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清明賀文>不醉流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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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羽冷月

清心寡慾，知足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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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3)

樓主發表於: 2005-04-05 18:29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清明賀文>不醉流霞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江南，是溫柔的水鄉，鶯飛草長，吳儂軟語，遠離冠蓋京華，這隨處可見的水滌淨了塵囂，不少風流才子的篇章應運而出，傳頌不已，誰，能不憶江南？

在萬紫千紅的水鄉中，西湖，是一則不褪色的傳說。

可今天的西湖失去了原有的靜謐，紅男綠女穿著多采多姿的春裝，攜著香籃搖曳地走過。

算了。

他歛下眼眉如是想著，在擁擠的群眾裡與人錯肩而過，也算是一種新鮮經驗。

正這麼想時，突然被人一頭撞進懷裡，出於本能他很快地退了一步，卸去那其實也不算大的後勁。

「啊…非常對不住。」

柔軟的嗓音如是說，那人迅速地站直，低下頭福了一福。

「不打緊。」雖然對方低著頭，可是從微哽的聲音還是透露了些許端倪，於是他加了一句，「不看清前方要怎麼走路呢？」

對方聞言猛地抬起頭，「我…」

他也不急著接話，面對她的女子美目微瞠，眉睫氤氳，就這麼看著他，等到發覺自己的行為之後，低著頭便快步離去了。

不一會見一個ㄚ環打扮的人神色慌張追了過來，還沒等她開口詢問，他目光一轉，示意，「往那邊去了。」

那ㄚ環匆匆道過謝追了過去，而他依然信步遊走，不覺踏上那傳說白蛇與書生相遇的斷橋。

午後的西湖是明媚的，還不甚強烈的陽光灑在水平如鏡的湖水上，堤岸邊弱風扶柳，在水面上輕靈靈地跳起了舞，點畫一圈一圈的漣漪，更遠處隱約有歌吹之聲，驚起一行白鳥，應著背景的秀鑾疊翠，雖是動，卻讓人感到協調自然的平靜。

當然，略去熙來攘往的人潮的話。

可心靜，卻無處不可自成天地，不是嗎？

他坐在小小的船蓬裡，目光緲遠的微笑，隨意東西去，千載蕩悠悠。

忽然一聲春雷驚動，天光水色被層層陰霾掩蓋。

雷聲不僅在天空炸開了，在人群的威力也不容小覷，只見原本還悠閒地走在路上的眾人頓時慌張了起來，四處尋找遮蔽。

「船夫！船夫！」

岸上船來聲聲焦急的呼喊，他未曾探出頭去，只是向前頭開口欲問的船夫示意，讓他靠岸將需要避雨的人接上。

「多謝！」

船一靠岸，兩名女子慌忙地便要登船，但看到船內獨坐的一個男子，跨上舷的腳步生生收住，顯得左右為難。

「姑娘該不會想要吾上去淋雨吧？」

嗓音很清冷，很乾淨，沒有多的一絲雜質。

「不。」

杏衣女子輕輕一笑，扶著ㄚ環的手登船了。

等到在船蓬裡落座，就著不甚明亮的燈光，女子才認出原來同船之人竟是早上衝撞的人。

「早上的事，真是失禮了。」

「小事，毋庸在意。」

不高不低不冷不熱的回答，頓時讓船蓬內陷入一片沉默。

船夫將船繫在岸邊，湊在船蓬的邊緣勉強地躲著雨。

女子見了輕輕蹙了一下眉，低聲吩咐ㄚ環，「將紙傘拿給船夫，雖然遮蔽不住，多少還擋一點風雨。」

ㄚ環應聲而去，而原本閉眼的他將眼睛睜開了。

回來的ㄚ環附在女子的耳邊悄聲不知講了什麼，惹來小姐薄嗔的一瞪，「妳這ㄚ頭，鬼靈精怪。」

「嘻嘻！」粉色衣裳的小姑娘掩嘴偷笑，靈動的眼珠子在他與那女子之間擠眉弄眼。

「妳！」杏衣女子臉紅更甚，「都怪我平常寵著妳，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該說做主子的宅心仁厚，ㄚ頭我有幸伺候到妳。」

「牙尖嘴利！」杏衣女子轉過頭去，拿她沒奈何。

「小姐小姐，妳說那白娘娘的故事會不會是真的啊？」

杏衣女子轉過頭來，淡淡地說，「世間或許有此痴心人吧？」

「可是那許仙未免太優柔寡斷了點，根本不值得。」粉裳女子嘟著嘴，一臉的打抱不平。

「天地遼闊，知音難覓，覓到了，滄海桑田卻不一定保得住一顆真心，只是情愛這種事，值不值，不是由他人來說的呀！」杏衣女子淺淺地笑著，年輕的眉眼帶上了些許的風塵。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雨不大，點點絲絲的水霧綿綿密密地散在空氣中，明媚的西湖帶上了薄冷了輕紗。

湖面上升起了一陣朦朦朧朧的薄煙，在水上的小船有種與世隔絕的恍惚感。

雨勢不大，卻讓路上行人為之一空，還回了西湖的清靜。

天光晦澀，湖面呈現深碧，更遠處青山隱隱，滿山遍野的綠樹被雨洗得清新，橫斜煙波，峰巒上樓閣深深，庭臺錯落，更間之鮮紅點點，低頭一看，原來是桃杏盛放，雖然被雨水打落，飄蕩在山色水光間，卻更有春到人間的味道。

好一幅江南煙雨圖。

春光固然爛漫，雨中賞景卻是別有韻味，細雨紛飛之時來上薄酒一杯，最好還能有個閒扯淡的好友，泥濘難行的無聊也能很快地打發過去。

思緒嘎然中斷。

自己在想什麼呢？真是。

或許，就是這個吧？

看著往來不停的兩個主僕，他露出了不自覺的笑。

杏衣女子看見後，忙止住呶呶不休的ㄚ頭，面露薄紅，「打擾了，深感抱歉。」

「不會。」或許是這一笑融解了些許他外顯的冷漠，雖然只有輕微的笑紋，卻讓人感覺溫和了起來，「這ㄚ頭讓我想起了故人。」

「耶…」突然被點名的小姑娘也沒感到羞澀，只是好奇心無窮地瞪大了眼睛。「我跟那位故人長得很像嗎？」

杏衣女子正想責怪ㄚ環的多言，那邊卻似不以為意的傳來她沒預料的回答。
「不。像的只是敏慧和靈動。」

若沒有乖舛的命運，她或許也會像這個小姑娘那樣笑鬧無忌，而不是需要謹慎多思的巧心玲瓏。

已經那麼久了…已經那麼久了嗎…？

「雨停了。」

閉上眼的他緩緩睜開眼，輕聲說道。

就著小小的窗口看去，果然陰霾已隨著雨水消散，陽光從雲層裡又露出了頭，照耀在霏雨初歇的庭臺樓閣，天地間為之開朗。

「雨停了，小女子也該就此別過。」杏衣女子輕聲說道，攜著粉裳ㄚ頭付了船費飄然離去。

拿著收好的紙傘，他走到記憶中的那個地方，那個曾經是古塵鳴動，紫龍嘯吟，天地間風雲變色的地方。

在那麼久過去之後，自己又來到這裡，究竟有何意義？

或許，只是因為他想起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所有的一切都已湮滅，所有的景物都已變換，記憶還在，感覺卻遙遠。

空蕩蕩的方宇，他不意看到一墓墳塚，上面還有鮮花素果。

沒有署名，卻讓他的心裡打了個突。

突然傳來的歌聲讓他愣了一下，那軟膩的嗓音，太熟悉。

「無心再續笙歌夢，掩重門、淺醉閒眠。莫開簾，怕見花飛，怕聽啼鵑。」

蕩氣迴腸的曼吟，沒有多餘的樂音伴奏，黃昏西下，雷峰落日在秀美的江南，是難得的蒼茫景致。

意識到這一點，他拉出淺淺的諷笑。

萬物本無情，萬境由心造。

難不成是今天自己的心也應景的蕭索了？

餘暉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驚動了涼亭中的人。「誰？」

他沒搭腔，只是慢慢地移動腳步走過去。

飄逸的衣帶跟著影子進入那人的視線，他看見那人霍然站起的身影，以及，泛紅的眼角，「不可能，汝居然沒死？！」

「聽你的口氣，好像吾不去死真是可惜一般，吾從不知你恨吾如斯。」腳步沒有停，直直地走到那人面前，沒有尷尬沒有侷促，淡定地與他對視，「看來吾不該是仙，而是鬼。」

那人背過身去，不如久遠之前立刻地與他舌戰。

而他自在地坐了下來，好像久遠之前的那一切都沒發生一般，拿起桌上那人的酒杯，毫無扭捏地飲下，讓終於想好要講什麼而轉過來的那人又呆了一下。

「劍子汝…汝！」開口閉口幾次那人也只是重複了這幾句話，到底是誰比較厚臉皮啊？

「怎樣？」他放下酒杯，臉無異色的問。

「汝欲蓋彌彰的本事越臻爐火純青了。」

「好說了。」

那人也不答話了，坐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一切都只是出自你的想像罷了，龍宿，你不要想太多。」

「這話是否有言外之意？」龍宿挑高眉，筆直地反問。劍子既然未死，又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就該知道那將意味什麼。

「那就要看解釋的人有意無意。」

「有意無意不影響吾之決定。」

「相同的話奉送，龍宿。」

「要再戰一場嗎？」

「不無甚可。」

此戰，無關天下。

==============================================

後記：

最近有乖乖地學著把篇幅拉長一點，不過雖說是拉長，也不過3千字，還是有待努力的。

清明賀文我是沒想過要寫的，不過昨天跟某弒講了一下居然就動了歪念頭(不是歪念頭啦>”<)，所以今天從我一起床就一直想著這件事。其實直到幾個鐘頭前我都還沒個確切的idea，只是劍子撐著油紙傘(一定要是那種只露下巴的角度喔！)的影像一直在我腦子裡盤旋(真是怨魂不散啊)，然後就開玩笑說要把番外的琴挑拿起來補完(一舉兩得這樣XD)，然後腦筋就動到蘇州→西湖，上面去了~XD(不過後來還是失敗了，留著琴挑的殘坑OTZ)

講到清明我直覺想到的詩詞不外乎杜牧的清明(上杜牧詩上瘋了)，西湖的話就是蘇軾的飲湖上初晴後雨，至於後來在找資料的時候發現的白蛇傳、米襄陽的煙雨圖，那就不在我的預料之內了，哈~

關於篇名不醉流霞：流霞是神話傳說中的仙酒名，不醉流霞就是不願意得道成仙，這是我在翻閱曹德的雙調‧折桂令《西湖早春》時發現的，原文是「金絡腦堤邊駿馬，錦繡頭船上嬌娃。風景繁華，不醉流霞，前世生涯。」(節錄)是感嘆羨慕西湖的繁華，不願得道成仙，這種性格是前生注定的。不過我是斷章取義，好孩子不可以學喔~(笑)

~小劇場~

一紙油傘下，隱約可見朝思暮想的容顏，他難掩激動，「汝…汝真的沒死！」
素裳人低沉的笑聲傳來，「便是碧落黃泉，你會放手？」
「不！」他噙著淚，投入溫熱的懷抱。

Gisia

[ 此貼被飛羽冷月在2005-04-08 10:52重新編輯 ]

我的天空　暮雪殘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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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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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26)

1樓發表於: 2005-04-05 18: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雨中的縹緲詩意，描出了過往如煙回憶。

「怕見花飛，怕聽啼鵑」或許表達了龍宿那種激烈嗔痴豪奪舉動過後的虛無，卻是整篇《不醉流霞》最引人注目的一個轉折點，劍子是抱著什麼心態重遊舊地？龍宿與劍子相遇剎那的心情波動又是為何？這些答案似乎一閉眼就想的到那滌盡恩怨的自然，一切就是那樣順遂，那樣安排下來。

在那華麗無關天下的一戰，彷若想像的到兩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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