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1.08 [劍蝶]公無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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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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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8)

樓主發表於: 2019-11-08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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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8 [劍蝶]公無渡河

主劍蝶，隱性溫酆，除此之外還有複雜的劍溫、蝶溫情緒。
現代，角色死亡預警，鳳蝶視角第一人稱。
短篇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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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幼稚的北宮茄子

紅玫瑰發黑，白玫瑰泛青，在保溫箱裡，我指向前者，說要兩朵，簡裝。三年前這裡出售過一朵香檳色的玫瑰，他第一次見我，沒有買紅玫瑰的膽子。
帶著花坐車從醫院到城郊，我去參加父親的葬禮。

教堂很安靜，沒人說話，他不信教，只想圖個清淨，也沒什麼人來。我在第一排，悼詞是網上抄的，寫的那份覺得太矯情，還是丟掉了。

白菊中橫著一枝紅玫瑰，大理石台冷硬，凍得零星的悼花疲憊不堪，我看見紅色，知道他來過了，獻過花回座位，教堂的門大開著，外頭是整世界的青灰，任憑蒼白的風呼呼吹過。

沒人過來搭話，若他活著，旁人還能貼著棺材賠笑，現在死了，跪得再標準，也沒人領情，索性離得遠遠的。又或許是畏懼，他死了，他們仍畏懼這具身體——聽聞靈魂消散要整整七日。

七日？他明明已經爛得找不到模樣了。

之前準備的衣服不合時宜，偏薄了，煙灰色的長襪和黑裙，大衣蓋在腿上，我在第一排抱緊雙臂，樣子有點伶仃。年初突發急病，我進了重症監護室，一直住到第二個穿呢子的季節，大半年過去，助理還是那個助理，一樣的恭敬彎下的脊背，他跟我說，小姐，先生不能再等了。正好護士卸下氧氣面罩，我瞬間感覺到海水淹沒鼻腔的痛苦。

穿戴整齊地離開病房，仍心有戚戚，這兒的每一件儀器都曾與我血脈相連，從肉體上說，比大宅裡的任何人都要親近。臥床時的我任人擺佈，像一尊脆弱的木偶，卻被保護得很好，義父握住我的手簽下一份份文書，每簽一遍姓名，人生便多一條退路。這裡不安全，父親的死是堅實佐證。

疾病吞噬了我，仿佛從內部引爆了一顆炸彈，據說病危通知單多如雪花，慢慢的，連痛苦都難以感受。義父的動作很溫柔，我仿佛置身溫暖的洋流中，隨浪漂浮，眼前淺藍與深藍的水紋交織，他似乎就長眠在遠處明藍的水波裡，我隔影遙望，只能見到模糊的跳動的影子——他絕不安詳，因他是意外墜海，掙扎中生生溺死。

他瘋于愛，瘋於生活，瘋于我的父親。

當文人以天才的姿態出現在世人眼前，平庸者唯有流淚。我確信神蠱溫皇是絕世的天才，但劍無極愛不愛哭其實不能判斷，我們離多聚少，分開的時間太長，長過愛情的發生和消弭，還有陪伴的開始與結束，以至於他見我往往熱淚盈眶，我輕輕點頭作答。他埋怨我冷漠，我唯有微笑。
——這份冷漠起源於童年時期的妄想，我曾渴望它成為一種遺傳。

我摔過喜愛的鏡子，燒過癡迷的書，接二連三地摧毀珍視之物，以習得他的冷情，換取哪怕十分之一的相似。後來我才明白，幸福的人大多相似，而怪物各有各的不同，厭惡這種遊戲後，我與他悖離，開始渴望截然不同的生活，我想恨他，但我越恨他、就越像他——

所以我鬧不清劍無極愛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神蠱溫皇的養女是一層明麗的光環，我在榮譽下如履薄冰，和他相處仿佛動物世界，優勝劣汰外還反復無常，我從模具中誕生，將自己成長為最適合他的樣子，這難免對另一個人不公平。劍無極讀不懂我，就學了複製書單謄抄筆記那一套，他讀書簽上的小詩，文字明言子女是父母內核的載體，天然的複製。自稱天才詩人的他給予了安慰，作為男朋友的他又奉上擁抱，他說愛，又說討厭。我撫摸他，像在翻撿隱秘的炭火，焚後的灰燼仿佛陽光直射的海水那樣暖，他眼眶濕潤，我吻他的額。

和平年代，不能期待小男孩從天而降。人是葦草，不必全宇宙拿起武器，它因思想長存。但哲學家沒說，如果一個人的思想先於肉體崩潰，他究竟是被打敗了，還是永不會再被打敗。

瘋掉的劍無極是被他弟弟接走的。

那朵香檳色的玫瑰沉在玻璃罐底部，安安靜靜，像揉皺的紙，它經歷斷腿之傷，又承受斬首之痛，我倒了一些安神的香水，希望緩解命運帶給它的疼痛。可我不想忍受父親對它的在意。這些不合常理。第二天我丟掉了玻璃罐。

他的形象隨即停滯在記憶中，自洽成會跑會跳的影子，我開玩笑說你喜歡的不是我是神蠱溫皇吧，他就跑過來抱我，雙手攏住我的蝴蝶骨，頸窩溫熱，希望不是他的眼淚。

這之後會提起劍無極的只剩神蠱溫皇。

鳳蝶。義父穿著濃重的黑色，胸前別一朵白菊，葬禮結束後我才看見他在最後一排，作口型要我過去。

將剩下的紅玫瑰握在手中，他看見了，沒有過問，義父先讓我複述日後行程，然後抽背我孤鳴家的聯繫方式。記憶的過程中，義父身後走出一個面相凶厲男人，也是黑西裝配白花，他看見我手裡的玫瑰狠狠皺眉，最後也同義父一般沉默。

我猜他是父親的朋友，只有朋友會在他的葬禮上露出這樣哀而不悲的表情。

很多年前我跟神蠱溫皇說，如果可以，請讓我主持你的葬禮。那時我對他尚持有一份孺慕之情，天真的我認為自己是他親近的人、我對他來說獨一無二。父親聽完就笑，笑出了聲，卻沒有拒絕。一語成讖。

鳳蝶。義父和那個男人一起獻花，繞棺一圈後他叫我的名字。鐘聲如山壓頂，從尖頂一重一重降下，賓客的背影漸行漸遠，我看見四周沉寂的人員陸續活動，他們準備掃走花，然後擦拭大理石台，撫摸棺槨嘗試將它抬起，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望向我。

義父在教堂外等待，父親的朋友靠在門邊，我揮手示意這一切開始運轉，轉身背對斑斕顏色的彩玻。

鳳蝶，恍惚有人叫我，語氣熟稔，似在腦海或是耳邊。轉頭看見他們都動了，他們真的掃走了花，擦淨了石台，抬走了棺槨，我驚覺，父親的葬禮結束了。

神蠱溫皇死了，他的葬禮在今天結束。

訃告背面是情詩的草稿，我記得他跟我討論中文的文法，說最美在承前的省略，啟後的空白，一切盡在不言中，想你不說思念，愛你不提姓名。然後我醒來，想起玻璃罐已經丟棄，香檳色玫瑰和泥土將隔著一層無機物，它在透明腔室內卑微到極點，仍無法觸摸大地，悖離了成為塵灰的命運。

就著醫療器械的聲音，訃告內容斷斷續續。聽他們說風間烈、說意外、說溺水，我眼前浮起一片廣袤水域，遠遠的，太陽照耀粼粼海面，明藍色的水塊中，一個影子鍥而不捨地跳動，我不能靠近分毫。風間烈？我不認識風間烈，為什麼你們說起他，仿佛和劍無極沒有關係。心臟疼痛，將意識拉得更遠，我看見小時候的自己被父親抱著，背後四季更迭，他笑得那麼美，看她的神情那麼自然，讓我誤以為曾有機會，

“風間烈，日本留學生，因意外墜海，溺亡於某年月日，終年二十七歲。”

死亡是神蠱溫皇計畫的一部分，我也是他計畫的一部分。沒有親緣的父女是真，和樂美滿的家庭是假。我想人的變異是雙向，他改變我，我也改變他，神蠱溫皇天然不是絕情，而絕情天然是神蠱溫皇。我凝視他太久。

有些事應該告訴你。

多數故事以此開頭，更多故事以此收尾，我吃完藥精神萎靡，倒在車座上對義父說，我都知道。挎包掉到腳邊，大衣壓在身下，我攥緊修剪後的紅色玫瑰花，它沒有葉子也沒有刺，花瓣有些捲曲。

我知道自己原生家庭的悲劇起源於他，年初重疾是實驗的副產品，躺在棺材裡的人本該換一個。我知道他是吸收光源的黑洞，投入的真摯、激烈、愛慕統統有去無回，深淵無底，我亦無怨言。我知道那個人對我的渴慕，他的愛有多堅韌，心就有多脆弱。

——我還知道劍無極不是自願走上那條船的。

他們同時對安全感放手，我又抓住了誰？

義父跟男人相看一眼，後視鏡裡他們目光相遇，我聽見轎車長長的鳴笛，助理在整理機票和身份證件，困得眼皮痙攣，他幫我合上眼瞼。我認出他，那一瞬間，我很想問神蠱溫皇一個問題。

夢裡有大海，有一艘逡巡不靠岸的船，水和天都是藍色，陽光讓它們相連，他的影子上下跳動，重複溺水的過程，我看見他手舞足蹈，越來越沒有章法，忍不住靠近。

到不了。無論如何也到不了，摸不到，甚至逐漸看不清。他說，這支香檳色的玫瑰是禮物，腐爛之後將化作塵灰，連同我的心意鋪在你腳下。他說，蝶蝶，你不要總是看那個目小溫，你看看我呀。他說，寫得菜又怎麼樣，頂多就是比我強四五倍，四五倍而已，本天才會趕上來的。他說，蝶蝶怕水啊，沒關係沒關係，我不僅會寫詩，還會游泳呢！

玻璃會碎，我有在看你。

小美人魚被陽光照到後變成泡沫飄去天堂，港口的泡沫卻沒這麼美，它們腥臭不堪，好在深秋溫度低迷，氣味尚能忍受。今天會有數十名體貌相仿的少女到達機場，輾轉前往世界各地。船頭有人為愛子慶生，甲板風大，把歡聲笑語都吹過來，酆都月扶著我登船，想起自己也算大病初愈，他幫我撿起不慎掉落的紅玫瑰，一樣的恭敬彎曲的脊背。人們歡呼雀躍，瘋狂搖動酒瓶，木塞像禮炮般沖出瓶頸，砰得一聲過後，香檳爭先恐後地噴湧，落進陽光下深邃的蔚藍大海。

END.

布袋戏脱坑，未完结文章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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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1.08 [劍蝶]公無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