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21 碧松影裡 [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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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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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6-21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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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1 碧松影裡 [畫琴]

碧松影裡

一十五歲，逍遙遊自起道號，「休琴忘譜」。
碧松影聽了便讚，好境界。
逍遙遊面上顯出幾分靦腆，過會兒才應二字：尚早。

碧松影為陰陽學宗宗內翹楚，宗主接班人。畫為道號，「如畫江山」，其澤國戰圖堪稱所向披靡，聲震道域。
碧松影年屆四十方娶妻，此前無有姬妾。
大喜當日，神君玉千城親臨致賀，三宗並學宗宗主以降要員俱全。吉禮婚筵辦在堂皇闊大的萬學天府，宴席賓客仍綿延至諸苑園林。幸天公作美，不曾讓碧松影白眼屈待了各宗青年門人子弟。年輕人乘機敞懷暢樂，愈加熱鬧生趣，蔭林蟬鬥藝，星夜人放歌。
屋簷下，新郎只管行禮如儀，祝酒就口即飲，顧及飛觴酬答之餘，偶爾神遊戶外，關切他時常關切著的小兄弟。
他的小兄弟不過是宗門小輩弟子中的一人，他甚至不知道小兄弟的桌座安排在偌大學宗哪個花園裡。

據聞碧松影總算定親、速速完婚，只為他有心正式認個義妹的緣故。
小毛丫頭逐漸長成，白皙標緻，合襯「玉帛」之名，卻使其父更心安理得地，對女兒的穎慧聰敏，視而不見。碧松影勸不動做父親的，欲挾盛名加以關照提攜，輩分有別，阻礙倒也不多，只是這女孩及笈之後，難免不便。
為了小姑娘未來名聲，又為其父擁寶珠待價而沽的心腸——好歹偕為學宗出身的優裕家庭，諒不至於把女兒塞給已有正妻的男人，哪怕此人是如畫江山——碧松影先有了妻室，再與玉帛小姑娘結為義兄妹，便省去主因小姑娘父親可能帶來的麻煩。
疑為這樁傳聞，驚動了碧松影的小兄弟。
準新娘閨譽溫婉和順，嫻靜端莊，對任何閒言閒語概無評價，逍遙遊便質問碧松影，這不能真是迎娶一名無辜女性進門作道具布景的吧！

碧松影失笑。好個休琴忘譜，你信了虛虛實實拼湊的故事，信不過你大哥？
逍遙遊嘟囔，小弟不是特特來詢兄長真偽麼？
碧松影嘆道，你若再小一兩歲，興許會把明年的天元掄魁視為第一等要務；其次，不會忘了我明年將接任宗主。
逍遙遊頷首。兄長只為在擔負宗主重任前解決婚姻大事。
碧松影食指摁摁小兄弟的鼻頭。明白了？
不明白。
不明白？
換作我，遇得一心怡女子，才可論婚姻。
喲！莫非眼前十七歲的孩子，已經知曉理想的妻子恁般模樣？
碧松影等閒不論逍遙遊年幼，此際逗上一逗，逍遙遊故意當成課題，板臉對答：『「略通七雅，友我好友，骨格高潔，凜然知義」。』
碧松影大笑。『縱有這樣萬裡挑一的女子，未必看得上區區九界一隅的桃源大地，短短數十年雪月風花。』
逍遙遊揚首撇唇，道：『那麼我亦瞧不上她。』

洞房花燭後，光天化日底，碧松影被供在萬學天府東側外廊階前，怔忡於川流不息收拾婚宴陳設的宗內門人間。
「休……叱酒當歌哪兒去了？我以為他還醉躺在這裡曬日頭。」
「啊！如畫江山，你不曉得，昨晚劍宗的人開我們幾個弟子玩笑，聲言要把他們都灌倒了，有一個是常跟著你的，叱酒當歌也熟的，叱酒當歌替他們擋酒……」
「怎麼樣了？」
「別緊張，沒事，呃，沒出大事，他們年輕人直喝到天明，叱酒當歌跌下這邊池塘的時候，早一輪醉倒的人醒了三五好些，趕緊救起他送回房了。」
碧松影道了謝，拔腳往浪飄萍那屋探望去。
逍遙遊正抱著琴坐在浪飄萍床邊假寐，碧松影甫推門他便醒覺。除了形容不掩倦怠，整個人倒清醒，倆眼睛晶亮晶亮的。「新郎倌，雙喜！」
「浪飄萍贏了？」
「不錯。我們附近六桌招待的劍宗弟子全給灌成爛泥，交由劍宗長輩和同輩門人領回。」
「……幸虧你們都無恙。」
「莫為拚酒這般小事苦惱啊！未來的宗主。」

碧松影的印象裡，自己娶了妻子後，便沒聽逍遙遊再喊他「兄長」或「大哥」。
或許，畢竟，憑那時的逍遙遊，連在「兄長」、「大哥」婚宴當日親口道喜的資格都尚未掙得；在旁人，未識休琴忘譜，只見如畫江山或叱酒當歌身邊的某人。若換作更為驕傲自負的少年、青年，擁琴「不世並」，卻又無緣天元掄魁，在在會成為益發沉重的壓力。
尚早……
碧松影捉住逍遙遊的右手，復捉來左手，端詳其指，好似查驗十餘載寒暑練琴磨出又褪的薄繭。「嗯。」
「碧松影？」
「檢查是否你養成了蔻丹染爪甲的癖好。」
「從未！」逍遙遊佯怒。
碧松影剛剛揮就一幅盛夏山水，他們此刻避暑所在的景致，疊嶂、翠樹、狹徑盡處的角亭，亭中一桌、一琴，一長髯琴師，獨坐撫琴。逍遙遊擱琴瞧畫，提筆濃濃蘸了朱砂便點在琴師指尖。
逍遙遊約略能仿碧松影筆觸七分，畫意五分，偶爾添筆，卻罕於令碧松影摸不著頭緒。
碧松影撒開逍遙遊的手，為這琴師一問。
逍遙遊笑道，這是畫師，非是琴師。琴師正自攜酒訪友而來。
既攜酒，料叱酒當歌親來。

浪飄萍當真拎了兩罈子酒來。百步外時他已瞪清楚了碧松影瀟灑不羈地口啣著右袖下緣，右手執筆作畫。碧松影察覺到他，抬頭一咧嘴，寬敞的袖擺便敞落在畫紙一側。
浪飄萍專注於宗主留在自己衣袖上的齒印，忘卻腰裡別的葫蘆外還手提酒罈，險險在酒罈子雙雙墜地前，後迴翻身搶救回手裡。
逍遙遊本不知，適才片刻午憩枕在了碧松影左袖，被浪飄萍的笑聲擾醒，再聽好友指控他流涎浸濕了宗主袍袖，不由得轉身看望。半途想起必是浪飄萍胡謅，掄琴撥絃即疾打向浪飄萍。
「噯！好友，好大的起床氣！」
免於扮演鼎朝哀帝的陰陽宗主碧松影，含笑瞧他倆在角亭外玩鬧，再鋪一紙，再畫。

塗抹出霸王面，半面霸王。
縛纏製烏騅鞭，長馳不嘶。
近日，學宗、劍宗地界，忽傳凶案。一者夜半行路，倒斃路旁；一者暗夜失蹤，溺亡河畔。
經查生前行跡，方知，死者其一以陰陽學宗名義，強佔常民田宅；另一出身劍宗，私吞宗門搜獲之賊贓。殺人者，據稱，「半生酆都‧無常元帥」。
浪飄萍談到此事，感嘆了一番。與他們雖然不熟稔，卻確有往來的交情。我是，碧松影也是，你也與他們同桌過吧？哪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逍遙遊不願多批評故人，淡淡引述了句，「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又屆天元年。這一年的天元掄魁，若仙舞劍宗再奪魁，玉千城將迎來第三十七年道域神君生涯。
事實上，已有多數道域子民，不曾見識與想像過未由劍宗宗主玉千城兼任神君的道域，究竟能是怎樣美麗的桃源大地。
陰陽宗主，如畫江山·碧松影該當見過她。
然而，人們亦漸漸地遺忘他的畫，惟少數人惦念著他的成名之功，澤國戰圖。

陰陽宗主帶回一名外域來客，欲向親近的眾人介紹時，此人無禮且突兀地打斷客套開場，「雲棋水鏡‧黓龍君。」
而他們皆以為這簡短話題已被迫結束的時候，黓龍君突道：「樹大招風。」

逍遙遊陡然驚慄。彷彿周遭真正刮起一陣強風。
他凝眸直視黓龍君色澤溫暖的棕眼，放眼只見一片清冷。
他試著揣測黓龍君見到了什麼。

──比如，恬靜安棲在松影、水湄的仙鶴，振翼猛擊的兇狠模樣。

碧松影裡‧終

吾蓁於20200621，夏至應景

唉應景沒成功因為根本忘記有日環蝕，除了疑似縮短了夏至的白晝以外我只對著不想動筆寫的手稿天昏地暗對外界沒感覺。

「碧松影裡地長潤」，南唐‧伍喬《西禪》。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老子》。

包括部分劇中沒講的年齡私設。
順便解釋，這裡寫了分別是15、17、約20、約25、30歲的琴。（同時此文設定的畫比琴大廿三歲、泰玥比琴小了三歲。畫我是挑幾個可能中最年長的，「比冶雲子年紀大且錯過天元掄魁」；順手也定了畫在那個卅三年前開始當宗主。）

個人認為鼎朝該從西漢算起，只因三國鼎立稱鼎，期間也太短了，此外，漢武帝第五個年號是「元鼎」（而幾個年號風格跟武帝有點像的子孫包含哀帝呢～）；始朝就是始朝，要一次涵蓋秦、漢好像怪怪的。

[ 此帖被吾蓁在2020-06-22 07: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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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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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21 碧松影裡 [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