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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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ezhib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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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2-06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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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绮罗生x意琦行
*有部分对原剧细节的改动
*总体作为原剧的衍生所写
*存在踩油门飙车行为
*字数1.2w预警

一声鸟啼划开冬日，早晨就从天边漫了出来。
绮罗生撩开帐子，虽还未开窗，画舫舱内一片光辉夺目，心底便沉下几分，应是昨晚也没落雪。他小心起身，赤脚踩上地，怕扯着伤口，更怕扰了室友美梦。
舱内还闭着睡前烘过的炭火余温，全身暖和，绮罗生只穿一身单衣便也足够，何况绝代剑宿睡得正沉，脸上还压着不知是谁的头发印，实在令人忍俊不禁，不忍打搅。
依旧动作极轻，绮罗生推开窗户，朝外一看，原来不是天光，而是一夜大雪，江岸天地一色白雪茫茫，风中尤自飘着大片的雪来，迎风扯絮般静静下着，玉阳江或许得了地名的巧，也未封河，画舫只悠悠顺水而下，不知去往何处。
迎面抚风，尽数吹散绮罗生早起时的恹恹，却也忘记先前的小心，心情大好之际回头一声“意琦行”就要脱口而出，却见同样一袭银白映入眼中，意琦行不知何时已然立在他身后，端得是一派沉稳，却似有几分微妙的得意，竟让绮罗生一时失语，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笑，俱是看着对方大笑起来，惊走船边几尾游鱼。
雪还在静静地下。

意琦行索性把窗子推得更开，也吹起来江风：“之前养伤在床，不是一直嫌无聊想要看雪吗，进大寒后可总算如你所愿，来、看个够吧。”
意琦行也穿得单薄，眼中还带着几分惺忪，想是刚刚睡醒，却连衣褶都被理得服服帖帖，唯一肩飘飘风中的长发，像是板正中唯一的败笔，又令人不忍擦去。绮罗生无奈苦笑：“被你说的，倒像是我在耍脾气，也不看看是谁一直不准我出画舫，躺到都快生锈了。”
意琦行道：“非也，吾两天前就准你在船头活动。”
绮罗生道：“是，还特意留在画舫上看护我起居，明明都差不多收口了。”
意琦行默然不语，看向绮罗生松垮的衣襟，只消片刻便挪开目光。
如玉的人身上，衣衫掩映中爬着狰狞的豁疤，早在半个月前那里还翻着卷边的皮肉，意琦行见到绮罗生时，其人已是浑身浴血昏厥在玉阳江岸边，血水凝固在衣上，更是粘连起创口，是意琦行小心剪开布料，才明白绮罗生经历过怎样一场绝杀。
身中至毒，肋骨断去小半，身上更是血痕无数，却都没能杀死绮罗生。
伤口愈合得比想象中更快，想来已是被处理过。是绮罗生自己吗？如果是，那又该如何解释他昏聩在江岸边毫无遮掩庇护？疑惑太多，又似乎并不重要，毕竟绮罗生醒来后只字未提，于是意琦行没有问。
盖因意琦行未曾问起，是以绮罗生没有回答。

绮罗生一直记得那一夜。
血色月轮之下，尸骸遍地，雨钟三千楼前，腥风卷杂着哀嚎与怒吼，一人泠泠矗立，月色映得他眼更红，刀愈艳，杀意在风声中更显凛冽与疯狂——两眼如刀，浑身似玉，艳骨一身令胆寒。刀光剑影圈出生与死的搏杀，金石相击间奏起绝响，自他至毒发作，斩杀第一位朝他靠近的武士开始；自那落地的头颅惊骇可怖地写着“江山刽子手”开始，“江山快手”就已在绮罗生心中死去泰半。
绮罗生在画舫上苏醒后一直出神望着床帐，于意琦行留出的静谧中，逐渐回味起当时的疯狂，从呼啸的亡魂身上拼凑出那副骇然浴血之景。他太清楚这一晚自己是如何屠戮八百条人命，以至于醒后钻心的疼痛都像他为赎罪而支付的利息，卧床咀嚼，竟觉出几分痛快。
当时他重伤在身，从前还未吃过这般苦头，要去叫唤渊薮吗？不，山高路远的，自己这副模样可上不了渊薮，意琦行知道倒是会下来接他，肯定会焦急又小心地把他背在身上，自己不会如何颠簸的就回到这个最熟悉的地方，说不准刚放下自己，那般护短的绝代剑宿就会提了澡雪去血洗自己的仇家。可是哪来的仇家呢，或许有，但自己误信损友才给十方孤凛可乘之机，喝下那杯至毒的践行酒，一场癫杀下葬送无辜的是自己，他无法如此简单的就为自己开脱。
意琦行，或许你说得对，这浊浊尘世实在算不上干净，所以绮罗生更不愿你染黑啊。
仇家，还是有的。
绮罗生望向来时的地方——十方铜雀台。他抬起艳刀，江山艳刀雪白的光华上还凝着艳绝的红，倏然间忆起意琦行衣上的白，纤尘不染。
自绮罗生开始的，就都由绮罗生结束吧。
他杀向十方铜雀台。

之后的事不言而喻，他受了更重的伤，也杀尽了引仇的人。绮罗生打定主意不让意琦行卷入自己的恩仇，只身前往疏月坞寻好友九代师疗伤避祸，只是踏入疏月坞便昏聩过去，是好友接起的自己吧，不然怎么在醒后听到好友不知和谁的争吵声？绮罗生心下雪亮，他在门后听得出那人对九代师的关切、爱慕乃至对自己的敌意，而他的好友始终在维护着自己，也在向心爱的人尽力解释，只是无甚作用罢了。
九代师曾对他说，疏月坞是自己漂泊的终点，能生生世世共看天月的人她已找到，自己同她江湖相逢一场，同是这浮沉漂泊之人，便更明白一粒种子、一朵花要深根的决心，自己又岂能将之摧折呢。
醒来的当夜绮罗生便修书一封，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表示歉意，更替好友解释清白，写完压在桌案上，抬眼间所见是九代师房中亮着的灯火，他看了一会，把信压了又压，翩然离去。

“在想什么？”意琦行拍在绮罗生肩头问道，“你今天晃神格外的久。”
风逐渐缓了，雪还在下着，月之画舫逐渐行得慢起来，雪花簌簌落在窗棂上。
“还记得你找到我的那天吗，我倒在玉阳江附近。”绮罗生拿起两人的外衣，搭在各自肩上：“而你找到我了。”
意琦行冷哼一声：“意琦行找到你，本就是应该。除了叫唤渊薮跟这艘破船，你还有别的好去处吗。”
绮罗生看着他，应过一句：“说到这个，我现在倒真有个好去处。”
意琦行皱起眉来，绮罗生朝他笑道：“陪我上岸走走吧。”

玉阳江支流下，一处渡口也静静驮着风雪，“咯吱”一声，陌生的船客踏上岸来，安静走入这方天地之间。
绮罗生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绮罗生便提议两人不用内力气劲避雪，也不必撑伞，淋雨或许令人抗拒，淋雪却富有令人难以拒绝的趣味，不过意琦行坚持绮罗生伤势未愈，不能受寒太过，最后折中处理，绮罗生从船上摸出两套蓑衣和木屐，这才有了彼此踏雪而行的场景。
大雪吸音，跫音匿迹，两人披蓑戴笠，富有野趣，绮罗生停下脚步回望向这偏僻的渡口，忽然觉得这画舫配这渡口实在太大了，换条小船就刚好。既是小船，江上飞雪，是不是还要垂钓？只差鸬鹚跟钓杆，可就是渔翁垂钓了。他心下觉得有趣，正预备转身说点什么，却见意琦行在身后不知看了自己与雪多久。
寻常人披上蓑衣难免显得臃肿或是笨拙，而意琦行身形却依旧挺拔，迎风玉立，如拔地而起的巍巍松柏，他看着自己的方向，用一种比平时不知轻了多少的声音，无比清楚地说：“这画舫再小点就好了。”
绮罗生怔愣片刻，伸手一拍他肩膀打趣：“喔？那我们这样又算不算打渔的人家？”
意琦行道：“渔家生活，意琦行无甚兴趣，但你想体验一番，倒也奉陪。”
绮罗生道：“再要一副钓竿，养一只鸬鹚……”
“那也是两副、两只。”意琦行伸手拉过绮罗生冻红的手，往前走去，“一个不够用。”

洁净的雪地里，两个人并肩的脚印朝着不可知的前路延伸，足迹复又被风雪拂去，远成两个并行的黑点，写在如画的雪地白卷上。
人生路途，从提携到并肩同行，从绝壁高崖到茫茫江月，一路走来若有所得，也若有所失。
绮罗生出走疏月坞后仍旧重伤在身，他躲避残余的追兵，不知天地之大何处可为家，看着玉阳江心死如灯灭，月之画舫还停在江心上，他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力涉江登船，最后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倒在玉阳江畔边，被久无兄弟音讯的意琦行找到，届时浑身还没收口的伤又被撕裂，这才带去月之画舫疗伤。
两人一路走着，大路的尽头露出稀稀落落的村户农家，正升起袅袅炊烟来，绮罗生想着什么出神，突然叹气，却是一句话没说。
意琦行淡淡然道：“江上垂钓，寄情山水看似物我两忘，却是人闲心苦。”
绮罗生久久看着意琦行，才是再开口：“若说我不想再拿起刀，你会怎样想我？”
意琦行道：“怎样想，这个问题的前提是意琦行对绮罗生有了新的想法，而吾，没有。”
绮罗生低头看雪，行得慢了些应道：“我以为你会失望，也会觉得，有辱武道七修之名。
但实际上，我更觉现在的自己有辱绮罗生的刀道。
绮罗生闭上眼，没能把这句话也说出口。
意琦行索性驻足停步，答他：“我相信吾兄弟之决定，只因为意琦行始终相信他的心，既然相信，又作何他想？既无他想，哪来长短可论。”
绮罗生问道：“连原因也不问？”
“需要吗，你想说的话，不用我来问，更何况你我之间，本就不需要解释。”意琦行定定看住绮罗生的眼，“但我会让你再拿起刀，回归武道七修之刀道。”
绮罗生苦笑出声:“我伟大的剑宿，不是才说支持你的兄弟吗？”
意琦行道:“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你是意琦行在浊尘世浪中难得认定的人。刀，才是你的本色，这江山艳刀，沉寂不为蒙尘，而应为出鞘再无悔无愧。”
“也或许我会去学其他技艺。”绮罗生垂眸道，“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是好戏，哪件使不得。”
意琦行凝神而视，绮罗生只是一碰那目光，瞬间竟有剑光划进他心底的错觉，那擦过脸颊的飞雪也显得冷冽。
“它们在你手中，能跟你的刀一般艳吗。”

绮罗生默然不语，却顷刻间又将那平日的笑捡回面上：“难说难说，说不定我也是那天纵奇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意琦行行步向前：“只说内发七修，剑、刀、戟、奇门兵器、拳、掌、箭，哪样吾又使不得。但要是意琦行就以为能在刀道一途精进至与你比肩，或者执戟就能与一留衣一般……那意琦行才是真正辱没吾之剑道。”
绮罗生叹气一声:“你在生我的气吗？”
意琦行道:“质本天成，我气的从来不是绮罗生。”
绮罗生垂眸不语，冷风吹得他鼻尖发红，倒像那初上渊薮领罚的白小九，一时间意琦行语气缓下几分，续道：“在我看来，天生刀觉的你能拿起第一次，就能拿起第二次，何时拿起、如何拿起取决你的心，但莫要再说违心之言。”
绮罗生咀嚼着字眼：“心……我自己还不定能看清，自以为见了许多人便能清醒透彻，却是我的误会。”一时回想十方铜雀台上那杯包藏祸心的毒酒，不禁黯然。
意琦行难得见绮罗生这般反应，一时不作言语，两人守着共同的静默矗立片刻，风忽的大了起来，澡雪的剑穗舞在风里招展，意琦行看着自己的剑穗，打破了沉默：“某一年，也是下了这样大的一场雪。”
“是啊，天那么冷，渊薮上的积雪都约莫一尺来厚。”绮罗生笑道，“而那时，能把我和一留衣从被子里拽出来的人也只有你了。”

当时也下着雪，出了院门天地间别无二色，说是要两个师弟领略澡雪精神的意琦行便带着两人去往练剑台，还未开场便发觉澡雪的剑柄光秃秃的。
意琦行的剑穗掉了，掉在雪地里，左右前后一通好找皆是不见，意琦行不急不躁，说世上多的是无缘之缘，凡常俗物一个，就这样消失说明与意琦行缘分也不过尔尔。一留衣打着哈哈说，上次有人找你论剑，摸到你的穗子直接给你挑掉手筋，还说无所谓呢。意琦行不搭腔，只看着光秃秃的剑柄，说三天后故地重游就能找见。
“甚至不到三天，雪就化了个干净，真给你找到剑穗了。”绮罗生回忆着当时那般情景，意琦行收回脏兮兮的剑穗，第二天澡雪剑上又挂回光亮如新的穗子，“绝代剑宿所料不差。”
意琦行道：“云开日明，雪水消融后遗落雪中的东西自然就会回来，兄弟。”
白雪落满绮罗生的蓑衣，风把两个人的时间吹得很远、很长，好像一粒雪星子都飘得人记忆深刻，意琦行伸手扫去他满肩风雪，续道：“艳刀如今失了艳色，吾却不甚在意，只因自性本清净，意琦行看的，也从来不是你的刀是否出鞘。”
话音甫落，绮罗生若有所感、若有所思，隐隐有了念头却一时迷蒙：“因为……”
“因为那年你初入渊薮时，白小九走向刀道的眼神，吾从未忘记。”

绮罗生沉默片刻，于心下沉思之际悠悠叹道：“我走向的，又何止是刀道……嗯？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说话间意琦行也凝神细听，便听见呼呼风声携来林中簌簌的落雪声，近旁林子里有人？绮罗生伤病未愈，似乎先前也在逃避人追杀，是兄弟的仇家吗？意琦行蓑衣下的手按上拂尘，将绮罗生拉去身后，安静片刻后只闻雪地中“咔嚓”一声木枝踩断的声响，当即冷然喝问道：“什么人？”
一番窸窣声响，出来一位背着木柴的中年樵夫，正颇为意外地看着俩人：“你们是谁，这么大的雪跑到这来作甚？”
意琦行观望一番，确定来人无甚武学内力在身，手便松了下去远远对其颔首致意：“我们是路过的旅客，沿途赏景时恰巧路过此地。”
那樵夫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样，大雪天的跑到我们村这么偏的地方，你们不怕这雪直接把山给封啦？再晚点这路可要结冰的，滑得很！不好走啊。”
意琦行听着未接话，只在心中极其不以为意：我和兄弟哪里需要走路，用飞的。
绮罗生闻言一声轻笑，便也从意琦行身后走出来，朝那樵夫拱手，道：“大哥好，那请问附近可有落脚的地方？我们一路走得实在是累了，想歇息一番再走。”
意琦行朝绮罗生投去颇为不解的眼神，是兄弟伤势还未好全不便提气出山吗，如果是这样自己搭把手背他出去又如何，何必留宿这小小村落？
樵夫这才看清绮罗生样貌，愣了一瞬，又看看意琦行：“怎么大冬天的还带着姑娘家进山……姑娘诶，这附近都没啥地方，也就我们那村子空着点屋子，要是你跟你家相好要住一晚倒没什么。”
闻言意琦行脸色登时一变，却见那樵夫颇为慷慨地拍拍胸脯：“我们家也有间空屋，不嫌弃就尽管来住吧。”
误解颇多，先不说绮罗生是不是姑娘家，光是那一声“相好”……他心下复杂，却颇为坚定——意琦行与绮罗生同修数十载，又岂是这般关系！更不答话，正预备替兄弟解释，却是被绮罗生挽上手臂凑得近了些，明明白白的听他应下：“那就有劳大哥引路了。”
樵夫笑着挥了挥手，先行往村落走去，意琦行转向绮罗生，也没挣开挽住的臂膀：“你总不会是觉得我背不起你出去。”
“我们离岸太远了，意琦行。”绮罗生眨了眨眼，“而且你不觉得饿了吗？”
意琦行看着绮罗生，绮罗生看着意琦行，且挽着手晃了一晃。
事实上修为到了两人这般地步，三四天未曾进食也丝毫不影响，但绮罗生反应如此……
“他误会你是女子，你怎么不解释？”
“这嘛……自然是觉得趣味，你说是不？”绮罗生双眼弯弯，凑近至他耳畔悠悠吐着气，“意、兄。”
意琦行往后一缩，耳尖上冒出阵阵的红来，却是一声不吭。绮罗生只笑，拉着他进了村。

年关将至，僻林深山的村落也传出爆竹声响，两人一面前进一面远眺，先前那隐约可见的村户又较之方才显得更大些，而那升起的炊烟也更盛大了。许是冬日又起风雪的缘故，这会子不过酉时便天色黯下不少，不必耕田犁地的农户为了早早歇息节省灯油钱，也往往晚饭吃得早，是以村户间灶房亮起暖暖火光，在一片银白中显得格外温暖，也分外勾人食欲——自早晨到现在，两个人可是滴水未进。
被樵夫收着留宿，还见了屋里的几个亲人，有了前者的引导绮罗生被认作姑娘，意琦行也几近理所应当地被当做与绮罗生是一对，绮罗生只笑着喝一碗鱼汤，与屋主攀谈周遭风土人情，不作解释；意琦行用过饭食便坐在屋内僻静的一处，显然对村舍农家的话题没有兴趣，静静调息休憩。
夜幕低垂，主人家熄了炭盆便空出两间房给二人，之后便也各自睡下。意琦行检查过屋内，并无危险之处，只室内悠悠地燃着一豆灯，是主人家关门前特意给他留的，而这盏中残油实在少得可怜，意琦行兀自摇头，灭了灯便坐上床榻预备阖眼休憩，忽的又睁开双眼，看向门扉。
不消片刻，绮罗生敲响了意琦行的门：“还没有睡下吧？”
“没有。”
“吱呀”一声，绮罗生开开门来，那门先前也并未落锁：“那我们一起睡吧？”

先前绮罗生在江上养伤，意琦行便未离开过月之画舫，初时还坚持只在桌案附近歇息，毕竟对他来说睡眠并非必须，要是夜半有恙，自己也能马上反应。
事实上，画舫上的日子过得很慢，风平浪静的慢，但意琦行依旧不肯入睡——月之画舫太小了，本就是给绮罗生一人容身的地方，连那床铺也是。到后来绮罗生慢慢醒着的时间更多，他依旧被意琦行按着卧床，但两人也逐渐有了更多的时间谈天说地。绮罗生讲他初涉江湖的趣事，讲想把某地特产寄去渊薮却想起难有人上得了山；意琦行也说些事来，但少得可怜，许多事在他看来并不值得在意，多数时候只在绮罗生讲过见闻便臧否几句，不多缀言。两人谈得愉快，时间于是轻易消磨在床帐间，从太阳东升到明月西落，困意包裹绮罗生也卷起意琦行，一次意琦行困得太厉害，止住话头让绮罗生歇息，绮罗生应他一声好，那就明天再说，先都睡觉吧。说完就掀开被窝大大方方挪出一个身位，眼睛亮亮地看着意琦行。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没有拒绝的理由，最后的精神是用来脱掉外衣，栽进被窝后，意琦行睡了个好觉。
困意，有时还挺好受的。
意琦行听到绮罗生的呼吸声，在坠入沉睡前有这样微妙的想法。

“在想什么呢？”
意琦行突然被绮罗生自回忆中捞起，雪发的青年躺在他近旁，就着窗棂落下的月光看着他的眼。绮罗生的眼底是清亮的紫色，那里好像被水擦拭过，这双眼正间或缓慢地眨动，却是一瞬不瞬的——
看着自己。
太近了，也太静了，连心跳都显得吵。
“没什么。”他匆忙别过眼，又几分欲盖弥彰地补道，“你睡不着吗？”
绮罗生闭上眼，罕见地蹙起眉来，攥上棉被底下意琦行的手心：“白天不觉得，晚上倒感觉身上疼得厉害。”
意琦行握得更紧来，入手发凉，想是夜里停雪，融雪之时更冷才引得伤口疼痛，但温差有这样大到让兄弟喊疼吗？他心有疑惑，却比不过对绮罗生的关心，先前主人家有提过给意琦行留个炭盆取暖，但意琦行想起之前不经意一瞥过这家柴房的结余，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意琦行还不用这些东西来取暖。
可如果知道绮罗生要睡在这里，他一定不会拒绝。现下他把绮罗生往怀里抱得更紧了点，好让自己身上的体温暖和两个人。十分奇妙的，他不想给绮罗生运气提暖，只想像现在这样，用这般原始又笨拙的方式帮他回暖。
意琦行问道：“暖和起来了吗，兄弟？”
绮罗生闷在意琦行怀中，蓬松的发白茸茸地埋在他衣衫前，动了一动地点点头，蹭着他贴身的里衣磨得沙沙作响，安静乖顺得不像绮罗生，像是初到叫唤渊薮思乡睡不着的白小九。意琦行有所感念般，伸手覆上绮罗生的发，预备说些什么，却觉胸口正覆上温凉的柔软来，只觉心头一震，渐次觉察温热的鼻息扑上胸膛来。
意琦行依旧握着绮罗生的手，那里已经生长出宜人的暖意，他没有继续握住的必要，亦无松开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想的不只是握住这只手，绮罗生想的和他同样吗？是兄弟，又不只是兄弟吗？他难得踌躇、却不至摇摆，意琦行的剑路向来同他本人的个性一般，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比起迂回的寸进，只有直接的行动才能揭开谜底，他低声唤过一声绮罗生的名，将手指扣入绮罗生的指缝，那里还是凉的。
熟料甫一扣紧，绮罗生的手便也跟着扣入，那温凉的手指落锁般扣在意琦行的手背上，紧紧十指相扣。
他听见绮罗生说：“让我们再暖和一点吧。”
只是片刻的错愕，福至心灵的，意琦行垂首亲吻上绮罗生的唇心，柔软、温凉，带着难以名状的气息，一并覆盖在意琦行的心上，也被其所覆盖。就此亲吻消释了一切，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 此帖被juezhibot在2023-02-14 05:5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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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2-06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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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 此帖被juezhibot在2023-02-14 05: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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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02-06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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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细小的空虚感令两人脑内发白，彼此相拥着躺在床褥中匀息喘气，绮罗生依进意琦行起伏的颈窝中去，野兽归巢般和他倚靠在一起，没有抽出身来，任由彼此的下身湿淋淋的缠在一处，拉高来被褥盖在彼此身上。绮罗生闭上眼去，想起他出走疏月坞的那一夜。
有明确起点或说终点的事物，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绮罗生自记事起，左右亲缘只算得上义父，而拜别义父白九再上叫唤渊薮、一入江湖挑起“江山快手”的浪花，却是自觉浮沉人世，但也无所畏惧，失无可失罢了。从来千山我独行，只白衣一袭，入市沽酒也好，累负江山刽子手之名也罢，添赋的一切都没能系上牡丹的根，他在人群中自在地看他们来往，也乐得嬉闹，却是远远近近，不甚明晰。
出走疏月坞的他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他想到雨钟三千楼惨案，想到九代师说她有了栖身之所，恍惚间他已然走到玉阳江畔，他站在浸满溶溶月光的江边，夜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原来还是觉得这里更像自己的归宿吗，也许就这么倒下，也未尝不可。
然而他模糊地想到一个影子，一个远远立在高悬明月与绝崖山巅之间，俯仰在冬去春来之间的身影，那个他最引以为傲的兄弟，见自己失踪数日，会去哪里找自己呢？
自己就是想见意琦行，才支撑最后的力气去到玉阳江边，因为意琦行一定会来找他。
带着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绮罗生倒在江边的苇草丛中，崩裂的伤口渗出鲜血，他举目望天，觉得心下一派宁静。
能可第一个找见我的一定会是你，意琦行，让我们醒来再见吧。

现下的拥抱，相连的深处都如深根般鲜明，一滴、两滴，眼泪只是掉出一颗便连成一串，温热地淌过青年明净的面庞，绮罗生擦去眼泪，却感受不到心中丝毫的悲伤。
他的动作很静，不会打扰意琦行的休憩，但温暖的掌心却覆上了他的肩背，他看到意琦行的双眼，那里没有疑惑与问询，蔚蓝的海变成坚实的大地，它问自己，要不要踩上来呢？绮罗生将意琦行拥紧，说道：“这个村子很僻静，我想帮一些人在这里找个落脚的地方。”
“是什么人？”
“一些……可怜人，他们无辜枉死，难有他人收尸了。”
“需要我做什么，你但说无妨。”
“陪我去接他们吧。”
“哼。”
“莫不是绝代剑宿要食言？”
“答应你的事，没有反悔的道理……绮罗生，不要乱动。”
“抱歉，但我又想、嘶，剑宿还请手下留情啊。”
“时候不早了，现在早早歇息，明天也好早点回去。”
“可我却有点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我不介意直接把你连床带人都搬走。”
“说笑的，真要待在这里，只一个人也无趣。”
“一副钓竿，一件蓑衣，一只鸬鹚怎么够。”
“要两个。”
“睡吧，绮罗生。等你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吗？绮罗生枕在意琦行旁边闭上眼睛，听意琦行的呼吸声慢慢变轻。什么才是新的？如果有所不同便可谓“新”，那倒在玉阳江畔的自己，就已经新过一回。那块“新”过的地方很小，小到他拿不出来那片方寸说予谁听，可他并不在乎是否有人听见，也不介意听到的人猜不透自己的谜底。
他依旧漂泊，依然无法宽解累负恩仇的自我，大雪还笼罩在他的心头，可这雪已经不再下了，既然不再落下，那么之后的事情就尽数交给往后的时间吧。
在雪尽之时到来前，绮罗生将与自己的倦怠共存，他将休养生息，长久的。或许还会学来几门闲艺，但谁也不能令他再拿起刀——除非他愿意，而那时的江湖，又会有怎样的你我呢，意琦行？
绮罗生渐渐沉入睡眠，窗外的风雪也已经停息，寂静的夜里，相拥的两人呼吸绵长，连心跳也似是逐渐同调，仿若共枕相同的梦境。

已经无需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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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3-02-06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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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拉线——
是2023.2.14绮意*绮织暖意的稿，老福特审核一直不过只能先贴在36

人能长清净，天地悉皆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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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a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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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2-06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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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谢谢太太产粮，好温馨的日常呀，开心的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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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3-02-07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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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谢谢太太！非常好吃！绮罗生又被认成姑娘太可爱了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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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3-02-14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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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把2楼隐藏的车还是拉出来了，带着3楼一起再发一次】

两人额头相抵，唇齿相缠，不无陌生地探寻着另一人的唇舌，喘息勾缠之间偶有磕碰却能把沉睡更深的欲望唤醒，意琦行几乎无师自通地把手盖上了绮罗生的脊背，绕开记忆中他结好的疮疤，读写起绮罗生背后的脊骨，引来怀中人一阵战栗。他本以为是碰到了绮罗生得趣的地方，正笑说原来堂堂江山快手也会怕痒，毕竟在偶有照进的月色下，那对瑰丽的绮罗耳正染着鲜艳欲滴的红，或许艳刀也在此刻失色，但意琦行只觉腰上一沉，猛然间身位转换，径直被原先伏在怀中的绮罗生摁在床上。
柔顺的长发冰凉地倾泻在意琦行胸口，昏暗中他看到一双灼灼的眼，带着一点青涩的羞赧，发焰了、烧着般注视着他，绮罗生那双已然看不清颜色的眼促狭成一个好看的弯，伸手解向他里衣的衣带，在意琦行意欲挣动间吻上他的唇，纤长的手指抚上他光裸的大腿，近在咫尺低声念过一句：“嘘……不要乱动。”
绵绵快意涨潮般席上意琦行的身心，绮罗生的动作很轻，湿润温热的吻自唇蔓延到了脸颊、脖颈乃至耳尖，他带着十分的好奇探索在意琦行的身躯上，偶有反应便详加琢磨，于是快意一寸寸、开花般生长在绝代剑宿间或战栗的身体上，意琦行无不羞恼地隐忍下呻吟，却是关不住喉间的喘息，而这很快便会被听力绝佳的绮罗生补获，于是绮罗生便肆无忌惮地摁上他肩膀舔舐唇舌，错着鼻峰呼吸着他的呼吸、吸吮着他来不及吞吐的口津，将他抵在床头尽情地索取。
“你……”接吻的空当里，意琦行拉开还欲寸进的绮罗生些许，瞪过身上的人一眼，“要做也应该是我来，怎么是你……做这事。”说到最后许是不知该如何名状这番情景，话也变得不清不楚起来，不觉脸上又红上几分，也不知绮罗生是否看得见。
绮罗生自知理亏，便抱着他停下动作来，除开情难自已，他的用意，也只不过是要逗一逗意琦行，好教他不再挣扎，然而意琦行情事上还未经此大浪，三番五次遭绮罗生戏弄，本有爱护之心也早被羞耻煎成了恼意，直接将绮罗生拉开些许。绮罗生被拒绝也不恼，只俯身一抵意琦行的额头，柔软的额发便蹭在他微微汗湿的肌肤上，颇为依恋的与意琦行亲近着，一下一下细碎地吻在意琦行面上，低声道：“好剑宿，让让我吧，就一回、就一回。”
温声软语在侧，意琦行又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性，被绮罗生这么一来二去地亲哄顿时脾气没了大半，剩下的一点也被小鸡啄米式亲上的吻给弄得烟消云散，当下叹出一口气。他在意这番事本就出于一点微妙的情绪，而那点情绪都已给擦得几近消弥，便伸手扣上绮罗生的后脑勺，径直狠狠亲实了这个吻——意琦行还是更习惯用行动来回答。
接下意琦行的这一吻，顺理成章的，情欲的浪潮在彼此狭小的空间里潮起潮落，温暖的潮水载着两人浮沉、起落，在他们彼此之间，又淹没头顶。

意琦行本就生得白皙，一身有力肤骨之下是饱满丰实、却丝毫不算夸张的肌肉，在不知道第几次接吻时两人的衣服便褪了个干净，也不知被踢去了哪里，但绮罗生的手知道意琦行的心跳有多快，蒸腾着情欲的身躯又有多么温暖。结了刀茧的手抚过意琦行绷紧的腰脊，那里都蒙着若有似无的薄汗，却在腰窝那蓄出更加明显的水渍，潮热、黏腻，嗅得到一股不同往日的气息，而自己的手指按下去就能可听见更加隐忍的屏息声，忍耐得太过用力也是一种彰显，绮罗生抬头吻上滚热的耳尖，喟叹着将吻圈圈舔入绝代剑宿的耳廓，让手指径直乘脊背向下走，探上身下紧缩的一眼，于是无声的忍耐便融化成呻吟的水流，灌入绮罗生的双耳，也浇上他的心间。
绮罗生将意琦行勾捞在自己近前，唇压着耳侧舔吻，轻轻往内吹了一口气，意琦行的全身便过电般战栗，现在的意琦行是一张琴吗？只要指法得当就会演奏出他全然想象不到的声音，哪怕只是这般趁人之危的欺近也令心跳如擂，绮罗生触手间试探着朝其身下摁入指尖，却是怎样都不得其法——那里到底不是用来交合的地方。绮罗生思索片刻，便撑着床褥向被子底下滑去，温柔、理所当然地掰开意琦行早已夹紧并拢的双腿。
先前光是相拥接吻便各自有了反应，但意琦行却抱着近乎倔强的隐忍，既不求欢也不自渎，只苦行僧般承受着快意的冲刷，他以为自己又要承受相同的折磨，或者比之更甚。但绮罗生只是扶上他大腿，原来那里被另一人的手掌覆盖会有这样奇妙的痒意，酥痒爬上脊背也麻痹了意琦行的抗拒，绮罗生埋入意琦行双腿之间，鬓发丝丝缕缕地垂下，扫上意琦行收缩起伏的小腹，他张口迎入阳具，满涨的充实感令得绮罗生蹙眉闭眼，他回想从前见过的春宫画本，收起牙来一点点吞入阴茎，包在口中吸吮着，软肉拥上口中的茎身跟龟头，手指握上茎根搓揉着，指茧有意无意地茎根刮揉过敏感的皮肉……他听到上方传来意琦行拉长的喟叹，便有了更多的确信，他双眼仍旧闭合，拨开散下的额发到耳后，扶着这阳具变换角度，吃冰一般吸吮，发出含混的闷声，吞咽要溢出口角的津液，仰首吞咽，将小前半段纳入喉管。
情海欲火，早已把意琦行煎至恍惚，绮罗生有意把他吞得更深，或仰首，或低头吞咽，于是意琦行的呼吸也随之变得紊乱，痛苦或许能可忍耐，那快乐呢、令人攀至高峰的快感呢？能可抵抗吗，快感过量就像是一种刑罚，意琦行逐渐受不住这快意的摧折，攥皱也踢乱了床褥，关不住的长短低吟随快意的浪潮起伏，无比诚实。
恍惚中，那抚在大腿内侧的手，缓缓勾出一笔一划:舒服吗？
意琦行登时射在绮罗生喉间。
急忙撤开的性器滑出绮罗生口唇，掀开棉被所见是青年的口唇黏连着晶亮水丝，绮罗生正垂着眼，将口中粘稠的白勾出，窗棂裁剪过的月光流淌过他的面容，脸侧似乎也溅有几点斑驳的痕迹，那是……意琦行还未如何深思，绮罗生已然起身扣上他喘息不止的口唇，径自吻了上去。掠夺他的呼吸、纠缠他措手不及的软舌，将口中意琦行的味道予其品尝、分享，膝盖顶开全然发软的双膝。
随着舌头一并动作的是手指，绮罗生湿润滑腻的指尖揉开他身下瑟缩的眼，缓缓挤入他的身体，先是一节指节，再是两节、随即便是在他收缩的肉褶里填入新的一根，全身上下的掠夺进犯，俱是同频同调地榨取意琦行脊髓里的快乐，两人交缠的呼吸扑在交错的鼻峰间，眼前是意琦行无法凝聚的目光，绮罗生却无比清楚——在这混沌目光之下还有更吸引自己的漩涡，于是手指直接没入指根，在温热粘腻的层层肉壁中勾起长指、拓展他闭塞的甬道，左手掰开他打颤的大腿，情事中的爱欲勾红了彼此的眼，绮罗生迎着意琦行的目光，低缓地念：“意琦行，再张开一点。”
意琦行已然忘却自己是如何反应，但绮罗生确实片刻后顺畅地入得更深，他只觉自己的一部分正慢慢被打开，起初是被凿开的，之后却慢慢像是自己在迎入那纤长有力的指节，他辨不清绮罗生究竟填入自己到何种程度，可他分明听到绮罗生的喟叹：不愧是伟哉剑宿，竟然可以……之后的话他听不清，因为他已忍无可忍地蹬过兄弟的腰，虽然实际威慑效果还是个迷。
手指尽数撤出，绮罗生在那穴口还未合上之时托抬起意琦行的腰臀，整个人笼罩在他的身上，视线所及之处，意琦行变成一本打开的书，令绮罗生尽无遗漏地翻阅过，他的肌骨、他残余的疮疤，还有那目眩的神情，在尽收眼底中再度接唇相吻，在缄默中将性器抵上穴口，感知到软肉蠕动，如被吮吻，暧昧还需细觉，未等意琦行有所反应，绮罗生腰肌发力，肉刃迎着触弄，热刀割油般地破开层层壁肉，倌结、融化成相交的一个人。
情欲交缠时一切都是热的，绮罗生牵来意琦行绷紧的手掌、吻去手心，用吻覆盖他命运的掌纹，也摸索着意琦行得趣的所在，空闲的手也捏起他汗湿到冰凉的臀肉，捏得手掌盈满手指尤嫌不够，于是他托高意琦行的下身，将那涨红的欲望抽出大半，只留冠首还卡在湿淋淋穴口同他身下缠吻，垂首颇为乖顺般地唤过意琦行的名，却也合齿咬上他颈根的皮肉，寻着怀中之人得趣之地直接一捅到底，狠狠撞入他的身体深处挤出噗嗤水声，亲吻在他绷直的脖颈上，出过汗的皮肤尝起来还有微微的咸。两人彼此相拥着低吟喘息，将脸颊埋得更深，于情欲的循环往复中追逐转瞬即逝的快意，绮罗生谛听意琦行此刻过于诚实的呻吟，声声入耳。
“绮罗生……”被呼唤名字的人缓下动作，望见的是一双晕出湿意的眼，蔚蓝的大海上起了薄雾，模糊的湿意让人辨不清他是否流过泪，教人神思空白，绮罗生从未见意琦行哭过，哪怕只是润湿而已。
意琦行无不恍惚地续道：“你快、把我操射了。”
怔愣片刻，几乎是下一瞬间，分明意琦行这幅涣散模样令绮罗生脑中有过一瞬清明，生生震开了所有旎思，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晦涩的情感与欲念，温情过后是更加无暇掩饰的欲念，抬头直接吻上罪魁祸首的唇，含在口中几欲融化，一层叠过一层的情潮翻涌在交合之处，饱涨的性具钉在他体内如同被锁死，细密地扣住穴心狠命地吻他的体腔，也将身下随欢爱颤抖的人往肉具上一压再压，钉得严丝合缝，绮罗生垂下头去，再开口声音都是哑的：“那不是……更好吗？”
青年近乎依恋地舔尽意琦行颈间淌落的津液，拂开他凌乱仰首间散下的鬓发，欣赏他情动之时脖颈绷紧又舒展的线条，于他喉结滚动之际猎食一般咬上，指掌不可遏制地插入他银白的发间跟扣紧他扭送的腰，一上一下，将他全个身子都绑束在自己身下，收将不住，整根埋在他体内射进他肚腹，舌尖软软地舔过意琦行滚动的喉结，揉抚汗津的腰身，韵享这幅登临高潮、溅出精水的身体。
温凉的精液顺着两人颤抖的腿间爬行，静静地滑落。

细小的空虚感令两人脑内发白，彼此相拥着躺在床褥中匀息喘气，绮罗生依进意琦行起伏的颈窝中去，野兽归巢般和他倚靠在一起，没有抽出身来，任由彼此的下身湿淋淋的缠在一处，拉高来被褥盖在彼此身上。绮罗生闭上眼去，想起他出走疏月坞的那一夜。
有明确起点或说终点的事物，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绮罗生自记事起，左右亲缘只算得上义父，而拜别义父白九再上叫唤渊薮、一入江湖挑起“江山快手”的浪花，却是自觉浮沉人世，但也无所畏惧，失无可失罢了。从来千山我独行，只白衣一袭，入市沽酒也好，累负江山刽子手之名也罢，添赋的一切都没能系上牡丹的根，他在人群中自在地看他们来往，也乐得嬉闹，却是远远近近，不甚明晰。
出走疏月坞的他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他想到雨钟三千楼惨案，想到九代师说她有了栖身之所，恍惚间他已然走到玉阳江畔，他站在浸满溶溶月光的江边，夜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原来还是觉得这里更像自己的归宿吗，也许就这么倒下，也未尝不可。
然而他模糊地想到一个影子，一个远远立在高悬明月与绝崖山巅之间，俯仰在冬去春来之间的身影，那个他最引以为傲的兄弟，见自己失踪数日，会去哪里找自己呢？
自己就是想见意琦行，才支撑最后的力气去到玉阳江边，因为意琦行一定会来找他。
带着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绮罗生倒在江边的苇草丛中，崩裂的伤口渗出鲜血，他举目望天，觉得心下一派宁静。
能可第一个找见我的一定会是你，意琦行，让我们醒来再见吧。

现下的拥抱，相连的深处都如深根般鲜明，一滴、两滴，眼泪只是掉出一颗便连成一串，温热地淌过青年明净的面庞，绮罗生擦去眼泪，却感受不到心中丝毫的悲伤。
他的动作很静，不会打扰意琦行的休憩，但温暖的掌心却覆上了他的肩背，他看到意琦行的双眼，那里没有疑惑与问询，蔚蓝的海变成坚实的大地，它问自己，要不要踩上来呢？绮罗生将意琦行拥紧，说道：“这个村子很僻静，我想帮一些人在这里找个落脚的地方。”
“是什么人？”
“一些……可怜人，他们无辜枉死，难有他人收尸了。”
“需要我做什么，你但说无妨。”
“陪我去接他们吧。”
“哼。”
“莫不是绝代剑宿要食言？”
“答应你的事，没有反悔的道理……绮罗生，不要乱动。”
“抱歉，但我又想、嘶，剑宿还请手下留情啊。”
“时候不早了，现在早早歇息，明天也好早点回去。”
“可我却有点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我不介意直接把你连床带人都搬走。”
“说笑的，真要待在这里，只一个人也无趣。”
“一副钓竿，一件蓑衣，一只鸬鹚怎么够。”
“要两个。”
“睡吧，绮罗生。等你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吗？绮罗生枕在意琦行旁边闭上眼睛，听意琦行的呼吸声慢慢变轻。什么才是新的？如果有所不同便可谓“新”，那倒在玉阳江畔的自己，就已经新过一回。那块“新”过的地方很小，小到他拿不出来那片方寸说予谁听，可他并不在乎是否有人听见，也不介意听到的人猜不透自己的谜底。
他依旧漂泊，依然无法宽解累负恩仇的自我，大雪还笼罩在他的心头，可这雪已经不再下了，既然不再落下，那么之后的事情就尽数交给往后的时间吧。
在雪尽之时到来前，绮罗生将与自己的倦怠共存，他将休养生息，长久的。或许还会学来几门闲艺，但谁也不能令他再拿起刀——除非他愿意，而那时的江湖，又会有怎样的你我呢，意琦行？
绮罗生渐渐沉入睡眠，窗外的风雪也已经停息，寂静的夜里，相拥的两人呼吸绵长，连心跳也似是逐渐同调，仿若共枕相同的梦境。

已经无需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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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3-02-14 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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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喜欢！情人节就想写点绮意原作下的日常与非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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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3-02-14 0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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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ᴗ⚈᷀᷁⁎)那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天狼星说的人比花娇真让人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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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23-02-17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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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好好哦。感覺原本就應該這樣做才對呀綺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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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2.06 【绮意】雪尽时来马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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