辛歷歷在目，不過南風不競此刻無暇回憶，斟酌著該如何向燁世兵權開口，“他也該正式取名，且民間有抓周的習俗……你既然這麼喜歡他，不如趁此機會正式收他為螟蛉義子，全了父子之名。”
燁世兵權欣喜地低頭去吻南風不競：“你肯讓他認我做父親了？”
“是義父！”南風不競強調，他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但仍然咬著這點不肯放鬆，“你要給他破軍府少主的名分。”
“這是自然。”纏綿中，燁世兵權笑著道出心聲，“我會把他視為親子，疼他愛他護他。當然，若是你肯，我們不如乾脆我們也拜堂成親，全了夫妻之名更好。”
南風不競渾身一震，躲開燁世兵權的纏吻：“我是男人，不可能與你拜堂。”
“那又如何？”燁世兵權哼笑，“我燁世兵權只想與你南風不競成婚，無論你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我都要你。”
“滾開！”若是旁人聽了這話，大概也要被這男人的柔情所打動吧？南風不競有一瞬的情動，但他立刻壓抑住了，自嘲自己怎麼會為了這個混蛋而意志動搖，難道還真對他動心不成？“我不與你練瘋話，小包子的姓氏必須隨我，學名可以由你來取。抓周也要在那一日進行，然後是宴請，你收他做義子，破軍府上下自然要知會，但他還小，我想不必請外客，等他長大一些，再公告江湖也不遲。還有……”
燁世兵權聽他絮絮叨叨地講了許久，看來是早有預謀，他細細地聽著，趁機偷香竊玉，一直到最後，再溫柔地吻上南風不競的雙唇：“好，都聽你的，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我讓將百師協助你。”
第二日，燁世兵權便指示將百師去見南風不競，操辦小包子的周歲生辰禮。將百師是自幼跟隨燁世兵權身邊的人，兩人年歲相差不大，但他對燁世兵權萬分敬仰，視之如兄如師，既然主上發話，他再不情願也只好從命。
南風不競原不是挑剔的人，但這一回為了小包子，便有了許多謀劃。他倒也不客氣，一應事宜都交代將百師去辦，又要體面熱鬧，又吹毛求疵，把個將百師支使得團團轉，他淡定地躺在燁世兵權書房裏新添的躺椅上，一面慵懶地翻著書冊，一面想起什麼就吩咐。
因為不想驚動武林上的朋友，宴請只在破軍府內部，燁世兵權收下義子，自然是破軍府上下同喜，那一日整個破軍府都要同慶，無論是各處統領還是守衛暗衛，都一視同仁，共賀嘉時。
有宴會自然少不得要酒，南風不競自己愛飲，對酒的種類更是頗有研究，他指名道姓要好酒，最烈的劍南春，芳醇迷人，需得管夠。將百師鐵青著一張臉，說破軍府內的規矩戒豪飲酗酒，宴請也只用不會上頭的淡酒而已，請南風不競換酒。
別的可以將就，但酒的事南風不競寸步不讓，涼涼地瞟了將百師一眼，冷笑著問：“怎麼，你們破軍府上下連口烈酒都喝不得，怕醉了不成？”
將百師梗著脖子道：“此地乃破軍府，門規森嚴不可犯禁，自然要依我們的規矩。”
南風不競反問：“你們的規矩與我何干？”
兩人僵持，燁世兵權聽說了，罰了將百師，仍叫按南風不競的吩咐去辦，沒幾日就從產地運了幾車最上等的劍南春回來。南風不競喜上眉梢，自己先喝了一回，醉臥在書房中，被燁世兵權抱回了房，發話說若是南風愛喝，以後常備便是，至於門規禁令，要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將百師氣得跳腳也沒辦法，心中苦悶不已，私下裏向野俊飛雄說，主上掌權十幾年來，門規禁令只有變嚴的，從未聽過放鬆的，也不知道那南風不競是哪里來的野妖怪，竟然哄得主上為他神魂顛倒，連規矩都說改就改。
野俊飛雄拙於言詞，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隨便勸慰了幾句。千葉傳奇正巧路過，聽見了將百師的抱怨，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笑著打趣道：“主上之前才責罰了口舌招搖的，你又在此胡言亂語，當心惹惱主上。”
將百師哼了一聲道：“我這是忠心建言，主上英明神武，什麼樣的人不好喜歡，偏喜歡那樣的，還是個男人。”
千葉傳奇勸道：“你也少說兩句，你成日跟著主上，應當知道主上對他是何等看重，他們之間的事你最清楚，再這般口無遮攔，只怕真要讓主上著惱。況且……”他心念微動，忽然想起來什麼，皺眉自言自語：“咦，說起來，那孩子的周歲生辰，是下個月的初十？”
“是下月初十。”將百師點了點頭，“那孩子倒是可愛，我第一次抱他的時候他才那麼點大，如今也大了一圈了。”他抬手比劃著，跟小包子相處久了，聽小包子含混喊過幾聲哥哥，他心裏也挺受用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原來如此。”千葉傳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見將百師的模樣，便道，“好了，那孩子可是未來的少主，你言語也當心些。”
“知道了知道了。”將百師歎了口氣，“我也只是與飛雄說說，策師你路過聽過就算，可別賣了我。好了，那位可不好伺候，我還有一大攤子的事情要做，先走了。”於是告別了聽他訴苦的野俊飛雄和千葉傳奇，又忙不迭地趕著去準備抓周禮要用的東西。雖說他心裏不喜歡南風不競，但做事還是認真負責的，一樣樣東西都是精挑細選的，都是最好的貨色，全部過目之後再呈報給南風不競和燁世兵權挑選，半絲差錯都無。
等將百師走遠了，千葉傳奇仍在低頭沉思。此地是野俊飛雄的住所，他是破軍府的鐵騎信使頭領，輕易不出任務，平時閑來無事，便在此地打熬筋骨，磨煉武藝。他向來沉默寡言，除了聽命於燁世兵權，也只與將百師交好，對其他人都保持著疏遠，見千葉傳奇呆呆站著不走，猶豫問道：“策師，還有事嗎？”
“啊，哦！”千葉傳奇猛然回過神來，如夢初醒，“一時失神，抱歉。”他模模糊糊有所閃念，但又覺得不太對勁，世間的事怎會如此巧合？“我要去藏書樓一趟，失陪了。”
“請。”野俊飛雄不明所以，不過他向來沒什麼好奇心，見千葉傳奇匆忙離去也並未追究，繼續練習武功不提。
燁世兵權走進書房，瞧見南風不競一身白衣站在窗前，閉著眼睛似在沉思。他上前張開雙臂將人抱住，拉進懷中，笑著問道：“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在想什麼？”
南風不競身子一僵，幾不可聞地歎息，張開眼睛看著燁世兵權，竟有些出神：“你……”他定了定心，偏過頭輕聲道，“沒什麼，小包子周歲生辰禮快到了，我想想還有什麼遺漏的。”
“不用擔心，將百師雖然性子有些跳脫，但他的心很細，必定都辦的妥妥帖帖。”燁世兵權挑起眉毛，伸手撫過南風不競的嘴唇，低頭烙下一吻，見南風不競未曾躲避，心中歡喜，又問，“對了，今日怎麼不見小包子，你向來都是陪著他的？”
小包子日漸長大，燁世兵權也開始放心讓南風不競帶著他，有親父在旁守護陪伴，那孩子甚是嬌憨活潑。南風不競轉身向窗外看了一眼，道：“方才他哭得厲害，想來是肚子餓了，秋娘抱出去餵奶了。”
“原來如此。”燁世兵權點了點頭，笑道，“他長得快，胃口也大了，將來必定身體強健。”他對小包子的寵愛比南風不競有過之而無不及，知道小包子健壯，心裏也十分暢快。
南風不競見他如此，一時也有些動容，沉吟片刻，問道：“你近日不是在忙，怎麼到這兒來了？”
“嗯，今日正好空閒，想起來有件要緊事要與你說。”燁世兵權這才想起正事，拉著南風不競的手到書桌邊，“過來，坐下。”
南風不競狐疑：“什麼事？”
“是關於小包子的事。”燁世兵權鋪開桌上的灑金紙箋，打開墨水匣，將筆遞到了南風不競手中，“小包子滿了周歲，該正式取個名字，小包子喚作乳名也罷了。”
南風不競立刻搶白道：“小包子是吾兒，必須得隨我姓。”他對此事十分在意，是決計不肯退讓的底線。
“當然是隨你姓的。”這一點上燁世兵權原就不打算跟他爭，只覺得南風不競如此注重此事，倒是很有趣，“只是你總要給他取個好聽的名字，總不能叫南風包子？”
這事許多人提起過，但南風不競一直沒有盡心思量，想想小包子漸懂人事，的確需要有個正式的名字。他在宣紙上寫下“南風”二字，便停住了筆，倉促間也不知道取個什麼名字好。
燁世兵權見他遲疑，等了片刻，輕輕道：“我家下一輩行君字輩。”
“哼！”南風不競輕哼，原打算不予理睬，可思來想去似乎這字也不錯，便悻悻落下一個“君”字。燁世兵權輕笑，又道：“這最後一字你來取。”
南風不競沉吟半晌，最後寫了個“瑜”字。“好了。”
“瑜者，美玉也。”燁世兵權取過紙箋，仔細看著，“南風君瑜，君子如玉，好。”他吹幹墨蹟，將紙箋好好疊起，收入懷中。
“你做什麼？”
“你取的名，等小包子生辰正日再公佈。”
趁著小包子還沒有被送回來，書房中無旁人在，燁世兵權將南風不競擁入懷中，偷得浮生半日閑，自是要好好享受辰光，耳鬢廝磨，細語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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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