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08 【离云】你有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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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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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6-08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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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8 【离云】你有没有见过他

短篇集，cp：莫离骚×霁云
bgm：你有没有见过他（慕容毓）
————————————
“
你有没有见过病毒一般的他
借眼神传播
他有没有向你说天生痴人是
勤奋不可得
是否提起少年的我
曾有一刻
配合发梦的坎坷
将雨未落
年轻的云色或许是仁慈的
”

——

戚寒雨被闹钟的震动声吵醒，他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迷迷糊糊的喊了声：“阿云，闹钟！”随即又跌回被子里。
从洗漱间风风火火冲出来摁掉闹钟的霁云又急忙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忙应答：“我走啦。”
“记得关门——”
霁云来不及回答，只有宿舍房门无情地拍在门框上作为对室友的回应。

他今天要去听一个讲座，这是他近来最喜欢的教授的讲座。讲座是有关汉语言文学的，特邀讲师是他最为崇拜的老师莫离骚。
这个讲座安排在周末的早晨九点中，位置却是在距离他们学校半个市区之远的另一所大学。霁云不得不在周末的清晨打扰到宿舍室友的清眠，一路生风小跑着去赶公交。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起步，霁云找了个位置坐下，望向窗外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的背包里带着一本随身笔记，和一沓打印的讲义。那是他收集了很多莫离骚讲座上用过的讲义。他的笔记本里记录了许多课堂笔记，随笔，还有有关他最喜欢的教授的个人观点。霁云的背包放在膝头上，他垂着眼，仿佛已经想到待会儿亲自见到教授时的情境，悄无声息露出餍足的表情。
车窗外途径的绿荫间隙透过柔和的光线，明亮的晨光照醒了幻想中的少年。上车的乘客陆续增加，形形色色的行人搭载在同一间车厢里，短暂交汇，然后驶向不同的前方。

莫离骚的讲座几乎是场场座无虚席。霁云沿着指示牌一路找到教室的时候，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人头攒动，其中不乏像他一样特意从外校慕名而来的学生，正迷茫的搜寻着空位。
“请大家有序就座！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前排维护秩序的老师无奈的大喊道，“同学们往后走，不要留下空位！”
狭窄的通道上尽是犹豫的学生，听到老师催促后才开始缓慢的移动。霁云夹在人群中，见到中央有一个空位，便立刻请求最外边的学生侧身让他过去。
“谢谢同学！”他一路上不知说过几遍，叨扰了好几名同学，才终于来到正中央的座位，而此时距离讲座开始已经只剩下短短几分钟了。
这堂讲座人满为患的原因，与特邀讲师莫离骚独树一帜的演讲风格是脱不开关系的。咬文嚼字的东西本是容易无味疲乏的，莫离骚却擅长将这些板正方圆的文字敲碎了，浩浩荡荡的漂流而去，腾出一片宽阔豁达的平原。后来有同学悄悄把莫离骚讲课时的课堂录下来，做出视频放在网上，掀起了一阵讨论热度。

霁云很喜欢莫离骚的课堂，他收集了莫离骚几乎全部的讲座视频，不仅全部听过，还对每节讲座的主题都做了笔记，在笔记本里写下了很多澎湃的心得体会。
他还参加了好几场讲座现场，但凡是他能够赶到的，霁云一定会不辞艰辛的赶来，最夸张的一次，霁云买了到隔壁市的高铁票，就为了去一场关于近现代文学的讨论会。他的好室友送他到车站去，打趣他道：“别人追星，你追教授。你把你千里追莫教授可歌可泣的历程告诉他，能不能打动老师直接收你做关门弟子啊。”霁云笑了笑没说话。

哄闹的阶梯教室随着麦克风开启的声音变得逐渐安静下来，有人开始录像。霁云翻开笔记本，沉下心开始听讲。他的课堂上很少有学生跑神，坐在霁云身边的女生也打开了电子备忘录，对着PPT记下标题。
今天这堂是学校为了主题教育活动特意举办的趣味讲座，减少了专业性，又请来了知名老师，因此吸引到了更多学生前来。不过相较之下，莫离骚的PPT就显得太过朴素，除了一行醒目的红标题，就只剩一张白底的布景。他不惯于照本宣科的念讲课件，只记录了部分关键点用来提醒学生。
不过今天的这份PPT内容繁琐冗长杂，应当是校方提供的，与老师的风格不尽相同。莫离骚对着大屏幕泛泛而谈，幻灯片切换的速度让下面记笔记的学生一时手忙脚乱。

他环顾一圈频频低头的学生，忽然掐掉了幻灯片的播放。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学生纷纷抬起头，不解的看向讲台上的老师。站在角落的助教打算上台查看机器是否出了故障，被莫离骚摆手制止了。
莫离骚站在空旷的讲台上，在一片低声私语中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些东西，我相信同学们都能轻易了解到，所以我认为不需要再重复了。那么我想请一位同学，了解一下你们对这个专业的看法。”
坐在台下的学生左右互看，心照不宣的缩了下肩，偌大的教室内同时静默。莫离骚随便点了一个学生，问道：“这位同学，请你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霁云刚停下笔，记完了最后一个字，忽然觉得四周有目光纷纷聚来。
“是在叫我吗？”霁云缓缓抬起头，正遇上讲台上投来的目光。

“请红衣服的同学起来回答问题。”他重复道。

霁云意识到自己今天穿了一件红夹克，立时站起来，理了下思绪：“老师是要我介绍一下语言学的概念吗。”
“是，也不是。”莫离骚顿了顿，“你来讲一下你理解里语言有什么作用。”
“我么…？以汉语为例，作为母语它是人与人沟通的媒介工具，是智慧的结晶，将口头语发展为文字更是社会的一大进步和发展。”
“是。”老师点了点头，道，“不过在学习的过程中，我更喜欢强调它的实际意义。”
“这一堂是非专业课程，我知道下面有很多不是本专业的同学。我还看到有很多同学在做笔记。这位同学也在记，对吧。”
霁云小小的“啊”了一声，慌忙点头。
“那我再问你，你记笔记的意义是什么。”

这一问问得霁云一怔。做笔记就像是一件必须的事，和吃饭、睡觉类似，没有为什么，也一时说不出它的意义。

“如果只是为了学习而学习，那学习的意义又是什么。把语法、语义、语境去框架化成数学公式一样的东西，很快就会沦为为了记录而学习的工具。盲目的追求公式化、整洁干净的笔记，从而达到快速记忆的效果。即便是足够简洁的思维导图，有时也会令同学们迷惘，我该如何去运用记忆中的东西。”
莫离骚顺手关掉了投影仪的电源，他的语速不快，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他继续说道，“语言和文字是非常灵活的东西，在有限的约束条件下能大范围的调整，我希望同学们今天可以收起笔，自己去想为什么要诞生语言，为什么你要坐在这里听这堂课。”
“认为没有必要的同学，现在可以下课了。如果仅仅是完成一次没有意义的学习，又有什么意义呢。同学，你认为呢？”

霁云站在座位上，隔着数十排座椅，和莫离骚的目光短暂相接，讲台上的教授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霁云如获赦令，长舒一口气。莫离骚继续他的即兴演讲，浅显明快的讲述出一些专业知识，逐渐吸引起台下学生的兴趣，抬起头去追随老师的思绪。
而坐在人群中央的霁云却沉浸在那一转瞬的对视里。他好像透过老师的眼里捕捉到了什么。像是台风过境期间短暂的山光水色，瞥见真知的模样。他在思考，驾乘着一叶舟渡过泥泞的浅滩。
坚固的方框字被拆解的七零八落的扔在沙滩上，霁云撑着篙穿过一片偏旁部首组成的河面，又遇上陡坡，他不得不手脚并用的攀爬，汉字锐利的笔画是破土的荆棘，只要触碰就会沾的人满手乌黑。
而霁云拽着它们气喘吁吁的爬上坡顶。他看见一双白鞋立在陡坡顶上，低沉如渊的声音飘入他耳中。
“你来了。”

讲座结束以后霁云搭乘公交车回去，站台上还有不少一同从讲座出来的陌生学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细微的对话声里夹杂着对这堂课的评价。
南风戏柳，吹得细叶翩翩起，公交姗姗来迟。霁云忽然觉得有沙进了眼，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挤在人流中登上了车。

学校门口的奶茶店一直人气爆棚，经常需要排队，霁云站在队列后面等待。
“阿云！苍苍要喝什么？”已经排在柜台前的戚寒雨发来消息问他。
“他要芋泥牛奶。”霁云回复，“你排到了我就不排了哦。”
他从长队里离开。不知是否是春季干燥的原因，霁云最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他嗓子发痒，忍不住想咳嗽。
“阿云我们走吧……”
戚寒雨手提着四杯奶茶从队前端出来，寻到霁云的背影朝他走来。霁云回头想答应，却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霁云摆了摆手：“我没事，可能天气有点干燥，回去吧，不然他们要等久了。”
“真的没事？”
“没问题的，快回去吧。”
霁云表示他身体无恙，催促着戚寒雨返回宿舍。在他们离开的足迹处，地面上落下一片小小的紫色花瓣。

“我们宿舍最近有人收到花吗？”士心突然冒出一问。
坐在床上的苍苍低头去看霁云，霁云转头去看书桌旁边的戚寒雨，戚寒雨抬头去看士心，频频摇头道：“不是我，我没有。”
“怎么了？”
“我在打扫卫生，发现了好几片花瓣。”士心回答说，“我们也没有人养花。”
一干人等纷纷摇头，疑问无解。
霁云咳了两声，低头时无意间在床铺上发现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花瓣，淡淡的紫色并不引人瞩目。

“霁云哥哥你的咳嗽还不好唉！”
“我去看过校医了，医生说没什么事，注意多喝水就好。”霁云回答说，同时攥起手心里的花瓣。
他开始留意，每次咳嗽时都会咳出一两枚小小的雏菊花瓣，浅而小的花瓣很难让人注意到，而同时不适的还有他的眼睛。

杨絮开始漫天漂浮的干燥季节，霁云站在教学楼前无端打了个喷嚏，燥热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发丝鞭在皮肤上，说痛痒又像是夸大。
霁云在课堂上忽然流下泪水，惊动身旁的同学侧目。他连忙抽出纸巾擦拭，只觉得眼睛一阵胀痛，眨眼时酸涩，泪珠不能自已的滚落。
教室外高耸的速生杨婆娑摇晃，叶子被强光照的发白，隔绝了空气流通的室内只剩下闷和热，全是低头自习的学生。
“可能是结膜炎吧。”霁云按了按眉心，重新拿起了笔。

每月中旬是文学期刊上新的日子，霁云万万不曾想过会在这里巧遇莫离骚。

“老板好，我来拿一下这个月新刊。”
学校书吧的老板和霁云相熟，霁云在这定了一年份的杂志。书吧配了几张桌子，可供客人小憩。霁云拿了杂志打算在店里小看一会，走近了休息区才发觉内侧坐着的人十分眼熟。
最里面的座位上有一个人正在看报纸，周围的客人各顾各的，没有人发觉出他是谁。
仅有的空位都不大合适，有结伴前来的人凑在同一桌读书，霁云不好意思打扰，只好走近了莫离骚的位置。
能巧遇到莫离骚令他意外非常。难得的机会下，霁云纠结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用尽量不显得太冒失的方式开口道：“请问，是莫老师吗。”
圆桌对线的人从报纸上移开视线，稍作停顿后点了点头，问道：“你是——”
霁云立刻坐直了身体，对打扰到老师感到歉意。书吧的环境幽静，他轻声的说：“我是一名汉语言专业的学生，之前一直很喜欢老师您的课。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老师……”
莫离骚完全不似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影响到，神色从容的合起报纸。
“之前在A大的讲座我刚好有在现场，所以才认出了老师。”
“你愿意来听讲座，我会感到很幸运。”
“其实那天您还点了我提问……”霁云尴尬的笑了笑，肩头一耸，“不过我没有回答上来。”
“我对这件事有印象。”莫离骚看着他回答道。
霁云注意到他将手中报纸对折起来，指盖划过折痕，复又再折一层。莫离骚的指节很长，动作利落，让霁云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觉蜷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霁云被他的问题拉回注意，他忙说：“我叫霁云，是本校大二的学生。”
“这样啊，既然这么巧，我请你喝杯奶茶怎么样。”
“啊？”
座位对面的人解释道：“年轻人现在不是都很爱喝奶茶么。”
莫离骚率先站了起来，看着他道：“走吧，我请你。”
“老师，你的报纸。”
先前莫离骚读过的报纸在他手中不断翻折，竟然变成了一只搞怪的报纸青蛙，匍匐在木桌上，凸起的眼球部分正是文学二字。
霁云叫住莫离骚，指了指桌面上他遗忘的报纸。
莫离骚瞥了一眼，朝他道：“已经读完了，就不需要了。”

霁云最终还是带莫离骚到了奶茶店排队买茶，路人中不乏认识莫离骚的学生，也有同样前来打招呼的，莫离骚秉承着为人师表应有的态度，一一回应。
街道两旁的泡桐树开了一树的花，遍布旖旎梦幻的粉紫色，惹得往来的行人驻足拍照。走在街上的霁云捧着奶茶猛吸了一口珍珠。这条主干道四通八达，可以走向校园的各处，可莫离骚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端着杯乌龙茶就跟在他身旁。霁云不知道老师接下来要去哪里，但看这份悠闲劲头，他也不好随意发问。

半晌，莫离骚忽然问他：“你是这里的学生？”
“是的。”他笑了笑。
莫离骚对讲座的事记忆犹新，是因为他擅自做主改变了演讲内容，为此他那个暴脾气的校领导打电话喷了他十分钟口水话，又严厉强调下个月去○大绝对不能发生同样的事故。所以他这次来和校方会面时几乎没说几句，都推让给行政方交涉。
现在离散会时尚早，他还有空再逛一会。
桐花道两侧都是零散的小商铺，经营在主干道附近生意还不错，莫离骚走过半条街，见霁云手里的奶茶已经喝下大半，问：“这条路通到哪里？”
“前面是食堂，然后是岔路可以通到运动场或者宿舍。”

“我上次问了你什么还记得吗？”
霁云很快接道：“您问我学这个专业的意义是什么。”
“那你想好了没有。”
那天结束以后霁云想了很久，在宿舍里对着他书桌前厚厚的一沓书籍资料发呆，脑子里像是过山车似得走过了一串又一串人生理念。恼人拗口的大道理有点像炸了毛的毛线球，越捋越乱。他对将来还只有一条模糊的道路规划。却忽然惊雷起，炸开了天地混沌，满目清明。
“还没想太好。”
霁云歉笑了笑，他回答的十分谨慎，在他想明白老师提出的意义问题后反而变得更加谨慎言行，这是思维成熟的一种体现，毕竟即使他能够立即回答出老师的问题，读什么专业、找什么样的工作，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可以交出一份写满的答卷，却不能确保接下来是否会发生变数。
“你的答案比之前有进步了。”
“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苇草，您上课也提过。”
他说完咳了两声。霁云用手掩了下嘴，发现掌心里掉了一枚微小的花瓣。
“学的很快。”老师对这个答案颇为赏识，“说话是语言使用最频繁的应用，初窥门径后会发现很多趣味。”

他们两个穿过大道，莫离骚在食堂的路口顿了一步：“举个小例子吧。”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食堂，突兀的冒出一句：“我想睡觉了。”
他的语调太过自然，让霁云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注意到莫离骚的表情才明白，他是在用“睡觉”在举例。
“在不合时宜的场合说一句常见的话，效果就会变得不同。如果现在我们是在宿舍楼下——”
霁云了然，答道：“那么我会理解成，你困了，你想睡觉了。”
“我再改变一下说法，变成‘我想和你睡觉’，又会出现新的含义。”
仅仅变动字眼，却完全颠覆了意义，甚至还多了潜层的含义，影射、暗示，原本明了的语言一下就变得晦涩起来。
“我明白了。”霁云点了点头，和老师的对话像拨云见日，每次都能确确实实的获得新的领悟。
他没想到莫离骚会问：“有继续深造的想法么。”
“有考虑读研，”霁云说，“不过还需要花时间努力。”
“好好念书。我今年还有一个直博名额，可惜没人通过。”
这句话的潜意思是，你很有潜质。

“时间不太早，我还要去行政楼。”
“谢谢老师，今天打扰到您很不好意思。”霁云微微低头，向老师道谢。从始至终莫离骚都表现的十分亲和，这让霁云非常感激。
“不用客气，霁同学再见。”

目送人离去，霁云一个人站在街道中央，捂着嘴连咳了好几声。淡紫色的雏菊瓣从手中掉落，簌簌落向地面。

等到桐花快谢，天气逐渐转的燥热，霁云咳嗽的毛病终于好转，可眼睛却不见好。他对着镜子，用手指轻轻拨开下眼睑，从血肉里伸出了一枝孱弱的绿茎，贴着眼球向上生长。
很快蔓生的茎条顶端结出了花苞，不足小指大小的花苞紧紧闭合着，露出尖端一点紫色。
异物存在的刺痛感远不及未知恐惧带来的影响剧烈，霁云对眼睛上生长出的花苞产生了深深的惧怕，尽管弯枝琼苞芳香秀美，汲取着血肉营养而变得滋润的花茎依然令他担惊受怕。诡异的现象扰的他难以入眠。

宿舍三人组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士心和戚寒雨围着霁云严阵以待。
士心询问了他咳嗽和身体不适的表现，分析霁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但他的症状罕见，一时也不好就医。士心提出霁云出现不适时是在上个月，让他仔细回想都经历过什么。思来想去，霁云只能回想起讲座的那一次。
“你前后的经历，就没发现都是和莫教授有关的么。”士心抱着双臂皱眉。
“可是老师是正常的啊。”霁云只觉得莫名其妙，病症出现的毫无征兆，与他接触过的人也没有异样，一定要和莫离骚牵扯上关联的说法，难道要说这是一种借由眼神传播的特殊疾病？霁云不断摇头。
“我听说过一种说法。”身旁的戚寒雨也不赞成，“但和阿云不太相同。听说有一种会吐花的病症，是因为暗恋造成的。”
但眼睛上的花苞长出以后，霁云就再没有咳出过花瓣。
“那阿云你喜欢老师吗？”士心轻轻问道。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嗡鸣，霁云只觉得脸上一阵沸热。他迅速摇了摇头，脆弱的花苞随着他颤颤而动。
他提出了一个无解的问题：喜欢和喜欢，是一样的么。

戚寒雨和士心都无法回答他这样咬文嚼字的特殊问题，只担忧的看着花苞一天天长大。霁云被迫蓄起长长的刘海，翻出一顶多年前买的八角帽戴上，低垂着头走在路上，遮掩着自己的异样，可眼前的琼苞日益成熟，呈出饱满的温柔紫色。

学生会承办的校园文化节日期近在咫尺，士心实在忙不过来，拉来霁云一起来帮忙。
病了许久的霁云站在学院楼下，削薄的身影有些憔悴，脖子上的挂绳工作证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欢迎来到人文学院，参观展览请向前走150米。”
他递出一份资料单，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莫离骚。
“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贵院是不是有一名叫霁云的学生。”
“抱歉，我不大清楚。”霁云紧张的低下头，这样帽檐几乎遮挡住脸庞。他的肩膀塌着，说话时鼻音很重，全然不似先前明亮轻快。“您可以到前方咨询处了解一下，后面还有等待的同学。”

“这位同学，”莫离骚叫住了他。

霁云的心猛地一揪，他错愕的抬起头，在莫离骚温和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因怪异的面容正呈现出慌乱的模样。他试图极力掩饰自己的惊悸，连连摇头否认。刘海的发丝因此散开，露出奇异的花苞。这枝生长自眼球上的诡怪茎枝、不愿为外人知的异症，寄生在年轻躯体上，无耻的汲取养分，却长出娇艳的外表。赫然暴露在莫离骚的面前。
霁云几近窘迫的捂住眼睛，深深的垂下头去。他无法面对这位熟悉的老师，混乱的无法组织语言去解释。绷紧的神经让四肢失力，泛到指尖都是麻痒。而在这迷惘无措的瞬间，嘈杂的人声消弭了，霁云缓缓抬头，在往来人流混乱的背景音里听见啪嗒一声轻响。

是花开的声音。
细弱的花茎从指缝中蹿出，朝着阳光绽开了花苞。霁云再也无法遮掩，贴着他的眼睑处长出了一朵花的怪异事实。脆弱的雏菊花摇摇欲坠，却向着莫离骚全然开放。

他听见平缓的声音在问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稀松平常的语气，很像课堂上再平常不过的提问。莫离骚替他扶了一把被风吹乱的资料单，目光在他身上一点，不起波澜。

霁云却落荒而逃了。

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哗哗急流，水点溅在镜子上，模糊了镜子里霁云的身影。霁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面对镜子中的自己。沾了水珠的雏菊洁净美丽，呈现出雨后清新般的透明紫色，摇晃的花瓣像是在对另一个自己招手一样。
这朵花的出现是因为老师。

如果没有见过——
静室里只有他急促的心跳声，霁云无法遗忘讲台上那个利落的眼神。他透过莫离骚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云层低矮，悬于头顶的雷声振聋发聩，将雨未落时溢出的山光与水色让人怦然而动。使人目酣神醉的静山默水，注定了雏菊花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或许还有人等着见他。

汲取了水分的花朵饱满盛开，片片舒展。霁云对着镜子拨开过长的刘海，眉骨附近皮肤因为长期遮挡而显得格外白皙，镜子里是熟悉的少年。
他仔细擦净水渍，离开这所暂时的避难所。
—完—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