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3 【双邪】剑雪无名摔到脑袋以后 F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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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1-13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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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3 【双邪】剑雪无名摔到脑袋以后 F1完结

总之要轮流精神失常捅对象才公平就是啦♥＾▽＾♥
————
总之就是，他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不仅不记得我，还变得脾气古怪，他从我身上坐起来，抱着剑，冷淡地看了我一会，抬腿就走。
我拦住他，他说，谁阻吾路，便是一死。
——一剑封禅这样对六丑废人说道。

等等啦，等等啦，病人家属怎么变成一剑封禅啦？那精神失常的又是哪一个啦？

这事儿还得从剑雪无名昨晚上摔到了脑袋说起。
按理来说北域三邪是决计不可能平地摔的。昨晚上那是事出有因，冰封岭终年落雪，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松软冰凉，一剑封禅和剑雪无名一前一后深深浅浅的脚印也逐渐被雪花覆去，谁又能想到一剑封禅将剑雪按倒的地方恰好有那么块石头呢？两人从集市一路慢悠悠地走回来，一剑封禅拎了让他满意的烈酒，而剑雪用梅花茶换了麦芽糖，稍微烤软了，配清香的茶水吃。
正是雪夜，夜风簌簌，在落雪声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剑封禅喝得有些醉了，兴致盎然，刚好和剑雪对视了一眼，对方浓密的睫毛上积了一层薄雪，很容易让人想到毛茸茸的幼鸟，可以说是十分可爱。热烈的酒气从一剑封禅的脊柱一直窜到大脑去，所以他按着剑雪的肩膀，剑雪缓慢地眨了下眼，并没有什么反应，一剑封禅便将他按倒在雪堆里。一剑封禅的确有些毛手毛脚，但他也的确是打算亲他而不是怎么样，所以剑雪的后脑勺和雪堆下的石头清脆地碰撞后，他还有点懵，剑雪仰躺在雪地里，捂着脑袋，片刻后，他用另外一只手捂着了鼻子，鲜血从指缝里慢慢淌了出来。
一剑封禅：……
总之预计的亲吻变成了一剑封禅在火堆边手忙脚乱地给对象擦鼻血，剑雪倒是很平静，慢慢地擦拭干净下半张脸蛋，他看东西都有点重影，对着火堆说，带着浓厚的鼻音说：我无大碍，嗯，就当活血。
坐在他身侧的一剑封禅：……
真的没问题吗？
血止住了，剑雪却变得有些蔫蔫的，他头疼，习惯性地靠在石头上，闭上眼，过了会，他又意识到他和一剑封禅重逢了，这儿并不是他一个人呆着的梅花坞。况且一剑封禅时不时看向他的目光让人难以忽略，剑雪便睁开眼，和一剑封禅对视了个正着——一剑封禅立刻别开脸，冷哼了一下。剑雪慢慢地直起身，坐得离一剑封禅近了些，几乎肩挨着肩，这是一个无言的暗示，很快，这乱蓬蓬的海藻头就慢慢往下滑，靠在了一剑封禅的肩膀上：剑雪的后脑勺有一大个包，一剑封禅的肩膀总比冷冰冰的石头好上许多。一剑封很快放松下来，他拨动火堆，火星四溅，剑雪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心道，还是将火烧得更旺些才好。
右肩的重量是江湖中难得的一点踏实与真实，细碎的火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明明灭灭，一剑封禅难得没有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和仇人，而是在胡思乱想，从剑雪这样一磕会不会变傻，想到这些年他到底去了哪儿，又为何不再寻找自己的过去，又想到两人的默契和合拍，仿佛从未分开多年，剑雪不说自己为何会消失，那一剑封禅也不提自己找了他多久，无论如何，一剑封禅最亲密的朋友始终是剑雪无名。他拨弄着火堆的手顿了顿，仰望着细碎的星空，大雪纷纷扬扬，将裹着披风的两人逐渐掩埋起来，如果不是两人根基深厚，说不定北域双邪会一起冻成冰雕，成为苦境难得一见的奇景，供人参观，一剑封禅念及此处，难得地笑了下。
一剑封禅睡得比剑雪要晚一些，醒得当然也要晚一些。他先是感觉到肩膀一轻，剑雪大约是起身了，傲慢冷淡的目光扫视着一剑封禅，像是审视一个陌生人，其中暗含的冷淡和杀气让一剑封禅蹙眉睁眼。长发的剑客抱着朱厌，逆着光俯视一剑封禅，冰封岭的一切都是雪白的，散射着日光，白茫茫得叫人眼睛发疼，看不清他的脸。一剑封禅拍去身上的积雪，叫道，剑雪。对方不应。一剑封禅察觉到他的目光如瞥见漠不关心的过路人、也如审视可能的猎物或敌人，那双蓝绿如春水的眼瞳好似结了冰，不再柔软多情，也不再倒映出一剑封禅的模样，居高临下，让人为之心悸。
剑雪，一剑封禅沉声道，他不喜剑雪如此傲慢冷淡的神态。剑客仍是不答，抱了朱厌，转身离去，将一剑封禅抛在了茫茫雪原之上，他梳理着耳旁的长发，不紧不慢地前行着，若有所思。一剑封禅怒极，剑气一动，轰然打在剑客身前，细碎的雪大片地飞溅开，混杂着日光，迷蒙一片。他的好友侧身避开风雪，长发飘散，一剑封禅将杀诫插在面前的雪地里，道：上次不告而别，这次你还要一言不发地当着我的面离开？小朋友，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这也要大人教你？
对方低声道：与你何干？
一剑封禅，顿了顿，他怒极，道：剑雪无名！
他极少叫剑雪的全名，这次的确是惊怒交加，气得狠了，对方却显得相当无所谓，先是道，你在唤谁？真吵。他又不大在意地转过身，似乎对一剑封禅的答案没有丝毫的兴趣。一剑封禅还待拦住他问个究竟，对方却直接以掌气凝为剑招，直指一剑封禅的喉头，一剑封禅急速拔剑相挡，剑气来势之迅猛，冰凉残酷，轰然将未有准备的一剑封禅击飞！他摔进大片冰凉的雪里，大脑发蒙，一阵腥甜涌上喉头，一剑封禅咳血，只听得冷淡低沉的一句遥远地传来：谁阻吾路，便是一死。一剑封禅呕出一口鲜血来，他顾不得经脉疼痛，唤起杀诫，飞身而上，沉沉一剑刺向性情大变的好友，对方冷哼一声，身上涌起浓烈的魔气，周身竟比风雪还要冰冷，两人数次过招，剑者于飞舞的霜雪中握住了一剑封禅的剑锋，他凝视着一剑封禅，道：你是谁？
一剑封禅并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
对方沉吟一下，道：你很需要、这个答案？
一剑封禅道：这对我很重要。
剑者道：鸠槃神子。
一剑封禅冷冰冰道：这不是你的名字。

这不是你的名字。
鸠槃神子回想着当时那人的表情，拧着眉毛，眉头有几道深深的沟壑，看起来阴郁又暴躁，他似乎很生气，但那和鸠槃神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坐在冰雪初融的河边，在粼粼的水光中窥视自己的容貌，那样陌生又熟悉，变得更为柔和年轻，脸颊圆润，额头有一道猩红的火焰烙印。他握着朱厌，朱厌嗡嗡震动了一次，他心道，不能拔剑。随即，他又自问，为何不能？鸠槃神子欲知晓的答案，他一定会找寻到，他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阻拦。然而握在剑柄的手指未曾用力，仿佛这身体突然不属于他了一样。鸠槃神子冷嗤一声，他对着身后的人道：莫再跟随。
一剑封禅道：我为什么要听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的话？
鸠槃神子心道，我什么时候脑子不清楚？这个非管他叫剑雪无名的人才奇怪。他自异度魔界而来，名唤鸠槃神子，的确承担了一些任务，但他如今满心满眼，唯有自己在灵山遇见的拈花诵经的破戒僧一莲托生，两人对坐而辩，未分高下。鸠槃神子心想，待我赢了，一定会活吃了那僧侣，这是两人压上彼此未来的一场豪赌，胜者最终会为鸠槃神子，然而一莲托生不动声色的微笑教鸠槃不悦。
身后紧随着他的一剑封禅所带给他的则是另一种不快，他个性冷淡至极，不为任何人所动，在端详一剑封禅的时候却平白心思晃动，连抬手击飞他都未曾用全力。鸠槃神子低头看见自己那突然变得软弱细白的手，索然无味道：再烦下去，我会杀你。
他这句话并非威胁，而是一种陈述，其轻佻冷漠，伤人得紧。一剑封禅顿了顿，冷哼一声，他身上还带着细碎的剑痕，内伤也是拜突然性情大变的好友所赐，道：你大可试试看，你杀不了我。我要带你去琉璃仙境，看看脑袋是不是磕坏了。鸠槃神子背着手，慢慢站起来，朝着灵山的方向走去，他好笑道：为何觉得，我杀不了你？这人一路紧紧跟随而来，走过的雪地尽是踉跄的脚步和斑驳的血迹，鸠槃神子未曾下杀手，但一剑封禅更未曾防备，他咳出发黑的血块，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道，你下不了手，剑雪。犯傻不要紧，我要将你带回去，将磕坏的脑袋医好。
鸠槃神子的脚步顿了顿，他低声道：愚蠢，你认错人。便兴致索然地往前走，任由一剑封禅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出了这一片冰封的雪原，视野渐渐开扩，草木由稀疏转为茂盛，也逐渐看见了人烟。鸠槃神子听闻身后人低语：你要去哪儿，剑雪？鸠槃神子原不想回答他，但这人低低唤出的剑雪二字如符咒般，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沉重地压住了鸠槃神子的心弦，鸠槃神子一连走出好几步，才答道：灵山。
一剑封禅一路紧跟，无视身上仍在淌血的伤口，道，灵山，未曾听闻的地方，那同你的过去有关吗？
一个问题，换一个答案，鸠槃神子梳理着耳边的长发，他冷淡道，你同剑雪无名是什么关系？一剑封禅冷哼一声，暗含怒意，道，再说一次，你，就是剑雪无名，是篝火旁吹奏叶笛的无名剑者，也是我一剑封禅今生唯一的朋友。鸠槃神子道，吾不是他，吾清楚自己的过去。这句话使得一剑封禅更怒，很想冲他后脑勺再来一下，把人给打正常，说来说去，也是他昨晚上不小心撞到剑雪头的报应，他总说剑雪像双重人格，一会儿很幼稚，一会儿又真老成，这下真的把他的另一面打出来，言之凿凿不认识一剑封禅，如果不是一剑封禅叫他剑雪的时候，他会同手同脚一下，回头看他一眼，神情迷惑，又故作傲慢地扭过头去，一剑封禅可能会真的以为他被夺舍亦或者精神分裂了。
一剑封禅看着剑雪无名的背影，他的披风猎猎作响，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冰封般的蓝绿眼瞳，鸠槃神子道，我去灵山，只为一人。一剑封禅抬手，道，谁呢？既然不是寻找过去，那剑雪无名要丢下一剑封禅去找谁？他蹙起眉头，冷哼一声。而鸠槃神子轻描淡写道：一破戒僧，一莲托生，吾欲杀他。
一剑封禅：……
一剑封禅把他打算要杀和尚这句话在脑海里回转了几次，他脚步顿了顿，又反复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他要去杀一个和尚，剑雪无名要去杀人。一剑封禅斩钉截铁道：你摔傻了！心神激荡下，他便要去捉剑雪的袖子。鸠槃神子飞快地闪开，眼见得一剑封禅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他本能地以一阵风雪托着一剑封禅的身体，紧接着，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待一剑封禅站稳，便飞快地抽身。
一剑封禅说了句，你，接着又是你，他憋了半天，侧过脸，呕出一口血，道，你就非惹我生气不可。那口猩红的血液溅在草木上，斑斑点点，让人心悸，鸠槃神子道：有何不可？他拧起眉，有些奇异地看了一眼一剑封禅——杀人有何不可，气你又有何不可，便转身离去了。他一路前行，并未放缓脚步，但那人踉跄的脚步声也逐渐靠近了。日落西山，月光落下，两人不知道一前一后走了多久，夜风吹拂着纤细的草木，终于，鸠槃神子的脚步迈不动了，他在一处大树下倚坐，闭上眼，听见一剑封禅拢了枯树枝，点起火，运功疗伤。他突然有点头疼，揉着额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碎片，在茫茫的大雪原上，也有这样的火堆，在白雪之下，两名剑客在低语闲谈，这一瞬极短又极长。鸠槃神子沉溺在一种恍惚的情绪里，蓦然，他睁开了眼，同拧着眉头的一剑封禅对视着，道，你同剑雪，如何认识的？
一剑封禅握着酒壶，闷闷道，一个问题，换一个答案，剑雪，你找那个和尚，又是为何？
枯木枝被烧得噼啪作响，鸠槃神子和一剑封禅隔着火堆对坐，他窥见火光明灭，两人的距离好似极远又极近，鸠槃神子不明白自己为何纵容这名剑客的无礼，他迟疑片刻，道：佛魔不两立，吾必杀他。这是最敷衍也最正当不过的理由。一剑封禅拨弄着火堆，顿了顿，道，你说谎，这换不来我的答案。是因为一莲托生和你的过去有关吗？鸠槃神子想到自己那甚为无趣的故乡，他摇了摇头，道，他和我的未来有关，吾一定要找到他，因为，因为……
一剑封禅道：因为什么？
鸠槃神子在火光里看见手握莲花的佛者，他低眉垂眼，尤带着慈悲的笑意，鸠槃的思维停滞了一瞬，他想到一莲托生身边去，一定得找到他，他是鸠槃神子必须寻觅到的人，鸠槃神子还有东西未曾得到，至于这是什么，他还并未想通，从醒来开始，鸠槃神子就察觉到自己的记忆茫茫然，似乎空缺了很重要的东西，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失去，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最后见到的佛者一莲托生，只有找到他了，鸠槃神子才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又需要追寻什么。他摇了摇头，坦荡道，吾不知道，也不需知道，轮到你了。
一剑封禅道：倒是变得狡猾了，剑雪，我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冰封岭，我被人围攻，倒在雪地里，你恰好路过，救了我，你记得吗？剑雪无名，也是我给你入世的名字——你就是剑雪无名。
鸠槃神子本想道，不记得，再加一句，我不是。他个性冷淡高傲，连魔界的几个君主也爱答不理，更何况一个倒在雪地里的伤者。一剑封禅喝了一口酒，他看起来很是苦闷，像是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炸药包，拼命地忍耐着。他便转过头去，不看一剑封禅了，一剑封禅嘲弄道，哈，你这幅逃避的样子倒是让我很熟悉了，记不起也没关系，我会一件一件讲给你听。
鸠槃神子道，真有耐心，若吾不想听呢？
一剑封禅往后一靠，他抽出笛子，那绿色的穗子在鸠槃面前晃了晃，他道：不想听你就不会问我为什么了，剑雪。
他将笛子抵在唇边，一曲凄凉动人的鹊桥仙在夜风中流淌。鸠槃神子闭上眼，一时二人均是默默无言，这一夜就在一剑封禅时断时续的讲述里过去了。次日，鸠槃神子继续上路了，他们在市集上歇了脚，一剑封禅打了酒，鸠槃睁开眼，一剑封禅面前摆了各色的荤食，而他面前只有一壶热茶同一些果品。鸠槃神子对此不满，而一剑封禅挑眉，道，噢，撞到脑袋连这个也转性了，那你便试试吧。鸠槃夹了一筷子牛肉片，尚未入口，便拧着眉头转过头，他丢下碗筷，抿了一口酒，却因此呛得咳嗽了起来。一剑封禅没好气道：吃素的人就别逞强好不好，喝你的茶去吧。鸠槃神子止住了咳嗽，一言不发，背着手，丢下一剑封禅，转身就走。
一剑封禅盯着他的背影，握着杀诫砸了一下桌子，碗碟都跳了起来，道，……现在好大的脾气。
他哈了一声，丢下几两银子，快步跟了上去。鸠槃神子的坏脾气还表现在随意动手上，不只是不长眼前来挑衅的江湖人士，连路过的人吵闹了些，他都会抬手击出霜雪飞剑，一剑封禅只能连番阻止，以杀诫架住鸠槃：他怀疑这人还在做梦，以为这些活人都是梦境，否则下手怎么如此不知轻重。鸠槃和一剑封禅对视片刻，收回手，他的耐心渐失了，他在灵山遍寻不到一莲托生，而听闻一莲托生名字的人少之又少，似乎这和尚退隐了。他还未找寻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一莲托生怎能独善其身？而这个恼人的剑客自始至终地跟着他，鸠槃神子做点什么，他都要管三管四。鸠槃越发恼怒，打也打不得，走也走不掉。他站在悬崖之上，俯视其下的寺庙，既然一莲托生不主动出来，他就逼这和尚出来：他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越发地不对劲，沧海桑田、江湖巨变、过往任务，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只在乎自己现在究竟在追寻什么、在意什么，如果无从得知，又从何著手？如果能到达一莲托生身旁，他预感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一剑封禅揣着手，在一旁注视着剑雪无名。悬崖之上，冷风呼啸，吹得他的黑色披风猎猎作响，剑雪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他额心的火焰烙印越发地猩红，而蓝绿的眼瞳显出若有所思的模样。这几日脑袋磕到的剑雪无名已经不愿意再跟他说一句话了，如非一剑封禅怕他铸下大错紧紧跟随，只怕早就被他甩开。一剑封禅心下踌躇：这段时间被剑雪冷落，他心情当然不算愉快，攒了一肚子的火，只盼着把剑雪带回去医好了再好好教训一顿剑雪，哪怕他再追着自己走一路，一剑封禅也不会轻易原谅他。剑雪迟迟不说话，凝视着远方的寺庙，一剑封禅有些不安，他抱着杀诫，叫了声，剑雪，你在看什么？鸠槃神子未曾回头，他任性而为，做了决定的一瞬间，身上即暴起浓烈的魔气，冰凉又锋利，脸上浮现冰凉的阴影，血腥的杀意压过了身上的佛莲之气，自他为中心，冰雪凝结，暴风刮起，日月变色！这道蓄积了无数冰刃的暴风雪轰然砸向了寺庙！一剑封禅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便变幻身形，冲了过去，催动全身真元，挥动沉稳的杀诫，以暴风剑流生生接下这一招！
两道剑气相接，猛然爆炸，悬崖崩裂，波及无数草木，地形已被毁去。一剑封禅提气不及，被残余的剑气轰出去，连续撞破了好几层寺庙的墙壁，他胸口剧痛，倒在废墟之上，别过脸，呕出一大口猩红的鲜血，才逐渐喘过气来。一剑封禅眯起眼，他眼前一阵昏黑，看不太清灰尘中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僧侣惊慌的惨叫，周围的温度急速降了下来，冰雪如寄生的野兽一样蔓延而来，纠缠着僧侣，从下而上冻结他的全身，僧侣惨叫着，这一幕幕如人间炼狱。一剑封禅看见始作俑者背着手从风雪中慢慢走来，那双冷淡的蓝绿眼瞳未曾有过波动。他停下脚步，扼住一位僧侣的喉咙，右手凝聚出剑气，道：一莲托生，现在何处？僧侣两股战战，哆哆嗦嗦道，我不知！我不知！鸠槃神子垂下眼睫，在他动手前，有人哑声道：住手，剑雪！
鸠槃神子瞥了一眼摇摇晃晃站立而起的一剑封禅，道：莫再阻拦，吾已经失了耐心。他的确是越发地焦躁了起来，越是急切，越控制不好自己的行为。一剑封禅摇摇晃晃，拄着杀诫，擦了擦脸上的鲜血，他倒不见如何地生气，只是脸色冷淡下来，道：我偏要，我说过，我会阻止你开杀戒。一剑封禅握着杀诫，身体下沉，无视身上的伤痕，眼瞳隐隐约约地红了起来，邪气暴起。鸠槃神子闭上眼，他将僧侣如垃圾一样丢到一旁，心下不悦极了——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何，只是冷然道，无妨，就先杀你。
灰尘滚滚中，他背着手，傲慢地注视着半身染血的一剑封禅，一剑封禅别过脸，拧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道：杀戒半斜影——鸠槃神子心知这是他的诗号，却不知道为何一剑封禅不继续念下去。在极端又极长的一瞬后，两人的身影俱是消失在原地，金戈交错的声音爆裂开来，两人兵刃交接，四目相对，立足之处大片地皲裂开！一剑封禅在狂风中注视鸠槃神子，道：今天非把你带去治病。
鸠槃神子面无表情，道：你做不到。两人各施展武学，拳脚兵刃相接，一剑封禅处处留情，受创在前，而鸠槃神子无法拔剑，偶尔身体凝滞，掌气凝剑，只见六分威，一时间两人陷入胶着中。一剑封禅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掀起风暴，道：你找一莲托生到底为何？为何不惜开杀？他以为会得到和先前相同的答案，但鸠槃神子凝滞了一会，露出一个有点空白的表情，他道：吾不知道，但找到了，就明白了。一剑封禅道：说你是小朋友，也不能懵懂至此，剑雪，别再发小孩脾气。鸠槃神子抿着嘴唇，不言不语了，他因为一剑封禅的否定而不悦，他寻找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比魔界的任务要重要，比他自己要重要——远比一切都要重要，尽管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什么都不能阻拦他。下一招他便不再藏拙，剑气寻得破绽，顺着一剑封禅的肩膀划向小腹，那伤口深可见骨，滚烫的鲜血洒在冰面上，顷刻凝结，一剑封禅闷哼一下，皱起眉头。
一剑封禅道：我看，大人是该好好教育一下小朋友了。
他借着余力，退出数丈远。一剑封禅无奈、郁闷、痛苦，今日不做得狠绝，是阻止不了魔化的剑雪的。他跌跌撞撞，凝聚全身真元，施展绝招——而鸠槃面容更为冷漠，反手握着朱厌，已经预备拔剑出鞘。一者邪乱，一者魔化，一时间飞沙走石，天色昏暗，两者极招相对了，一剑封禅并不打算下死手，他偏离了要害，并做好了会被剑雪重创的准备。
鲜血四溅开，剑噗嗤一声没入人体，声音沉闷，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未曾到来。一剑封禅手握杀诫，剑身没入剑雪的左下腹，捅了个对穿，猩红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浇在冰雪之上。而朱厌未曾出鞘，炼邪师所制的剑鞘牢牢锁住魔气，粗糙的布条贴着一剑封禅的脖颈。一剑封禅和剑雪无名均是满目茫然。
一剑封禅：……
一剑封禅惊醒，发着抖，连击剑雪身上要穴，试图为他止住鲜血。他竭力平静，耳膜鼓胀，全是自己剧烈的心跳，一剑封禅头疼欲裂，眼瞳越发红了，视野重影、颠倒，只察觉到手在神经质地颤抖。他嘶声道：……走，我带你去求医！对方却握着了杀诫，一剑封禅来不及阻止，伴随他猛然拔剑的动作，剑雪滚烫的鲜血劈头盖脸地浇了一剑封禅一脸！
一剑封禅眼前一片血雾，只觉得心脏停了一瞬，他震怒：剑雪无名！
这一声蕴含怒意的呼喊刺入了鸠槃神子的大脑，牵扯出许多混乱的情感和记忆来，牵扯出无数个火堆旁的雪夜，牵扯出绿色的穗子和幽幽一曲鹊桥仙，画面闪回，最终回到九峰莲潃里拈花微笑的一莲托生，和他对面盘坐的自己，如果没有一莲托生，他就找不到，就找不到——这些想法教鸠槃头疼欲裂。他因为失血而脸色惨白、四肢冰凉、跌跌撞撞着，将杀诫丢到地上，他很难说清这一瞬的感受，也很难说清为什么拔不出朱厌，为什么无法伤害一剑封禅。猛烈的记忆闪回和情感让他混沌无比，不由自主地道：一剑封禅，我，我在找的是——
一剑封禅迟疑地看着他，剑雪无名茫然无措，他摇了摇头，似乎还是不明白。他捂着伤口，转身急速离开了，宛如一只受伤的白鸟飞过雪地，一路淅淅沥沥地滴落鲜血。一剑封禅心道，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抛下我，到底是要去找什么！你要去哪里！他压不住内心的愤怒和狂乱，邪气暴涨，全身滚烫，真气如火一样在经脉里乱窜，他捂着生疼的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顺着剑雪无名滴落的血迹追随而去，他的视线倒错扭曲着，睫毛滴下鲜血，入目所及全尽是血色，触目惊心。
一剑封禅追寻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从悬崖追寻至平原，再到寥落的雪山，他循着剑雪跌跌撞撞的脚印而去，终于来到了一处颇为眼熟的幽静山洞，至此，一剑封禅的心逐渐冷静下来，这种熟悉感让他心悸、不安，他在洞门迟疑了片刻，似乎那黑暗里有让他畏惧又心生向往的东西一样。剑雪、剑雪。一剑封禅轻声呼唤着，他嗅到了莲花的香气，听到了轻柔的风声，一片柔和的死寂。没有人回应他。也许剑雪在里面——这个想法催促着他，一剑封禅的心隆隆跳，将手深入了黑暗里。这时候，乱蓬蓬的绿色头发映入他的余光：剑雪无名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猛地撞到一剑封禅身上，握着他的肩膀，蓝绿的眼瞳亮得要命！一剑封禅身形不稳，两人就这样从雪山上稀里糊涂地滚了下去！
一剑封禅滚得头晕脑胀，四周雪花飞舞，尽是雪白一片，他摸到了一手滚烫的血，心慌意乱。而剑雪无名牢牢地压在他身上，他察觉到剑雪呼吸很急促，脸色惨白，嘴唇和脸颊已被鲜血染红，但他的眼瞳安静又执拗地看着一剑封禅，一剑封禅的呼唤击碎了冷漠的冰层，这蓝绿的江水最终又向他倾泻而来。一剑封禅几乎要溺死在这双眼瞳里，心道，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松懈下来，心落了地，松开这几天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剑雪低下头，含着他干燥的嘴唇，两人摔落在雪地上，俱是乱七八糟的狼狈样，哪里有北域双邪的样子呢？剑雪有些粗暴又鲁莽地亲吻他，跟什么回巢的野兽一样，一剑封禅按着他冰凉的后颈，纵容他这样发泄，一个吻结束了，两人气喘吁吁，一剑封禅小心地问：你究竟在找什么，剑雪？剑雪闭上眼，哑声道：没事，没事了，我知道了，也找到了。
他撑在一剑封禅身上，凝视着他阴郁又英俊的面容，剑雪道，我…谢谢你阻止我。我只是想，找到原点，才能找到你，一剑封禅。一剑封禅还待追问，他却身体一软，摔下来，双目紧闭，彻底昏迷过去。

六丑废人：……
他听完这个故事，心道剑邪甩人邪的脸色，还喊打喊杀，听起来就是没救了。两人鲜血淋漓地站在琉璃仙境前，六丑还以为这两人遭了邓王爷一行人暗算，差点心肺停止。搞半天是剑邪摔到脑袋两人内斗。好在两人的伤势都不致命，剑雪昏迷了数天，这时候窸窸窣窣地动了，一剑封禅立刻将人赶到床边复诊。剑雪睁开眼，转过头，无视给自己号脉的六丑，看了一眼一剑封禅，他静静看了会，突然道：我为何在此？
一剑封禅：……
这人若无其事地精神失常，差点铸下大错，睡了一觉起来，又若无其事地全忘了？
剑雪真的很擅长惹他生气。

六丑及时道：病人最大，你先别敲他脑袋，万一又敲到起肖，我不擅长治这个，恐怕你得把他扛到万圣岩挂号了。一剑封禅哽住，遂放下举起的手，他揣着手，闷了半天，咽下一肚子火，皱着眉，道，没事。
剑雪道：怎会无事，你怎么受伤？一剑封禅又哽了一下，道：剑雪，关心别人，不如看看躺在床上的人是谁？我们遭了暗算而已。剑雪垂下眼睫，道：是吗？他确认一剑封禅没什么大碍，便松懈下来，又困又乏，没什么精神，尤其是后脑勺，他不得不侧躺着才舒服点。一剑封禅走过来，扶着他的脑袋，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剑雪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的手心里，他轻轻揉了一下，心软片刻，剑雪仰视着他，道，我无大碍，一起走吧。
一剑封禅思考片刻：你在此等我一天。六丑随他出门，缓缓挪动石桌，道：一天可不够修养，一剑封禅。一剑封禅朝前几步，道，他不想在此，不必强求，我会照顾他。此事我欠你一个人情，多谢。六丑沉吟，道，那为何又要等一日？
一剑封禅：……
他道：我有事先处理一下，千万不可让他先离开。请。
他背着杀诫，若无其事地出了琉璃仙境，待六丑废人的视线消失，就立刻加速，马不停蹄地赶路，卷起狂风阵阵。

——接剑雪回冰封岭前，他先把石头都撅了，把雪地犁一遍！

[ 此帖被xiongshy5在2022-11-13 20: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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