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8.22 指間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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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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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樓主發表於: 2005-08-23 04: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22 指間砂

有的人就像握在手裏的砂，越是用力抓緊，流逝得越快，等張開手的時候，卻發現原來什麽也沒有留下。

很多年以前，當龍宿在某一次的宮燈夜會上這麽對那位一派閒適的道者說出這番評論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這句話竟成了他們之間最真實的寫照，一語成箴。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太年輕，年輕得天真地以爲時間會就這樣永遠停滯在桃源一般的生活裏，永遠懷著入世的心過著出世的逍遙日子。

很多年以後，當龍宿依在重建的宮燈幃裏一個人寂寞無聊地吹著紫金蕭的時候，他莫名地想起了很多年以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不經意間一語成箴。

那個時候，江湖風波吞噬了一度停止了的時間，打破了長久以來彼此一直勉力維持的平和，紅塵濁浪終於讓曾經的百年之交分道揚鑣。

龍宿第一次遇到劍子的時候並不是一個多麽美好的開始。

儒道釋三教新近更換了最高掌權者，舉行一次三教頂峰之間的會談自然是慣例，龍宿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劍子與佛劍的。

那是一次讓龍宿始終耿耿於懷的會談，劍子與佛劍早就相識，加上佛道濟世之心多有相似，因此龍宿只能在一旁聽著他們交談，自己卻插不上話，讓龍宿暗自氣惱了很久，甚至在熟識之後也一再地提到過這件事。

等到三人各自離去的時候，龍宿見佛劍與劍子竟是同路而行，反觀自己形單影只，一股寂寥之感就那麽湧上了心頭，讓他失了平日的好興致。

後來龍宿才知道，劍子不過是送佛劍一程罷了，但這陰差陽錯卻是命中注定。

失落之下，龍宿並沒有習慣地在雙岔路口向右，而是選擇了向左。

那時，龍宿其實只是想獵奇尋新，解解心中煩悶罷了，卻沒有料到竟是毫無準備地一頭栽進命運裏。

一路拖遝前行的龍宿在途中浪費了不少時間，等他終於來到豁然之境的時候，劍子早已回到家中，正在小小的涼亭下一個人悠閒地煮枝沏茶，芬芳的白色霧氣繚繞下，一身白衣的道者飄渺得就像天際流雲。

無法確定眼前景象是真是幻，龍宿只是站在劍子身前一箭之地默默觀看，直到劍子擺上兩個茶杯，笑著邀他一同品茗，龍宿才回過神來。

那是龍宿第一次嘗到劍子沏的茶，初入口時平淡無奇，待那溫熱茶水緩緩滑過喉頭之時，清雅的茶香頓時彌散了開來，鮮活靈動齒頰留香，令龍宿暗自讚賞。

擡起頭來，看到坐在對面的劍子溫婉平淡地對著自己微笑，龍宿突然覺得，其實他們已經認識好久好久了。

不論是在豁然之境，還是疏樓西風，亦或宮燈幃，龍宿總是喜歡讓劍子泡茶，除了喜歡劍子那手好茶藝之外，也是喜愛劍子對著他微笑時那種平靜悠遠的感覺，一如豁然之境的那次開始。

劍子是個隨意而行的人，因此兩人相見多是龍宿定下宮燈幃之約，其餘的那幾次則是華麗無雙的儒門龍首親訪豁然之境，招來那寒酸小氣的道者取笑戲謔。

龍宿喜歡約在日晴夜雨的宮燈幃，看著那個白衣飄飄的道者撐著油紙傘，沿著十裏宮燈延地的石頭小徑緩步而來，雨水潤澤過後的青石看上去像是一潭碧波，映著道者飄逸出塵的身影，總是讓龍宿想起那淩波的洛水之仙。

這般心思若是被道者得知，那個人一定又會笑他窮極無聊胡思亂想了，因此龍宿從來也不曾說過，只是這夜雨之約卻漸漸成了兩人之間的習慣。

用漫長的時間一點一點地緩緩滲透侵蝕，等劍子意識到的時候，龍宿已經成了生活中的一種習慣，無關愛情，只是習慣。

年復一年，牛毛一般的宮燈夜雨讓堅硬的青石板不知不覺矮了一層，也讓龍宿成爲劍子的一個習慣，習慣了那人別有用意的微笑、習慣了那人意義不明的注視、習慣了那人曖昧不清的言辭，也習慣了那人吞雲吐霧的頹廢。

正如劍子習慣了龍宿一般，龍宿也習慣了劍子，習慣了那人行蹤不定的飄逸、習慣了那人欲蓋彌彰的嚴肅、習慣了那人針鋒相對的刻薄，也習慣了那人道法自然的無爲。

龍宿已經不記得自己當初這麽做到底是爲了什麽了，似乎只是單純地覺得那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十分有趣，又似乎只是隱居疏樓西風太過無聊，而那個看似嚴肅的道者其實不失爲一個解悶的好物件。

也許兩個人都是厭倦了孤獨寂寞的人，一個願意付出，一個願意接受，便成了契合的朋友。

龍宿時常會想，如果不是那個際遇讓他尋到了豁然之境，也許劍子明知疏樓西風近在咫尺也不會拜訪；如果不是自己一再主動邀約，也許劍子會秉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就那樣讓兩人變成點頭之交的萍水相逢。

龍宿知道，縱使是在相交百年的現在，若自己放手，劍子也只會由著那個習慣在兩人心裏隱隱作痛卻不會有任何動作。

劍子這種由著命運從身邊溜過的隨緣態度，龍宿很清楚也很痛恨，但奇妙的是，當初吸引住他的也正是這種消極無爲，所以在任何情況下，龍宿都不願意嘗試放手。

當兩個人的感情靠一個人來維繫的時候，厭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龍宿實在不明白，那個蜀道行有什麽地方值得他仙道爲一抛，更遑論古塵出鞘自染紅塵，事後想想，也許自己只是嫉妒了，嫉妒蜀道行可以讓那個總是被動接受命運安排的劍子主動改變命運。

無關之人的生與死對龍宿而言只不過是秋天的落葉，逝去固然可惜，但卻可以化做春泥更護花，更何況明年春天自然會有新的葉子笑鬧枝頭。

人死如燈滅，沒有誰能逃得過四季迴圈的自然天理，歸於塵土是每一個人必然的結局。

這種漠視生命的態度，也許是龍宿思想中唯一與道家思想相似的地方，卻是劍子唯一與老莊相左的地方，龍宿不止一次地取笑劍子，雖身在道門卻心懷儒家兼濟天下的宏願。

也許在那個時候，龍宿便已經隱約意識到，這種根植在靈魂深處的分歧必將會引來日後不可挽回的決裂。

說那是閑極無聊下心血來潮的遊戲也好，說那是爲天下蒼生義無返顧的犧牲也罷，龍宿對那種冠冕堂皇的藉口一向嗤之以鼻，就像他對劍子坦承的那樣，他終究是人，逃不過人性貪婪。

想來，借著蜀道行一事挑起武林紛爭之時，他已存了削弱各方勢力進而逐鹿天下的野心了。

看著劍子漸漸遠去的如雲身影，龍宿第一次分不清，自己華麗的貪婪，是爲了天下，還是爲了他。

少了一個人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寂寞難耐。

劍子有佛劍與嗜血者之事需要操煩，龍宿有雄霸天下的野心需要實現，兩人都是忙忙碌碌，沒有片刻的閒暇去回憶過往。

兩人都不知道，是這份忙碌追著自己，還是自己追著這份忙碌，不過這樣也好，不是麽？

不知是上蒼的安排還是人爲的回避，龍宿再也沒有見過劍子，曾經相交的命運向著不同的方向越走越遠。

看著舊貌換新顔的宮燈幃，龍宿不禁想，他和劍子也許只是用百年的時間沈積成一種習慣，終究是會隨著時間流逝而不見的。

那個人就像是他用力握在手中的砂，越是想留住卻越是留不住，只能對著空空如也的手掌追憶逝水年華。

有的時候，龍宿會想，也許他和劍子在大相徑庭的外表下有著相似的內在，都是極端的性子，兩人才會走到這一步。

彼此都是對方指間的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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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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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1樓發表於: 2005-08-23 17: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認為，
這世界上沒有能夠真正了解一個人的人，
因為有時候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所以你又怎能自傲的說，
你對於所愛的人完全瞭若指掌。

而愛情，
是獨占的另一代名詞。
因此若不建立在雙方的共識上，
這段感情有可能是無疾而終，
甚或是場悲劇。

龍嗅就是跳不脫這些迷障，
認為自己很了解劍子所想，
也把感情強諸在他身上。

到頭來拼命想握住的指間砂，
最後握住的，
也祇有自己的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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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仔有什麼不好，快樂沒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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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2 指間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